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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圳“绿卡”情结(2/3)

爸就是这么一个人，欣然想：完了，我大概得和唐艳艳一样，准备&ldquo打道回府&rdquo了。

&ldquo你有没有为我想过？你户口没来，我也调不进来。

这地方鬼政策，要男方户口来了才能考虑女方。

好不容易盼到了，你却发扬风格了。

这一等不知要多少年，你不为我想，也应该为欣然和浩然想想。

&rdquo 浩然是欣然的哥哥，是爸爸和前妻生的，住在广东农村爸爸的老家，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他很少和欣然家来往，兄妹之间很陌生。

父母也只是每月按时寄去生活费。

但从今年9月起，妈妈不同意再给哥哥寄钱了，因为他已满了18岁。

爸爸还是可怜巴巴地坐在沙发的角上，手抱着头，像个小媳妇。

最后，妈妈把所有的不满和怨恨汇成一句话：&ldquo你啊，就是太窝囊！&rdquo转身下厨房了。

突然，欣然大声说：&ldquo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rdquo 话虽这么说，却不见得这么想。

户口指标不是&ldquo三个手指捏田螺&rdquo吗？怎么，这只田螺还是从手里溜走了？如果真像妈妈所说，这一等不知要多少年，那怎么办？欣然想到。

不知哪一天，也许是后天，也许就是明天，老师又要统计一下无户口人数，她又要举手了。

深圳，现在不属于她，以后呢？ 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去 哥哥来了一封信，主要内容是希望爸爸看在死去的生母份上，看在父子份上，帮他把户口迁到深圳。

信写得很客气，好像是亲戚间请求帮忙。

也正是因为这种客气，更有一种压迫感。

爸爸为此伤透了神。

浩然把许多事想得太简单，他以为深圳是遍地黄金。

以为进户口是三下五除二的事。

爸爸是孤立无助的。

爸爸总觉得亏欠了哥哥很多。

哥哥希望来深圳打工，爸爸连一张暂住证都办不到。

没有暂住证、身份证、高中毕业证、未婚证、待业证等一大堆证件，工厂就进不了。

爸爸一直希望儿子能回到自己身边，以了却多年的心愿。

可这次&hellip&hellip爸爸无可奈何地坐在一角发愁，不知如何向儿子交待。

&ldquo唉，老谢，我们医院最近住了个大人物&mdash&mdash公安局副局长，人蛮和善的，前两天刚出院。

你看能不能请他帮个忙？&rdquo妈妈冥思苦想了一番之后，提了个建议。

&ldquo这。

怎么可以呢？&rdquo爸爸一再摇头，&ldquo不可以，不可以。

&rdquo &ldquo你这个人&hellip&hellip唉，你这辈子&hellip&hellip&rdquo妈妈也大摇其头。

&ldquo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不开化！&rdquo &ldquo送礼求情，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至今还不知道。

&rdquo &ldquo你以为这就清高了吗？别人只当你是傻子！&rdquo妈妈急了。

&ldquo你现在在单位也算是顶梁柱，户口问题总归是要给解决的，找找人，提前一点，这怎么了？！我话说到这儿，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儿子是你的，我不管。

&rdquo 爸爸是个自尊心极强、脸皮极薄的人。

从来不收别人的礼，也从不给别人送礼。

无论多大的事，都自己顶着。

可他毕竟年纪大了，希望儿子回来，不要对他有这么深的隔阂。

当初他决定来深圳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接近儿子，补偿十几年的遗憾。

这件事，欣然妈妈说她不管，可欣然知道，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

终于，爸爸决定星期日去一趟局长家，问欣然跟他一块去好不好？欣然讨厌这些，因为她只有16岁，她希望自己的生活是一片阳光，不希望有任何阴影部分，但她很可怜爸爸，也同情哥哥，勉勉强强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爸爸是个公认的安分人，1983年，深圳急需一批科研人员。

有人推荐他，他想换了地方，一切得重新整治，多浪费时间啊，便谢绝了人家的好意。

1986年，爸爸妈妈到深圳迎接从台湾取道香港回大陆的外公，看到深圳建设速度，爸爸动心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已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拉家带口的，很多麻烦，又犹豫了。

