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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昭卷·嫁狐(2/3)

尽而民未足,届时,国库空虚,战国兵事,一触即发,秦弹丸苦寒之地,何以立足?&rdquo 大公子是个温雅人,脸微红,清咳,站了起来,&ldquo不知,不知我从宗室,自内闱,带文武,清肃令,国之上下,共省一县粮种,何如?&rdquo 太傅笑得慈祥一些,点头,&ldquo殿下大贤,为君当如此。

只,卫公孙初变法,成效不显,文武哗然,于孝公,颇有微词,兼有大夫势重,威胁宗室,公虽是贤公,可从上至下者,阳奉阴违者不知凡几,又何如?&rdquo 诸子哗然,擦了把汗。

说什么这老头儿都有讲不完的理,自己只活了一二十年,他活了七八十年,说也说不过,怎么同他讲? 嫡子五公子荇淡哂,站起身,青色的衣摆微微撩起,朗声道:&ldquo若是我,临洮一地,民可发安居令,家居临洮未足三世者,按姓氏,令分三十县,借商君酷政,举国下令,凡持安居令的临洮之民,行至何地,邻人县政必置其安居。

足三世以上者,仍留临洮,临接八县,按贫瘠富庶,募粮种各一,或可救民。

&rdquo 太傅笑意更浓,&ldquo孺子可教,想至如此,难为,难得!虽举国搬迁,然三世之下,根基甚浅,婚姻尚少,总不至骨肉分离;三世之上,家族繁茂,不可擅动,又借商君东风,重整民籍归属,大善。

但,尚有一事,老臣不解,或许殿下可解惑。

民分三十县,颠沛流离,未及终地,已去一二,便是到了所分之县,水上浮萍,毫无依靠,碰上邻人欺生,又去一二,十分之民去了四分,秦地三十八县,民生不定,可有赞你仁厚的?战国六君,天下诸侯,可有称你得道的?无道的昏君,纵使劳苦,又有何下场?&rdquo 五公子荇心中暗恼,面上却笑,&ldquo俱是纸上谈兵,夫子焉知,若放我于秦地,我不成事?&rdquo 剩余的几个也未提出好意见,一众兄弟因为一窝老鼠被刁难得下不了台。

福太傅同郑王议事时说起这一桩,郑王先是笑,后来脸色倒也难看起来,&ldquo当真无人想到,如何做?&rdquo 福太傅捻起胡须,叹道:&ldquo除了四公子说要回去思量思量外,旁的公子都未想到好法子。

不过,这等问题,于方通庶务的公子们而言,确实难了些,答不出也无妨。

&rdquo 郑王冷哼一声,&ldquo微小处才见真章。

&rdquo &ldquo话说,有几只灰老鼠&hellip&hellip&rdquo红发的四公子绘声绘色地用白话对扶苏讲着他理解的偷粮案,一旁的侍书们捏了一把汗。

&ldquo听不懂。

&rdquo扶苏冷淡回答,继续低头扒饭。

什么叫&ldquo秦国里面有个姓卫的人,这个人貌似惹了不少祸&rdquo?什么叫&ldquo几只胖乎乎的可恨灰老鼠偷粮吃&rdquo?什么叫&ldquo有一天晚上,阴云密布,打雷闪电,狂风暴雨,第二天,所有的粮种就不能用了&rdquo?什么叫&ldquo如果你是秦始皇,一个郡县的人都要饿死了,你会怎么办&rdquo? 从不知道大昭宗室的精英教育是这个德行,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ldquo不是始皇,是孝公。

&rdquo侍书的脸红透了,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

&ldquo不是吗?&rdquo四公子露出白牙,揪起眉,苦苦思索,不知是笑是恼。

侍书颤抖悲愤道:&ldquo请让臣再为扶苏公子叙述一遍。

&rdquo 这次扶苏终于听懂了。

他问道:&ldquo诸位公子怎么说?&rdquo 四公子咧嘴点评:&ldquo八弟说的最合我胃口!&rdquo 侍书攒泪,装作没听见四公子的话,继续朝下说。

扶苏又拿起了筷子,&ldquo嗯&rdquo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四公子咆哮:&ldquo你的人性呢?你的救命恩人明天就要被打板子了,你还在吃?!&rdquo 扶苏觉得如果打板子能让这群堂兄弟脑子清醒一些,打打也是有必要的。

