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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预谋·命运(2/3)

个废人。

君无行小心翼翼地向阿络卡致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原本打算，如果说理不通，就用激将法去刺激一下阿络卡，说不定能行得通。

可如今阿络卡成了这副模样，这种法子怎么用得出来？ 阿络卡微微一笑，声音听起来很虚弱：&ldquo是不是看到我这副模样很失望，觉得你准备好的强硬方法都使不出来了？&rdquo 君无行一愣，也报以一笑：&ldquo我是真没想到，您的头脑还是和多年前一样敏锐。

&rdquo &ldquo我的头脑的确什么时候都很敏锐，&rdquo阿络卡的话音中隐含着某种忧伤，&ldquo但有时候，过于敏锐的头脑反而会犯错。

我如果只是一个平庸无勇气的领导者，我们部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rdquo 君无行听得出来，阿络卡已经打算告诉他一些事情了，虽然不知会有多少。

他仍是压抑着兴奋地心情，淡淡地问：&ldquo您所说的犯错，是和我的养父君微言有关吗？&rdquo 阿络卡叹了口气：&ldquo错不在他，而在我。

巨大利益的诱惑是永远存在的，但心灵的动摇却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rdquo &ldquo巨大的利益诱惑，&rdquo君无行重复了一遍，&ldquo就是我养父向您求取的那样东西？&rdquo 阿络卡没有直接回答他，双目无意识地望着远方，衰老的脸上充满了迷惘：&ldquo你的养父&hellip&hellip君微言&hellip&hellip他真是一个魔鬼的化身啊。

&rdquo &ldquo君微言带着你到访我塔颜部落，大约是十七年前的事情，&rdquo阿络卡回忆着，&ldquo他是一位名声卓著的星相大师，并且和我们的神算德罗苏行私交甚密，德罗当年游历到中州时，据说君微言还专门设了盛宴，将中州、宛州许多知名的星相师请去与他会面。

两个人的交情相当好。

&rdquo &ldquo当时他的到访十分突然，离部落只有三四天路程时，才在我们隐匿的信号树上刻下记号。

不过我们仍然盛情款待了他。

&rdquo &ldquo不错，&rdquo君无行感慨说，&ldquo那是我第一次见识河络美味，至今难忘啊。

&rdquo 哈斯并没有翻这句：&ldquo朋友，如果你希望从阿络卡那里问到些什么，就最好别打岔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rdquo 君无行耸耸肩，不再多嘴，阿络卡咳嗽了几声，看起来身体状况相当不好：&ldquo按照他的说法，他是来和德罗交流切磋的。

虽然我们部落并不愿太多和外界接触，但君微言这样身份的，自然可以例外。

所以你们住了下来，君微言和德罗每天都几乎同吃同住，事情表面上看来很平静。

&rdquo &ldquo但是几天后，德罗来找我了。

他吞吞吐吐、闪烁其词，绕了很大的圈子也没说出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有些生气，斥责了他几句，说在真神面前，无论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至于是对是错，交由神去判断就行了。

他这才告诉我，他希望能解除封印，阅读我部落最大的秘密。

&rdquo &ldquo我知道，是那份神启。

&rdquo君无行说。

这一句哈斯倒是译了，阿络卡有些意外：&ldquo这是谁告诉你的？&rdquo 君无行告诉了她关于王川，也就是长剑布斯苏行的死讯，并且拿出了布斯的遗物&mdash&mdash那枚部落徽记，随即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眶中闪动着泪花。

阿络卡的身子轻抖，似乎是想站立起来，但终究没能挪动分毫：&ldquo布斯是对的，他并不是部落的罪人，这么多年来，他所遭受的是不应该加到他身上的罪过。

&rdquo 君无行有些苦涩地说：&ldquo的确，我的那位养父，是个心机极为深沉的人，给他看神启，绝对是错误的选择。

&rdquo 阿络卡的头部微微晃动了一下，表示摇头：&ldquo不，我并不是指的这个。

我的意思是说&hellip&hellip&rdquo 她沉吟了许久，有些犹豫不决，哈斯明白她的意思：&ldquo阿络卡也许愿意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但我作为一个普通的河络，并没有资格同时分享。

