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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前鱼贯入,入库后,内有官制之衣裤取而著之。
搬运力乏,可出而稍憩,出则仍赤身至公案前,两臂平张,露两胁,胯亦微蹭,更张口作声如鹅鸣然,然后至彼等休憩室焉。
所盗之银则藏肛门中而出。
闻之此中高手,每次能夹江西圆锭十枚,则百金矣。
予转饷入户部时,见库门前一矢地有小屋一间,裱糊工整,门户严密,距窗二尺皆以木栅围之。
初以为必堂司官休息地,而敦知不然,乃库兵脱衣卸赃之地,故四围以木栅护之,防人近窗窥伺也。
为数既多,其运出之法更巧。
盖京师甚嚣尘上,每逢库期,必备清水洒尘,库兵乃置夹底水桶,藏银于中,俟堂官散后,从容挑桶而出。
祁文恪世长署户尚时,忽见一桶底脱而银出,不能不问,随即锁拿库兵数人,将于次日奏参严讯。
人谓之曰:“尔将兴大狱乎?尔不顾身家性命乎?无论大狱不可兴,即若辈皆亡命徒,拚出一人认死罪,而半夜刺公,公何处呼冤者!” 文恪乃含糊了事。
噫,异哉!相传库兵之业,各世其家。
年少时,须觅嫪毐之具而淫之,继则用鸡卵裹麻油探讨之,以次易鸭易鹅,久之门户加大矣,更用铁丸塞之,能塞十两重之铁丸十枚,则百金不难矣。
十枚者甚鲜,六七枚者则普通之塞也。
故凡库兵所盗,皆江西锭为多,江西锭光滑无棱,俗所谓粉泼锭是也。
其肛之嫩者,则用猪脬浸湿,裹银而塞之。
故库兵至老年,无不患脱肛痔漏症,以其纳银太多也。
予曾见库兵赤身对堂官时,阴茎随身而摇动,不禁大噱。
窃以为国家事事讲体统,此则成何体统!无怪外人闻之,图于新闻以为笑柄也。
前清财政之紊乱,即户部银库可见,库款出入但有大数而已,无一定确数也。
若询以今日放出若干,应存若干,则张口结舌不能对也。
外省京饷至部验收之日,有专司劈鞘之役。
其人世役也,无论坚极之鞘,三斧即开,劈至尾鞘,则手法显矣。
第三斧下,则银四散如喷。
盖尾鞘之银,所以备补平补色之用,或正项之零数,皆碎块也。
既四散喷出,则其手下人伪为拣拾之状,悉举而纳之囊中。
时予一家丁在侧,适一块飞至足边,亦俯拾而纳之靴中,出而权之得八两。
堂上亦如未见,盖各省解饷皆有部费,多寡不等,费既纳,即小有过失,无人挑剔矣。
若领饷之费更甚于解饷,予曾代北洋绥巩军领饷一次,计十一万有奇,纳费千六百金,库书允发山西宝银五万,俗谓之凹山西。
盖西银为天下冠,每一宝中有黄金钱许。
若不与此千六百金,则潮色低银尽以付尔矣。
库书之权如此。
吾故曰,清之亡,亡于内政之不修,不亡于新政之不善也。
内监直言被诛光绪二十二年二月十六日,杀奏事处太监寇连才于菜市。
太监有兄在琉璃厂松竹斋纸店为伙。
予询其故,寇曰:“余弟违例上奏,条陈十事:请止演戏;请废颐和园;请还宫办事;请罢修铁路;请革李鸿章职;请续修战备与日本战。
”不伦不类者十条。
奏上,慈禧疑有指使,嗣见其文理不通,且多别体字,乃信之。
即亲讯之曰:“尔不知祖制,内监不准言政事乎?”曰:“知之,然事有缓急,不敢拘成例也。
”慈禧曰:“尔知此为死罪乎?”曰:“知之,拚死而上也。
”慈禧太息曰:“既如此,不怪我太忍心矣。
”即命交刑部照例办理。
