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二章(2/3)

决定的?” “当然了,因为那是两个人的事。

” 梨花无言以对。

她想起了那个夜晚。

主动邀请丈夫,却被拒绝。

他还说,没想到你是会说出那种话的女人。

那天以后,夫妻间就没有那种事了。

梨花想对亚纪全盘托出,但又觉得自己绝对说不出口。

你们两个人为什么不能谈谈?亚纪一定会这么说,她相信世间的夫妻全都应该无所顾忌地谈论什么排卵日,讨论滋阴壮阳的菜。

“假如,那样努力了也怀不上怎么办?”梨花问。

“这个啊,我想能试的法子都会试吧。

虽说不知道原因,无计可施,不过你看,还有像体外受精这样的办法啊。

” 梨花心想,把生孩子的事放在一边闭口不谈而去工作,亚纪那里大概不会有这个选项。

体外受精。

自己没想到这一步,果然,自己不如亚纪那么认真地想要孩子。

不知为何,梨花像给自己找借口一样想道。

吃完甜点,梨花把放在餐桌上的账单拿到手边,说“我请客”。

接着又找借口似的补充道,“亚纪你现在没工作,我请吧。

” “哇,太棒了!”亚纪孩子似的双手合在胸前说道,“好开心,没想到你会请我。

早知道意大利面就点那种加500日元的帝王蟹的了。

” 出了店,亚纪孩子般紧贴过来说,“梨花,谢谢你请客!” 梨花蓦地想起正文说的“我们都这么容易满足,真好”。

那时,梨花为了那句话欣喜不已,甚至还赞同说真的太好了。

但是现在想起来,那句话却带着苦涩在心里蔓延开。

仿佛他说了什么特别让人不舒服的话一般。

是哪一点、哪里不舒服?是什么样的“不舒服的话”?眼看着要陷入苦思冥想,梨花慌忙摇头,感觉这件事不能通过反复思量去弄明白。

“啊好开心,梨花,谢谢你啦,休息天还陪我。

没想到心情会变得这么明快。

” 混杂在年轻人中间走在去车站的路上,亚纪说。

“我也很开心啊。

以后也时不时地见个面碰个头吧。

而且,我还想见见小沙织。

” “是啊,我也想让你抱抱她呢。

下次带她一起出来。

” 梨花和亚纪一起坐上了新玉川线。

电车上挤满了携家带口的乘客。

“今天你老公在干什么呢?”亚纪抓着吊环问道。

“啊,我想他在睡觉呢。

”梨花笑了。

“听说有的男人不喜欢妻子和女友出去吃饭呢,所以,梨花你老公不挺好吗?你撒撒娇就好了。

”亚纪像是想起了刚才的事,这么说道。

没错,他是个好丈夫。

就算自己平日不打扫,休息天不准备午饭,他也不会生气。

今天也是,回到家他应该会问:“开心吗?”他是个好丈夫。

梨花反复想着。

亚纪在高津站下车后,梨花抓着吊环,无意识地看着窗外流逝的景色。

说想见亚纪孩子的是自己。

但是,假如亚纪真的带孩子来的话,那时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梨花思索着。

梨花工作超过两年半时,上司井上询问梨花是否想做全日工。

井上问道,要不要从早上十点到下午四点半的计时工,换成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的全日工呢。

虽然不能免税了,但若有此意,全日工业务人员所需要的资格可以由银行负责取得,每小时的工资和提成也会提高,而且有意愿的话,还有可能成为和银行直接签约的员工。

“梅泽小姐,因为你在客户那里很受欢迎,业绩也特别好。

” 井上游说般说道,梨花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客户的脸庞,她苦笑起来。

八成的客户都是退休后的老人。

他们特别想找人说一说,那些抱怨和流言,那些过去的壮举和每天的所思所想,但聊这些的对象,不是住在市内或外地的孩子及其配偶,也不是在兴趣班或社区之家碰到的友人,而是不太亲近的某个人,也就是说,随便听听就好,不会给出意见的人。