他又淡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表示自己还要继续吃。

四公子拿头磕桌子,&ldquo到时候,太傅又同父王说我无用,父王又要骂我除了一身武力,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

读书这么难,难道父王以为所有姓成的都同那死鬼太子一样,能在短短十年内读完藏经楼的书吗?&rdquo 读书达人死鬼太子从六岁到十六岁,读完了大昭国都最大的藏经楼的书,据说约有三万本典籍,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十年三千六百五十日,他究竟是如何读完的三万本,至今还是个谜。

扶苏低头不理他,吃完最后一口米饭,才道:&ldquo这件事情,并没有准确的答案。

但,或许郑王殿下和太傅心中却有一个极明确的答案,只是公子们无人猜出而已。

&rdquo &ldquo学生以为,秦国地偏贫瘠,不宜擅动,可借粮魏国。

&rdquo四公子挺直颈子这样答道,看着太傅的脸瞬间变青,却暗叫不好。

席上诸位公子鸦雀无声,四公子额上生出了密密的汗,福太傅沉默许久才开口:&ldquo何讲?&rdquo 四公子望天背书:&ldquo魏一向富庶,对邻国韩国垂涎已久,若得,南可与楚分庭抗礼,东则与齐成掎角之势,魏如果答应借粮,秦可许魏有朝一日攻韩时,借道函谷关。

&rdquo 福太傅眼中精光大作,冷笑,&ldquo函谷关何等重要,国尚不稳,竟还要招虎狼!他若借函谷关,反攻秦,又该如何?&rdquo 四公子似乎早有预料,又答道:&ldquo秦国国力虽弱,机会却绝佳。

一者,秦地处偏僻,易守难攻,魏以秦为盟向东攻,得利更多,断不会时机不恰,四面招敌;二者,魏若吞韩,楚、赵则必以为芒刺在背。

如此,三国交锋,秦可谋发展矣。

&rdquo 福太傅脸色瞬间变得阴晦,&ldquo民生尚无以为继,君不思救民,竟握民生为柄,借机图谋天下,若公子为君,多佞!&rdquo 四公子神情瞬间变得黯然,他不复平日的开朗无理,苦笑了笑,看了诸位兄弟一眼。

他们果真神情各异,尤其是荇,面容几乎扭曲。

四公子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听见。

七商新豪有苏氏家院子里挂着一面旗,黑色的底子,上面描的竟像是古时部落的图腾,笔触时浓时淡,颇具灵逸诡谲之气。

有苏老爷抱着玉壶,扛着肥硕的肚子在阔气晃眼的院子里踱来踱去。

&ldquo爹!&rdquo大姑娘一身红纱,飞着媚眼就款款摆来。

有苏老爷抽搐,&ldquo我是你爹,不是干爹!摆这风流道子给谁看?&rdquo 大姑娘噘嘴道:&ldquo整日闷在房里,无聊死了。

你既是爹爹,家中最大,想个法子解解闷。

&rdquo &ldquo去去去!&rdquo有苏老爷不耐烦地推搡大姑娘,&ldquo把你妹妹喊来。

她夜夜观气,可观出个结果来?到底要嫁谁?&rdquo 大姑娘哼了一声,扭着腰肢骂道:&ldquo瞧瞧这街上家家的黑烟,有几个心善?出了青烟的不是乞丐就是奴婢,再没有撑得起那鬼祟丫头的眼的!娘把她娇气成那个样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配不配!雷劈了的焦心种子,那张脸怎么就成了我们家的姑娘?&rdquo 不一会儿,五姑娘眼泪汪汪地来了,有苏老爷眼瞧着她,更像一只水气足的大梨子了。

有苏老爷清了清嗓子,咕咚灌了一口茶水,和颜悦色道:&ldquo姑奶奶,瞧准了吗?&rdquo 五姑娘细声细气诚恳道:&ldquo爹爹,我不愿意嫁给人,您能同娘说说吗?&rdquo &ldquo为什么啊?&rdquo有苏老爷赔着笑。

