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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了,自己在购物方面常会失控。
她常告诫自己别买太多,明确了一条花用额度的界限。
所以,虽然从工资里自动扣除了贷款和公共事业费以及信用卡的还款额,却没到为生活所困的地步。
有几次,她也曾忍不住从民间信贷的自动取款机取过钱,但只借出能还得上的金额。
可是,这回买东西一次就花了近35万,而且全是一次性付清。
虽然要发奖金了,但是这样买法真的不要紧吗?亚纪心烦意乱起来。
到达目的地,亚纪几乎抡起卡在人群里的纸袋下了电车,和下车的乘客一起走在站台上。
亚纪一面登上通往地面的楼梯,一面想起了梨花。
梨花因为五官端庄,所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成熟,有种难以亲近的冷淡感。
不过亚纪感觉,她的内心却相当孩子气。
也不知该说她是孩子气,还是纯真如少女。
她什么事都无法自己做主。
就连在哪儿吃饭,是否重回职场,都要先征询别人的意见。
当自己联系她向她借钱的时候,她连理由也没问,就一口答应,用方绸巾包了50万拿来。
亚纪现在想起来,觉得梨花一直都是那样好,那样稀里糊涂的。
那50万自己后来还了吗?那时候的记忆,在亚纪的脑海中留下大片空白。
亚纪回忆起,那时梨花曾犹豫要不要出去工作。
如果当时自己劝她别去什么银行,在家当个悠闲的主妇不用工作多好,梨花一定也会遵照自己的话去做的。
亚纪这么一想,涌起了仿佛饮下苦水般的心情。
亚纪进了便利店,手里拿着碗面和矿泉水走向收银台。
饿得胃都疼了。
出了便利店快步朝家里走去。
该不会有警察来找我吧?亚纪蓦地闪过这个念头。
因为梨花曾借给自己的那50万,一定也是盗用的公款的一部分。
警察会因为这件事来找我吗?会把我的过去都抖搂出来吗?亚纪忐忑起来,于是慌忙计划起下周和沙织的约会。
沙织看到这个礼物一定会很惊喜吧。
她会用成年人的口吻说,亚纪姐姐你真有品位,太帅了。
然后我会穿着今天买的衣服,她会毫不掩饰地投来艳羡的目光吧。
之后进入青春期的她,也许会越发如此。
到达公寓时,亚纪的心情终于明朗起来。
“我跟你说,半夜有人偷偷溜进我家。
” 在十年前卖掉地皮购买的公寓的日式房间里,玉江对梨花悄声耳语道。
“啊?是小偷吗?”梨花惊诧地问。
“小偷……虽然我也不愿意这么想啊,但也许是我认识的人呢。
因为只有那些人有这房子的钥匙。
” “是用钥匙进来的?” “是啊,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如果是电视上演的那个什么锁……” “撬锁?” “对,那样的话,那就每次都得撬开是吧?但是特别安静。
静悄悄地进来,静悄悄地找东西,找不到就放弃。
” “找什么呢?” “我的财产啊。
存折、印章、土地所有权证明、这个公寓的房产证、股票什么的。
” “您说是认识的人……” 玉江双手撑在矮桌上探出身子,脸使劲凑近梨花轻声说:“我那两个女儿。
” 在这几年的工作来往中,梨花对玉江的情况已了然于心。
她的丈夫三年前去世,梨花也出席了葬礼。
梨花最初来玉江这里时,名护夫妇和女儿们关系非常和睦。
无论是正月还是高温假,大家都会聚在这套公寓里,玉江会把小女儿带来的冲绳特产分给自己一些,或者,听玉江讲讲热闹的新年。
但玉江的丈夫去世后,两个女儿便和母亲疏远起来,如今,无论是中元节还是岁末,都不见女儿们和家人一起回到这个家的迹象。
玉江曾抱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梨花却不禁想到,也许女儿们和玉江,是对玉江丈夫的遗产分割有了分歧吧。
不难想象,玉江丈夫的遗产即便不算股票和不动产,也有相当一笔钱,光是玉江存在若叶银行的人寿保险金额就不可小觑。
