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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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2/3)

慈禧乃斥令退,不使之送终也。

须臾帝崩。

故后以片纸请命于父,父批一“死”字,殉节之志遂决。

慈禧之残忍淫凶无人理如此。

亲贵诱抢族姑载澂者,宣宗之孙,恭王奕之长子,群呼之为澂贝勒者也。

年少纵欲,狂淫无度。

一年复间,率其党游十刹海。

海故多荷,沿岸皆有茶座,卖莲藉者亦沿岸布地以售。

澂见隔座有一妇甚妖治,独座无偶,屡目澂,一若似曾相识而俗语者。

澂见之,命其党购莲蓬一束赠之,且谓之曰:“此大爷所赠,欲与尔相会,可乎?”妇曰:“吾家人杂颇不便,请大父择一地可耳。

”澂闻大喜,遂约至酒楼密室相会。

从此为云为雨,已非一日。

妇知为载澂,澂不知妇为谁也。

一日澂谓妇曰:“吾两人情好如此,不得常相厮守,奈何?尔能归我否?”妇曰:“家有姑有夫,势必不行,无已,惟有劫我于半途可耳。

且大爷劫一妇人,谁敢云尔者。

”澂大喜,乃置金屋,备器具,仍约妇于十刹海茶座间,率其党一拥而上劫之去。

道路沸扬,以为澂贝勒抢夺良家妇女,不知其有约也。

妇家甚贫,翁在日曾为浙江布政使,辛酉杭城再陷,逃至普陀为僧,而以殉难闻,得恤如例。

子即妇夫,阘冗不能自立,虽亦京曹官,然终身无希望者也。

逮妇被劫,知为载澂所为,益不敢控告,因忿而癫,终日被发袒胸,徜徉于衢路间,口讲指画,述其苦楚而已。

有日炳半聋与予行西单牌楼间遇之,指谓予曰:“此即载澂所劫妇之夫也。

”妇为宗室女,论支派,当为载澂族姑。

奕闻之,囚澂于高墙,即此事也。

蔑伦绝理,行同禽兽,皇室固当如是乎! 皇室无骨肉情清祖制,皇子生,无论嫡庶,一堕地,即有保母持之出,付乳媪手。

一皇子例须用四十人,保母八,乳母八,此外有所谓针线上人、浆洗上人、灯火上人、锅灶上人。

至绝乳后,去乳母,添内监若干人为谙达,所以教之饮食,教之言语,教之行步,教之礼节。

至六岁,则备小冠小袍褂小靴,教之随众站班当差,教之上学,即上书房也。

黎明即起,亦衣冠从容而入乾清门,杂诸王之列,立御前。

所过门限不得跨,则内侍举而置之门内,则又左顾右眄,仪态万方而雅步焉,皆谙达之教育也。

自堕地即不与生母相见,每年见面有定时,见亦不能多言,不能如民间可以随时随地相亲近也。

至十二岁,又有满文谙达教国语。

至十四,则须教之以弓矢骑射。

至十六或十八而成婚。

如父皇在位,则群居青宫,即俗呼阿哥所也;如皇崩,即率所生母并妻分府而居焉,母为嫡后则否,盖子已正位,即奉为太后矣。

按:自襁褓至成婚,母子相见迨不过百余面耳,又安得有感情哉!皇女得较皇子为尤疏,自堕地至出阁仅数十面。

更可诧者,每公主出嫁,即赐以府第,不与舅姑同居,舅姑且以见帝礼谒其媳。

驸马居府中外舍,公主不宣召,不满〔?〕共枕席。

每宣召一次,公主及驸马必用无数规费,始得相聚,其权皆在保母,则人所谓管家婆也。

公主若不贿保母,即有所宣召,保母必多方间阻,甚至责以无耻。

女子多柔懦而软,焉有不为其所制者。

即入宫见母,亦不敢曲诉,势分相隔,不得进言,即言亦不听。

所以有清一代公主无生子者,有亦驸马侧室所出。

若公主先驸马死,则逐驸马出府,将府第房屋器用衣饰全数而入于宫中。

除屋宇外,其入保母腰缠者,不可考也。