&ldquo我&hellip&hellip我小时候&hellip&hellip&rdquo五姑娘声音更低。

&ldquo什么什么?&rdquo有苏老爷听不清,支起耳朵,胡子一抖一抖的。

五姑娘忽然用手捂着胖乎乎的脸,哭了起来。

有苏老爷哄了半日,她才好,抽抽搭搭地说起了缘故。

事情不算大,但有苏老爷估摸着应是心理阴影的问题更严重。

五姑娘未化人的时候,因为哥哥们都去人间寻姻缘,对她说人间极美,花团锦簇,她便对人间充满了好感。

顺着灵宝山下的淡海朝前走,听说就能到人间。

五姑娘小时候狐憨胆大,她趁着夜晚跳进了淡海,顺着水,这小狐狸就游了起来。

她游啊游,游了好久,游到小小的圆滚滚的火红身躯都变得湿透,游到筋疲力尽,天悄悄放明,银河也被白日蒸发得黯淡的时候,终于到了一块浅滩。

那里都是鹅卵石,小狐狸抖了抖毛,就上了岸。

岸边却坐着一个掰着红薯吃、满脸红薯泥的灰不拉唧的小妖怪。

她饿极了,怯生生地看着小妖怪手中的红薯。

那小妖怪却好像没有看到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掉眼泪。

&ldquo你知道人住在哪里吗?&rdquo小狐狸如是小声问道,却死死盯着小妖怪手中的红薯。

小妖怪哭声很大,盖过了小狐狸问路的声音。

他一边号一边恶狠狠地掐着红薯皮,&ldquo为什么不肯认我?我也是我娘生的,凭什么不认我!为什么说我是妖怪,为什么要把我扔掉?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rdquo 小狐狸蹲坐在了小妖怪身旁,她看他十分悲戚,便用火红的小爪子拍了拍小妖怪的肩,道:&ldquo嗯,你是你娘生的,不要伤心,我也是我娘生的。

你长成这样,是妖怪啊,我也是妖怪。

你看,我比你难看得多,至少你还像人。

&rdquo 小狐狸认为像人是美的唯一标准,她很羡慕地看着变成人的小妖怪。

&ldquo狐狸精!&rdquo小妖怪终于注意到了身旁坐着一只狐狸,一屁股坐在鹅卵石上,尖叫一声,&ldquo狐狸会说话,我的娘!&rdquo 小妖怪手中的红薯震掉了,小狐狸飞快地扑在软绵绵的小肚子下,问他:&ldquo脏了,你还吃吗?&rdquo 小妖怪眼中的泪珠眨巴掉了,他惊讶地看着小狐狸,很久,才摆摆手,悲从中来,&ldquo这是我在厨房偷的最后一块红薯,吃完就要饿死啦。

反正早晚都得死,你吃了吧。

&rdquo &ldquo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爹娘呢?&rdquo小狐狸边塞红薯,边问道。

&ldquo我娘生完我,没两年就死了。

&rdquo小妖怪眼泪又出来了,他咬咬牙,忍住道,&ldquo我爹说我是个妖怪,一直不肯认我,我娘陪嫁而来的媵姬是我的姨母,她偷偷把我养在别院中。

我今年五岁,该进学了,姨母对爹爹说了实话,想请求他让我进宗学读书。

今早来了几个侍卫,我满心欢喜,穿上了最好的衣裳,以为他们要带我回家,结果,他们却把我扔到了森林的深处。

&rdquo 小狐狸听着听着,却掉出了眼泪。

她的眼睛圆滚滚的,饱含同情的泪水,&ldquo你原来是人啊。

人不是好的吗?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幼崽抛弃呢?&rdquo 小妖怪绝望地望着天,吐了一口气,&ldquo为什么呢?&rdquo 善良的小狐狸背着小妖怪,走出了森林。