至菜市,脱一碧玉搬指赠刽子云:“费心从速。
”又以玉佩一、金表一赠同事内监之来送者,从容就死,神色不变,年甫十八也。
慈禧本甚爱此人,所以亲讯者,冀其乞哀而生之也,而孰知其至死不变。
强哉矫,此真所谓北方之强欤?至其所为,亦不免受小说及腐儒之激刺。
其言或中肯或背谬,皆无足责,君子嘉其忠直焉而已。
八岁女生儿清宣统二年,予在京师,有友人携一照片示予,乃山西大同府乡民子九岁、童养媳八岁,野合生子哺乳之象。
云是知府事翁斌孙采访所得,图其形以上大府,谓是祥瑞也。
予以为是乃人妖,非瑞也。
次年遂有革命之事。
优伶侠义咸丰季年,京伶胖巧玲者,江苏泰州人,年十七八,姓梅。
面如银盆,肌肤细白为若辈冠,不甚妩媚,而落落大方。
喜结交文人,好谈史事,《纲鉴会纂》及《易知录》等书不去手。
桐城方朝觐,字子观,己未会试入京,一见器之。
自是无日不见,非巧玲则食不甘卧不安也。
其年方之妻弟光熙亦赴会试,同住前门内西城根试棺。
方则风雨无阻,日必往巧玲处,虽无大糜费,然条子酒饭之费亦不免。
寒士所携无多,试资尽赋梅花矣,不足,则以长生库为后盾。
始巧玲以为贵公子,继乃知为寒畯,不知其衣服皆罄,遂力阻其游,不听,然思有以报之。
会试入场后,巧玲驱车至试馆觅方,方仆大骂曰:“我主身家性命送了一半与兔子了,尔来何为?”巧玲曰:“尔无秽言詈我,我来为尔主计,闻尔主衣服皆入质库,然否?”仆悻悻曰:“尚何言,都为你。
”巧玲曰:“质券何在?”仆曰:“尔贪心不足,尚思攫其当票耶!”巧玲曰:“非也,趁尔主此时入场,尔将当票检齐,携空箱随我往可也。
”于是以四百余金全赎之,送其仆返试馆而别。
次日方出闱,仆告之,感激至于涕零。
及启笥,则更大骇,除衣服外,更一函盛零星银券二百两,媵以一书云:“留为旅费,如报捷后,一切费用当再为设法。
场事毕,务须用心写殿试策。
俟馆选后再相见,此时若来,当以闭门羹相待,勿怪也。
”方阅竟,涕不可抑。
同试者皆咄咄称怪事,即其仆亦眙 咢不知所云,第云:“真耶,真耶,真的此好兔子耶!”方大怒曰:“如此仗义,虽朋友犹难尔,尚呼为兔子耶!”场事毕,方造访,果不见。
无如何,遂闭户定课程,日作楷书数百字而已。
榜发中试,日未暮,巧玲盛服至,跪拜称驾。
复致二百金,谓方曰:“明日谒座师房师及一切赏号,已代为预备矣。
”方不肯受。
巧玲曰:“尔不受,是侮我也,侮我当绝交。
”乃受之。
方仆一见巧玲,大叩其头,口称:“梅老爷,小的该死,小的以先把尔当个坏兔子,那晓得你比老爷们还大方。
”巧玲闻之,笑与怒莫知所可也。
及馆选,巧玲又以二百金为贺。
方曰:“今真不能再领矣,且既入词林,吾乡有公费可用,不必再费尔资。
”始罢。
孰知馆选后未匝月即病故。
巧玲闻之,白衣冠来吊,抚棺痛哭失声,复致二百金为赙,且为之持服二十七日。
人问之曰:“尔之客亦多矣,何独于方加厚?”巧玲曰:“我之客皆以优伶待我,虽与我厚,狎侮不免。
惟方谓我不似优伶,且谓我如能读书应试,当不在人下。
相交半年,未尝出一狎语。
我平生第一知己也,不此之报,而谁报哉!”从此胖巧玲之名震京师,王公大人皆以得接一谈为幸。
遂积资数十万,设商业无数,温饱以终。
子乳名大锁者,京师胡琴第一也。
谭鑫培登台,非大锁胡琴不能唱,月俸至三百金,亦奇矣哉。
方之仆名方小,族人之为农者,乡愚也,故出言无状如是。