&rdquo 君无行冷笑一声：&ldquo你告诉她，等到部落彻底灭绝时，所有的秘密都保证不会被任何人知道，那样是不是最好？&rdquo 哈斯很为难，但君无行的目光不容他抗拒，最好还是苦着脸将他的话译了出来。

没想到阿络卡并没生气，反而叹息一声：&ldquo你说得对。

等到一切都化为尘土时，就再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rdquo 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令君无行震惊不已，连哈斯译出这句时面色都很难看：&ldquo布斯根本就没有烧毁神启，因为那份所谓被封印的神启早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凡人留下的笔记而已。

我之所以惩罚他，正是为了让这个秘密不至于泄露出去，让部落子民以为神启依然存在。

&rdquo &ldquo那已经是我们这个部落初建时的事情了，&rdquo阿络卡讲述着久远的历史，&ldquo九州是片不安宁的土地，在真神的注视下，发生过太多战争，几乎没有哪个河络部落能过始终保持过去的传统。

塔颜部落也是由多个被战火摧毁的小部落残余合并起来的，比较巧合的，最初构成它的四个部落都有研习星相的传统，因此倒也传承了不少相关的知识。

四个部落的星相学相互交融贯通，慢慢成为了一个独特的流派，开始为外界所关注。

&rdquo &ldquo关于神启，我并不强求你们外族人相信它，因为信仰本身就是不能强迫的，你就姑且把它当作一种远古流传下来的祖训好了。

我们河络信奉真神，相信神启能够知道我们的身体和心灵&hellip&hellip&rdquo 这番话几乎和王川当时说的一模一样，看来河络都有这毛病，三句话不提到真神就难受，君无行仍然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幸好阿络卡很快切入正题：&ldquo&hellip&hellip大约在两百年前，塔颜部落出现了一位难得的奇才。

有人说他可以媲美一代星相大师古风尘。

他在十四岁时就已经是全部落星相学第一人了，不过他最擅长的却是算学。

&rdquo 君无行听到算学，喉头蠕动了一下，哈斯奇怪地望他一眼，接着翻译：&ldquo那个人在二十岁那年，遭遇到了一个无法解开的难题，那个难题天天折磨着他，令他吃不下、睡不着。

那时候部落中人看着这位天才瘦得像骷髅一样，都心急如焚，幸好一个月后，他突然开始大吃大喝，下定决心要到九州各地游历，以便解开这道难题。

虽然这仍然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但总比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要强。

&rdquo &ldquo于是他就开始游历了，走访了九州几乎所有有名望的星相师和算学家，这一去就是十七八个年头。

当他回来时，虽然年纪还不到四十，但是佝偻着背，满面皱纹，头发也全都掉光了，看上去活像个六十岁的老人，可想而知他这些年来所耗费的心力。

而他回来之后，也并没有和部落中人多说话，只是让他们到部落的防卫线之外，替他把行李搬进去。

&rdquo &ldquo那所谓的行李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虽然当时塔颜部落的位置还没有现在这么隐秘，偶尔也会有人类接近，但几十个人类脚夫、每一个挑着满满两大担子东西，这样的行李还是有点离谱。

大家用骑鼠运了若干趟，总算把东西都放进了一间空的大石室。

随后他就把自己关进了那间石室，不许任何人进去。

同族们对他的奇怪行径倒也习以为常，除了给他送饭，并没有谁去打扰他。

&rdquo &ldquo倒是他主动出来过一次，居然找了当时的阿络卡，要求借阅神启。

以他的身份来说这个要求不算过分，阿络卡虽然有些犹豫，但也希望他能借此在星相学上有所突破，终于还是答应了。

但神启并不允许他拿走，他只能到密室中自行观看，但需要阿络卡在旁陪同。

&rdquo &ldquo这可糟糕了，&rdquo君无行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说，&ldquo他要是发起疯来，神启岂不是都完蛋了？&rdquo &ldquo事实如此，&rdquo阿络卡叹息着说，&ldquo那一天他刚刚被放进去不到半个对时，门外的守卫就听到门里传出他的狂笑声，那声音歇斯底里，完全失去了理性，而阿络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意识到不对，赶忙违禁冲了进去，却发现&hellip&hellip发现阿络卡已经被活活掐死！&rdquo 君无行微微摇头，似乎早已猜到这个结局，阿络卡的话语中充满了悲伤：&ldquo而所有的神启，全部被他撕成碎片，然后点火烧掉了。