梨花觉得倾听那些话并不痛苦,只是专心地聆听着。

她既没有想说的话,也不插话。

没有行员同行时,客户要求的有些小事——换灯泡,给门上点油,打开瓶盖——梨花也会欣然帮忙。

不知有多少客户对梨花说过,你要是单身的话,真想让你来我们家做媳妇啊。

所谓的“受欢迎”,说的就是这样的“受欢迎”。

即便如此,梨花还是很开心。

就像有人告诉她,“你还有价值”,梨花很开心。

梨花回复井上,自己得和丈夫商量商量,考虑一个晚上,不过梨花想,全日工的话自己做不到吧。

开始工作后,虽然以前的空虚感缓和了,但她并没有力争上游的野心。

那天晚上,梨花回家也没对正文提起这件事。

不过几天后,梨花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顺便去了书店。

井上说的从业资格,是证券外勤特别会员第二种资格,或者第一种资格。

要想更进一步,还有人寿保险代理人资格。

梨花记下了从井上那里听来的这些词语,在书架上按图索骥。

很快就找到了。

梨花抽出两本参考书,哗啦哗啦迅速翻了翻,不禁笑了。

我不可能做到的,这次梨花相当现实地想。

信托投资委托人?含选择权债券买卖?信托理财?一口气涌入眼帘的单词,都是些假名很少的专有名词,连字面意思都不懂。

要把这么难的词语一个一个记住,怎么可能?梨花面带微笑把参考书放回书架,看了看烹饪杂志的书架后出来了。

空气中已全然带上了春天的暖意,天边还挂着一抹残霞。

梨花一边在脑海中搭配着回家后要做的菜色,一边朝家走去。

一直在做计时工,那我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呢?梨花忽然闪念道。

现在这样的生活,未来五年、十年,不,二十年、三十年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那不也是非常平和安稳的生活吗?梨花的脑海中浮现出工作了很多年的年长的打工女性。

但梨花与此同时却感觉到一股和这想法截然相反的,令人想要大喊的焦灼感缓缓地向全身蔓延。

梨花想起了那熟悉的感觉。

自己仿佛是梅泽梨花的一部分的感觉。

这感觉眼看着就要蔓延至全身,梨花好不容易止住了。

就算做了全日工,也不可能让一部分的梅泽梨花,变成全部的梅泽梨花吧。

只会变得和在信用卡公司工作的时候一样罢了。

只会对名片上印着的自己的名字,感觉隔膜而已。

好容易到了家。

梨花目不转睛地看着门旁嵌着的门牌上的“梅泽”那两个字。

然后打开门,轻声说着“我回来了”,打开玄关。

这个时间打电话,会不会太缺乏常识?不过,还不到六点不是吗?梨花手里握着电话子机想着。

这个时间打电话其实很正常,只是因为天这么黑了,感觉像是要在深更半夜打电话呢。

太暗的话,开灯就好了。

梨花打开房间的灯。

越过厨房吧台,看到下班回家路上买的食材摆在那里。

盒装香菇、卷心菜、金枪鱼罐头、猪五花,还有西蓝花。

但是,说不定在有小孩子的家里,现在这时候,是最忙的。

电话还是应该周末打吧? 结果,梨花把子机放回充电座上,走向厨房。

虽然想和亚纪联系,却一直未曾联系。

新年亚纪寄来了贺年卡。

这是梨花第一次收到亚纪寄来的贺卡。

卡片的正面有照片。

是沙织在七五三节3时拍的照片。

公婆坚持要按孩子的虚岁来庆祝节日,所以虽然早了点,但我们去年就给她庆祝了七五三节。

长大了对吧?我还想再见到你。

今年我也要复出工作!电话联系哦! 卡片上用小小的字写着。

她俩以前没互相寄过贺年卡,所以梨花没寄给亚纪。

梨花想早点回信,日子却一天一天过去;想着也可以寄问候卡,却又任由时间流逝,现在立春都过了,再回信本身就感觉微妙;想着打个电话也行吧,却不知为何一拿起子机就踌躇不决。

今天,还是没能打出电话。

和亚纪在涩谷吃饭,已经是前年夏天的事了。

她们之后在电话里聊过几次,但那头常传来孩子的哭声,梨花觉得非常过意不去,渐渐地不再在平日的傍晚,自己下班后到丈夫回来之前的时间打电话给亚纪,这半年来明显断了联系。

七五三节的照片特别可爱。

总觉得孩子好像才出生呢,都已经这么大了。

亚纪,你想做什么工作,已经定了吗? 虽然今天也没打成电话,但是梨花一边在心里反复演习着打算和亚纪说的话,一边撕开了香菇盒上的保鲜膜。

我吗?从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起什么都没变。

每天都如同在重复前一天。

实际上她也确实过着那样的每一天。

工作基本上手了,也开始指导新来的兼职人员和合同工了,熟悉的客户也增加了许多。

没和正文吵过架,但正文的话依然在心里留有疙瘩,只是梨花发觉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