女儿们一定会主张自己的继承权,但是也许玉江只给了她们少得可怜的一部分。
梨花无从得知为什么没闹上法庭,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母女之间是为了金钱问题决裂的。
但即便如此,她的女儿们会特意在半夜三更用钥匙偷偷开门溜进来吗? “像这样,地板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所以我知道。
因此我每天都要换个地方藏好这些东西再睡觉,不过总想着今天会不会有人进来,睡不好啊。
所以梨花小姐,干脆你帮我保管印章和存折吧。
” 玉江如此说道。
“但是,真的是您的女儿们吗?说不定是陌生人偷偷配了钥匙呢?您报警了吗?” “可能是陌生人,也可能是熟人。
不都一回事吗?他们都是来偷东西的。
” “但是,那个闯入者不会伤害你吗?” “晚上我像这样一直醒着没法睡觉,所以早晨起来总是迷迷糊糊的。
我是真的老了,跟物业说想换把锁,不过他们说现在忙,要再过两个星期。
真是的,大家都不把老人当回事啊,梨花小姐。
” 梨花认真倾听着玉江讲述,蓦地感觉哪里不对。
有人擅闯私宅,玉江却不感觉恐怖和紧张,但是坚称有人半夜三更进房间来。
梨花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合常理。
不过梨花没有质疑玉江,只是默默听着,把玉江交给她的银行印章和存折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写下预收证明后回到了银行。
隔周梨花又被玉江叫去,梨花那时才开始怀疑,难道玉江开始出现老年痴呆的症状了吗?那天玉江看到梨花出现在玄关门口,眉开眼笑地说:“哎呀,梨花小姐,你怎么来了?来喝茶吗?”就在前一天,玉江联系她,请她提些钱拿过来,说是在和服展览会上看到中意的和服,想马上买下来。
但是梨花这么告诉她,她却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打过那种电话啦。
不过你来得正好,我钱包找不到了。
从早上一直找到现在。
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梨花你知道的,黄色的,很大的长方形钱包啊。
风水说黄色的吉利,所以我今年过年刚买了换的。
”她拉着梨花的手如此说道。
梨花感觉像是被骗了一般进了玉江的公寓,和玉江一起打开碗柜和佛龛的抽屉找钱包,最后却发现钱包在冷冻室里。
看着黄色的钱包结上了一层冰,梨花和玉江捧腹大笑。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梨花才想到,说不定玉江是老糊涂了吧。
仔细想想,这几个月玉江的公寓猝然凌乱起来。
成捆的报纸像沙袋一样堆在阳台上,房间里也堆着弃置的空瓶或者用过的包装纸。
自己还曾提出帮她拿到公寓集中扔垃圾的地方,玉江回答那些还有用,她才放着没扔。
因为玉江说自己没拜托过梨花取钱,所以那提取了却没交出去的500万日元,还在梨花的包里。
梨花朝车站走去,脑海中反复浮现出公共事业费的存折以及自己的存折,公共事业费的存折为了平日的花销和为搬家作准备的费用,以定期作担保的借款已经借出了最大金额,而自己的存折每个月发工资前就已所剩无几,都已经成了常态。
梨花之后的行动几乎是不假思索完成的。
自己想要做什么,正在做什么,这之后打算做什么,那样做会怎么样,这些事她一概没有考虑过。
就像早上听到闹钟铃声起床,直接下楼打开客厅的空调,设定好咖啡机一样;就像关上大门锁好,径直走向车站,毫不犹豫地坐上八点十七分的电车。
梨花机械地朝车站走去,坐上往东京方向的田园都市线,在沟之口下车后,环顾四周,去了为存光太的还款开了假名账户的那家银行,在里面存入了300万,又在自己信用卡的还款银行,从自动存取款机预存了200万,然后快步回到车站。
嗓子渴得冒烟,梨花在站台买了一罐苹果汁一饮而尽。
