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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看见那可怜的姑娘已经被她爹拖到了楼下。
衣衫不整,鞋子也松了,脸上是她哥拿手杖抽她的印子。
还有你,宝贝儿,她把你抱在怀里,没有人怀疑你不是她的孩子——他们怎么会怀疑?要再换回来已经太晚了。
她爹把她拖下楼时,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那就是告别了。
不过我想,她可能从马车窗口里望过我吧。
她有没有后悔这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但我敢说,她一定经常想着苏,但肯定不会比——呃,不会比她该想的多。
” 她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
她放下了酒杯,放在床上,我和她之间。
她的双手握在一起,一只手粗大发红的拇指在一只手的指关节上来回轻抚,穿着拖鞋的一只脚轻轻拍打着地面。
刚才说话时,她的眼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我闭上了眼睛。
我举起手蒙住双眼。
我凝视着掌中的黑暗。
一片沉默。
继续沉默,萨克斯比太太移身靠近。
“好孩子,”她小声说,“你一个字都不肯说吗?”她摸我的头发。
我仍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她垂下了手,“我知道这消息把你的心都扰乱了。
”她说。
也许她对理查德做了个手势,他走了过来,在我面前蹲下。
“你听明白没,莫德,”他说,想从指缝间看到我眼睛,“萨克斯比大娘刚才说的这些?两个孩子调了包。
你妈妈不是你妈妈,你舅舅也不是你舅舅。
你的生活其实不是你的,是苏的;而苏过了你的生活……” 俗话说,人之将死,会看见自己的一生在眼前飞快掠过。
理查德说话时,我也看见了我的:疯人院,小木棍,布莱尔的紧身裙装,珠串鞭子,舅舅没戴眼镜的眼,书,书,书……图像纷乱而来,纷乱而逝,就像混浊的水里钱币的反光,对我毫无助益。
我颤抖。
理查德叹气。
萨克斯比太太啧啧两声,摇摇头。
但是,当我放下脸上的手,他们两人都吓了一跳,因为我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泪流满面,而是大笑起来——我无法自制地大笑,表情一定非常可怕。
“噢!这个,”我记得自己说,“岂不是完美结局?这就是我一心想要的啊!为什么这样瞪着我?你们在看什么?你们以为这儿坐着的是那个姑娘吗?那姑娘已消失!她早已溺毙!沉入了水底!你们以为她还有血肉,还有四肢?你们以为她还有衣服?发肤齐全?她只剩白骨了!她白得就像书页!她就是一本书,书里的字已经剥离飘散——” 我试图呼吸,却感觉嘴里仿佛真的有水,我吸气,却接不上气。
我喘息,发抖,再喘息。
理查德看着我。
“别发疯,莫德,”他面带厌弃地说,“你记住,现在你已经没有理由再玩这个了。
” “我有理由,”我说,“一千一万个理由!” “好孩子——”萨克斯比太太说。
她拿起酒杯,在我眼前晃动,“好孩子——”但我还在颤抖中大笑,那是多可怕的笑声。
我挣扎了一下,仿佛被鱼钩钩住的鱼。
我听见理查德诅咒了一声,然后走到我的行李边,伸手往里掏着。
他拿出我的药瓶,往白兰地里滴了三滴药,他抓住我的头,把杯子压到我嘴边。
我尝到那味道,就喝了下去,然后一阵咳嗽。
我用手捂住嘴。
我的嘴唇变得麻木。
我再次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最后,有人把毯子盖到我肩上,也盖住我的脸。
我倒了下去。
我睡在那里,不时在笑声中抽搐一下。
理查德和萨克斯比太太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我。
后来,他们靠近了一些,萨克斯比太太轻声问,“现在你好点了吗,亲爱的?”我没有回答。
她看看理查德,“要不我们走吧,让她睡觉?” “睡他妈什么觉,”他说,“我相信,她还以为我们是为了她才带她来这儿的呢!”他走过来拍我的脸,“你睁开眼睛。
”他说。
我说,“我没有眼睛,怎么睁眼?你把我的眼睛都挖了。
” 他狠狠地揪住我一只眼的眼皮。
“你他妈给我睁眼!”他说,“这还差不多。
好了,你还要知道点事儿——就一点,然后你就可以睡觉了。