当卫士们制服他的时候，他嘴里反反复复地叫喊着：&lsquo都是假的，根本没有真神、都是假的！&rsquo反复喊了几十声后，他也气断身亡了。

但是在那些灰烬之外，还有一本小册子，上面是他的笔迹。

&rdquo &ldquo那本小册子，想必就是后来被你们冒充神启收藏起来的东西了？&rdquo君无行问，&ldquo那上面记载的，一定也就是他这些年来所苦思的那道谜题了？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们会把它收藏起来？&rdquo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也是一切谜团、冲突、阴谋、背叛的起源。

河络天才的发疯、君微言的苦心设计、星相师们的尸体、黎耀的追杀，都是因为这本小册子。

阿络卡正准备回答，突然间一阵猛烈咳嗽，随侍的河络替她擦嘴，手绢上血迹斑斑。

哈斯一脸的忧虑：&ldquo阿络卡一直病得很重，刚才和你说了那么久的话，已经够累了。

让她休息休息，明天再说吧。

&rdquo 君无行还没回答，阿络卡却已经猜到了他刚才说得是什么。

她疲惫地呼出了几口气，对哈斯说：&ldquo我可能已经活不长了。

这个年轻人，也许真的能帮助我们，所以我就算是累死，也必须说。

&rdquo 哈斯眼里含着泪花，不敢违抗命令，只能点头。

阿络卡思索了一阵，仿佛是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最后她问君无行：&ldquo你对星相学有了解吗？&rdquo 这个问题可难于回答。

要是在旁人面前，君大师只怕早就开始夸口了，此时却只能谨慎地说：&ldquo略知一些皮毛，不算精通。

&rdquo &ldquo那你听说过关于星相学的几条基本定理么？&rdquo 所谓星相学三定律，指的是如下三条：一、星辰的运行都是可以推算的；二、星空之间存在一个使星辰力平衡的守恒量；三、星相师不可自算。

这却难不倒君无行。

他虽不懂星相，搬出点词条定律来唬人简直是家常便饭，于是回答：&ldquo这个我知道。

&rdquo &ldquo对于第三定律，你有什么想法？&rdquo阿络卡又问。

她的声音已经放得很轻，哈斯要凑到她身前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ldquo什么想法？&rdquo君无行一愣，&ldquo我&hellip&hellip没什么想法。

星相师不能自算&hellip&hellip就不能自算呗。

&rdquo这三条定律一向只是为星相师们所熟知，对普通人所想要询问的星命没太大用处。

既然不能拿来蒙人，他虽然背得很熟，却也很少会思考这三定律的本质。

此时阿络卡猝然问起，他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阿络卡微笑着说：&ldquo没什么想法&hellip&hellip没什么想法是好事哪，古风尘不就是想得太多才自己取走了自己的性命么？&rdquo 君无行如受重锤，脑子里一激灵，终于明白了阿络卡提到第三定律又提到古风尘的原因。

这位古代最为著名的星相学家，几乎可以说是九州星相学的奠基者，最后是自杀身亡的，理由就在于他自己所发现的星相第三定律。

这位一生都在探求星辰与人寰之间关系的大师，在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年中，却恍然发现&mdash&mdash自己纵使能推演天地，也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

因为任何星相师对自己星命的推演，都会无法避免地将自身也作为一个基本元素，放入到计算体系内。

此后没计算任何一件事，这一元素都会因为星相师精神的变化而产生扰动，导致完全无法计算。

可怜的古风尘，发现自己无论攀登到怎样的高度，也只能忍受命运摆布，伟大的星相师一怒之下选择了自杀。

&ldquo那位河络族的天才&hellip&hellip他所遇到的无解难题，也是这第三定律么？&rdquo君无行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他已经隐约想到了其中的关窍，真相正在露出它无比狰狞恐怖的面貌。