把空罐扔进垃圾箱后她茫然地想,这是自己第一次在沟之口下车。
梨花唯一想到的,只有这件事。
黄金周没有任何计划。
梨花原本以为正文会回来,不过4月都过了一半时,梨花才意识到,日本连休时,上海并不放假。
打工同伴在更衣室里聊天,有人要全家去露营,有人要把丈夫扔在家里和女性友人们去北海道,有人因为孩子喜欢铁道,被央求着要一起去坐地方铁路。
梨花想,我也要做点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
如果28号和从30号到2号都请假的话就是十连休。
无论是行员还是打工的职员里,都有人这么做。
整整十天都能和光太在一起……梨花憧憬着。
以前觉得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因为她从来没有设想过这种事,所以不知道自己是否想和光太共度十天,也不知道两人在一起做什么好。
但现在正文不在家,这件事便可能了。
“梨花你怎么安排?”女人们问道。
“老公又不在家,所以就在家休息休息吧。
”梨花笑道。
“老公不在家,能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多好啊。
” “也可以一个人去热闹人多的地方逛逛呢。
”梨花说着,想到没有比和光太共度十天更特别的事了。
那天梨花回去后,打开黄页寻找自己知道的酒店。
当梨花在内心描绘着将和光太共度,还完全想不到该做什么的十天假期时,她回忆起了曾经在清晨的车站感受到的心情,还有每次购物都能品味到的愉悦。
梨花给位于日比谷的酒店打电话,但被告知连休期间的房间全订满了。
梨花挑选着自己知道的酒店一家一家打过去,几乎每家都说没有空房间。
最近总说经济不景气,但是大家不都还相当奢侈吗?梨花一边想着,一边焦灼起来。
她既不能叫他来家里,也不打算待在光太逼仄、凌乱的房间里。
十天,除了酒店,梨花想不到其他还能待在一起的地方。
终于,只有位于赤坂的酒店说蜜月套房可以住十天,梨花连价格都没问就预订了。
连休首日的周六,梨花把光太约到了酒店大堂。
光太穿着梨花买的衣服,两个人一起在酒店内的铁板烧餐厅吃了套餐,然后朝房间走去。
打开门,把门卡插进指定的位置,间接照明瞬间打开,朦胧照亮了房间。
“我们能在这个房间住到5号。
”梨花对瞠目结舌呆立在房间里的光太说道。
之前她只对光太说,希望他能把黄金周的时间尽可能地空出来。
别说呆若木鸡站在那里的光太,梨花也是头一次住蜜月套房。
不过梨花不想被看穿自己是第一次,装作习以为常地查看着房间。
一进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有一组沙发和电视机,旁边是餐厅,尽头是卧室。
卧室的床上放着一束玫瑰花,边桌上放着插有香槟的冰桶。
餐厅的对侧是宽敞的浴室和卫生间,不过卧室里也有一间。
所有的房间都有窗,能够俯瞰高速公路。
梨花回到客厅,手指插进百叶窗,看着外面的景象。
车辆来往奔驰,宛若描绘着光的线条。
梨花感觉那就像光的河流,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入迷地看着那光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光太从背后紧紧抱住梨花,在她的耳畔呢喃轻语。
刚刚喝过的葡萄酒的芳香浓郁地飘散着。
“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 梨花说着和光太面对面,胳膊搂住了光太的身体。
不知道是否因为身处陌生的房间和极少会有的情形而感到兴奋,光太把脸埋在梨花的头发里,拉下她连衣裙的拉链,弓着背将舌头探进梨花的嘴里,又粗暴地掀开长衬裙,隔着胸罩用力揉捏她的乳房。
然后光太翻转梨花的身体,把她推到窗边,从背后抚摸般地揉搓着她的乳房。
匆忙急躁的动作中又移开一只手,脱掉梨花的内裤,手指轻轻地在她臀部滑动,摸索着插入了阴道。