优伶罄赀助赈同治乙丑,庶吉士怀宁郝同篪字仲赓,散馆改吏部主事。
工骈体诗词,书法亦秀劲,一时有才子之目。
不知其大父乃优伶也,名郝金官。
道光间名噪京师,晚年厌倦风尘,举历年所积五万金捆载还乡,雇镖师数人护送之。
行至山东,直大饥,人相食,官吏劝赈颇惶急。
郝慨然以所有所大府,愿赈活饥民。
大府义之,将奏奖以官。
郝固辞曰:“我优人也,即得官亦不齿于同列,若蒙破例,准子孙与齐民一体应试足矣,他无所望也。
”大府允之。
郝遂返京师终焉。
至同治改元,孙同篪捷顺天乡举,至乙丑遂成进士,入翰林矣。
人为赈荒之报也。
蠢仆食黄瓜方朝觐之会试也,往往年内即至京。
一年丑月间,偶往前门买用物,携仆行。
日已晡,觉腹馁,遂人一小肆购食,并命仆亦另坐食之。
且诫之曰:“尔勿乱要菜,京师物价昂,不似家乡也。
”仆曰知之。
乃食毕,给直,肆伙曰:“内外共五十吊零。
”方大诧曰:“尔欺我耶?”伙曰:“不敢欺,爷所食不足十吊,余皆贵价食也。
”方大怒,呼仆至责之。
仆曰:“可怜可怜,我怕老爷多花钱,连荤腥都不敢吃,只吃了四小盘黄瓜而已。
”方曰:“尔知京师正月黄瓜何价?”仆曰:“至多不过三文一条可矣。
”伙曰:“此夏日之价也,若正月间则一碟须京钱十吊,合外省制钱一千也。
”仆张口伸舌不敢言,呵呵从主人而出。
夏徵舒是先祖清同治初,曾望颜为陕西巡抚。
首县为唐李杜,字诗甫,四川进士,善滑稽者也。
有山西贾夏姓者,营业于陕西省城,颇殷裕,忽动官兴,入赀为县令,分发陕西。
人谓之曰:“尔初入仕途,一切未谙,宜聘一富有经验之通人而朝夕请益焉,庶不为人所笑。
”夏然之。
到省之日,例须随众衙参。
至抚署官厅,甫入门,众见其举止矫揉造作,已匿笑矣。
忽首县唐问曰:“贵姓?”曰:“夏。
”唐乃上其手而作庄容曰:“从前有位夏徵舒,是府上何人?”夏见郑重而言,以为必显贵者,遂卒然对曰:“是先祖。
”唐一笑颔之。
须臾衙参毕,归寓,所延之友问曰:“今日作何事?作何语?”夏曰:“中丞未见,明日须再往,他无所语。
惟在官厅有首县问我夏什么舒是府上何人?”言时作冥想状。
友曰:“夏徵舒也。
”夏曰:”然。
” 友人曰:“尔何答?”夏曰:“我见其高举两手,郑重而出,即对曰是先祖。
”友曰:“坏了坏了。
那夏徵舒是一个龟子子,尔如何说是先祖?”夏大怒骂,即欲赴首县理论。
友曰:“明日仍须上院,必仍见之,何必急急。
”次日一见唐,即扑唐身,揪其领而骂曰:“你为何骂我龟子子?”唐曰:“诸公皆在此,我何尝开口,而彼谓我骂其为龟子子,诸公闻之乎?”夏愈怒,欲揪之见中丞,众劝不听。
揪至二堂口,文巡官遂以状白中丞,命传二人入。
曾问唐,唐曰:“请大人问夏令可也。
”曾遂问夏,夏曰:“唐令骂卑职龟子子。
”曾曰:“愿闻其详。
”夏遂以昨所问答陈之,夏徵舒之徵字,终不能记忆也。
曾笑曰:“是尔自认,非彼骂也。
”命巡官导之出。
随即悬一牌示,大致谓夏某咆哮官厅尚可恕,胸无墨法,何以临民,著回藉读书云云。
夏见之,气结不得伸,郁郁而已。
人笑之曰:“一声龟子子,断送一县令。
”此张悟荃茂才云。
冒认丈夫光绪初年,吏部有两雷姓司员,一浙江人,一陕西人,一进士,一拔贡也,同姓同官又同司。
浙雷住南横街,陕雷住魏染胡同,则一妾也。
门榜皆书“吏部雷寓”。