你听我说,听好!你别问我该怎么听,你再问我就把你两只耳朵割下来!你听到了吧。
你感觉到这个不?”他打了我一耳光,“很好。
” 他打得不太重,因为萨克斯比太太见他举手,过来拦了他一下。
“绅士!”她说,黑下了脸,“怎么动手了,谁让你动手的。
管好你的臭脾气行不行?你都把她打伤了,哦,我的乖孩子。
” 她伸手摸我的脸,理查德一脸愠怒。
“她应该谢天谢地了。
”他站直身体,把头发拨到脑后,“过去整整三个月,我都没对她下狠手。
她应该知道,我还会动手的,我可不在乎。
你听到了没,莫德?你见过,我在布莱尔算也是个绅士,现在我到了这儿,绅士风度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你明白了?” 我躺在床上用手护着脸,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答话。
萨克斯比太太用力交握着两手。
他把耳后那根香烟取了下来,放进嘴里,四处寻找火柴。
“接着说,萨克斯比大娘,”他一边找一边说,“把剩下的全告诉她。
至于你,莫德,你好好听,搞清楚你活到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
” “我没有活过,”我悄声说,“你们说的,都是杜撰的故事。
” “是啊,”他找到火柴,划燃——“故事总要结束的,听听你的故事该怎么结束。
” “已经结束了。
”我说。
然而,他的话使我警觉。
酒,药和各种震惊,让我的头有些昏沉。
即使如此,当他们要告诉我未知的将来,告诉我他们将要如何处置我,我也开始感到恐惧…… 萨克斯比太太见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现在你开始明白了,”她说,“你开始明白了。
我得到了那位小姐的孩子,而且,我还得了一个承诺——没错,关键是得了这承诺。
这承诺可值一大笔钱呀——对吧?”她微笑,摸摸自己的鼻子。
然后,她朝我靠得更近一些,“你想看看吗?”她换了一个语调对我说,“想看那位小姐的原话不?” 她等待着,我没有回答。
但她再次微笑,从我身边挪开。
她看了一眼理查德,转过身去,摸索着自己的衣扣。
塔夫绸窸窣作响,胸衣打开了一条缝,她把手伸了进去——我觉得她仿佛是深入了自己的胸中,自己的心——拿出一方折起来的纸。
“可得小心爱护,”她递给我说,“这么多年了,我对它比金子还爱护!这儿,你看。
” 纸是按信的样式折叠的。
上面用斜斜的笔迹写着指示:于,吾女苏珊十八岁之日开启。
这名字让我颤抖。
我想把信拿过来,她却满怀妒嫉地收了回去,仿佛我舅舅——现在他已不是我舅舅了!——收回一本古董书,不让我碰。
但她让我触碰了那信,信纸还带着她胸口的热度。
墨迹已变成褐色,折叠处已发毛褪色。
封印仍保存完好,是我母亲的印鉴——我说的是,苏的母亲,不是我母亲,不是我母亲——M.L.。
“看见了吧,乖孩子?”萨克斯比太太说,纸抖了几下,她像个守财奴似的把它收了回去,举到唇边亲了一下。
然后转过身去,把它放回胸衣里,它原来的地方。
她扣好衣服,望了一眼理查德。
他一直在旁边好奇地观察,但没说话。
我开口说话了。
“她写了这个。
”我说。
我声音沙哑,有点头晕,“她写了这个,他们把她带走了,然后呢?” 萨克斯比太太回过身来。
她扣好了衣裙,非常平整。
但她一只手按在胸前,仿佛护着衣服里的字。
“那位小姐?”她有点分心地说,“那位小姐死了,乖孩子。
”她吸了一下鼻子,改变了声调,“但是,要是她没拖过那最后一个月,我就栽了!谁想得到啊?那个月真是不顺。
她爹和她哥把她弄回家之后,就逼着她改遗嘱——你都能猜到他们会改成什么。
一分钱都不给她女儿——按他们的理解来说,就是你——直到她结婚。
你是要嫁人的,是不是?她托一个看护给我带了信来。
那时他们已经把她送进了疯人院,把你也一起送去了。
唉,到了那儿,她很快送了命。
将来事情会怎样发展,对她来说也是个谜,她唯一的安慰就是我的诚实可靠。
可怜的孩子!”她看上去几乎有些愧疚,“——可她看错了。
” 理查德大笑。
萨克斯比太太抹了抹嘴,面露世故之色。
“对我来说嘛,”她说,“一开始就知道,我唯一要拆解的谜就是怎么拿到全部遗产,虽然我该得的只有一半。
让我安慰的是,我有十八年时间来筹划算计。
我经常想起你。
” 我转过脸去。
“我从来没要你想,”我说,“现在我也不想要。
” “不知好歹,莫德!”理查德说,“这么多年,萨克斯比大娘费尽心思帮你筹划。
要是换了别的姑娘——你们姑娘家,不就只会幻想当罗曼蒂克女主角吗?——别的姑娘不知会觉得多幸运。
