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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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往事似伤痕(2/3)

医院一趟就再没了人影，境况比唐家相别，更凄惨。

唐宓给老大爷削水果，切成小片放到饭盒盖里送给他吃。

老大爷吃着吃着就泪流满面。

&ldquo唉······好孩子啊······&rdquo 走之前他跟外婆说：&ldquo大妹子，别气了，你儿子愿意出钱治病，外孙女守在病床前照顾，是福气啊。

&rdquo他还说，&ldquo我倒是想活着，但是活不了啊。

&rdquo 满病房里，没一个人说话。

唐宓把老大爷送上了公交车，独自一人回了病房。

无法透析的人，活不了两周就要死。

下午时分，搬来了新的病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也得了肾病。

她家境不错，亲戚朋友犹如走马灯一样来了很多，她还有个妹妹准备捐肾给她。

人生百态，在这小小一间病房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世界上，有人多么自私卑劣，就有人多么善良高贵。

她想，自己还算不幸中的万幸&mdash&mdash幸亏她已经高考完毕可以照顾外婆，幸亏自己还有舅舅可以出钱治病，否则她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在陈医生的指点下，唐宓已经彻底熟悉了应该做什么，几天时间过去，她也可以熟练地使用呼吸机，帮外婆吸痰、揉脚、翻一次身体，晚上唐卫东来的时候，他们一起帮着外婆擦身体和换衣服，因为在床上躺得太久容易起疮。

陈医生查房的时候会跟她说话，间她是不是宣中的学生。

她在医院的大部分时间穿着学校的夏季校服，陈医生的女儿也在宣中读书，被她一眼认出来也不奇怪。

唐宓不知道陈医生是哪里来的消息，得知她是今年高考全市第一之后，对她的态度从公事公办的严谨变得亲切起来。

唐宓想，这就是学习优秀的好处了。

在这个社会上，读书成绩好大概也是贫困学生活得有尊严的唯一道路了。

唐宓本来话少，在外婆昏睡的时候可以一句话不说，但只要外婆醒过来，她就很高兴地跟外婆聊天，安慰外婆说不要紧，跟外婆说笑话，说轻松的事情，给外婆念报纸上的社会新闻。

外婆多半也是沉默地听着，不发表什么看法。

唐宓知道外婆内心的矛盾和纠结，她不愿意成为自己的拖累，但同样是为了她，又不得不活下去。

和外婆聊过之后，唐宓也知道了外婆被蜇伤的原因。

在唐家村的后山中，有胡蜂窝不稀奇，唐宓曾经看到过好几棵树上都挂着胡蜂窝，堪比篮球大。

那天外婆上山的时候，恰好看到邻村的几个小孩子拿着根燃烧的长树枝烧胡蜂窝玩，小孩子不知胡蜂可怕，外婆却清楚，当下把孩子们赶走了，可老人家跑得哪有发狂的胡蜂快，于是不幸遭了殃。

这期间，二叔二婶和一名村干部也来了医院看望外婆&mdash&mdash唐宓之前托二婶卖掉大部分的鸭子，卖了四千块钱，村里人又凑了两千块，一共六千托了二婶带来。

外婆看到二婶的时候才高兴点儿，问她自家一亩三分地的情况。

&ldquo一切都好，你的田地我们都看着，鸭子也养着呢。

&rdquo二婶拍着外婆的手絮絮叨叨，&ldquo婶子呀，别怄气啦。

我们问了医生了，这病呢是可以治好的啊。

我们都知道，你气卫东，可他到底是你儿子啊，要管你的。

&rdquo 外婆低声说：&ldquo我啊，我是受不了啊。

&rdquo &ldquo有啥可计较的呢?你都这一把年纪了还跟儿子怄气?你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啦。

&rdquo 外婆靠在枕边，眼睛里都是悲伤。

&ldquo婶子啊，不是我说，你也为唐宓想一下啊。

&rdquo二婶说，&ldquo这么孝顺的孩子去哪里找啊?婶子啊，唐宓这么能干，你难道不想着多活几年，看着她大学毕业，结婚生孩子?&rdquo 唐宓握住外婆的手，微笑着道：&ldquo就是说呀，你都没享过福呢。