快感突如其来,梨花叫出了声,同时从百叶窗的缝隙间俯视着光流。
梨花暗忖,会有谁抬头看这里吗?会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着在朦胧的灯光下做爱的男女吗?光太轻轻呻吟着,压在梨花背上从后面插入了性器。
回荡在房间里的娇媚声,在梨花听来仿佛不是自己的。
第二天,两人醒来时已近中午,梨花用客房服务点了餐。
她第一次这么做,有些紧张,但也享受着这种紧张。
拉起百叶窗,与光太面对面坐在餐桌边,享用美式早餐。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笑了。
明明谁都没说话,扑哧的笑声却渐渐地越来越响,最后两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往面包上抹着果酱时,梨花想到,平时和正文一起用餐时是怎样的呢?但那像是太过遥远的记忆,梨花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时他们吃了什么,聊了什么,餐桌上摆着什么?梨花隐约回忆起来的,只有做早饭这件事。
有一段时期,梨花做早餐时,顺便把便当也做了。
冬天的早上,厨房里还昏暗不明,梨花在荧光灯下考虑着做菜的步骤,麻利地打蛋煎蛋或者炒菜。
能够回忆起来的这些情景,也像是别人的事一样模糊淡然。
而且像是别人的故事,似乎很幸福。
无论是做早饭的自己,还是那种生活。
“这样的世界在现实中真的存在啊。
” 望着桌上的杯盘狼藉,光太喝着咖啡说,“我还以为只有电视剧里才有呢。
我们家眼下的日子过得很辛苦,但在我小的时候并不特别穷,我觉得就是一个普通家庭,但是看到这样的世界,真心觉得我们家算是赤贫了。
全家旅行去的是父亲公司的疗养院,过生日是叫外卖寿司,说实话,我是第一次住这种所谓的酒店。
感觉像做梦一样啊。
” 他怎么能这么坦诚地说出这么实在的话呢,梨花莞尔。
“说不定就是做梦呢。
” “做梦也行。
不对,这里啊,就算不是高级酒店也行,真的。
因为能和你一起待到连休的最后一天,这点更像是做梦呢。
梨花小姐,你老公该不会是什么石油大亨吧?” 光太一脸认真地问道,梨花又发出了笑声。
“喂,下午去不去买东西?买完东西,去看场电影啊?” “啊,能去游戏中心吗?对了还要拍大头贴。
” “晚上要吃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 “像昨天那种豪华大餐也挺好,不过,我想去居酒屋。
去那种虽然又破又小,但是烧酒很全、鱼很好吃的店。
” “那我们问问酒店的人吧,附近有没有那种店。
” 石油大亨的丈夫很忙,极少在家,在外面有好几个情人,所以用金钱来弥补无法给予妻子爱情的罪恶感;而妻子则通过挥霍来填补缺乏爱情的空虚,光太是在心里描绘这样的故事吗?梨花在盥洗室化着妆,这样想道。
或者,自己是有钱人家的独生女,继承了一笔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巨额遗产?光太究竟在我背后编织着什么样的故事呢?梨花如此想象着,既生出一股莫名的怅然,又感到一种蠢动的雀跃。
那晚,梨花发出一声轻轻的梦呓,一下子坐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陷入了恐慌。
数秒后,她想起这里是赤坂的酒店,慌忙确认了下睡在身边的光太。
他似乎没醒,露着肩膀睡着。
梨花帮他拉上毛毯盖住肩膀,下了床,从餐室的迷你酒吧取出瓶装的矿泉水喝。
明天28号的工作日和30号起的三天本来打算请假休息。
30号起的三天已经交了假条,而明天周一,梨花打算打电话谎称身体不适。
也许这谎言别人一眼就能看穿吧,但梨花已经肆无忌惮到觉得这都无所谓了。
但是就在方才,梨花做了一个梦。
梦的具体细节不记得了,但可以确定,那是一个噩梦。