大抵清公主十人而九以相思死。

清之公主子女众多而又夫妇相得如民间者,二百年来仅宣宗之大公主与其夫符珍耳。

大公主之初嫁也,有所召,亦为保母所阻,年余不得见驸马面,怒甚,忍而不言。

一日入宫,跪宣宗前请命曰:“父皇究将臣女嫁与何人?”帝曰:“符珍非尔婿耶?”公主曰:“符珍何状?臣女已嫁一年,未之见也。

”上曰:“何以不见?”女曰:“保母不使臣女见也。

”上曰:“尔夫妇事保母焉得管?尔自主之可也。

”公主得命,回府立斥保母,召符珍,伉俪甚笃,生子女八人,可谓有清以来,首屈一指。

可见公主夫妇之相隔,帝并不知之。

二百年来之公主,皆无此厚颜,故每每容忍,自伤以死。

管家婆之虐待公主尤甚于鸨之虐妓。

然宫中不授以照应之权,彼亦不能作恶,特因照应二字,推波助澜耳。

不亦大可畏哉!不亦大可笑哉!吾甚与大公主为女中豪杰也。

或曰此二者亦沿明制。

翁、李之隙李文忠之督畿辅也,凡有造船购械之举,政府必多方阻挠。

或再四请,仅十准一二,动辄以帑绌为言。

其甚者,或且谓文忠受外人愚,重价购窳败之船械而不之察。

故文忠致刘丹庭书有云:“弟之地位似唐之使相,然无使相之权,亦徒唤奈何而已。

”按其实,则政府齮龁之者非他人,即翁同龢也。

同龢本不慊于文忠,因乃兄同书抚皖时,纵苗沛霖仇杀寿州孙家泰全家,同书督师,近在咫尺,熟视无睹。

及为人参劾,上命查办,文忠时为编修,实与有力焉。

然亦公事公办,并非私见也。

同书由是革职遣戍。

同治改元,始遇赦归而卒。

然同龢因此恨文忠矣。

使非文忠有大功于国,使非恭王知人善任,恐亦将以罪同书者罗织而罪文忠矣。

所以光绪初年,北洋治海陆军,皆文忠竭力罗掘而为之。

及甲午之败,文忠有所借口,而政府犹不悟也。

当时朝士无不右翁而左李,无不以李为浪费,动辄以“可使制挺挞秦楚之坚甲利兵”为言。

顽固乖谬,不达时务,众口一词,亦不可解。

至因优伶杨三之死而为联语云:“杨三已死无苏丑,李二先生是汉奸。

”昌言无忌,不辨是非如此。

所以梁鼎芬以劾文忠革职,同年故旧皆以为荣,演剧开筵,公饯其行,至比之杨忠愍之参严嵩。

其无意识之举动,真堪发笑。

可见当时朝士之昧于时局,绝无开通思想也。

甲午之役,文忠已许给小村寿太郎银百万,令其退兵。

小村已允。

及小村入京,文忠不料其觐见时,对上言之,上大怒。

翁又怂恿谓文忠卖国。

附翁者又谓日本小国何足畏,翁听门生故旧言,一意主战。

台湾之割,二万万兵费之赔,皆翁一人之力也。

文忠愤激时对人曰:“小钱不花要花大钱,我亦无法。

”呜呼!自古大将尽忠报国,未有不尝为群小所忌者,文忠犹幸不为岳忠武第二也。

李文史致谤之由当光绪初元,予以应试进京,但闻人言李文忠,无不痛詈之者,无论上下社会之人,众口一词,窃以为怪。

按:文忠得谤之由,自苏绅起。

当苏州克复之日,大兵进城,伪忠王府有牌坊一座,上刊颂语,款列众绅,如翁、潘、彭、汪等名,皆一时朝贵。

合肥遣兵数百守之,不使拆。

其实与名之人非建坊之人,无赖小绅借大绅之名以媚伪王。

合肥不知,以为若辈竟暗通反寇,将穷治之,后察知其实,遂听其拆毁。

然而苏人竟因此恨文忠矣。

所不恨者,潘文勤耳,文忠口无择言,亦不能为之讳。

光绪改元,恩科顺天乡试,适文忠因事入觐,公事毕,已请训辞行矣,因榜期在迩,遂勾留数日以候之。

届期,文忠于贤良寺设筵,邀同乡显贵数人,秉烛宵以候报,至天明无一来者。

遣人至顺天府阅榜,安徽竟无一人。

文忠颇怏怏,即大言曰:“咸丰戊午,北闱不中吾皖一人,闹出柏中堂大案,不要今年又闹笑话罢。