他们悄悄地趁夜进入了城里,小妖怪说他从没见过爹爹长什么样子,他想见见爹,然后就可以放心地死了。

小狐狸虽然还小,但毕竟是有苏一族的妖怪,会一些法力。

她用皮毛团团包住了小妖怪,然后隐住了身形。

他们爬上了高墙,进入了人间的富贵处。

富贵乡里处处亭台楼阁,轩榭华梁,这里连房顶垂下的祈福角都是用软玉刻的。

小狐狸被迷了眼,她和那只小小的妖怪,不,是小小的、生着一头红发的人,仰望着这里,像坐井观天的青蛙,跳出了井底的囹圄,深深地迷惑了。

小狐狸很兴奋地咯咯笑着,&ldquo这里就是人间啊,可真美。

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

&rdquo 红发孩子却垂下了头,&ldquo这里,本来是我的家。

&rdquo 小狐狸用皮毛紧紧裹着他道:&ldquo不要担心。

住在这么好的地方的人,心地一定十分善良。

你爹爹只是从没见过你,你生得这么好看,他见了一定喜欢你。

&rdquo 红发孩子拽住一缕红发,眼睛变得黯淡。

他说:&ldquo如果有法术,能把我的头发变成黑色就好了。

&rdquo 小狐狸同情地用尖尖的鼻子蹭蹭他道:&ldquo我可以让你的头发变黑,但是我娘说,欺骗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

你去见你爹爹,然后告诉他,你很想他。

如果他愿意留下你,你要告诉他你的头发还会变成红色,如果他还要把你扔掉,我便带你离开人间。

&rdquo 红发孩子眼睛亮了,他点点头。

小狐狸合十爪子,夹紧胳膊,口中念念有词地转圈圈,不一会儿,从腋下掏出一块红色的纱囊。

&ldquo这是有苏氏的香,你放在身上,虔诚地想着你想要变成的样子就好了。

&rdquo她用小爪子为红发孩子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然后把他推出了自己保护的小小圈子,一声尖厉长鸣,对着黑夜,把四周的侍卫都引了过来,然后,才渐渐隐去身形,小声道:&ldquo一个时辰后我来取香,你小心藏好,若没有香,我会慢慢失去全部法力,变成普通的狐狸。

&rdquo &ldquo然后&hellip&hellip&rdquo五姑娘泫然欲泣,有苏老爷颇无兴致地打断了她:&ldquo然后,他意识到了有香的好处,不肯还给你,是不是?&rdquo 有苏家的香可是好东西。

狐狸精一族化人时的美貌全凭此香。

香越浓烈,面皮越美,越能惑人。

&ldquo不单单这样。

&rdquo秋梨的泪又涌了出来,&ldquo他趁我法力消退,现了身形的时候,命人把我抓了起来,送到了厨房。

我失去了灵识,越来越虚弱,睡醒的时候,娘已经在我身边。

她老人家救了我,帮我寻回了香,我这才能化人。

&rdquo 有苏老爷心道,倒不如不化人。

这孩子还是狐狸的时候,十分漂亮,化了人,反而十分不成气候了。

&ldquo那红发的孩子如何了?&rdquo有苏老爷问道。

秋梨想了想,似乎有些迷惑,&ldquo娘当时站在树林中,她抱着我,极温柔地对着远方的一个小孩子行了一礼,似是感谢那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一头红发,却正是害我的人间小冤家。

&rdquo 红发? 有苏老爷淡淡笑了笑,不远处的梅枝在料峭的寒色中,缓缓展开小小的花朵,似是入画推砚的一瞬间,墨色结冻在笔尖,暗香清冽。

天又冷了几分,年节还有半月便要来了。

四公子今年方满二十,便被赐了处宅子,从郑王宫中打发了出来。

却也因为如此,扶苏在这里养病躲灾,心中稍安。

&ldquo你一直看书,书有什么好看?&rdquo四公子耍了一会儿刀,雪花一挽,反手抵在扶苏袍子上的书卷上。

他这一手极俊,在冬日的阳光下,洁白的牙齿同刀刃都亮得晃眼。

扶苏拍掉刀,抬眼瞧着他,慢吞吞道:&ldquo好看。

&rdquo &ldquo你想考状元,当京官?&rdquo四公子拿过婢女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汗,笑道,&ldquo你若志向小一些,我可举荐你在郑地当官儿。