带有酒店标志的薄睡衣湿透了贴在背上。
躁动不安感从脚底向上爬。
万一明天平林孝三手拿梨花给他的存单到银行去说要解约定期;万一名护玉江来把存折拿回去。
那种事不可能会有,梨花自己最清楚。
但是,谁也不能断言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为零。
就算不到0.1%,也不等于零。
如此一想,梨花内心的悸动更剧烈了。
手脚冰冷,一直持续到刚才的飘飘然的无上幸福感,瞬间无影无踪。
第二天,梨花没叫醒酣睡着的光太,化好妆,换上带来的衣服里最素气的一件,一早便离开了酒店。
在餐桌上留下匆忙写就的字条:“我想起来有件工作很急,六点回来。
” 结果十天黄金周中的工作日,梨花全去上班了。
梨花不在时,光太似乎就一个人看看电影,买买东西消磨时间。
梨花回来时他一定在房间,按门铃后用不上几秒门就开了,光太从门缝里露出脸来,表情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是很开心,又好像许久不见了似的。
梨花虽然白天去银行,但整个黄金周期间她一直都感觉飘飘然。
手上碰到的,脚下踩着的,就连周围一切东西的色调,全都是飘飘然的。
世间呈现了前所未有的温和、柔软。
是吗?原来有钱人看到的世界是这样的啊,梨花心想。
无论在餐厅还是酒吧,无论是商场还是专卖店,迎接梨花和光太的人都笑容可掬,亲切真诚,偶尔说一两句笑话,对他们表达着由衷的谢意。
那里没有恶意,没有轻蔑,没有傲慢失礼,有的只是轻灵的善意。
梨花回忆起那些在银行有巨额定期存款的人。
虽说并非每一位都如此,但其中确实很多人都有着脱离现实的轻飘感。
比如把存折交给自己保管的名护玉江,还有山之内夫妇。
他们笑容爽朗,不会大喊大叫,不会把人推开,容易相信别人,既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恶意,从来不会想到有谁会伤害自己。
他们一定是被金钱这种飘飘然的东西守护着。
因此,当梨花为了上班前往车站,或者为了回酒店坐上拥挤的电车时,看到人们不自觉地播撒和漠视的恶意遍布周围时,再次愕然。
女人们为了赶路推开老人;金发的少女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那家伙死了就好了”,无休止地笑作一团;梨花把手伸进包里找月票,年轻男子咂着舌撞到她的肩膀;中年男子推开老妇人抢着坐到空座上;小卖部的售货员连声“谢谢”也不说,把零钱丢在台面上。
电线杆下面蔓延着呕吐物,药房的收银台大排长龙,闹市区的人行道上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最初入住蜜月套房时梨花心神不宁,她拼命装作对一切习以为常,但入住后的第三天起,她一回到这里就会由衷地舒一口气。
这里干净、安全,被善意包围,自己爱着的男人像孩子一样等待自己的归来。
这里才应该是我的归属啊,梨花心想。
“你那份工作是意气用事也要继续是吧?”丈夫调任上海前在餐厅里抛来的话有时会浮现在梨花的脑海中。
但总觉得那已像是遥远的往事。
不是三五年前,而是如同前世的记忆一般遥远。
梨花蓦地想起,正文知道有这样的世界存在吗?梨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正文那些诡异的行为。
为什么一有机会他就说我挣的钱什么家用都贴补不了?为什么会因为外卖比萨争执起来?为什么要多次强调,我的工作毫无意义。
他一定、一定……但是,梨花只是似乎要理解了,却捕捉不到重点。
这让人心烦意乱,梨花决定不再往下思考。
难得的奢华假日,为什么我要回忆起那么悲惨、寒酸的往事呢? 一到休息日梨花就安心了。
因为不必去那些无意间播撒恶意的地方,那些充满了粗暴的声音、颜色和气味的地方。
他们让酒店前台安排了包车,去商场买东西,在高级餐厅吃饭,乘上一直等候的包车回到酒店,在酒店的酒吧喝酒。