如果一切如他所猜测的话，养父所付出的代价，也许再怎么沉重都一点也不过分。

如果第三定律真的已经被破解，那么&hellip&hellip人们将有可能精确地预测自己的命运和未来。

而一旦这一成果散播开来，会给九州众生带来怎样的冲击和困扰，君无行几乎不敢想象。

三南淮城的人们说起黎耀的弟弟黎鸿，都怀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这个人是个瞎子，脾气又坏，还专好吃喝嫖赌，具备了一切让人看不起的特质；但另一方面，他很有钱。

虽然黎耀没有让他插手半点家族生意，但以黎氏的家业，养着他花天酒地还是没任何问题，这又让人无比地嫉妒。

最让人嫉妒的是这个惹人讨厌的瞎子偏偏总是走桃花运，连遭逢刺客都能坏事变好事。

几天之前，瞎子到城东很有名的鹤清楼去喝酒，遇到一个女刺客要杀他&mdash&mdash当然也未必真想杀他，因为这么一个与他人没什么利害冲突的人，有必要杀么？很有可能只是要抓住他来胁迫他的哥哥黎耀而已。

当然了，刺杀也罢，绑架也罢，最后的结果是，该刺客并未如愿，反而被他生擒了。

这个故事的重点在于，这是名漂亮的女刺客，无疑非常合黎鸿的胃口。

传播这个故事的人无不扼腕叹息：怎么又让这讨厌的瞎子占了便宜。

然而又过了两天，一个比较解气的新闻传了出来：那个女刺客不是善茬，不知用什么方法，居然在被抓回黎府之后还能出手袭击。

最后在一场火并中，女刺客死了，黎鸿好像也受了伤。

后来女刺客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拖出去时，黎鸿也气哼哼地捂着脸去找了他的哥哥黎耀，据说他脸上被狠狠咬了一口。

&ldquo你找黎耀说什么了？&rdquo雷冰问。

&ldquo当然是无理取闹了，&rdquo黎鸿一笑，&ldquo我指责他四处树敌，搞得敌人来伤我，还把这牙印指给他看。

&rdquo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脸上的伤口：&ldquo不过你这一口也真够狠的，就不能留点力么？&rdquo 雷冰耸耸肩：&ldquo比起我的朋友差点一箭把楚净风射死，我已经算相当温柔了。

&rdquo &ldquo比起这一口，你在鹤清楼里那一下才真叫狠，&rdquo黎鸿说，&ldquo事先不打任何招呼，上来就下重手，也亏得是我耳朵灵，换了别人只怕就中招了。

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呢？&rdquo &ldquo我和你进行任何接触，都有可能被黎耀发现，&rdquo雷冰操着老江湖的口吻，&ldquo只有这种偶然的巧遇，偶然的出手，才能达到&lsquo有预谋、无安排&rsquo的境界。

&rdquo 黎鸿点点头：&ldquo有预谋、无安排，倒的确是个很好的准则。

那么敢问雷小姐，万一你一着不慎取了我区区性命，那该怎么办呢？&rdquo &ldquo以我的身手，没这种可能。

&rdquo雷冰气哼哼地回答。

现在她的脸上涂满了药物，已经变成了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模样&mdash&mdash羽人的身材比人类略高，她也只有扮作男人才会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ldquo我们上一次会面太匆忙了，&rdquo雷冰说，&ldquo关于你哥哥，我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rdquo &ldquo连我自己都不明白，&rdquo黎鸿叹息着说，&ldquo从小到大，我根本就很难有机会和他说话。

偶尔见面的时候，他也很不愿意和我说话，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我开金票，让我只管去花钱。

你知道，想要击败一个敌人，就必须先了解他，但是我没有得到半点机会去了解他。

&rdquo &ldquo我又不能表现出对生意有兴趣，所以只能装出一副狐假虎威的德行，经常到我们黎氏名下的产业里去转转。

但我天生眼盲，很多东西无法看到，又不能明确提问，唯一能弄明白的大概就是：黎氏产业一直在莫名其妙地赚钱。

&rdquo &ldquo莫名其妙地赚钱？&rdquo雷冰重复了一遍，&ldquo什么意思？&rdquo &ldquo意思就是说，钱就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rdquo黎鸿皱着眉头说，&ldquo做生意是一个非常麻烦而繁琐、并且风险很大的行当，你眼里风光无限的富商们，都有过艰难的发迹史。