一日者,浙雷仆私语其僚曰:“我主人置一妾矣,住魏染胡同也。
”为妻所闻,穷诘之。
仆言:“实见魏染胡同有吏部雷宅。
访之仅一妾,未知是主人外室否,不敢断也。
”妻闻大怒,立命驱车往,至则命仆妇大声呼太太至。
陕雷妾以为有女客来也,出迎。
妻一见大骂曰:“淫婢无耻,尔竟敢私居于外,不来见我耶!”陕妾始茫然,继始悟此必夫之妻也。
正支吾间,陕雷归,妾哭诉曰:“尔初不言有大妇在京也。
”陕雷大惊,及熟视曰:“非我妻也。
”妾大骂曰:“何来泼妇,冒认我夫。
”陕雷忽悟曰:“夫人是浙江雷某妻耶?”妻点首,惭沮无人状矣。
陕雷曰:“是乃误会,可请归,无介怀也。
”妾不允,曰:“既认为夫,则今夜必伴夫一宿始可。
”妻乃大窘。
陕雷再三劝其妾,始释之去,归即逐其仆云。
此事予其时在京亲闻之,一时喧传。
以非佳话,姑讳其名。
要钱弗要命北方风气刚劲,好勇斗狠,意有不惜伤残支体以博金钱者。
光绪初,余在京目睹二事,记之以征其俗焉。
一年端午节前数日,余往琉璃厂,甫入厂西门,见一饼店前人如堵墙,异之,亦往观,则见一少年裸上体卧地,一少年举杆面大杖用力向两■杖之,卧地者绝不声。
杖至五六十,卧地者突起,向饼店人曰:“这遭吃定了。
”店人曰:“好小子,吃罢。
”余大惑不解,询之人,始知卧地者欠饼债甚巨,既不偿而复强赊如故,故店主以大杖要之,谓如能受杖不呼痛,不但不索前欠,且从此不索直,是以卧地者任其痛击而不声也。
又一年秋,信步至五道庙三岔路口,遇见一群人皆黑绸夹衫,快靴从北而来,中有一人自袒服至外衣皆敞襟,而面上血淋淋由袒衣直流至足,随行随滴,及行近,见之,一目剜去矣。
大骇。
予适立于羊肉店外,遂问之。
店人曰:“此吃宝局者。
”盖开场聚赌为犯法之事,而地痞土棍日索规费为之保护,然非强有力者不能得也。
惟能舍得伤残支体者奉为上客,日有例规。
而伤残支体,又分上中下三等,为得费之高下。
此剜目者,则可享最上等之规例也。
噫,异矣。
野蛮时代之专利特许自来京师,各种货物行店皆不止一家,惟红果行(即山楂红也),只天桥一家,别无分行,他人亦不能开设,盖呈部立案也。
相传百余年前,其家始祖亦以性命博得者。
当时有两行,皆山东人。
争售贬价,各不相下,终无了局。
忽一日有人调停,谓两家徒争无益,我今设饼撑于此(即烙饼之大铁煎盘也,大者如圆桌面),以火炙热,有能坐其上而不呼痛者,即归其独开,不得争论。
议定,此家主人即解下衣盘膝坐其上,火炙股肉支支有声,须臾起立,两股焦烂矣。
未至家即倒地死,而此行遂为此家独设,呈部立案,无得异议焉,故至今只此一家也。
又无锡冶锅坊系王姓世其业,其锅发售遍江南北,盖亦特许专利者也。
相传当清初时,王与某姓争冶业,相约煎油满锅至沸度,沈称锤于锅中,孰引手取出,即世其业。
时王姓店役某,年老矣,思效忠于主人,因即代表王姓入手于沸油攫锤出,投锤于地,臂亦同脱,即时殒命。
遂呈部立案,王姓得世其业。
今王氏子姓分房殆数十家,各仰给于冶坊,岁时各祀此店役,为报本之祭。
此与红果行事同一例。
野蛮时代,往往有之,若律以人道主义,则以性命为尝试,在所必禁,复何有专利特许之报奖乎。
考职之大狱凡旅京应试士子工于楷法者,每逢誊录供事等试,必为人代考,或数十金、或百金,视其人之名望分贵贱,寒士恃此为旅费,以免借货,此风由来久矣。