”即登舆出城而去。

此言传于各主司之耳,岂能不恨乎?穆宗奉安之年,文忠照例办皇差。

内廷派出大臣有灵桂者,亦大学士也。

而文忠之走卒舆夫等,皆以为中堂仅合肥一人耳,又安知京中尚有无数中堂者。

至尖站处,灵桂舆夫将灵桂大轿停堂中,文忠舆夫曰:“此我们中堂停舆地,尔何人敢停此!”灵之人曰:“我家亦中堂,且满中堂,位在尔中堂上。

”李之人不服,大骂曰:“非我中堂,尔中堂尚有今日耶!”遂交哄。

文忠闻之,命巡捕官传语止斗,且曰:“让让他,让让他,不要惹动癫狗乱咬人,不是顽的。

”此言也,非指灵桂,乃暗指诸御史也。

然灵桂闻之,岂有不恨之理。

夫文忠尚能督畿辅二十年而不遭祸者,一由恭亲王倾心相托,二由慈禧尚有旧勋之念,三由文忠每年应酬宫闱亦属不赀,不然,危矣。

予出入京师三十年,逮归自泰西后,始渐闻京师人有信仰文忠者,然亦不过十之二三耳。

可笑者,甲午之年,予于冬初到京,但闻京曹官同声喧詈马建忠,竟有专折奏参,谓马遁至东洋,改名某某一郎,为东洋作间谍。

盖以马星联之事,而归之马眉叔者。

星联,字梅孙,浙江举人。

癸未以代考职事革捕,而遁至东洋。

建忠,号眉叔,江苏人,候选道,其时为招商局总办。

言者竟合梅孙、眉叔为一人,可笑孰甚。

予逢人为眉叔表白,人尚未信。

予曰:“眉叔现在上海,一电即来,何妨试之。

”及言于丁叔衡太史立钧,始遍告其同馆同年诸人。

即黄仲弢太史绍箕亦闻予言,始知眉叔之为人,然犹不深信也。

至谓文忠为大汉奸,眉叔为小汉奸,观御史安维峻劾文忠一疏,无一理由,真同狂吠,此等谏草实足为柏台玷,而当时朝野上下且崇拜之,交誉之。

及获罪遣戍,贯市李家骡马店为之备车马,具糇粮,并在张家口为之赁居庐,备日用,皆不费安一文,盖若辈皆以忠义目安也。

闭塞之世,是非不明,无怪其然。

故有与文忠相善者,不曰汉奸,即曰吃教,反对者则人人竖拇指而赞扬之。

若执《孟子》“皆曰可杀”一语,则文忠死久矣。

所以然者,文忠得风气之先,其通达外情,即在同治初元上海督师之日,不意三十年来,仅文忠一人有新知识。

而一班科第世家,犹以“尊王室攘夷狄”套语,诩诩自鸣得意,绝不思取人之长,救己之短。

而通晓洋务者,又多无赖市井,挟洋人以傲世,愈使士林齿冷,如水火之不相入矣。

光绪己卯,总理衙门同文馆忽下招考学生令。

光稷甫先生问予曰:“尔赴考否?” 予曰:“未定。

”光曰:“尔如赴考,便非我辈,将与尔绝交。

”一时风气如此。

予之随使泰西也,往辞祁文恪师世长,文恪叹曰:“你好好一世家子,何为亦入洋务,甚不可解。

”及随星使出都,沿途州县迎送者曰:“此算甚么钦差,直是一群汉奸耳。

”处处如此,人人如此,当时颇为气短也。

郭嵩焘之奉使英伦也,求随员十余人,竟无有应者。

岂若后来一公使奉命后,荐条多至千余哉!邵友濂随崇厚使俄也,同年公饯于广和居,睢州蒋绶珊户部亦在座,竟向之垂泪,皆以今日此宴,无异易水之送荆轲也,其愚如此。

及曾惠敏返国,又遣派十二游历官,遍游泰西,朝士始知有外交之一事,又知外洋并不无故杀人。

谁之咎欤!时文害之,科名害之也。

因述李文忠致谤之由,遂拉杂书之。

安维峻劾李文忠疏安疏既发抄,予录一通存之。

窃怪语多不伦,何以朝野推重如此,诚不可解。

观此可以知当时御史之伎俩,亦可知当时京官之锢蔽焉。

疏云:奏为强臣跋扈,戏侮朝廷,请明正典刑,以专主权而平众怒,恭折仰祈圣鉴事:窃北洋大臣李鸿章,平日挟外洋以自重,当倭贼犯顺,自恐寄顿倭国之私财付之东流,其不欲战固系隐情。