还有,夫妻间“那种事”依然完全没有。

从盒子里取出香菇放到砧板上,梨花低头看着操作台上放着的食材。

金枪鱼罐头、卷心菜、猪五花和西蓝花。

我买了这些是想做什么菜呢?梨花挨个注视着这些食材,思索着。

梨花想起,亚纪之前在电话里说过自己早晚也打算回去工作;她还说过,要是没怀上孩子,还会考虑体外受精。

亚纪不仅描绘着自己的人生蓝图,而且脚踏实地一个一个去实现,梨花再次想到。

工作也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吧。

亚纪一定从来不曾有过那种感觉,感觉自己只是中条亚纪的一部分。

香菇、金枪鱼罐头、卷心菜、猪五花和西蓝花。

我原本打算做什么来着?梨花打开冰箱的蔬菜格看了看。

把葱和三分之一的萝卜拿出来又放回去,再次站到操作台前。

梨花觉得,要将这些东西搭配出一顿晚饭的菜单,实在太难了。

怎么了,是正文的声音,梨花终于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对着摆在操作台上的食材,已经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没准备晚饭。

” “啊,吓死我了。

就看到你呆呆地坐在那儿……要紧吗?有食欲吗?躺下来休息会儿?” 穿西装的正文把装肉的盒子和西蓝花放进冰箱。

他真的是个好人,梨花在心里说道。

我没准备晚餐他也不会生气,还会为我的身体着想,还帮我把菜和肉收起来…… “不用了。

晚饭要怎么办呢?” “叫个比萨吧,还是去站前哪家店吃点……” “说来,我们还从来没叫过比萨呢。

叫个试试吧。

” 这么一说,梨花的心情稍稍兴奋起来。

信箱里投进过好几种宣传单,梨花无意中留下了几张,但一次都没订过。

梨花取出收起来的宣传单,打开看了看。

“有好多种啊,看起来特别好吃的样子。

老公,太多了,我都不知道选什么好了,你来决定点什么吧。

”梨花把宣传单递给正文。

正文打电话订完后,梨花把宣传单摊在餐桌上,目不转睛地看得入迷。

广告上的注意事项标明,从订餐到送达如超过三十分钟,将退还一半的订餐金额,这让梨花感觉特别稀奇,稀奇的感觉变成了兴奋的期待。

梨花孩子似的抬头看着钟,脱口而出道,三十分钟内真的会来吗?正文去二楼卧室更衣了,当然没有回答。

刚才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梨花现在觉得那太愚蠢了。

想给亚纪打个电话为什么都那么犹豫呢?明天打吧。

一定要打个电话,说说第一次点了比萨外卖。

就这样过了二十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梨花小跑着去玄关,接过还热乎乎的比萨盒。

付了送货员告诉她的金额,向少年般的送货员道了谢关上门。

“我刚刚算时间呢。

”梨花把比萨盒摊放到餐桌上,用手抓起比萨一边吃一边对正文笑道,“广告单上写着超过三十分钟的话,就只要半价。

如果刚好三十一分钟送到,不觉得赚到了吗?但是,他们只用了二十二分钟就送到了。

你挂了电话后,正好二十二分钟。

” “别那么小家子气啊。

一点比萨钱而已,没什么吧。

”正文也笑着回答。

但是梨花并不是这个意思,特意订正:“不是小家子气,是觉得这种规则有意思。

心想他们真的会给半价吗?” “你那么想要半价,那么比萨的钱,我来付?” 正文在笑。

梨花这才知道,对第一次外卖比萨,正文和自己一样充满期待。

他流露的笑意,是那种笑意。

“味道不坏,又方便,不过比照片逊色很多啊。

照片上的虾,都有龙虾那么大是吧?”正文还开心地这样评论着。

的确,眼前的比萨,和宣传单上的照片大相径庭。

西蓝花变色成了棕色,洋葱干了,香肠也大为缩水。

不久前还满心期待的兴奋,急剧萎缩。

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期待呢,梨花看着餐桌上的比萨。

盒子上沾染着油渍,黏附着的芝士也干了。

梨花承认,无法给亚纪打电话,不是因为在意时间不妥,而是因为哪怕一件事,自己也无法像亚纪一样,自己决定并付诸行动。

也无法向正文确认,两人是否已经放弃要孩子这件事了。

一年、两年过去了,虽然对丈夫的话感到心里别扭,却无法询问他的真实意图,每天只是重复着前一天活着。

梨花实在无法告诉亚纪,自己是这样度过每一天的,也没法听一步一个脚印扎实走着自己的路的亚纪,说她自己的事。

所以梨花既没有回信,也打不了电话。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眼前是正文的脸,似乎担心地望着自己。