在上者亦明知之,但不能说破耳。
每逢新皇登极,例须参职一次(此试仅用佐贰,非若停科举之考职也),第一者注册四十五日即开选。
故宦兴浓者,必觅高手代考,俾可速选也。
光绪纪元考职,延至癸未始举行。
是年有浙江萧山县举人马星联者,楷书极佳,名震一时,所试无不前三名者。
有人托其代考,马曰:“若肯费八百金者,包取第一。
”其人允之,榜发果第一,得州同即选。
马于是趾高气扬,大会宾客于聚宝堂,设盛宴数十席,置奖品无数,征雏伶而定花榜焉。
是日所费千金,除所得外,尚揭债二百金也。
当兴高采烈时,谓同辈曰:“诸公仅能包取耳,若我则包第一即不爽,诸公视我远矣。
”言罢举觞大笑,马设席遍聚宝堂之正屋三进,其偏院不与焉。
有御史丁振铎者,在偏院请客,适逢此会,亦窃窥之,闻马语,询于人,乃知其财之所由来,次日遂专折奏参,奉旨革拿,马已闻风逃矣。
盖此等考试,皆习焉不察,以为无伤大雅,逮一揭参,即照科场舞弊治罪也。
于是出结之京官,考取之人皆革职遣戍。
马则星夜返萧山,其居与典史署紧邻,典史某于黄昏时闻马与母妻语,亟白于令,请速捕钦犯。
令曰:“尔侦之确耶?”典史曰:“闻其声确也。
” 令曰:“尔姑在此晚饭,饭毕掩捕,不虑其逃也。
”随命一心腹以百元赠焉,命速逃东洋。
盖马为令县考所取案首,得意门生也。
晚饭罢,令乃传捕役兵壮等偕典史至马家。
已夜半矣,围其宅而搜之,无有也。
乃大怪典史妄言而罢。
马故贫士,幼失怙,母守节抚孤,得以成立。
年十九中乡举,娶妇,至逃亡时,仅二十有一。
举业甚工,尤精折卷,可望鼎甲者也,人莫不惜之。
先是壬午之冬,有学正学录之试,陈冕时尚未中进士,为人代考第一,获三百金,以二百金葬其蒙师,以百金助其友毕姻,同辈皆重之,岂若马以之定花榜哉!宜乎其获谴也。
陈子癸未大魁天下。
权相预知死期大学士穆彰阿,道光朝当国,揽权纳贿,避塞贤路,以计易浦城相国王鼎遗折,颇不满于清议。
故文宗登极,即首黜之,诏云:“小忠小信,阴柔以售其奸;伪德伪才,揣摩以逢主意。
如达洪阿、姚莹等尽忠尽力,必欲陷之”云云。
其为人可知矣。
然其死也,则固有大异乎人者。
死之前三日,折简遍邀亲友门生故吏,云定于某日某时辞世,届期望屈临一别。
诸人如期至,穆则设盛宴数十席,一一把盏,相与饮啖,连举十余觥,并未有死法也。
食既半,顾日影曰:“是时候矣。
”谓众曰:“请诸君稍待,俟我沐浴更衣,再诀别也。
”乃入内良久,朝服蟒衣出,据坑南面坐,拱手向众曰:“少陪少陪。
”言毕闭目。
少焉玉箸双垂五六寸许,视之逝矣。
或曰,入内时即已服毒矣,然服毒死者无玉箸也。
岂果为有道高僧入世后而迷失本性耶! 奇矣。
此炳半聋云。
文字之狱新会梁任公辑《近世中国秘史》,于康雍乾三朝文字之狱,言之綦详,而不及桐城戴潜虚及吾乡《王氏字贯》两事。
戴名名世,字潜虚,安徽桐城人,年五十始登康熙四十八年己丑科进士,以一甲二名授编修,一时文名籍甚。
其诛也,为与弟子倪生一书也。
书论修史之例,谓清当以康熙元年为定鼎之始,顺治虽入关十八年,其时三藩未平,明祀未绝,若循蜀汉之例,则顺治不得为正统也云云。
为仇家所讦,遂罹惨祸。
今《南山集》中不载此文,想其后人删去矣。
集署名曰宋潜虚,以戴姓出于宋后,故讳戴为宋。
盖《南山集》为前清禁书中一种也。
