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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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往事似伤痕(3/3)

外，厚厚的地毯通向左右两个宴会大厅。

她看了看门口的展示牌，确定了左边大厅正是自己的目的地。

这是酒店里最好的宴会大厅，挑高的空间起码有十米，盏盏水晶大灯照得厅内宛如白昼，来宾往来无白丁，衣香鬓影。

她迟疑了一会儿，抬脚想走进去，却被站在大厅门口的年轻侍者拦住。

&ldquo请问您有什么事情?&rdquo 对方询问得彬彬有礼，丝毫不让人觉得唐突。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丁恤、牛仔裤、球鞋，的确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唐宓想了想，拿出准备好的字条递过去：&ldquo是这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信带给李如沁女士?&rdquo 侍者说：&ldquo我不认识她。

&rdquo 唐宓清澈见底的眼睛盯着侍者：&ldquo那你给宴会的负责人也可以，谢谢你。

&rdquo 年轻的酒店侍者看着她，没直接拒绝，显得有些犹豫。

她等着回复，冷不防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ldquo唐宓，你怎么在这里?&rdquo 唐宓木愣愣回过头去。

李知行出现在电梯门口，他着装一丝不苟，剪裁贴身的浅灰色西装三件套，蓝色条纹领带打在胸前，白色衬衫的袖扣闪闪发亮，隔着数步可以看清袖口上烦琐的花纹。

他朝她走过来，黑色的制式皮鞋踩在地毯上，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待他们走得近了，唐宓才发现，李知行也不是独自一人，他旁边是曾经和唐宓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泽文。

随后她才想起，今天晚上是李知行奶奶的七十五岁寿宴，他们兄弟一人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奇怪的。

&ldquo嗯······是我。

&rdquo她说。

&ldquo你有事?&rdquo 唐宓短暂迟疑后迅速回答：&ldquo没有。

&rdquo 李知行俊眉一压：&ldquo到底什么事情?&rdquo 李知行根本不信她说的&ldquo没事&rdquo。

照理说，唐宓这个时候应当不会在宣州，高考也已经结束了这么久，就算有为数不多的记者采访，也应该结束了。

而且，就算是她有事来了宣州，也不应该出现在酒店门口&mdash&mdash她大约算是全天下最不愿意和他们李家扯上关系的人。

唐宓摇头：&ldquo跟你没关系。

&rdquo 一旁的李泽文已经从侍者手里拿过那张唐宓请求转交的字条，他拆开看到&ldquo给李如沁女士&rdquo之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拿着字条跟李知行晃了晃。

&ldquo你找姑姑?&rdquo 唐宓沉默了一会儿：&ldquo是有点儿事想请她帮忙。

&rdquo 这事儿对李知行来说，是个真正的新闻&mdash&mdash以她的性格，会找姑姑帮忙，只怕是出了大事。

李知行蹙起眉头。

璀璨透亮的灯光下，她气色差得显而易见，眉目间的疲色根本藏不住。

&ldquo唐宓。

&rdquo李知行抬头看了看大厅，&ldquo我带你进去。

&rdquo &ldquo我不进去了。

方便的话，请她出来走廊上就可以。

&rdquo她礼貌地点点头，&ldquo如果不给你添麻烦的话。

&rdquo 唐宓等了三分钟之后，李如沁面色不豫，踩着高跟鞋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李如沁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瞬间，脸色就沉了下去。

李知行也跟在她身边。

&ldquo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rdquo &ldquo我知道，舅妈，抱歉打扰了你。

&rdquo &ldquo有什么事情?&rdquo 唐宓本想说话，却因为李知行在场而微微一顿，她轻轻皱着眉头看着李知行。

还好李如沁也发现了李知行在场，说道：&ldquo知行，你进去。

&rdquo &ldquo没事。

&rdquo李知行说，&ldquo我想听听唐宓要说什么。

&rdquo 看来这个时候要赶走李知行也挺难的。

唐宓低下头，形成一个恳求的姿态，慢慢说&ldquo舅妈，我外婆生了重病，在医院里，需要钱治病。

&rdquo 李如沁冷冰冰道：&ldquo你外婆治病要钱的话，找你舅舅去，找我算什么。

&rdquo 唐宓轻声说：&ldquo但是舅舅没有钱了，他所有的钱都在你手上。

&rdquo &ldquo哦，所以，唐卫东今晚不肯来，派了你来跟我要钱?&ldquo李如沁冷冷道，&ldquo那你又想怎么样?&rdquo &ldquo舅妈，我请求你高抬贵手。