后来之所以到深圳，却是因为评职称问题对全家人打击大大。

一个40多人单位，仅有4个晋升名额。

论学历、论工龄、论成果或者兼而论之，爸爸均应评上。

可是结果却出于意外。

妈妈愤愤不平，说，你的同学都已经是研究员了，你连个副研都评不上，知道的说你老实，不知道的以为你无所作为，这样的单位你还准备在那里吊死啊！妈妈当机立断，决定去深圳，爸爸还是犹犹豫豫的。

妈说，去了深圳，离你父母儿子也近些&hellip&hellip爸爸听了这话，才下定决心。

可这回不像前两次了，不能马上解决户口问题。

户口不能迁移进去，便牵连到一系列问题，诸如住房、煤气、入学等等，也包括浩然的事儿，妈妈老是埋怨爸爸不早几年来，搞得现在进退两难。

爸爸面对着许多一年半载还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很伤脑筋。

如果说头两回不来是个错，是个失误，那么后来来，是否又是个失误呢？ &ldquo欣然，王局长刚出院，要懂礼貌。

&rdquo爸爸叮嘱道，但自己却一个劲地摇头。

&ldquo老爸。

后悔了？&rdquo &ldquo后悔什么？&rdquo &ldquo后悔把指标让人啊！&rdquo 爸爸想了想：&ldquo有点后悔吧，不过&hellip&hellip&rdquo爸爸又想了想。

&ldquo如果时间倒回那一天，我还是会让给老李的。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做人嘛&hellip&hellip不能太自私。

&rdquo 欣然困惑了。

爸爸是品德高尚呢，还是像妈妈说的&ldquo窝囊，不敢竞争&rdquo呢？欣然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越大，是非越分不清了，小时候，看电影、看书，她都能说出谁是&ldquo好人&rdquo谁是&ldquo坏蛋&rdquo。

现在，对许多事物，都感到说不清。

至少是不能一时说清。

就像分不清天和海一样。

也许海跟天本来就没有界限。

于是欣然又多了一句口头禅：&ldquo说不清楚。

&rdquo欣然想。

也许这就叫长大。

这是一片高级住宅区。

名字很美，叫&ldquo怡心花园&rdquo。

住在这儿的人全是有些来头的。

这个住宅区欣然在电视《希望之窗&mdash&mdash中国深圳》节目里见过，今天身临其境，觉得比电视里还漂亮。

王局长家就在这儿。

到了局长家门口，爸爸已渗出一头汗，连忙擦了擦。

进了屋。

爸爸先和人家寒喧着，一直不好意思谈主题。

倒是人家问，有什么事？爸爸才开始讲，讲得有点语无伦次。

讲完后，立即转移话题，生怕被人家当面驳回。

&ldquo我爱人讲，你这病一定要注意休息。

&rdquo 局长没反应，爸爸也找不到话题，只尴尬地坐着，极不自然，突然用目光向女儿求助，欣然却装得全然不知似的避开爸爸的目光，将头扭向一边。

爸爸越发不自然起来，喃喃地说道：&ldquo王局长，你好好养病，我们告辞了。

&rdquo 说罢起身，王局长也跟着起身，指着爸爸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放在茶几旁的一袋礼品说：&ldquo你把它拿回去。

&rdquo &ldquo一点意思，一点意思。

&rdquo爸爸口上这么说，心里肯定不这么想。

&ldquo拿回去拿回去！&rdquo王局长提起袋子硬塞给爸爸。

&ldquo也就是一瓶酒和一些人参茶而已。

&rdquo这瓶xo人头马和几盒美国鹰牌花旗参茶是专门为局长买的。

王局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ldquo怎么，还想让我再来次脑溢血，再住回医院啊？&rdquo 爸爸就像电影中的定格镜头，手上拿着礼品，呈上不妥，收回也不妥，嘴角僵了似的，笑不是，不笑也不是。

欣然冷眼看着他们俩。

看看爸爸那模样，笨拙、无所适从，不知所措，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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