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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日断关河归路绝(1/3)

平衍接到阿寂死讯愣了好一会儿，往事悠悠，由阿寂身上想到了晗辛，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心头抽痛沉闷一时难以平复。

阿屿在一旁半天不见他动静，试探地问道：&ldquo殿下？&rdquo 平衍猛地回神，定了定神，问道：&ldquo禁军的几位将军什么时候到？&rdquo &ldquo刚才送了信，说大典结束便过来。

怎么也得到酉时以后了。

殿下还是别等他们先吃些东西吧。

你从一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呢。

&rdquo 平衍想了想，摇头：&ldquo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去。

你去把护卫长请来。

&rdquo 阿屿不肯罢休，坚持道：&ldquo我去备些酪浆肉脯，殿下与护卫长谈正经事的时候也可以吃些。

&rdquo 平衍十分无奈，点了点头：&ldquo去吧。

&rdquo 厍狄聪是平衍王府的护卫长。

平衍改迁亲王，王府规制等级提高，厍狄聪也从从五品上的骑侍郎升为三品中的上将军，辖下统御亲王府卫队一千人。

只是改封秦王的敕令刚下来不到一天，自然是百废待兴，王府诸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厍狄聪名义上的三品中武将服饰都还没有准备好，来见平衍时依旧身着骑侍郎的一套衣甲。

平衍却全然无心留意这些细节，他将一切都交给王府长史平汋去打理，自己专心在这几日筹划支持前方战事诸事。

见厍狄聪来，只是问：&ldquo崔璨审得如何？&rdquo 厍狄聪面带愧色：&ldquo毫无进展。

不管用什么样的刑，他都一口咬定对所有事情一概不知，就连是谁将他提出大牢也一无所知。

&rdquo 这倒是在平衍的意料之中，于是并不多做纠缠，只是说：&ldquo崔璨是读书人，你光用严刑是没有用的，对付这种人要收心。

&rdquo，如何收心，厍狄聪却是一头雾水，毫无想法，只能茫然地看着平衍。

平衍的心思却已经转到了别处。

&ldquo你去替我办一件事儿。

&rdquo他想了想，开口，&ldquo我遇刺的消息放出去，就说&hellip&hellip找被刺客刺中了要害。

&rdquo 厍狄聪一怔，不明白这样的消息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但他历来话不多，又知道平衍实际上极有自己的主见，轮不到旁人置喙，点了点头答应：&ldquo好。

&rdquo 平衍叹了口气，心头沉重，揉着鼻粱问：&ldquo那个刺客呢，审出什么了？&rdquo &ldquo他的嘴很硬，开始也是不肯说。

后来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枚鹿角币，他就全招了。

平衍一怔，&ldquo高车人？&rdquo 厍狄聪点头：&ldquo他是高车狼王身边的五十死士之一，这次行刺的命令是高车王亲自下的。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厍狄聪摇头：&ldquo几乎要把他的皮扒了，却咬死说并不知道。

他只是受命行事，并不关心背后的原因。

&rdquo &ldquo他有没有说还有哪些同伙？&rdquo &ldquo说是这次被派出来的一共七人，每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另外六人去做什么了他也不知道。

&rdquo 平衍点了点头，心中默默掂量了一会儿，说：&ldquo你去把他带来。

&rdquo 厍狄聪一愣，有些为难：&ldquo殿下，这人你不见也罢。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平衍话问出口也就立即明白了，&ldquo是把人家折磨得太狠了？&rdquo 厍狄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语气中居然透着惭愧：&ldquo我怕污了殿下的眼。

&rdquo 平衍自然明白他话中所指，淡淡笑了笑：&ldquo连你都是我调教出来的，有什么我见不得的？&rdquo 厍狄聪这才下去。

阿屿趁机送上酪浆肉脯。

平衍盯着面前的东西看了半晌，无奈地吩咐阿屿：&ldquo去给我煮碗清茶来。

&rdquo 阿屿却异常坚持：&ldquo有他们做的糕点，殿下要不要试试？&rdquo 平衍无奈地点了点头。

阿屿见他不愿意吃肉脯，正要拿下去，却被平衍止住：&ldquo那个就放在这儿，你别管了。

&rdquo &ldquo可是还有别人要吃，需不需要添碗筷？&rdquo 平衍摇了摇头，自觉无力再与他纠缠，只是说&ldquo去吧&rdquo。

见阿屿都走到门口了又叫住他，&ldquo等一下。

阿屿&hellip&hellip&rdquo他考虑了一下措辞才说，&ldquo你将阿寂平日穿用的衣物收拾一下，交给管家，我自有处置。

&rdquo 阿屿怔了一下，一时没敢回应。

阿寂的死讯几乎是立即就在府中传开的，人人心中伤悲之余，也都诧异不知死因。

此时见他这样说只觉黯然，点了点头，连答应一声的力气都没有，默默离去。

不过片刻，厍狄聪将当日的刺客提来。

果然是经过严刑拷打的，那人全身上下皮肤已无完好之处，手脚尽皆溃拦，身上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想是来之前厍狄聪专门替他收拾过，身上衣物却是崭新的。