及诏旨严切,一意主战,大拂李鸿章之心,于是倒行逆施,接济倭贼煤米军火,日夜望倭贼之来,以实其言。

而于我军前敌粮饷火器故意勒扌肯之,有言战者动遭呵斥,闻败则喜,闻胜则怒。

淮军将领望风希旨,未见贼,先退避,偶遇贼,即惊溃。

李鸿章之丧心病狂,九卿科道亦屡言之,臣不复赘陈。

惟叶志超、卫汝贵均系革职拿问之人,藏匿天津,以督署为逋逃薮,人言啧啧,恐非无因。

而于拿问之丁汝昌,竟敢代为乞恩,并谓美国人有能作雾气者,必须丁汝昌驾驭。

此等怪诞不经之说,竟敢陈于君父之前,是以朝廷为儿戏也。

而枢臣中竟无人敢为争论著,良由枢臣暮气已深,过劳则神昏,如在云雾之中,雾气之说入而俱化,故不觉其非耳。

张荫桓、邵友濂为全权大臣,未明奉谕旨,在枢臣亦明知和议之举不可对人言,既不能以死生争,复不能以去就争,只得为掩耳盗铃之事,而不知通国之人,早已皆知也。

倭贼与邵友濂有隙,竟敢令索派李鸿章之子李经方为全权大臣,尚复成何国体!李经方为倭贼之婿,以张邦昌自命,臣前劾之。

若令此等悖逆之人前往,适中倭贼之计。

倭贼之议和诱我也,我既不能激励将士决计一战,而乃俯首听命于倭贼。

然则此举非议和也,直纳款耳,不但误国,而且卖国。

中外臣民,无不切齿痛恨,欲食李鸿章之肉。

而又谓和议出自皇太后意旨,太监李莲英实左右之。

此等市井之谈,臣未敢深信。

何者?皇太后既归政皇上矣,若犹遇事牵制,将何以上对祖宗,下对天下臣民。

至李莲英是何人斯,敢干预政事乎!如果属实,律以祖宗法制,李莲英岂复可容。

惟是朝廷被李鸿章恫喝,未及详审利害,而枢臣中或系李鸿章私党,甘心左袒;或恐李鸿章反叛,姑事调停。

初不知李鸿章有不臣之心,非不敢反,实不能反。

彼之淮军将领皆贪利小人,无大伎俩,其士卒横被克扣,则皆离心离德。

曹克忠天津新募之卒,制服李鸿章有余,此其不能反之实在情形,若能反则早反耳。

既不能反,而犹事事挟制朝廷,抗违谕旨。

彼其心目中,不复知有我皇上,并不知有皇太后,而乃敢以雾气之说戏侮之也。

臣实耻之,臣实痛之。

惟冀皇上赫然震怒,明正李鸿章跋扈之罪,布告天下。

如是而将士有不奋兴,倭贼有不破灭,即请斩臣以正妄言之罪。

祖宗监临,臣实不惧,用是披肝胆,冒斧锧,痛哭直陈,不胜迫切待命之至。

奏上,奉旨革职,发往军台。

时恭王再起秉政,适于是日请假,次日知之,斥同辈曰:“此等奏折,入字藏可也,何必理他,诸公欲成安之名耶!”众无言。

此足见恭王之有识也。

金梅生之钻营金安清,字梅生,浙之嘉兴人。

少游幕于南河,由佐杂起家,洊升至两淮盐运使。

工诗古文词,尤长于理财。

声色服玩宫室之奉,穷奢极侈。

当咸丰季年,江南全省沦陷,仅江北十余州县地,金以运使驻泰州,督办后路粮台,设厘捐以供南北防军,岁有赢余。

所用综核之员,其最著者曰杜文澜,曰宗源瀚,曰许道身。