即便我们黎家这样世代经商的，要维持生意，也需要付出相当的心血。

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你想把江南的水稻卖到江北，就得事先调查好两地的产量、价格、需求量，并根据民生推测未来的价格走势，否则说不定你兴冲冲地把粮食运过去，才发现那边正在一路跌价。

&rdquo &ldquo但是黎耀做生意根本不花心力，你是说这个意思吗？&rdquo雷冰猛省，&ldquo你上次好像和我说过，&lsquo我这位大哥经商如有神助，连两三年后的行情波动都能精确把握。

&rsquo&rdquo 黎鸿苦笑一声：&ldquo基本如此，要说绝对不赔，那倒也不是，只是赚得太不正常了。

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有时候明明是看上去稳赔的生意，最后也会突然出现一个急缺该货品的买家，以不错的价格把它拿走。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这几乎就是&hellip&hellip先知。

&rdquo 雷冰听到&ldquo先知&rdquo两个字，心里咯噔一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又抓不住具体的思路。

黎鸿虽然看不见她的脸色，却也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ldquo你已经想到了吧？我之前也一直在困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神奇，直到在中州遇到你们俩，听说了那个河络部落的事情，才恍然大悟。

&rdquo 他一面说着，一面推开了窗户。

日已西沉，一阵凉爽的夜风拂面而来，将夏虫的喧闹送入耳中。

如果雷冰这时候面对着黎鸿，将会看到他的脸上充满了落寞之情。

这样的表情，南淮城里从来没有人在黎二公子脸上看到过。

&ldquo许多时候我真是嫉妒你们这些能见到光明的人，&rdquo他感叹着，&ldquo我一次次在心里想象着，夜空是什么样的，璀璨的星河会有多么华美而庄严，但我永远、永远也无法目睹它的真容。

&rdquo 雷冰心里一阵同情。

这个富家公子在人前飞扬跋扈，在她与君无行面前风度翩翩、气质非凡，但他天生的缺陷却永不可能弥补。

一双能看到东西的眼睛，对旁人而言只是正常的拥有，对这位家世显赫的公子而言，却是无法触及的巨大财富。

黎鸿转过头来，表情已经恢复平静，&ldquo我的哥哥是个惟利是图的人，星相学这门学问，要是按他的性子，理应不屑一顾才对。

如果他会对星相学产生浓厚的兴趣，甚至不惜下大代价追杀与之相关的人，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星相能给他带来巨额的财富。

&rdquo &ldquo那就是说，通过星相学来&hellip&hellip预测未来？&rdquo雷冰的声调与其说吃惊，不如说是讥讽，&ldquo我所认识的一位专在天启城算命的星相大师曾告诉我，星相与人寰的对应是复杂多变的，理论上说，预测星命只能划定一个大势，却绝不可能精确到江南的水稻运到江北会不会赔。

他说似乎是一个什么定律，但没细讲，我也不明白。

&rdquo 黎鸿宽容地笑了：&ldquo真是很难想象你竟然是雷虞博得孙女。

那个定律叫做&lsquo星相师不可自算准则&rsquo，大意是说星相师无法预测自身的未来。

而这条定律推而广之，基本上否定了通过星相师的帮助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之路的可能性，因为星相师的每一次测算，都会对未来产生影响。

这条定律的存在，使得君王们依赖星相师的预言去打仗、商人们依赖星相师的预言赚钱变为不可能。

&rdquo 雷冰思索了一会儿黎鸿这番话，忽然间身子一震，脸色变得惨白：&ldquo我知道了！十五年前，我爷爷他们聚集在塔颜部落，一定是找到了什么方法可以破解这条禁锢！如果这条定律真的被打破的话&hellip&hellip真的被打破的话&hellip&hellip&rdquo 她说不下去了。

如果命运之轮从此不再掌握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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