&rdquo她深深鞠躬，顿了顿，&ldquo外婆还要多次透析，大约还需要十万，请你帮忙。

&rdquo 李如沁冷笑：&ldquo怎么现在知道求我了?你舅舅不是一直有本事吗?让你舅舅自己想办法。

&rdquo 唐宓抬起身来看着李如沁：&ldquo舅妈，这笔钱，算我借你的，利息你定。

我大学毕业两年之内，一定会还给你的。

&rdquo 李如沁说：&ldquo我凭什么相信你?&rdquo 唐宓垂下头，慢慢说：&ldquo舅妈，我给你写下欠条。

如果到时候还不了钱，你可以抓我进监狱。

&rdquo 李知行算明白了原委，不由得感觉震惊。

他起初觉得唐宓来找姑姑借钱一事荒唐得很，姑父作为国企的老总，税后年薪也上百万，怎么可能连十万都拿不出来。

可他转念一想之后，也明白这事儿虽然看似荒唐，但其实不难想象。

父母不止一次说过姑父是&ldquo妻管严&rdquo，现在看来，这种形容都是轻的。

近些年来，国企的制度非常严苛，每笔账目都很清晰，就算身居高位，想要弄点儿灰色收入也不那么容易，当然，存心要弄点儿钱也不是很难办。

集团投票选新副总的时候，审计局对每个候选人都做了详细的背景审查&mdash&mdash唐卫东是极少数在账目上毫无纰漏的人，再说，以唐卫东平素的为人来看，他还真不是那种会往自己腰包里揣国家资产的人。

对唐卫东来说，合法的收入渠道被老婆控制，大约也是很难从其他渠道想办法。

跟朋友下属借钱?自己的这位姑父也挺好面子的&mdash&mdash他是绝对拉不下脸面，跟相识的朋友诉苦借钱的。

他更诧异的是，十万也就是眨眨眼的事情，姑姑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儿小钱而发难。

李却行说：&ldquo姑姑，这点儿钱不算什么，你借给她吧，就当做慈善了。

&rdquo 李如沁瞧了瞧自己的侄子：&ldquo知行，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扭?你没听到她在说什么?&rdquo &ldquo姑姑，我不是胳膊肘往外扭。

&rdquo李知行说，&ldquo她的外婆到底是姑父的亲妈······你不愿意给钱也没关系，但至少把姑父的钱拿出来一点儿给她。

&rdquo 李如沁愤怒地看看自己的侄子，却没开口反驳他。

李知行的身份和唐宓不一样，他说的话，李如沁不能完全当没发生过。

&ldquo那好。

&rdquo李如沁冷冷瞧了李知行一眼，&ldquo明天再说。

&rdquo 唐宓说：&ldquo今天，请今天给我。

&rdquo &ldquo你还跟我谈条件?&rdquo &ldquo我不是谈条件，我只是······&rdquo唐宓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艰难，&ldquo很着急。

&rdquo 顾不得李如沁脸色变糟，她继续说：&ldquo我刚刚来的时候发现了，酒店大厅里就有取款机。

我可以等你把钱取出来给我。

&rdquo &ldquo你要我这个时候给你取钱?&rdquo &ldquo转账也可以。

&rdquo唐宓疲惫得很，&ldquo舅妈，我就在大厅外等你的消息，转账成功之后，我马上给你打欠条。

&rdquo 李如沁脸色一变：&ldquo得寸进尺，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rdquo &ldquo我没有这么想。

&ldquo唐宓重复，&ldquo外婆病重，所以我跟你借钱。

&rdquo 李如沁的脸色越来越差：&ldquo你这是逼债呢?&rdquo . 唐宓沉默了一会儿：&ldquo你是不肯给我了?&rdquo &ldquo不给!马上给我滚!&rdquo 眼看着两个人的矛盾一触即发，李知行赶紧安慰唐宓：&ldquo你不用急，我送你回去，钱的事情，我会帮你劝姑姑的。

&rdquo 唐宓听到了他的话，疲惫地摇了摇头，恍如完全没听到他的话，抬起眼，死死盯着面前的李如沁，拿出手机，摁亮了屏幕，平静地开口。

&ldquo舅妈，我是今年宣州的高考状元，全省第一，我相信我还有一定的新闻价值，我手机里有很多记者的联系方式。

你要是不给钱，我会马上打电话告诉记者，恶毒儿媳不救婆婆的故事。

&rdquo 李如沁被唐宓气得发抖，表情几乎称得上是狰狞了，她咬牙切齿：&ldquo你想故技重施，大可试试啊，看有谁敢发你的新闻!&rdquo &ldquo也许吧，但你要不要跟我赌一次?&rdquo唐宓的语气一点儿起伏都没有，&ldquo我还怕什么?舅妈，你要不要试试?&rdquo 李知行一把抓住唐宓的手腕，夺走她的手机。