当其开办之初,传所派重要各员于内室,询其月需若干金始不绌。

或曰多,或曰少,金颔之。

次日授檄,则皆如其言而倍之,且谓之曰:“诸君但计日用,未计有意外事,今得此,并意外事亦足办矣。

若此外更有一文染指者,军法从事。

”众情踊跃。

故以一隅之地而供给数万大军,无哗饷之虞,不可谓非人才也。

金思大展骥足,包举一切,非入政府不可。

于是辇金入都,首结交劻贝勒。

其时劻年甫弱冠,初入政界,为之运动各当道,皆允保荐,内用京卿。

军机中惟文祥不受其贿。

一日,文宗顾问大臣曰:“金安清究竟可内用否?”诸人皆极力揄扬,文宗未及答,继向文祥曰:“尔以为何如?”祥曰:“小有才具,心术不端。

”文宗曰:“心术不端,如何要得。

”遂罢。

未几,遂有漕督吴棠密参营私舞弊四十余款,奉旨革职查抄,此同治元年春间事。

予时年十三,负笈于泰州,借居某宅。

居停同寅王姓者,同巷居。

忽一日夜半闻叩门声,甫拔关,则见夫役数十人,舁皮箱数十具入,云是金宅奇存者,盖查抄之信至矣,尚未发表耳。

王姓者,亦金之爪牙也。

如是者不下二十余处。

及旨到查抄,空宅而已。

其机警如此。

旋奉旨革职,永不叙用,递解回籍,交地方官严加管束。

金则一肩行李径往本籍县署投宿,县令大异之。

金曰:“我奉旨交尔管束者,若不住署,何得谓严。

”令知其无赖,岁致千金始免。

乃游说于湘淮诸大帅,求复用。

谒曾文正七次,不得见。

人问之,文正曰:“我不敢见也。

此人口若悬河,江南财政了如指掌,一见必为所动,不如用其言不用其人为妙。

”同治壬申,增淮南票盐八十票,从金说也。

曾忠襄抚浙时,金往说之,大为所惑,专折奏保请起用,大受申斥。

文正闻之叹曰:“老九几为其所累。

”久之郁郁死。

金性淫荡,妇女微有姿,无不被污者。

凡亲党之寡妇孤女就养于彼者,皆不能全其节。

臣门如市,杂宾满堂,河工盐商之恶习,兼而有之。

在泰州督饷时,军书旁午,四面楚歌,金之宅无日不歌舞燕会也。

同治癸亥,胜保逮问簿录时,有奁具首饰百余事,皆有“平安清吉”四字,或小篆,或八分。

譬如镜函,四角包以黄金,则凿此四字以饰之。

冯鲁川先生时在胜幕,见之不解。

嗣有人谓曰:“此皆金梅生所献,‘安清’,其名也,即所谓欲使贼名常达钧听之意。

”始恍然。

其工于媚术如此。

然其古文胎息腐迂,诗词则揣摩唐宋,即笔记小说皆卓然成家。

惜乎不以文章气节取功名,而以侧媚巧佞博富贵,其心术人品与其文大相径庭,此圣人所以必听其言而观其行欤!杜、宗、许三人者,惟宗能俭约,不尚声色。

杜与许亦竟为姬妾狗马之奉者。

及曾文正东下,制羊裘灰布袍,以为见文正之用。

许尝谓人曰:“吾脱羊皮胎已二十年,不图今日复用之。

”盖文正东征以来,力戒华侈,减衣缩食,以裕军饷。