&rdquo &ldquo我不做官。

&rdquo扶苏摇摇头,&ldquo母亲说,若我有日做不成官,便远远地躲起来。

她希望我能娶个贤惠美丽的女子,生几个娃娃,衣食无忧。

&rdquo 四公子愣了愣,又笑了,左边唇角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他道:&ldquo我娘起初和你娘说的一样,后来,就不这样说啦。

她死之前,要我守在这里一辈子。

&rdquo &ldquo公子,大公子、二公子和五公子造访。

&rdquo侍卫官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ldquo谁让你这蠢东西多事的?&rdquo从花厅缓缓踱来几个身影,人还未至,其中一个对着侍卫官和四公子便笑骂开了,&ldquo四弟这些日子不但功课长进许多,也不爱同我们厮混抢酒了,我来瞧瞧这是中了什么邪,还是红袖添香藏了个&hellip&hellip人?&rdquo 四公子对着扶苏使了使眼色,扶苏走过月亮门,到了隔壁的花园,隐伏下来。

&ldquo四哥。

&rdquo三个少年一行走来,荇对着四公子极淡地行了礼,继而旁若无人地坐在了石凳上,嗅了嗅石桌上的茶香,笑道,&ldquo四哥真藏了个人吗?茶还有余温。

&rdquo 四公子抱住茶杯,咕咚喝掉,笑道:&ldquo我刚使完刀,才倒的骏眉,正巧教你们赶上了。

&rdquo 方才大嗓门调侃的正是二公子,他道:&ldquo咱们的五郎怎么稀罕骏眉?父王刚赏他二两罗朱,还是今年新采。

楚使来时,说是八王叔特意留给父王的,连楚国统共也就只有一株树,父王转眼,不对,是眼还未眨一眨,就给了五弟。

&rdquo 四公子眉梢笑意更深,他道:&ldquo父王素来爱五弟,罗朱配玉郎,再好不过。

&rdquo 荇生得极好,在郑国素来有&ldquo小宋玉&rdquo之称。

可五公子很厌恶这个称呼,不喜欢别人议论他容貌如何,更不喜欢听人调侃。

此时四公子虽是一片赞美之意,五公子却心生厌恶,冷声道:&ldquo我是什么玉郎?若同四哥一起出门,能让邻女趴在墙头看的总归轮不到荇。

&rdquo 大公子伯清捣了捣荇,暗自抚额。

他们这一行前来,本是拉拢四公子,这会儿倒像是明枪暗箭了。

四公子虽一向因一头红发,形象特异,引人非议,而不被父王喜爱,可不知为何,父王却让他掌管了兵马司,让他们这些兄弟想忽略都不成了。

荇话语刚完,也暗自后悔了,正要说些什么弥补的话,四公子却得意地大笑起来,&ldquo小玉郎这样说,便是称赞哥哥是大玉郎了。

&rdquo 众人都黑线了。

什么神经,怎么能粗成这样? 躲在花丛中的扶苏被浓香逼得几乎跳出,他察觉到说不出的怪异,用袖口掩鼻,手指悄悄地从花朵中掩过一道缝隙,却僵了,黑黑的眼珠瞬间移到了明艳耀眼的姹紫嫣红之上。

他第一日来此园中,此前一直在客房养病。

&ldquo四弟的花园还是这样生机勃勃。

在冬天,还能有一园子好花的,只有四弟了。

&rdquo温文尔雅的大公子赞叹道。

&ldquo四弟,这是毛病,得治。

爱那些半死不活的固然便算了,只是爱纸花是什么意思?虽瞧它总绽着放着,但总少了些韵味,不及真花婀娜多姿。

&rdquo二公子摇头,不赞同。

这些花是假花,叶也是假的。

扶苏触到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了,这些明艳逼真的花,只是香草浆纸,随后染色,折叠描画而成。