要是嫌外出麻烦,就一整天都在房间里,和光太一起睡觉、看电视、看借来的电影录像带,做爱,再睡觉,叫客房服务点餐。
连续入住的最后一天临近时,对梨花而言,这些才像是自己原本的日常生活。
所以5号晚上,梨花难以置信自己明天就不住在这里了。
“今天就结束了啊。
”因为是最后一天,所以梨花叫了香槟,让人把饭菜摆在房间的餐桌上。
拉开窗帘,外面依旧流淌着如河流一般的灯光。
“像做梦一样啊。
”坐在对面的光太说道,“没想到我的人生中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
我觉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
” 人为什么总会把比现实美好的东西当成梦呢?这边才是现实,明天要回去的地方是比现实残酷的噩梦,为什么不这么想呢?梨花这么想着,但没说出口,她对光太笑着说“不会是最后一次的”,将杯中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
不可能是最后一次的。
这既不是梨花的愿望,也不是梨花的决心,而是具体的计划。
梨花想,一度到手的现实,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放手呢? 对此光太什么都没说,只是羞涩地笑了。
那笑容意味着什么呢?是期待,还是不相信,梨花难以解读。
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
只要光太还在自己能够触及的地方,还在对自己笑,就够了。
家用彩色复印机在6月的第一个周六送到了梨花家里。
这是梨花一周前在涩谷的店里买的。
彩色复印机,公司用的要超过100万日元,但是家用的售价不到五万日元。
戴着银边眼镜的年轻店员热心地介绍着,简直像在推销自己,说家用的多功能复合机才刚刚发售。
的确,公司用的显色更漂亮,但是梨花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把色彩做得这么精细。
而且,自己也没想一直做下去。
并非“动真格”的,仅仅再用几次而已。
因此,梨花决定买家用的,由店员领去柜台办理了送货上门的手续。
梨花将复印机搬到几乎闲置的日式房间,从纸箱里拿出来,放在矮桌上。
收拾了塑料包装和泡沫塑料,将纸箱压扁,跪在崭新的彩色复印机前打开了使用说明书。
一页还没读完就困了。
正文独自赴任前,家里所有的电子产品,梨花都是交给丈夫处理的,她从来没翻过说明书。
梨花一边和似懂非懂的词语搏斗着,一边隐隐约约地想,生活这东西,在这个家里确实存在过啊。
不过,那感觉就像是短大时的照片般久远。
过了晚上八点,彩色复印机终于成功运作了。
从纸箱开封起过了大概七个小时。
梨花很开心,把夹在报纸里的超市宣传单和翻找出来的照片复印了好几次。
将玉江的500万存进两个银行时,梨花曾以为那是一笔绝对用之不尽的巨款,但是付款通知寄来后,梨花发现把上面的金额全部扣除后,那笔巨款只剩下数十万日元,不禁哑然。
黄金周酒店的房费还没扣呢。
就在这时,光太说想去阿姆斯特丹,问梨花能否借一笔钱当作旅费。
就在数周前光太还在惊叹:“这样的世界在现实中真的存在啊!”没想到貌似很快就适应了“这种世界”。
也就是说,只要有需要,金钱会汩汩涌出的世界。
“去干什么,毕业旅行吗?”梨花问道。
他回答:“我想去那里的电影节看看。
就是我们想参展的业余电影节,要是能在那里拿奖的话肯定就能红了。
我们的作品是来不及参加今年的影展了,不过我想去看看他们对电影的评选趋势,而且,如果不趁现在自己还是学生,也许就没机会去了。
”和以前聊起电影时一样,他目光炯炯地说道。
然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邀请道:“要不,咱们一起去啊?” 梨花刹那间幻想起那情景。