至吾邑《王氏字贯》一书,亦全家被祸,著者斩,家属遣戍。
其书因《康熙字典》之陋,乃增损而纠正之,坐是得罪。
书尚未刻,闻其稿尚存。
周文甫茂才道章云曾见钞本。
吴人知兵 二则 张曜 孙金彪自春秋吴阖闾称霸以后,二千余年来,不闻苏属有谙军旅者,故世人以吴人柔弱为诮。
然以张勤果论之,亦不得谓之无将才矣。
公讳曜,字朗斋。
虽浙之钱塘籍,实世居吴江之同里镇。
闻其少年弛斥不羁,恒见恶于乡里。
一日为其戚陈某批其颊而训之,乃大悔恨,走河南,投其姑夫州刺使蒯某。
蒯以其少年无业不之礼,但月给数金豢之而已。
勤果壮伟多力,食兼数人,署中两餐不得饱,乃日私食于市,所得金辄不敷,而衣之蓝缕不顾也。
时发捻交哄,各省戒严。
光之绅民募乡兵为捍卫计,请于州守,委一人统之,合署无愿往者。
勤果请行,蒯许之,遂部勒乡兵壁城外。
未几有捻逆大股窜州境,勤果率所部遮击之,斩获无数,贼遂溃。
盖为僧忠亲王所败,尾追而至此者。
贼退而王至,勤果率众跪迎道左,王壮之。
询击贼状,大喜,立畀五品翎顶,以知县列保。
不二年洊至河南布政使。
因得罪巨绅刘姓(刘为御史),劾以目不识丁,奉旨改南阳镇总兵,仍统所部号为嵩武军者,累立功于河陕关陇间,擢提督。
光绪初年,入卫京师,膺帝眷,授山东巡抚。
直岁大饥,勤果捐廉俸并募集巨资以赈之,全活无算。
山东民至今感之如父母焉。
刘御史后为知府,被劾归,贫无聊赖,乃与勤果通殷勤。
勤果岁必以巨金贻之,其报书则钤以“目不识丁”四字小印,亦谑矣。
勤果书法,有颜之骨米之肉,颇秀健,尺牍亦隽语络绎,不似彭刚直之翰墨,专以粗豪胜也。
相传其被劾后,延通人教之,发愤读书,遂一旦豁然。
又有孙金彪者,字绍襄,吴江人,世居邑之盛泽镇,勤果公之部将也。
未达时,即以勇侠称。
父曰孔七,精拳技,恃博为生,有枪船四五十艘。
枪船者,首锐棹双橹,瞬息百里,鹢首置大统一,中藏四五人,内河寇皆恃此为利器。
七有德于镇,镇之人无贫富皆善之。
七死,金彪年十四,已入武庠为诸生。
群枪船以奉七者奉之为主,仍设博于镇。
金彪年虽少,独能以兵法部勒其众,刑赏无所私。
当是时,苏城为粤贼所踞。
镇有富人黄某者,虑贼人镇搜掠,密款于嘉兴贼酋,得伪檄,民赖以安。
于是江浙商贩自上海出入万贼中者,辄以盛泽为枢筦,镇益殷富。
事无大小,皆阴决于黄。
有小鬼法大者,邻镇巨猾也。
闻盛泽繁盛,牵枪船百艘,莅镇设博局已,辄思大掠以投贼,已定期。
黄闻之大恐,金彪之师沈玉叔谓黄曰:“君欲除小鬼法大,非金彪不可。
”黄大喜,设盛筵款之。
金彪曰:“敬诺。
”会有皖北巢湖粮艘千人,避乱萃镇上,金彪说其酋助己,遂与小鬼法大战,擒而磔之,尽夺其舟。
于是设保卫局,集枪船团练为战守计,事皆一决于金彪矣。
初,金彪之灭小鬼法大也,举盛泽附镇,使巢酋设博局以为酬,巢酋谓功高,欲分盛泽博之半,弗得,则怏怏弗能平。
金彪度巢酋终弗戢也,思并之。
会巢酋生日,金彪载羊酒往寿,而阴伏枪船于芦丛中以待之。
饮博至暮,谓酋曰:“今夜月色大佳,吾两人驾小舟纵饮湖上,可乎?”巢酋从之。
中流酒酣,金彪请以铳击宿鸟赌胜负,巢酋三击而不中,忿甚。
金彪曰:“我一击便中也。
” 遂洞酋胸,毙湖中。
众大噪。
伏舟尽出,金彪手佩刀号于众曰:“若主欲为盛泽患,故除之。
若毋恐,从者听约束,不者驾尔舟归乡里,弗汝歼也。