&ldquo我素来习武,是个不大读书的粗人,瞧不出什么韵味,只爱热闹。

花期不同,颜色也不尽相同,如想让所有的花同时出现,永久不凋残,便只有这个法子了。

&rdquo四公子笑了,又蹭了蹭汗珠,对五公子荇道,&ldquo五郎,你瞧远处,所有的牡丹和凤尾都是我亲手而折。

&rdquo 牡丹?凤尾? 荇如坠寒冰。

四公子是何意?是暗示与他为敌,向他宣战的意思吗?他也想尝尝做王的滋味吗? 郑王室诸兄弟笑闹离去,扶苏缓缓站起来,走出了假花丛。

那些假花恐怕稍经风吹雨折,便俱要一夕散了吧。

并不如四公子说的那样轻松,仿似一朝成了,一日两日一年两年便不用管了。

如此,假花比真花,更需用心良苦,费尽心机。

种下假花的人,心思如此,表面却这样豪爽鲁莽,莫名地让人&hellip&hellip毛骨悚然。

扶苏静静瞧着满园的花团锦簇,北风吹来之时,呼出寒气,才察觉,早已是深冬。

冬日初始,他被奚山君丢弃。

原先以为,要在奚山过一个穷困潦倒的年节,如今或许还算好,只是今日一观,四公子心机也似是深不可测,居于此处的时日恐怕亦不会太久了,但过年总有粮肉,总不会再被饥饿四面伏击,无招架之力。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奚山诸蠢物的笑颜。

有苏老爷从边塞胡境购进了三千匹骏马,他预备开牧场。

郑国人震惊了,才恍然意识到这家人并不是比一般富豪稍富贵一些的门庭,这架势,俨然是陶朱穆儒之流。

他家的姑娘出入亦变得十分阔气,五辆马车拉着的香车在七商环绕一周,香风明丽,华冠公伯,连郑王及诸位公子都戒备起来。

&ldquo臣看了有苏家呈上的世系族谱,似是周朝近戚。

秦皇统一天下后,他们便隐于山林,不问世事。

此次入郑国国境,如此大张旗鼓,恐有所图。

&rdquo太傅福大人皱眉禀告。

他只知有苏氏是商朝冀州之族,不知道周王朝还有一支。

可族谱文鉴做不得假,证据确凿,让人颇费思量。

只是,他们这样露富是为了图些什么? &ldquo福卿,仔细想想,骏马三千匹啊&hellip&hellip&rdquo成据意味深长。

福大人眼中精光大作,拍膝道:&ldquo臣考虑不周,竟未想到此处!他怎知&hellip&hellip怎知大王正在兴建弓骑兵营?&rdquo 成据微微一笑,闭上了眼,&ldquo有苏氏在向本王示好。

孤该赏赐些什么才好呢?&rdquo 殿中燃着一团暖香,龙口吐出的烟雾渐渐攀爬氤氲了郑王成据的面庞。

在这模糊中,老太傅赫然发现,八位公子中,生得与王最像的并非公认的荇。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死亡时痛苦的叹息、死不瞑目的神情、眼角垂下的血泪,以及一头红发的孩子哭泣的面容。