” 我的目光从他脸上回到萨克斯比太太脸上。
我什么也没说。
她点了一下头,“我经常想起你,”她重复道,“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会出落得漂亮的。
你果然漂亮,乖孩子!”她吞了一口口水,“我只怕两件事。
一是怕你夭折。
二是怕你外公把你送出国,在那份秘密遗嘱宣布前把你嫁了人。
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外公死了。
后来我又听说,你舅舅闷声不响地在乡下过日子,把你也接去了,过那种安静日子。
我怕的两件事都解决啦!”她面露微笑,“同时呢,”她说,眼皮有些颤动——“同时呢,苏在这儿。
乖孩子,你也见着了,我对那位小姐的承诺是多么守口如瓶。
”她拍拍裙子,“哎,如果没有苏来兑现,这承诺对我有啥意义呢?你想想,我把她养得多小心,多隐蔽,多安全。
你想想,在我们这种地方,我们这条街上长大的姑娘,会变得多精明强悍?想想我和易布斯先生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养得这么老实本分。
想想我花了多少心思,去解这个谜——我知道有朝一日我要用她,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用。
我遇到绅士的时候,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我怕你秘密结婚的恐惧,变成了一条计策,他就是你要结婚的那个男人啊……然后只花了几分钟,我看着苏,就知道该怎么处置她了。
”她耸耸肩膀,“好了,事儿就这么做成了。
苏就是你,乖孩子。
我们带你来这儿是为——” “你听好,莫德!”理查德说。
当时我闭上了眼睛,别过头去。
萨克斯比太太走过来,抬起手,抚摩我的头发。
我睁开眼睛,大概表情呆滞。
“你明白了?”理查德说,“我们把苏当作我太太留在疯人院,然后宣布她妈妈的遗嘱,她那份遗产——也就是莫德那份遗产——就归我了。
我当然想全拿,但这是萨克斯比大娘想出来的计,所以她拿一半。
”他鞠了一躬。
“很公平,是吧?”萨克斯比太太一边摸着我的头发,一边说。
“但是另一半遗产,”理查德继续说道,“——也就是真正的苏的那一份——萨克斯比大娘也有资格拿。
遗嘱里面写明她是苏的监护人,监护人嘛,说句老实话,经常对被监护人的财产丢三落四……当然,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苏本人消失了。
可是呢,是莫德·李——真的莫德·李,”——他挤了挤眼睛——“我指的当然是那个假莫德·李,才是消失的那个。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消失。
几分钟前你还说,你现在干什么都有理由了。
那假装成苏,让萨克斯比大娘富裕起来,对你也不算个啥吧?” “让我和你都富裕,亲爱的。
”萨克斯比太太立刻说,“我可不是没良心的人,亲爱的,我怎么会把你的钱都抢走!你是个千金小姐呀,又这么漂亮,哎,等我有了钱,也需要一个漂亮的千金小姐,教我长见识啊。
我都为咱俩想好了,宝贝儿,我有大计划——”她碰碰鼻子。
我撑起身子,离开她远些,但还是头晕,站不稳。
“你们疯了。
”我对他们二人说,“你们疯了,要我——假扮成苏?” “为什么不行?”理查德说,“你只要让律师相信就行了。
我觉得我们做得到。
” “让他相信,怎么做得到?” “怎么做到?哈,我们有萨克斯比大娘和易布斯大叔——就像你的爹妈,他们应该是最熟知你的人吧。
我们还有约翰和丹蒂——只要给钱,什么事儿他们都肯做证。
还有我——我在布莱尔认识了你,那时候你还是我前妻莫德小姐的贴身女仆。
现在你也该明白了吧,绅士的证词值多少钱?”他假装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噢,你当然是知道的!因为在乡下那家疯人院里,有两位医生——我想,他们应该记得你。
就在昨天,你不是还对他们行屈膝礼来着?你在大白天,用苏的名义在他们面前站着,回答他们的提问,说了大概二十几分钟呢,是不是?” 他让我自己去想。
然后说道,“我们要你做的,就是到时候在律师面前再演一次。
你有什么损失?亲爱的莫德,你在伦敦一无所有,没有朋友,一文不名。
真是的,名字算得了什么啊!” 我举起手,放在嘴上。