有水滴滴落在自己置于膝盖的手背上,梨花这才发觉自己在哭。

她像孩子似的用手背揉着双眼。

我们这两年究竟在干什么?我们真的不要孩子了吗,就这样两个人一起生活下去吗?为什么我们不一起讨论商量?不,不是这些。

你不主动邀请我,对我的主动邀请又拒绝的话,我们以后要一直不碰对方地生活下去吗? 千言万语几次都涌到了嗓子眼,却终于没说出口,又咽了下去。

为什么问不出口,为什么说不出来呢,明明事关重大。

梨花用力揉搓着双眼,眼角都火辣辣地刺痛了。

“怎么了?头疼吗?是不是吃了这个胃不舒服了?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会儿?能自己走吗?” 正文用哄孩子般温柔的声音说道,摸着梨花的头。

他越是这样做,梨花的眼泪越是汹涌而出,她抽泣着。

正文扶着梨花站起来,手插进腋下扶着她上楼,让梨花在卧室的床上躺下。

仅仅是这些肢体接触,梨花就开心得不禁瑟缩起来。

梨花目送着正文离开卧室的身影,在黑暗中,恋恋不舍地继续感受着留在头上和腋下的体温。

到了4月,梨花向井上传达了她想做全日工的意愿。

梨花不想在电话里和亚纪聊的时候,说自己和两年前的夏天一样。

虽然对亚纪来说,就算自己的工作从计时工变成了全日工,也没什么意义吧。

但哪怕是这种变化也可以,她只想有话可说。

梨花心想,为了不让今天重复前一天,就必须做些和前一天不同的事情。

梨花把之前粗粗浏览就放回书架的参考书都买了回来,下班回到家晚饭也是草草准备,她开始为了取得资格学习。

什么受益证券、发行市场,还有企业信息公示制度、可转换债券,这些名词非但陌生而且全是冗长的汉字,实在让人束手无策,但几个月学下来,也渐渐看习惯了。

梨花虽然觉得这很像世界史考试前死记硬背那些年号,但她还是把不认识的词抄在笔记本上,努力去理解难懂的字面意思。

到了正文快回来的时候,梨花就把参考书和笔记本藏到书架里,手忙脚乱地准备晚饭。

相比以前,偷懒敷衍的菜多了,连买回来的熟食也开始滥竽充数,不知正文有没有发现,但他对此没抱怨过什么。

不过,周六和周日的时间几乎都花在了家务上,平日只能在准备晚饭前的有限时间里学习,所以资格的取得比预想的更耗费时日,直到1994年,梨花好不容易取得了证券外勤特别会员第二种资格。

那年的2月起,梨花开始以全日业务员的身份工作了。

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去银行,换上制服,参加五分钟左右的早会。

九点,银行开始营业的同时动身拜访客户。

工作内容和计时工的时候相同。

拜访客户,按照指示送去利息或文件,把活期存款转成定期存款,把客户整笔的现金带到银行存起来,推销新的理财产品。

中午时回银行一次,在地下的员工食堂吃午饭,下午再出门拜访客户。

四点半返回,写当天的工作日志,五点下班。

以前有年长的男性行员同行,但改做全日工后,与梨花同去拜访客户的,是一位名叫佐仓、与梨花年龄相差无几的男性行员。

每周有一两次佐仓不跟来,梨花独立承担工作任务。

这是唯一的不同。

若叶银行铃挂台分行这一带,在二十年前还是个触目所及只有田地和山峦的一望无际的大农村,但近十年来,因为宅地开发,山和田地被破坏,变成了公寓或建好待售的住宅。

因此,银行的客户清晰地分为两类,不是卖了山和田地的老资产家,就是新搬来的年轻夫妇及其家人。

拜访的客户里老年人居多这一点,不仅是梨花,其他业务员也大同小异,因此,梨花以为,无论哪位业务员得到的招待与自己都是一样的。

比如,客户们买了蛋糕等着她的到访,或者把炖菜装进保鲜盒里让她带回去,把似乎很宝贵的爵士唱片放给她听。

梨花以为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做了全日工后,梨花终于意识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和梅泽小姐一起拜访客户的话会变胖啊。