故曾军中无服绸缎者。

迨金陵攻克后,始睹黼黻文章之盛。

金之著述甚多,凡署名“金坡废吏”者,皆其手笔。

拟之古人,迨魏收、范蔚宗之流亚欤!强臣擅杀洋人岑襄勤总督云南时,以英人马嘉里游历内地不受约束,遣人杀之,遂开公使出洋之例,此彰彰在人耳目者也。

不知英果敏抚皖时,亦杀传教士二人,至今人不知之,但讶教士失踪而已。

此事在同治丙寅秋,英初升皖抚,督师驻颍州。

忽有英教士二人乘淮河船二艘,率通事侍者十余人至,自言为上海徐家汇总教士所派,来此传教者,进谒巡抚取进止。

果敏立即延见,词意殷勤,并云购地造屋一切,如百姓有阻挠者,我为尔重惩之。

两教士欣慰无已,口颂贤中丞不置。

及送客出,即传沿河二营营官至,谓之曰:“今有洋教士二人来,汝知之乎?”对曰:“知之,彼二舟即泊营门外。

”果敏曰:“甚善。

今夜三更,俟两船人皆熟寝,尔率兵衔枚入,骈斩之,并舟子妇孺皆不留,杀其人,火其舟,埋其尸,天明时须一律毕事,如逃出一人,尔罪死。

”两营官唯唯。

是夜即如法炮制,二舟男妇大小四十余人尽矣。

事后,上海教会行查二人踪迹至皖,皖吏以未见复之。

未几云南事发,果敏谓人曰:“使我办得不干净,亦如云南,国家又不知赔却若干矣。

”尝以此自鸣得意。

或曰,裕庚之谋略也。

两教士固冤矣,两船之合家大小不更冤哉!乱世人命如草芥,信然,然亦不达外情所致也。

场前中进士咸丰十年庚申科会试,各省士子到京者不及往年之半,皆以遭乱流离,无力成行也。

边省竟有全无一人者。

惟云南有一人曰倪恩龄,字覃园,乃早年留京者。

既入场,不能不中,故场前亲友皆向之称贺云。

此亦仅见之事,故记之。

倪得馆选,改编修,后简授知府以终。

光景卿户部云。

万历妈妈清祖制,每日子正三刻,东华门启扉。

首先入门者,布围骡车一乘,不燃车灯,载活猪二口,车辕坐一老妪,直入内东华门,循墙而行,不知何往。

次则奏事处官员,有圆纱灯一提,随其后者则各部院衙门递奏官以及各省折弁,再其后则趋朝各官,盖皆借奏事处灯光以行。

定制,入朝者惟奏事处有灯,讲官有灯,南书房有灯。

陛见、引见各官员,皆静候于东华门外,见有一灯来,则蜂拥随之。

予尝询炳君半聋,紫禁城内何得行车,何物老妪敢如此。

半聋曰:“宫中祭万历太后也,每年三百六十日,每日猪两口,使一老巫主其事。

紫禁城东北隅有小屋三椽,供万历太后神牌焉,俗呼为万历妈妈。

”其掌故则当明万历间,清太祖攻抚宁,为明兵所擒,囚于狱,清廷贿内监言于太后而释之,故以此为报。

馂余则大门侍卫享之,二百余年老汁白肉也。

不设匕箸,各用解手刀片之。

不准用盐酱之属,侍卫等以淡食无味,用厚高丽纸切成方块,以好酱油煮透而晒干之,藏衣囊中,至食时,以一片置碗中,舀肉汁半盂浸之,以肉片蘸而食之,云其味之佳,较外间所卖逾百倍。