和光太手牵手一起走在异国的街头。
比画着手势点餐,战战兢兢地进入酒吧。
听到阿姆斯特丹,梨花想到的是合法毒品和郁金香。
光太一定会说想试一试合法毒品,而自己会严厉制止吧。
她甚至还想到两个人并排蹲在郁金香花田,请外国游客帮他们拍张照片。
不过梨花却说道:“我去不了啊。
”不可能去旅行的,就连黄金周中的那几日都没能休息。
“是吗?是啊,那种梦幻般的日子不可能会有好多次啊。
”光太流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失望的神情,梨花见状问他需要多少钱。
本以为会需要50万左右,但光太回答12万。
机票八万多,剩下的是停留期间的费用。
结果,梨花给了光太50万。
从借记卡上取的。
光太应该用这钱订好了机票和酒店,定于下周五启程。
梨花把从银行拿出来的空白定期存单正反复印。
把两张都印在一张A4纸上,再用裁纸刀比着直尺裁了下来。
纸太薄了。
明天去买些厚点的纸吧。
能不能用和存单尺寸相同的纸复印呢? 文字处理机是几年前正文为了在家处理文件拿回来的。
放在二人称作书房却几乎没有一本书的房间桌子上。
两年前给平林孝三和山之内夫妇做假存单时用过,不过最近电源都没开过。
梨花坐在桌前,慎重地测量着尺寸,试着敲入名称、金额、存款日、到期日和利率。
将复印好的存单放进打印口,按下打印键。
东西必须做得比以前更为精细才行。
机器吐出来的纸上,所有文字印的地方都错位得厉害,梨花想哭。
但是望着那张文字偏离正确位置的存单,一种无所畏惧的安心感也油然而生。
之前自己不也想方设法做出来了吗?总之,把正确的文字印在正确的位置就行。
虽说这不是自己擅长的操作,但也不是难事,只要不断地微调直到完全正确就好了。
再有就是改变字体。
“本息式”“单利型”等定期种类、存款日、到期日、日期,字体相同的先打印,然后分别打印上数字和姓名就没问题了。
盖在存款金额上的负责人印章不同于从前了,不过把这里剪下来拿去印章店的话,能根据印迹仿制一个吧。
背面明细栏上盖的图章,梨花则在文具店买到了相仿的。
可以的。
我之前不也确实做到了吗? 电话响起。
梨花一惊,发出不成句的喊声,屏住呼吸看着书房门。
走廊的光线从微微打开数厘米的门缝间流泻进来。
铃声响了六次就听不到了。
切换成语音留言了吧。
家里除了自己明明空无一人,梨花却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果然语音留言键一闪一闪。
梨花按下这个键,食指还在颤抖。
“我是光太。
” 光太的声音如水一般流淌在鸦雀无声的房间里。
声音背后播放着嘈杂的音乐。
他是在酒吧吗?“想着能不能约你见一面,所以打了电话。
你不在家啊,遗憾。
那我改天再打吧。
”欢快的声音播放完,电话挂了。
嘟嘟的忙音传来,报时的声音传来。
接着房间里蓦地又一次鸦雀无声。
直到周日下午,梨花终于做出了一张伪造的存单。
她仅睡了三个小时,澡都没洗,饭也没吃,只喝了瓶水一直埋头于作业中。
上午,梨花前往町田,在美术用品店买了几种和存单厚度相仿的纸,剪下了分行行长野村广的印章,假冒他妻子去印章店请人仿制一个。
梨花在射进午后阳光的书房里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终于正经八百做出来的定期存单。
当然,和真的存单一比,一眼就能看出是伪造的。
文字模糊不清,实在粗制滥造。
不过银行是将存单放在印着银行名称和图片的蓝色信封里交给客户的。
信封有两处狭长的窗口,只能看到“定期存单”的字样和客户姓名。
再则梨花对客户了如指掌,哪些客户不仅要看存折上的明细,而且要拿过存单仔细确认,哪些客户也许不会把存单从信封里一一拿出来仔细查看。
印章四天后完成。
梨花打算首先用在平林孝三身上。
她完全没有犯罪意识。
这是给他孙子的旅费啊,天经地义。
虽然没说出口,但梨花的确有这种心情。
和第一次违法的时候一模一样。