”佐仓半开玩笑地说道。

梨花问他是什么意思,他笑着说:“因为大家知道梅泽小姐要来,都会端出点心来,又不能剩下。

”梨花一问之下才知道,客户给拜访人员上茶的都不是很多,连茶都不给上的更普遍。

梨花做了全日工后,客户之一的平林孝三老人为祝贺她取得资格证,马上送了条项链。

当时,梨花单纯地以为包着的东西是手帕或者毛巾之类的,就接了过来,但是回到家打开一看,露出来的竟是印着品牌名字的盒子,盒子里装的项链梨花无法猜想价格,不过一定很昂贵。

第二天,她趁着外出拜访客户时顺便去了平林家,说自己实在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想把它还给老人。

但是平林老人执意不肯收回。

结果,梨花把那项链依然装在盒子里,原封不动地收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梨花提心吊胆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佐仓,和他商量该如何是好。

“那种东西最好别收,不过也没有这方面的规章制度。

如果他再送你东西,我来委婉地和他说。

” 自己似乎比其他的全日工或者行员更讨人喜欢,受到盛情款待。

意识到这一点的梨花,就愈加不想辜负他们的期望。

有客户新换了一台洗衣机,梨花就帮着阅读使用说明,向客户解释如何使用;客户托梨花买五公斤装的大米,梨花就去买了带给客户。

他们总是在佐仓不在的日子拜托梨花做这些事,所以梨花也没向佐仓汇报过这些。

梨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讨人喜欢。

有时候,六七十岁的他们,会和自己年迈的父母重叠在一起,所以,他们一定也是如此,觉得自己像是他们极少回家探望的孩子吧。

自己身上有什么特点让他们如此认为呢,梨花思索着。

自从在银行工作后,梨花开始刻意回避父母。

以前每年的中元节和年终,梨花都会和正文一起回娘家,但最近,就算新年去正文家,也不回娘家。

因为,她已经厌烦了父母对他俩是否要个孩子的追问,也厌烦了自己伤透脑筋不知如何回答。

但是因为自己不怎么去看望父母,内心常会有种淡淡的罪恶感。

听着客户唠唠叨叨聊天,随声附和着,处理他们委托自己办的事情,感激地收下炖菜或者茶点,这些对于梨花来说也是对父母的赎罪。

改做全日工一个月后,梨花望着递过来的工资明细大吃一惊。

工作内容明明没怎么变,工资却几乎翻倍了。

梨花心中有种和短大毕业后第一次拿到工资时一样的喜悦。

不,说不定比那时更高兴。

具体的数字表明,自己能够做到值得拿这些金额的事情。

五点下班出了银行,梨花坐电车去青叶台。

她不想如往常一般径直回家准备晚饭。

下了电车,梨花小跑着向百货商场而去。

其实她更想去涩谷或者新宿,只是这个点去市中心的话太花时间,但又等不及周末。

今天就想买。

买个什么能作纪念的东西。

梨花心情愉悦地在百货商场的每个角落走着看着。

包、饰品、手表、衣服。

选什么好呢?因为是纪念品,所以选个不容易被时尚潮流左右的东西更好吧。

衣服和包很快就会过时,所以选饰品吧。

还是选价格昂贵的外国锅具或刀叉呢?梨花乘着电梯上上下下地反复考虑着,最后决定买手表。

好一顿犹豫,一旦到了真要买的时候又觉得只买自己的太过意不去,梨花借口正文快过生日了,买了男女对表。

梨花让店员把两块表分别做了礼品包装,又在地下买了熟食匆忙回家。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有些早。

”饭后,梨花说着,把用丝带系着的礼盒放到茶几上。

正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哦?”他惊讶得有些夸张,“可以打开吗?”正文问过后解开丝带,“噢,不错啊。