&ldquo福卿。

&rdquo &ldquo是,臣在。

&rdquo &ldquo阿芸今年多大了?&rdquo &ldquo你唤什么?&rdquo那双温柔的手抚住了他的面庞。

&ldquo我叫&hellip&hellip臣叫季裔。

&rdquo一头红发的孩子有些犹豫不安地转身,看了母亲一眼。

&ldquo殿下,这是我新收养的四子。

他的生母是个夷人,去世得早。

&rdquo他的母亲淡淡一笑,&ldquo我家殿下慈心,非教奴收养此子。

他资质有些愚鲁,又不大爱说话。

&rdquo 那双温柔的手把红发的孩子揽入了怀中,眼睛十分明亮地瞅着他,&ldquo哈,长得真好。

阿湘的孩子和我的孩子,都一样,是神赐给成氏的特别礼物。

&rdquo &ldquo奴婢惶恐。

他卑微下贱,如何能同太子殿下相比?&rdquo他的母亲垂下了头。

他看着母亲,也学着她的模样,自卑地把头垂了下去。

&ldquo不,他们是一样的。

&rdquo那双手温柔坚定地把他的头颅抬起,才微笑道,&ldquo太子一向寂寞,季裔,难得来京,请陪陪他。

&rdquo 红发的孩子茫然看着四周,远方,有一个小小的穿玄色衣衫的孩子,抬起头,站在树下看着树上的一样东西。

红发的孩子走到比他更小的孩子的身旁,问道:&ldquo太子殿下,您在看什么?&rdquo &ldquo唔,红头发。

&rdquo刚满三岁的孩子盯着他的头发,看得不眨眼。

他自卑地把头缩在领口,太子殿下却摸着那头红发,呆呆看着,许久,才笑道:&ldquo真有趣。

&rdquo 随后,太子殿下却移过目光,望着树道:&ldquo母后娘娘莫名把我的球扔到了树上,我在树下待了一下午,却百思不得其法。

你可会爬树?&rdquo 远处漂亮高贵的皇后听到太子的话,忍不住偷偷翘起了唇角。

季裔看着小不点的太子殿下苦恼发呆的表情,显然并没有对他的头发甚至他表达出什么恶意,对着他的母亲也没有说出什么讥讽嘲弄的言语,心中不知为何变得暖烘烘的,忍不住卖弄,三两下蹿到了高高的大树之上。

他费力地拔出球,坐在树杈上,向太子殿下挥舞着手。

小太子呆呆道:&ldquo啊,了不起,捡到了。

&rdquo 听到他不带掩饰,真诚而天真地夸赞自己,季裔笑了。

小太子对着阳光下有些刺眼的堂兄,眯起了大眼睛,道:&ldquo我叫成婴,你可喊我阿婴。

&rdquo 季裔在高高的大树上,晃动着小脚,开心地把双手鼓起,他咧开了小嘴,&ldquo我叫&hellip&hellip&rdquo 叫&hellip&hellip什么来着? 扶苏从遥远莫名的梦中醒来。

郑王下了一道旨意:有苏氏原系周朝贵族,身份尊贵,自迁郑国,倾力襄民,于社稷有功,闻家有贤女,与孤之子可成良配。

郑民面面相觑。

这旨下得太莫名其妙了。

虽然有苏家是挺有钱,怎么就成了前朝贵族,怎么就尊贵了?况且你有八个儿子,他家五个女儿,怎么良配?难道堂堂殿下还贪图一个豪商家的产业?这未免太可笑了。

但郑王的旨意就这么下了。

当夜,八个公子有七个睡不着。

因为除了年仅八岁的八公子,其他各子皆含苞待放,正在佳期。

他们的门下谋臣思来想去,一致认为郑王这个旨不可接,下得太没文化水准了,谁接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有苏氏听说要把家产全部给五女,郑国迟迟未立世子,郑王整日调戏调戏这个娃,申斥申斥那个儿,除了因荇是嫡出,颇受宠之外,谁出头接这个旨,都无异于对郑王殿下说,爹,您看我现在当世子,待您死了当郑王成不成? 所有的目光都胶着在五公子荇身上。

荇自幼心高气傲,又怎肯娶一个来历不明的据说还是丑女的女子?他暗中恼恨,表面上却一派温和贤公子的模样,死活就是不搭腔。

这个旨反正说的是&ldquo孤之子&rdquo,孤的子亲生的、后养的儿子太多了,本公子就是不接了,怎么地吧! 撑了没两天,大公子坐不住了,同荇商量道,不如我接了吧。

你嫂子是个明理的人,有苏家的姑娘做个公子的贵妾,也算给她脸了。

荇暗地里冰得发臭的脸听闻此言刚和缓一些,四公子季裔却跪在郑王寝宫前郑重磕头接了旨。

众位公子府中瞬间炸了锅。

老四这红毛小子,到底是喝什么奶长大的,胆子怎么就这么肥厚!你一个养子,虽有些权,但无势,后院也没吹枕边风的娘,怎么就敢堂而皇之,大大咧咧地接了授意给未来世子的旨? 五姑娘秋梨这厢听闻接旨的是郑王家的红毛小子,拍着大腿便呜地哭了起来。