&rdquo 外婆摇了摇头：&ldquo人都有命啊，不认命也不行啦。

如果看不到，那就是看不到吧。

&rdquo 二婶叹了口气：&ldquo婶子，别这么说，唐宓听到不知道多难过啊。

&rdquo 外婆睡着之后，唐宓送二婶出了门。

她低声问：&ldquo二婶，我跟你打听点事儿。

&rdquo &ldquo啥事儿?&rdquo &ldquo二婶，小敏是谁啊?&rdquo 二婶脸上浮现一种复杂的情绪，半晌后才开了口。

&ldquo小敏啊，以前也是咱们村的，不过爹妈死得早，都是靠村里人你一口我一口养大的。

你舅舅你妈在外面的时候，她常常帮你外婆干活，又勤快又能干······你外婆可喜欢小敏了，小敏呢······&rdquo二婶顿了顿，&ldquo大概是喜欢卫东，但你知道······卫东找了个城里的媳妇儿·····小敏大概因为这事儿，在村头的黄果树上吊了，还是你外婆第一个发现的······你外婆因为这事，恨啊······&rdquo 唐宓心中恻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以前半点儿不知道这段往事，此刻听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ldquo你是不知道的，我们没告诉你。

你外婆说，没必要让你知道······&rdquo二婶叹了口气。

唐宓没再问下去&mdash&mdash她想，往事就如同被包扎好的伤口，没必要再掀开来。

二婶来过之后，外婆的求生意志也强了很多，唐宓慢慢放下心来。

十六七万医疗费如流水般花掉之后，外婆的病状也有了起色&mdash&mdash因为蜂毒而引发的浑身肿胀、肝衰竭和心肺衰竭被控制住并且有了显著的好转，但是急性的肾衰竭没有好转的迹象，每周两次的透析还是要继续。

因为肾衰竭，外婆吃得清淡，医院食堂的东西相对来说味道很重，可以吃的东西不多，在唐卫东的建议下，唐宓时不时去一趟舅舅家里熬点儿外婆喜欢的莱粥，然后再送到医院去。

七月底的某天，唐宓在熬粥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她擦了擦手，前去开门。

门外是邻居张大爷，他身边还跟着个年轻人，两人对她点头招呼。

之前她也碰见过张大爷一次，唐卫东当时介绍过，他是集团的高级工程师，研究内燃机，功劳卓著，现在已经退休了。

&ldquo张大爷?&rdquo &ldquo小唐啊。

&rdquo张大爷是老派的知识分子，温和而客气，面上总带着三分善意的微笑，&ldquo是这样，唐总昨天跟我说，要把这房子卖掉，问我知不知道有谁愿意买，这可巧了，我恰好有个朋友的孩子很想买房子，所以我领他过来看看。

&rdquo 唐宓愣了愣。

张大爷看她没动静，又说：&ldquo让我们进去看看?&rdquo &ldquo啊，好的。

&rdquo 她错了错身，让两人进屋参观。

&ldquo户型就是这样，四室一厅的，和我那边的完全一样。

&rdquo张大爷跟那年轻人说，&ldquo这房子基本是清水房，到时候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装修一次。

&rdquo 年轻人是张大爷熟人的孩子，对户型很是清楚，唯一可看的就是装修了。

年轻人笑着说：&ldquo叔，我还以为是唐总的屋子，一定装得很豪华呢。

&rdquo &ldquo唐总以前不在这里住，也就没装修。

他大概也就最近一个月才搬来的。

&rdquo 两人看房的过程非常快，全程亦不过五分钟。

张大爷客客气气跟唐宓道了谢，然后带着年轻人离去。

唐宓掩上门之前，听到张大爷说：&ldquo要买的话就要快点儿拿主意，这房子抢手呢。

&rdquo &ldquo房子没得说，价格也合理，但唐总是要全款，这筹起来就有点儿难了······&rdquo年轻人复杂地叹了口气，&ldquo这么大企业的老总，为什么要钱这么急呢?&rdquo &ldquo家家都有难念的经&hellip&hellip&rdquo张大爷摇了摇头，开了自己家门，&ldquo唐总有钱是有钱，但钱不在他自己手里啊······&rdquo 唐宓掩上门，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却没个头绪&mdash&mdash她决定不再多想，锅里的粥已经煮好，她用饭盒装好，又匆匆赶去了医院。