”说着,戴上了手表。

“尺寸不合适的话,我可以拿回店里去改。

” “稍微有点松,不过这样正好。

” “其实我也买了块一样的。

”梨花坐在正文身旁,伸出左手给他看。

“原来是对表啊。

”正文腼腆地笑了,“太奢侈了吧?你是发奖金了吗?” “涨工资了。

其实我一直没和你说,不过由银行出钱让我考出了资格证,所以现在的工作也比以前更多。

” “哦?难道你参加了正式职员升格考试?” “怎么可能。

我哪能当上正式职员啊。

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只是个合同工。

” “也就是比较了不起的打工者?” “是啊,就是那种感觉。

不过涨了工资,终归很高兴。

” “涨了多少?” “多少嘛,也就一点点啦。

” “哎呀,也是。

毕竟还是打工的。

不用买手表这么贵重的东西啊,再便宜些的多好。

” “我是觉得买能作纪念的东西更好吧。

而且,这又不是多高级的表。

” “我之前就很想要一块这样的呢,陪客户打高尔夫还有出差时能随意佩戴的表。

真是谢谢你,多亏有了这块。

” 又是一丝小小的别扭感在梨花的身体里蔓延开,但梨花无法将这种感觉付诸语言。

她不知道自己对什么不满。

只是感觉一直持续的兴奋顿时萎缩了,和叫外卖比萨那次一样。

“我这之后会更忙的。

”正文摘下表放在茶几上说道,“最近有个干部面试,上头问我想去的部门,所以说不定我会有人事方面的调动。

那样的话,进修和出差会比现在更多。

” 正文现在所属的部门是促销部,但梨花记得结婚当初就听他说过,将来想去商品开发部。

“关于要孩子的事我也一直在认真考虑,也想过或许现在调动工作不合适吧,但是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几年呢,所以还是先把我想去的部门告诉了上头。

这关系到我的一生,也关系到你的生活。

哎呀,不过还要看这半年我做出的成绩,上面如何评价吧。

” 这意思是说放弃要孩子这件事了吗?梨花想道,忍不住想笑。

放弃也好什么也好,夫妻间那件事本身都不存在了。

“你忙你的,我完全不要紧啊。

夫妻俩一起努力工作吧。

” “我可没在征求你的同意啊。

”正文干脆地说道,站起身,“好嘞,去洗个澡吧。

” 梨花不明白正文刚刚说了什么,愣愣地抬起头看着正文。

正文小声哼唱着什么,出了连接走廊的那道门。

两种心情涌了上来,一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有一种是觉得正文说的是对的。

思忖了一下,梨花采用了后者。

的确,这不是征得我同意的事情。

我没立场说,我不介意调动工作。

所以,等下得向正文道歉——要是刚才的话让你听起来太自以为,真是对不起。

梨花看着扔在茶几上的手表考虑着。

想是想通了,但嗓子眼却有点难受,像咽了一个嗝下去。

送自己项链的平林孝三是位七十五岁上下的老人,对梨花来说是位很棘手的客户。

平林家位于月见野的居民区。

占地大概三百多平方米,有一栋瓦片屋顶的两层楼住宅和一个芜杂的小院。

孝三一个人住在那里。

孝三的妻子大概十年前就过世了,夫妻俩膝下有一双儿女,但也早已各自成家立业,住在外地。

梨花负责的大部分高龄客户都很喜欢她,不仅喜欢和她谈银行事务方面的事情,还喜欢和她闲话家常。

不过,银行的工作人员和客户之间毕竟界限分明,所以虽然会有人因为两三万日元的活期存款这种小事把梨花叫去,却不会没事请她去家里喝茶;虽然有人拜托梨花帮忙更换坏了的灯泡,但不会在休息天把她约出去。

可孝三不同。

梨花曾接到孝三的电话,让她马上过去,结果跑去一看,也没有特别的事,不过是让梨花陪着听他没完没了地闲聊。

孝三在休息天约梨花出去吃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孝三也曾纠缠不休地要在梨花生日送她连衣裙,约她去町田购物。