半聋有侄在大门上行走,每逢值班即得食,闻之皆垂涎也。

满人吃肉大典凡满州贵家有大祭祀或喜庆,则设食肉之会,无论识与不识,若明其礼节者即可往,初不发简延请也。

至期,院中建芦席栅,高过于屋,如人家喜棚然。

遍地铺席,席上又铺红毡,毡上又设坐垫无数。

客至,席地盘膝坐,垫上或十人一围,或八九人一围。

坐定,庖人则以肉一方约十斤置二尺径铜盘中献之。

更一大铜碗满盛肉汁,碗中一大铜勺。

每人座前又人各一小铜盘,径八九寸者,亦无醯酱之属。

酒则高梁,倾于大瓷碗中,各人捧碗呷之,以次轮饮。

客亦备酱煮高丽纸解手刀等,自片自食,食愈多则主人愈乐。

若连声高呼添肉,则主人必再三致敬,称谢不已;若并一盘不能竟,则主人不顾也。

予于光绪二年冬,在英果敏公宅一与此会。

予同坐皆汉人,一方肉竟不能毕。

观隔坐满人则狼吞虎咽,有连食三四盘五六盘者,见予等皆窃笑之也。

肉皆白煮,例不准加盐酱,甚嫩美。

善片者能以小刀割如掌如纸之大片,兼肥瘦而有之。

满人之量大者,人能至十斤也。

是日主人初备猪十口不足,又于沙锅居取益之,大约又有十口。

盖食者有百五六十人,除三之一无量者,其余皆老饕也。

主人并不陪食,但巡视各座所食之多寡而已。

其仪注则主客皆须有冠,客入门,则向主人半跪道喜毕,即转身随意入座,主人不安座也。

食毕即行,不准谢,不准拭口,谓此乃享神馂余,不谢也,拭口则不敬神矣。

予肉量不佳,嗣是再有他会不敢赴矣。

炳半聋迁居龙树院时,亦曾一为之。

炳之会惨矣,盖其家旧有食肉铜器全副,因贫已售于人,收其定银矣,约期取物。

半聋于未届期之前,设一食肉会,以为最后之举。

是日到者亦五六十人,食肉百余斤,他用称是,而售器之资馨矣。

为贫而售器,器售仍无补于贫,其旷达玩世如此。

此事在予到京之前一年,光稷甫侍御为予言之,笑其不知生计也,因并志之。

费恭人全节寿州巨绅孙家泰为苗沛霖所害,全家皆死,独一妾居别墅幸免。

妾姓费,河南人,美而有才,擅武勇。

其父拳师也。

当同治元年春,钦差大臣胜保率大军解颍州之围,气张甚。

闻费氏之美,遣人往劫之。

费闻,枕戈以待。

胜使至,谓之曰:“大帅左右岂少姬侍,而必辱及未亡人,何也?如不利免,我将挟刃以往,俾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其无悔。

”使者股栗归报,胜乃罢。

费得守节以终,抚一子为后,膺四品封,故称之曰费恭人云。

太和门六库太和门之左有明库六,每年钦派满大臣二员率司属人等盘查一次。

每查一次,即盗一次。

觉罗炳半聋曾随其堂上官往。

有一库皆帘幕衣履之属,一珍珠帐幔宽长可八尺,皆用珍珠穿就,四围则以红绿宝石间之。

小者如绿豆,大者竟如龙眼核也。

穿线有朽败处,一抖晾,则珠纷纷落,必一一拾而裹之,记于簿,加印花焉。

然所裹皆赝鼎,盖已为匠役等易之矣。

更有宫人绣履七八箱,嵌珠如椒,皆万历间物也。

更有皮张库,则皆郭矣。

又有药库,内藏毒药甚夥,有不知名者,相戒不敢动。

更有金库银库,则历年报空者。

此亦前清具文之一端也。

库兵肛门纳银予初至京师,闻光景卿户部言户部银库库兵事,不禁狂噱,窃以景卿之言为太甚,及目睹始知之。

户部各差以银库郎中为最优,三年一任,任满,贪者可余二十万,至廉者亦能余十万。

其下司库书役人等,无不肥美。

皆满缺,无一汉人也。

其中尤以库兵一项为诸役冠,亦三年更替,亦皆满人,虽有汉人亦必冒满名,役满人可余三四万金不等。

每届点派时,行贿于满尚书及尚书左右,一兵须费六七千金。

贿托既定,然后满尚书坐大堂,如演戏然,唱名派充,派毕,众兵稽颡谢。

一兵出,必有拳师数人围护之,恐人劫也。

盖无力行贿之兵以及地榻等麇集数十人于大堂阶下,见兵出,即乘其不备劫之去,囚于家,并不加害,或三日,或五七日,必使误卯期而后释。

盖一误卯,即须另点矣。

被劫者,必多方关说,赠以数千金始己。

景濂为户尚时,正点派间,忽一兵为人劫去,景熟视若无睹,不敢发一言也。

即退堂传谕明日重点,盖为被劫者转圜地也。

每三年一次,仅四十人。

既上卯,则逢开库日即入库服搬运之役矣。

每月开库堂期九次,又有加班堂期多少不等,计月总有十四五次,或收或放,出入累千万。

每一兵月不过轮班三四期,每期出入库内外者,多则七八次,少亦三四次,每次夹带即以五十两计,若四次亦二百矣。

月轮三期,亦六百矣,而况决不止此也。

库兵入库,无论寒暑皆裸体,由堂官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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