光太踏上旅程后,梨花就开始坐立不安。
不,梨花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不安,只是一刻也静不下心来。
因为下意识的自尊心,梨花没有问光太,这趟旅行他是独自前去吗?还是和朋友两个人?好几个人?朋友是女的吗?假如是一个人,他会不会在那边邂逅独自旅行的年轻女孩并情投意合? 一旦开始这样想,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梨花都想嘲笑自己那是无聊的嫉妒,但即便真的对自己苦笑了,却还是止不住那些念头。
他是真的去了阿姆斯特丹吗?该不会拿着这50万一声不吭搬家了吧?会不会和朋友去赌钱?会不会用这笔钱和女朋友一起重现与我在酒店里度过的每一天? 梨花一下班,便如同被人操纵着似的直奔町田或涩谷,逛商场和专卖店,跑进美容沙龙或美甲沙龙。
买东西,给脸部和全身做美容,把指甲做得漂漂亮亮,然后回家。
打开家门,打开电灯,看着映照在玄关的全身镜里的自己,不要紧,就这个年龄而言一点都不老,还足够漂亮。
确认完,才会踏入内室,可一换下衣服,又开始在意起光太。
梨花卸了妆洗过澡,就会拿着以前买好放在家里的碗面或者回家路上买的饭团,窝在日式房间里继续打印彩色存单。
印好一堆后,她再转移到二楼的书房,用文字处理机继续打印文字。
这么做没有目的,也不知道具体会在什么时间用在谁身上,梨花只是反复复印,小心翼翼地核对位置,令背面也别错位,再打印文字。
当梨花做着这件事时,内心类似不安的躁动就能慢慢平息下来。
她能够相信,光太正在独自旅行,而且结束十天的旅程后就会回来,马上联系自己,然后他们又将开始度过一如既往的周末。
比起坐立不安地去试穿、购买衣服,比起亲身感受到美容后肌肤变得光洁顺滑,复印存单的作业更能令梨花心情泰然。
同梨花的担忧截然相反,十天后,光太打来了电话。
下班后,梨花循例在町田买了一堆化妆品回家,发现家里的电话在响。
等梨花急急忙忙打开门,刚进屋电话就断了。
语音信箱里有光太的留言:“我是光太。
我回来了,会再打给你。
”和光太出发前同样流淌在鸦雀无声的房间里的声音相比,这声音在梨花听来,简直不像同一个人发出的。
它如同期盼已久的通知般光芒四射。
梨花都没把自己买的东西从纸袋里拿出来,只是在电话前一动不动等待铃声再次响起。
三十分钟后电话铃声又响了。
和刚才一样,光芒四射的声音从听筒里流淌出来。
“梨花小姐,今天能见面吗?大概不行吧?都这么晚了,但我想你了。
旅行特别开心,我还给你买了礼物。
” 梨花抬头看看墙上的钟。
八点四十分。
“不要紧的。
光太,我先查查哪家酒店有空房间,你能十分钟后再打过来吗?那样我们就能从从容容地见面,还能聊聊。
” “嗯,真的吗?好开心啊。
我有很多事想跟梨花小姐聊。
真的,要感谢你。
那我十分钟后再打过来。
” 挂了电话,梨花就像之前做过的一样,一家一家酒店打过去问有没有可以立刻入住的。
赤坂那家黄金周住过的酒店还记得梨花这个客户,说可以准备和之前一样的房间。
梨花想,回到“现实”了,不,“现实”回来了。
不多不少十分钟后,光太打来了电话,梨花告诉他订到了赤坂的酒店后挂了电话。
把装着化妆品的纸袋放在更衣处的台面上,将内衣、换洗衣服还有化妆包塞进拎包,飞也似的跑出家门。
在和黄金周住过的一模一样的房间里,光太喝着服务生送来的葡萄酒,连牛排都忘了切,陶醉忘我地聊着阿姆斯特丹这个城市,聊美食、聊第一次独自旅行,还有电影节。
梨花一边在内心嘲笑自己十天来那些迂腐的想象和近似于不安的躁动,一边凝视着光太附和着。
在梨花的记忆里,光太和相遇之初一样目光炯炯地聊着电影,那是最后一次。
梨花从光太手里接过阿姆斯特丹的特产——瓶装黄芥末和用红色玻璃纸包着的芝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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