梨花从没见过他女儿和儿子的家人来访,他和子女似乎没什么频繁往来,所以一开始以为,他是没个人说话,感觉寂寞吧。

之前做计时工时,或许因为有同行的行员在,他没直接这么说过,但是会算准了梨花回到银行的时间打电话来。

当然,买东西、吃饭这种邀请梨花一直都在拒绝,最后甚至假装不在。

行员和打工的同伴把孝三称作“小黑”,这是这家分行用来指代棘手客户的隐语。

梨花转成全日工后,有时没有佐仓同行也要去平林家,他更是肆无忌惮地邀请梨花。

梨花原本还同情他也许很寂寞,后来也拒绝得不胜其烦。

梨花向上司提出希望更换负责人,但被委婉地驳回。

毕竟,孝三自从梨花负责他的业务后,把在其他银行的存款全部转到了若叶,而且他的名下有公寓和土地,并把每个月的租金都存成定期,所以对银行来说他可是大客户。

即便梨花拒绝了休息天和下班后的邀请,孝三也不会不悦。

他只是笑着说,真遗憾啊,也不会扬言要把存款转走。

也就是说,虽然反复拒绝不胜其烦,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梨花决定这么想。

即便如此,梨花还是不太愿意拜访平林家。

那天也是,孝三说有东西要存银行把自己叫去,但估计又是仅仅陪他闲聊一个小时吧,心情郁闷的梨花在月见野站下了车。

除了钟点工一周去三次外,平林家其他时间都鸦雀无声,可这天打开门,却见玄关那里脱着一双从没见过的运动鞋。

梨花一如往常地被带到了面朝庭院的日式房间,与孝三相对而坐,陪着他聊天气、聊物价,这时二楼传来响动。

是来客吗,梨花想,却有所顾忌没有多问。

“梨花小姐,能帮我泡杯茶吗?”钟点工不在的时候,孝三总让自己泡茶,于是,梨花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泡了日本茶。

当她端着两杯茶走出厨房时,正巧撞见二楼下来的年轻男子。

梨花一惊,对方大约也是如此,双方都像受惊的猫咪般身体紧绷地注视着对方。

他穿着衣领松松垮垮的T恤和牛仔裤,是个随处可见的年轻人,然而出现在总是鸦雀无声的平林家,看起来却像是外星人。

“啊,梨花小姐,我孙子、孙子。

”从日式房间只探出头来的孝三貌似开心地说道,“喂,你不自我介绍吗?” “啊,那个,我叫平林。

”年轻男人点头致意。

“我是若叶银行的梅泽。

平常总是承蒙你爷爷的关照。

”梨花想着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家里看到孝三的近亲,也点了点头。

“你也到这边来喝杯茶!” 孝三大声说道,但年轻男子却没出现在日式房间。

孝三比平时心情更好,跟梨花说个不停。

孙子名叫光太,别看他那副样子,但比他父母有出息多了,成绩很好,高中时在重点高中也名列前茅,可惜没考上国立大学,不过应届考上了东京的六大高校之一4,也很了不起了,孝三如此夸耀着孙子,说个没完。

一个小时后,梨花一边想着今天大概也是仅仅陪他聊天吧,一边准备起身说再不回去就该被领导批评了,这时孝三煞有介事地把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到矮饭桌上,说道,500万,拿去存你最近说的美元理财产品吧。

回去的路上,梨花走在随处都还留有农田的居民区,发现刚才的年轻男子就在不远处。

他似乎在看手中的纸片,因而步履缓慢,梨花若不放缓脚步就会追上。

默默跟在后面走也不自然,所以虽然没想到要说什么,梨花还是追了上去,说“刚才不好意思”。

平林的孙子光太,再次像猫一样停下不动看着梨花,口中小声地“啊”了一声,把手里的纸片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