“假如,”我说,“我不肯呢?假如,我对律师说出来呢——” “说出什么?说你怎么设计坑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吗?说你怎么看着医生把她架走却无动于衷吗?嗯?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我坐在原地,看着他说话。
最后,我小声说,“你们真的都这么恶毒吗?”他耸耸肩。
我转身看着萨克斯比太太,“还有你,”我说,“你也这么恶毒吗?想想苏,你们真的这么卑劣吗?” 她的手在面前晃了一下,没有说话。
理查德用鼻子冷笑了一声。
“恶毒,”他说,“卑劣。
什么词儿!这都是小说里的词儿。
你以为,女人们交换婴儿,都跟轻歌剧里唱的一样,是交换来玩的吗?莫德,你睁眼看看周围。
到窗边去,看看街上,这是生活,不是小说。
生活艰辛,恶劣。
这本来是你的生活,多亏萨克斯比大娘的好心,把你救了出来——老天!”他从门边走开,双臂高举过头顶,“我真累!今儿这一整天的奔波,我干了多少事啊!把一个姑娘塞进了疯人院;另一个——哎。
”他打量着我,用脚碰碰我的脚,“不吵了?”他说,“没起水泡?迟些会起的。
起不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的生日在八月初。
我们还有三个月时间,会说服你配合我们的计划的。
我觉得只要三天——三天的波镇生活——就够了。
” 我看着他,口不能言。
我仍在想着苏。
他歪头看着我,“可不要说你这么快就被我们吓傻了,莫德?如果这样的话,我多难受啊。
”他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你妈妈也会难受的。
” “我妈妈。
”我开口——想到眼中带着疯狂的玛丽安——我吸了口气,闭上了嘴。
刚才,从头听到尾,我都没想到她。
理查德看着我,眼光狡诈。
他用手扯了扯喉咙处的领口,刻意用女人的那种声气,轻声咳嗽起来。
“好了,绅士。
”萨克斯比太太见状,焦躁地说,“别逗她了。
” “逗她?”他说。
他还在用手扯着领口,“我就是喉咙干,刚才说了这么多话。
” “因为你说得太多了。
”她说,“李小姐——我这么叫你行吧,亲爱的?这样叫自然点儿,好不?——李小姐,你别理他。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讨论这事儿。
” “你是说,讨论我妈妈,”我说,“我真正的妈妈,你把她变成了苏的妈妈。
窒息而死的那个——你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吞了一支别针窒息死的。
” “一支别针!”理查德大笑,“苏跟你说的?”萨克斯比太太咬住嘴唇。
我的目光从他们一人脸上转到另一人脸上。
“她究竟是什么人?”我疲惫地问,“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我吧。
你们觉得我现在还会吃惊吗?你们以为我还会在乎吗?她是什么人?一个贼,跟你们一样?好吧,我失去了一个疯女人,贼也将就吧……” 理查德又咳嗽起来。
萨克斯比太太的目光从我这里移开,也咳嗽起来。
她握着自己的双手。
当她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语调严肃。
“绅士,”她说,“你现在没什么可以跟李小姐说的了。
但是,我有些话要说,是成年女士跟姑娘间的私房话。
” 他点头。
“我知道,”他说,“可我就想听呢。
” 她等待,他却不走。
然后,她再次靠近,坐在我身边,我再次闪身躲开。
“乖孩子,”她说,“确实,这事没法儿说得好听,我最清楚——因为我说过一次了,对苏。
你妈妈——”她舔舔嘴唇,看着理查德。
“跟她说啊,”他说,“不然我说。
” 于是她便继续,语速也快了一些。
“你妈妈,”她说,“她被带上法庭审判,不光因为她做贼,还因为她杀了人,然后——噢,亲爱的,他们把她吊死了。
” “吊死了?” “她是杀人犯,莫德。
”理查德饶有兴致地说,“从我房间的窗口,你还能看见她被吊的地方。
” “绅士!我不是说着玩的!” 他住了口。
我再次重复,“吊死的!” “死得很勇敢,”萨克斯比太太说——好像这句话,不管它是什么含义,能使我好受一些。
她仔细看着我的脸,“乖孩子,别想这事了,”她说,“现在它还有什么意义呢?你是个小姐了啊,对不对,谁还会追究你的出身?来,你看看这周围。
” 她站起身来,点了一盏灯。
于是一连串俗艳之物,从黑暗中显露出来:丝质睡衣,起了一团团斑点的黄铜床架,壁炉台上的瓷摆件。