&ldquo你冷静点儿!你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制造矛盾的?&rdquo &ldquo我是来借钱的。

&rdquo 唐宓转过头来。

李知行这才发现，唐宓平静得过了头，她瞳孔里一片漆黑，连零星的光都瞧不见。

那一瞬间李知行已经明白了，唐宓来这里不是打无准备之仗，她又一次想好了，来之前她已经预料到了李如沁的各种态度，把每一步都想好了。

李如沁气得发抖一时间也无法动弹。

然而她也知道，自己被拿住了七寸。

一门之隔是自己母亲的七十五岁生日宴，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唐宓大约也是真的豁出去了。

李知行说：&ldquo你的卡号是多少?&rdquo 唐宓从兜里拿出银行卡递给他。

李知行拿出手机拍了照，把照片传给李如沁。

&ldquo姑姑，你把照片转给你秘书，让她转账给唐宓，也不会耽误你多久的。

我现在送唐宓回去。

&rdquo 唐宓从衣兜里取出欠条，双手递过去。

&ldquo舅妈，我会还钱的。

&rdquo 李知行面无表情地一把拿过欠条，撕了个粉碎。

&ldquo不用什么欠条。

儿子用钱救妈妈，我看不出为什么要你这个孙子辈的还钱。

&rdquo 李如沁瞪了李知行一眼，表情复杂地踩着高跟鞋走回小厅内。

不得不说，李如沁做事的效率挺高，几分钟后，也许不到三分钟，唐宓的手机就收到了提示，十万块钱已经收到了。

和李如沁的对峙消耗了唐宓太多的力气，她觉得头晕眼花，体力透支。

直到现在才恢复一点儿力气。

她转头看向李知行，慢慢说：&ldquo今天，谢谢你。

我走了。

&rdquo 虽然她相信没有李知行，她也能解决&ldquo借钱&rdquo这件事情，但于情于理，她都欠他一句感谢。

李知行摁了电梯，唐宓走了进去，然后诧异地发现，他也跟在她身边进了电梯。

&ldquo这是······&rdquo &ldquo走，我送你下去。

&rdquo &ldquo我知道怎么回医院，不麻烦你。

&rdquo 李知行压根儿没接茬儿，只问：&ldquo你外婆生了什么病?我们那次去的时候，她看着身体不错。

&rdquo 唐宓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他。

&ldquo怎么，现在还瞒着我?&rdquo 李知行完全是不问出原因不罢休的样子，考虑到他刚刚的出手帮忙，她也只能解释了一下缘故。

&ldquo花了多少钱?&rdquo &ldquo已经花了近二十万了，加上今天跟舅妈借的，应该差不多了。

&rdquo 李知行有点儿吃惊，他以为被胡蜂蜇伤只是小伤。

&ldquo居然花了这么多钱?&rdquo 两人出了电梯朝大厅外走去。

唐宓低声说：&ldquo我也没想到。

胡蜂蜇伤的后遗症比较严重。

&rdquo &ldquo那十万够不够?&rdquo &ldquo足够了。

外婆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有好转迹象，医生说按照目前看，一个月内可以彻底治愈。

&rdquo &ldquo没有保险?我听说农村也有医保。

&rdquo 她轻声说：&ldquo没办上。

&rdquo 唐宓到底年纪还小，社会经验也不足，平时所有精力都倾注在读书这件事情上，也是在高中时代才知道农民也有保险这回事。

当时她叮嘱过外婆办理，外婆随便&ldquo嗯&rdquo了几声敷衍了过去。

事到临头才知道外婆压根儿没有办理，外婆觉得自己很少生病，一辈子都很健康，宁可把钱省下来。

如果真的有什么大病，也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李知行无言以对。

他想，唐宓的外婆这辈子都在农村生活，艰难的生活虽然教给老人朴素的见识，但不足以让她的思维赶上时代发展，因此发生了这种为了省一点儿小钱而吃大亏的事情。

两人走到了酒店大厅外，李知行无视她的抗议，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把她塞进去，又付了车资：&ldquo我还有点儿事情，晚点儿再去医院看你外婆。

&rdquo 唐宓坐在出租车里，呆呆地看着他，仿佛这辈子头一次认识这个人。

她说：&ldquo不，我不用打车······&rdquo 李知行轻轻拍了拍她搭在车门上的手，重重叹了一口气，弯下腰，隔着车门低头看她。

&ldquo别逞强。

&rdquo他说，&ldquo听话。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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