“我都不知道平林先生有孙子。

他说儿子和女儿全都住在外地。

” “那算外地吗?”光太歪着嘴。

是不是要对她笑呢,梨花不是很清楚。

接着光太便沉默不语,所以,自己虽然没什么兴趣深究,但梨花问道:“光太先生也住在外地吗?” “我在东京。

”他叽叽咕咕地回答。

“啊,听说你是大学生。

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嗯,是啊。

” “平林先生说你学习非常好呢,是他引以为豪的孙子。

” 光太这次明显笑了。

但似乎不是因为愉快才笑的。

那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是轻蔑。

8月初,居民区的道路一端在热浪蒸腾中摇曳扭曲。

树木轮廓分明的影子伴着和风轻摇。

走在路上的,除了他俩没有别人,四周安静得仿佛时间静止了。

梨花瞥了眼身边,看到汗珠从光太的太阳穴滴落。

也许是没带手帕吧,光太没去擦拭,任凭汗珠从下巴滴落。

看到他鬓角的短发被汗水濡湿,梨花很想像对小孩子那样,用手帕给他擦把脸。

梨花轻轻拿出手帕,却没那么做,只是擦了自己的额头。

“他有好大一笔的存款啊。

”光太突然说道,“那里面也装着现金吧?”他指着梨花拎着的大包问道。

不知该如何回答,梨花只是暧昧地笑笑。

模糊地想,看样子这位孙子不喜欢平林孝三。

那之后,光太便沉默不语了,所以梨花也默默地走着。

想跟他说点什么,可完全不清楚年轻人,或者说走在身边的孝三的孙子,可以聊什么不想聊什么,于是一言未发。

“我觉得爷爷很讨人厌,不过还是请你多多关照。

” 在通往车站的人行横道前,两人因为红灯停下脚步,光太突然说道。

“没有的事。

”梨花笑了。

“不,我知道。

因为爷爷讨人厌,所以大家都离得远远的。

我父母打来电话,无动于衷地说,让我去看看他死没死。

”光太在笑。

这次是与年龄相应的天真的笑,梨花松了一口气。

“所以,你来看看爷爷死没死吗?”梨花半开玩笑地问道。

“不是,想找点东西顺路过来的,不过幸好梅田小姐你在。

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话,有些受不了。

” “我叫梅泽。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热门小说推荐

飞灰

那个很爱我的小傻子死了。 从前周晋珩以为易晖是空气中碍眼的一粒灰尘,附赘悬疣,只想抬袖将他拂去。 后来才知道他是燎原大火后的余灰,轻飘飘的一簇吸入肺腑,便足以烧喉灼心。 伤口鲜血淋漓,药石罔效,唯有他能将它医好。 可是他已经死了。 周晋珩x易晖。 暴躁年下明星攻x前世真傻子单纯受。 重生魂穿,破镜重圆,渣攻回头火葬场,狗血套路全都虐。 【排雷】 ①攻不完美,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生理和心理上都伤/

大龟甲师(中)

路小遗凭借大龟甲术大展神威,一时声名鹊起。四大门派的门主齐齐送出拜帖,看似有意交好,实则各怀鬼胎。与此同时,修真界暗流汹涌,二门派突遭危机,一场巨大的阴谋似乎正在酝酿当中 /

怀了队友的崽怎么破

曾经的联邦奇迹 夏熠发现自己穿越到几百年后,还分化成了娇娇弱弱的Omega。 满级大佬夏熠看了看周围弱鸡一般的alpha,非常满意。 至于Omega天生娇弱什么的。 夏熠面无表情的折断手中的激光枪。 这种自信直到他被医生告知怀孕了为止 医生好心:我们可以联系Omega救助中心,强制孩子爸爸和你结婚。 夏熠冷酷拒绝:不需要。 医生痛心疾首:不能和标记alpha结婚的Omega,终其一生都需要/

是祸躲不过

林荍从小在霍家长大,为了在霍家生存下去,只能讨好和她年纪相差不大霍家二少爷。 霍圾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做什么都是第一,斯斯文文从不打架,不发脾气,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温柔体贴,没有缺点 可只有林荍知道她讨好的是一条温柔毒蛇。 林荍:你到底想怎么样? 霍圾摘下眼镜,斯文轻笑,姐姐不爱我,为什么对我笑? 一句话简介:腹黑年下的占有欲 /

森先生在线养宰

一岁多点的阿治趴在小桌子上翻看森先生做的相册集,毫不意外相册里多张照片的主人公是他和爱丽丝,他皱皱小眉头,看向森先生:我们的合照呢? 森先生笑容凝固: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啊治酱!我记得我明明把它藏在了 然后,他看到了被他藏在抽屉的最里层的箱子和箱子的锁的尸体被随便扔在了地上。 森先生: ** 首领宰完成计划后生无可恋,交代好一切事之后就奔赴死亡。 远在东京的森先生收到了这条消息,内心有些后悔/

女主是被大佬们氪大的

有这么几个身份各异的大佬,他们玩了同一款末世养成游戏,在游戏里养了同一个女儿。 互相不知道。 大佬们每天花式给自家乖囡氪金,力求让乖囡在末世中享受最高质量的生活。 * 边边出生在末世,被一个老人捡到,五岁时爷爷感染病毒变成丧尸,她成了孤儿,过着凄惨的生活。 某天,异能者在楼顶天台发现一个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快乐地吃着红油火锅! 在她身后,两个丧尸举着冰块替她降热。 异能者:? 后来,/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