平衍坐在绳床上垂目看着他，问：&ldquo你的同伙们都有什么任务？&rdquo 那人充血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硬气地一言不发。

平衍也不着急，见阿屿送了清茶来，便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拈起一块糕点放人口中慢慢嚼着，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人身上，慢悠悠将糕点全都咽下去才笑道：&ldquo饿吗？这几日大概也没吃什么好吃的吧？&rdquo他叉拿起一块来，自己看了一眼，说：&ldquo我挺喜欢江南的点心，软糯清香，北方人多数觉得太甜腻。

你觉得呢？&rdquo他温和地随口发问，竟像是与好友无事闲聊一般。

那刺客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用意，却明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可能指望活着出去，冷笑一声道：&ldquo你不用玩这些把戏，直接杀了我最好。

&rdquo 平衍笑了起来：&ldquo你这么想死？&rdquo &ldquo我进了龙城就没指望能活着回去！&rdquo 平衍却似对他的话颇为认同，点点头道：&ldquo是啊，要死多容易啊。

我也曾经想过死，不，我到现在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在想，为什么我还活着？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对一个不想活的人来说，死不了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rdquo 他侃侃而谈，语气平静温和，所说内容却令那刺客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

&ldquo你&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rdquo 平衍平静地看着他，像是知道他想说的话，点了点头，&ldquo没错，可惜你失败了，不然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一个人要活着固然不容易，但当有人不许他去死的时候，想要去死才是更难的。

&rdquo他说着，从一旁漆盘中拿一块肉脯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摇摇头随手扔在地上，盯着刺客问，&ldquo你受的那些酷刑，身上那些伤，疼吗？&rdquo 对方的注意力却被地上的肉脯吸引过去，整整两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对食物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对敌人的恐惧。

厍狄聪想上前制止，却被平衍用眼神制止，他不知平衍到底想要做什么，不敢违抗，只得在一旁全神贯注地防范。

刺客终于够到了肉脯，几乎是一日就整个塞进了嘴里，不顾一切地吃了起来。

平衍却依旧慢条斯理地说：&ldquo每天从睁开眼睛起，无时无刻不在被折磨着，每次呼吸都会疼痛，身体不存在的部分像是被火焚烧，每一天都身处地狱，任何时刻都烈火焚身。

你看，我比别人都明白你的感受，所以我觉得你也可以试着了解一下我的感受。

&rdquo 刺客很快将肉脯咽下去，这才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平衍：&ldquo什么？&rdquo &ldquo失去身体的一部分，不是痛，而是曾经存在过，却没有了的那种恐惧。

你试过没有？&rdquo 刺客的目光从平衍的脸上向下，移到了他只剩下半截的腿上，冷汗不自觉地冒了出来，顺着脊背往下流，蜇得背上的伤口生疼。

&ldquo别担心。

&rdquo平衍看见了他脸上的恐惧，轻声笑了起来，语气仍旧温雅，&ldquo咱们从容易的来，一上来就砍腿我也于心不忍。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对不对？&rdquo他轻笑着，欣赏刺客眼中流露出来的恐惧，&ldquo你知道人的身体很奇怪，很多地方是你平日不会去留意，但一旦失去了才发现弥足珍贵的。

比如说，牙齿。

&rdquo他抬头对厍狄聪说，&ldquo护卫长，麻烦你将他口中槽牙拔掉。

门牙和犬齿就留下吧，不然说话人家听不清楚。

&rdquo 厍狄聪点了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过去捏住刺客的下巴在他腮上一掐，强迫他将口张开，正要动手，又听平衍说：&ldquo塞住他的嘴，别伤了他的舌头。

&rdquo 厍狄聪照做，随即拿匕首探进他口中，摸着一颗槽牙，用匕首从根上一剜，连根挖了出来。

刺客惨叫，声音从喉咙里喷出来却被布团堵在了口中。

血从他口中流下来，顺着下巴往下滴，顷刻便染红了前襟。

平衍的目光始终没有挪开，一直到厍狄聪从他口中撬出了八颗牙齿，才淡淡出声：&ldquo歇会儿吧，他喊得那么卖力，一会儿会没力气说话了呢。

我看你挺喜欢吃这肉脯，再来一块儿？&rdquo说完将漆盘递了出去。

厍狄聪便抓起一块，从他口中扯出布团，不由分说将肉脯塞进了他的口中。

北朝习俗，肉脯为了便于保存，都是用盐腌制而成。

刺客口中满是创口，一块肉脯入口，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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