这是哪世修来的小冤家啊,怎么就又摊上了他?成了亲,他若知道她是先前的那只小狐狸,还不扒了她的皮做屁垫? 她哭着闹着找老爹爹去了,老爹爹喝着闲酒,搓着花生米,哼着《诗经》的&ldquo关雎&rdquo,却没空理她。

&ldquo把各处铺子的地契都打点好,装到姑娘嫁妆里。

还有上好的胭脂水粉、朱钗翠宝都买好,同二掌柜的说,要今年穆商的新样式。

他们家产珠,款式考究,连京中都比不上。

嘿嘿,对了,收购一百坛二十年以上的陈烧酒,成亲那日拜了亲家,咱们回家请乡邻热闹!&rdquo有苏老爷的嘴没闲着。

&ldquo爹,我不嫁!&rdquo五姑娘满眼泪花花。

有苏老爷拿金丝袖子蹭了蹭姑娘的泪眼,嗤地笑道:&ldquo怎么就这么爱哭?你那夫君可还没哭呢。

瞧瞧你化成人的这副模样,我的小姑奶奶!&rdquo 秋梨哭得更大声,&ldquo我不嫁给他,我要回家,同娘说,你欺负我!&rdquo 有苏老爷翘了翘半边嘴角道:&ldquo成,尽管回去,反正你不嫁他,这辈子指定嫁不出去了,也就甭整日绣些鸳鸯交颈、连理合欢的花样子了。

先前弧琅山君家也有姑娘得过花痴的疾,发春期嫁不出去,结果有一天发狂,自己捣着自己的肚子,最后把自己捶死了!&rdquo 秋梨的抽噎声戛然而止。

&ldquo妹妹,连隔壁山头穷得要死的奚山君那鬼模样都能找到婆家,你又何苦担心呢?&rdquo香风飘来,大姑娘媚眼一抛,拉着妹妹的手,咯咯笑了,&ldquo若真得了花痴,我的男人分你几个也就是了。

咱们是妖怪,可从不讲什么三贞九烈!&rdquo 有苏老爷皮笑肉不笑,却一把揪住大姑娘的耳朵道:&ldquo小丫头,再兴风作浪,我把你一巴掌扇回灵宝山。

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可都收拾包袱了,戏估摸着完了,你就尽早起程得了。

&rdquo 接着,他凑在大姑娘的耳旁小声狠戾道:&ldquo她若嫁不出去,我好不了,老子让你也安生不了!&rdquo 大姑娘一把搂住有苏老爷,低声冷媚一笑,&ldquo你骗我骗得这么苦,我会让你事事顺心?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先前你说你暗恋三娘,这才一直不婚,我自是信你,可谁知你竟喜欢上个带把的,决定做女妖精了。

本姑娘的脸被你打得至今都抬不起来,那些山头没良心的骚货都笑话着我呢。

我若不报复你,岂不显得本姑娘性子太软?&rdquo 大姑娘当年云英未嫁时曾经喜欢过一个穷且丑的臭小子,臭小子不肯娶她,她才琵琶别抱。

结果偶有一日,大姑娘在人间找小情夫寻欢,竟听女伴幸灾乐祸地说起,臭小子竟然预备洗手做羹汤,嫁人做女子了。

她雷霆震怒,一巴掌把长得有几分似臭小子的小情夫拍死。

她的夫君寻她而来,见她衣衫不整,与她打了起来,大姑娘一时恼怒,就把夫君给生生吞了。

家中姐妹问出了何事,她没好气遮掩,道是夫君把情夫吃了,她一时恼怒,把夫君吃了。

谁知妹妹们早就不耐烦家中管东管西的夫君,便依葫芦画瓢,荒唐下去。

说起来,小妹嫁不出去,灵宝山背来如此骂名,她自己如此悲惨,似乎都怪眼前的臭小子。

大姑娘恨意滔天,有苏老爷却不耐烦地一甩袖把她甩到了地上,啜了一口酒,对五姑娘和蔼道:&ldquo我承你娘恩情,答应她一定帮你寻个夫君。

你既如此坚决,不肯嫁他,便嫁我好了。

&rdquo 五姑娘含泪拜爷娘,&ldquo爹,我嫁。

&rdquo 做成垫子也总比穷死、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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