回到医院也没什么好消息，新一轮换药之后，唐宓发现，医疗账户基本空了。

这意味着又要跟唐卫东要钱了。

晚上唐卫东到医院的时候，唐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得不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唐卫东和往常一样说&ldquo我知道了&rdquo，让唐宓别担心。

唐宓想了想，问他：&ldquo舅舅······钱有问题吗?&rdquo 唐卫东摇头：&ldquo没事的。

&rdquo 舅甥两人帮着外婆换了衣服，唐宓把衣服装在袋子里，决定明天去洗。

换衣服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掐了电话，然后手机又响了起来&mdash&mdash当他重复挂了三次电话之后，唐卫东沉着脸，终于拿着手机走到了走廊。

他电话一直不少，唐宓本来也没在意，但今次的情况有些不同，唐宓想起白天的事情，心下惴惴不安。

病床早就被摇了起来，外婆靠着床，轻拍她的手臂说：&ldquo去看看你舅舅。

&rdquo 她点了点头，又顺便端着水盆去打热水。

热水房在走廊的末尾，她带着空盆出来，看到唐卫东站在楼道的角落接电话。

他声音压抑低沉，唐宓听得隐隐约约。

&ldquo李如沁，你还有脸对我要求这个要求那个?&ldquo唐卫东越说越怒，踢了一脚墙，&ldquo你妈生日是天大的事情，我妈病得要死你是怎么说的?我告诉你，钱你爱给不给，不给我照样救我妈!&rdquo 唐卫东挂上电话转过身，发现唐宓端着水盆站在原地盯着他，舅甥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人错开目光。

她虽然不以为舅舅赚钱很容易，但毕竟是那么大一家汽车集团的领导，年薪应当不少，她没想过，他外表虽然光鲜，手里其实也没什么钱。

她知道舅妈强悍泼辣，管家人很严厉，但没想到，舅舅居然不自由到这个份上。

唐卫东慢慢坐在了走廊里冰冷的座椅上，唐宓也坐到他身边去，先打破沉默。

&ldquo舅舅，中午的时候······隔壁的邻居带着人来看房子，说你要卖房子。

&rdquo &ldquo是准备卖房子了，不过别担心。

&rdquo唐卫东说，&ldquo就算这几天房子卖了，但再住一个月没问题。

&rdquo &ldquo我不是说这个······舅舅，你没钱了吗?&rdquo &ldquo所有的财产都在李如沁手上，只除了那套房子。

&rdquo唐卫东疲惫地说完，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又放了回去。

&ldquo那······之前给外婆看病的钱哪里来的?&rdquo &ldquo这两年我瞒着她偷偷攒下来的。

&rdquo &ldquo卖掉房子之后，你住在哪里?&rdquo 唐卫东对外甥女露出个宽慰的笑容：&ldquo我有地方住。

&rdquo 唐宓想了想&mdash&mdash好像这的确不是个问题，如果卖掉了房子，那唐卫东就有钱了，自然也不缺地方了。

&ldquo上个月，小朗回来看外婆，舅妈知道吧，是不是很生气?&rdquo 唐卫东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昏暗的走廊。

&ldquo不仅仅是这件事，我们之间，早就是这样了。

&rdquo &ldquo明朗知道你们的事情?&rdquo &ldquo没告诉他，但他可能知道。

&rdquo唐卫东说，&ldquo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唐宓无言以对。

唐卫东的日子过成现在这样，看似光鲜，但处处受制于人，又有什么意思。

店宓站起：&ldquo舅舅，哪里可以找到舅妈?&rdquo &ldquo你要做什么?&rdquo &ldquo外婆的情况在逐渐好转，大概还差十万就足够了，你也没有必要卖房子······&rdquo店宓说，&ldquo舅舅，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试去找舅妈借钱。

&rdquo 唐卫东瞧着她，脸上却没有笑：&ldquo你能借到?&rdquo &ldquo让我去试试吧。

我不在乎更被她讨厌。

&rdquo她说，&ldquo而且我会还的。

我可以上很好的大学，念很好的专业。

我毕业后，也会找到很好的工作的。

&rdquo 唐宓站在酒店大门外，迟疑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这家五星级酒店最豪华的宴会大厅在第九层，她乘电梯去了九楼&mdash&mdash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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