”众皆降。
于是金彪势大盛,苏贼睨之莫敢犯。
同治元年,李文忠克吴江,金彪散其众,以保卫功授千总。
东南大定,生计日拙,张勤果返自河南,挈至陕,以功擢记名提督,授陕西汉中镇总兵,赏黄马褂。
光绪壬辰、癸巳间,统嵩武军驻山东之烟台,为东军冠焉。
当金彪之设保卫局也,一日,闻渔父诟曰:“孰谓孙氏人守法者,乃取我大黑鱼而不与直!”夜既半,金彪忽呼庖人治黑鱼鲙,庖人求鱼不得,方咨嗟,一卒以鱼献,命渔父质之信,即斩以徇。
自是所部肃然,金镇以安。
此非吴人而知兵者哉! 湘、淮军之来历湖南王壬秋孝廉闿运,著《湘军志》一书,叙军之缘起与军中琐屑事,纤悉无遗,虽表扬功绩,而劣迹丑态,曾不少讳,即曾文正亦不免有微词,何况其他。
故湘军将帅咸恶之,购其板而毁焉。
以事皆直笔,非诬也。
今上海已有小本翻板矣。
厥后王定安又撰《湘军记》,则一意谀颂,无足观也。
贵池刘芗林观察含芳,官登、莱兵备时,亦尝述淮军之原委,欲作《淮军志》,未果而卒。
刘尝曰:“淮军并不始于李氏。
”亦犹壬秋先生云“曾之前已有称湘军者矣”。
特二公起,继续而扩充之,遂建大功,名闻天下也。
李元度丧师李元度,曾文正部将也。
丧师衢州,亡六七千人,文正劾之,并自请议处。
军中有作联额诮李曰:“士不忘丧其元,公胡为改其度。
”额曰:“道旁苦李。
”然李虽不长于军事,固长于文章也。
观其所选《小题正鹄》及所撰《先正事略》,非绩学者乌能之。
不利状元前清一代状元之最不利者,莫过于龙汝言矣。
始也革职永不叙用,继也特赏内阁中书以终。
然其先遭际之奇,眷顾之渥,可指日望枚卜也。
初,龙未第时,馆某都统家,适逢仁宗万寿,都统倩龙作祝词备小贡。
龙乃集康熙、乾隆两朝御制诗百韵以进。
上大喜,召见某都统奖之。
都统不敢隐,以龙名对。
仁宗曰:“南方士子往往不屑读先皇诗,今此人熟读如此,具见其爱君之诚。
”立赏举人,一体会试。
次年春闱下第。
总裁覆命,召见时,大受申斥,谓今科闱墨不佳。
及出,密询近侍太监曰:“今科闱墨甚侍,何以不惬上意?”近侍曰:“因龙汝言落第,不便明言耳。
”于是朝臣咸识之。
次科,即嘉庆十九年甲戌,主司入场,即将龙取中。
上见题名录大喜。
及殿试,即以一甲一名拟进,上私拆弥封视之,乃无言,仍封之。
胪唱日,上喜曰:“朕所赏果不谬也。
”甫释褐,即派南书房行走、实录馆纂修等差,赏赉稠叠,举朝羡之。
龙妻素悍,龙幼孤而贫,赖妻父卵翼之,故惧内。
一日与妻反目,避居友家,数日不归。
适馆吏送《高宗实录》请校,龙妻受而置之。
越日吏来取,妻与之,龙始终不知也。
忽一日革职之旨下,大骇,始知“高宗纯皇帝”“纯”字,馆吏误书作绝,龙虽未寓目,而恭校黄签则龙名也。
仁宗见之大惊,惋惜良久,乃下旨曰:“龙汝言精神不周,办事疏忽,著革职永不叙用。
”犹不忍宣其罪状,亦不交部议,虽甚爱之,无如书生命薄而已。
逮仁宗升遐,龙以内廷旧员,兼受大行非常知遇,例准哭临,哀痛逾常。
宣宗闻之,谓其有良心,特赏内阁中书。
道光戊戌科,犹得会试同考官一次。
未几卒。
龙,安徽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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