她再次走到盥洗架旁,再一次说,“这儿是香皂,多好的香皂啊!好多年前在西区一个店里买的——当时我看见他们进了这货,就想,‘李小姐会喜欢这个的!’我一直没拆包装纸呢。
这儿是毛巾,你看,毛茸茸的,跟桃子一样。
还有这香水!你不喜欢薰衣草,我给你换个玫瑰味的!你在看吗,宝贝儿?”她走到一个五斗橱旁,拉开最深的那个抽屉,“来,看看这里面有啥!”理查德也倾身张望,我带着一种惊惧的好奇,也在看,“衬裙,袜子,胸衣!哎哟,还有夫人小姐们用的发卡,腮红。
这儿还有水晶珠子——一对蓝,一对红,我都不知道呢。
亲爱的,它们得配眼睛的颜色!这对蓝色的给丹蒂……” 她拎起那串俗气的珠子,我看见水晶珠子转动,颜色模糊了,那是我绝望的泪水。
仿佛哭泣就能拯救我。
萨克斯比太太看见,啧啧叹息。
“好了,”她说,“真差劲!哭?有这么多好东西还哭?绅士,你看见了吗?哭,为哪桩啊!” “我哭,”我用怨恨而不太平稳的声音说,“因为我居然到了这里,落得这步田地!我为我曾经的美梦而哭,我以为我的母亲只是疯傻。
你们的狎近和龌龊简直令我恐惧,我因这恐惧而哭!” 她后退了一步。
“乖孩子,”她很快地望了一眼理查德,降低了声音说,“因为我让他们把你带走,你就这么鄙视我?” “我鄙视你,”我说,“因为把我带回来。
” 她瞪着我,然后几乎笑了。
她指了指这房间。
“你不会以为,”她带着惊愕说,“我会把你留在兰特街吧!乖孩子,乖孩子,我把你送走,是为了他们把你养成个千金大小姐啊。
他们果然把你培养成千金大小姐了——一件宝贝!我才不会把你藏在这个破地方,埋没你的光彩。
我不是说了吗?等我有钱了,我要你在我身边。
贵妇人们不都有伴儿吗?你只消等等,等我拿到了你的财产,看我不搬进全伦敦最豪华的宅子!看我到时候用什么样的马车和脚夫!——还有漂亮珍珠!漂亮衣裳!” 她再次把手放在我身上。
她想吻我,吞噬我。
我站起身,甩开了她。
“你不会以为,”我说,“你那邪恶的计谋得逞后,我会留在你身边吧?” “不然怎样?”她说,“除了我,谁会收留你?命运把你带走,我把你带了回来,这件事花了我十七年啊。
从我把你交到那位小姐手里的那一分钟起,我就想方设法,绞尽脑汁。
我看着苏——” 她吞了一口口水。
我哭得更厉害了。
“苏,”我说,“噢,苏……” “哎呀,你哭什么啊?难道我不是完全按着她妈妈的希望,来照顾她的吗?我让她安安全全,把她弄得干干净净,让她长成一个普通姑娘。
我只不过把你帮她过的生活还给她,这又怎么了?” “你把她害死了!”我说。
“害死她?在那儿,一堆医生围着她,当她是大小姐——那费用可不便宜,我跟你说。
” “绝对不便宜,”理查德说,“别忘了,这钱是你付的。
要是我,就把她送到一个县里的疯人院算了。
” “你知道了吧,乖孩子?害死她?哎哟,就算她天天都有被害死的危险,说谁害她也轮不到我!她病的时候,是谁在照顾她?是谁帮她挡开那些男孩的?为了保护她,我断手断脚两肋插刀都敢啊。
但你以为,我做所有这些事儿是为了她吗?等我发了财,一个普通姑娘对我有啥用?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别再想她了。
跟如今的你相比,她就是水、煤、尘土。
” 我瞪着她。
“上帝啊!”我说,“你怎么能够?你怎么能够?!” 她再次显出惊讶的表情,“我为什么不能?” “可是,这样欺骗她!把她扔进那种地方——!” 她伸手拍拍我的手臂。
“你让他们把她带走的。
”她说。
她的脸色忽然又变了,几乎对我挤了一下眼,“这么说,乖孩子,你不觉得你有妈妈的遗传吗?” 从楼下的房间,再次传来尖叫,碰撞和笑声。
理查德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窗上的苍蝇还在嗡嗡作响,撞着玻璃。
然后那嗡嗡声突然停了。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我转身,从萨克斯比太太手中滑脱。
我跪跌在床边的地板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我曾经勇敢,曾经毅然决然。
为了自由,我曾强压下愤怒、癫狂、欲望、爱。
事到如今,那自由已被彻底剥夺,我认输又何妨? 我将自己放逐于黑暗。
我只愿自己从此不必抬头,不再看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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