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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了。
虽然没有人知道我和纯子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这种说法有些牵强,但是在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感到胆怯。
再加上我对于像个小喽啰一样听命于纯子去工作这种形式本身也略觉无趣,尽管我也清楚纯子是大家公认的艺术家,在绘画、雕塑方面的天赋远远在我之上,正因为是这样,我们才把这项工作全权交给她去负责的,事到如今不按她的指示去做于理不通,但我依然不愿意对她唯命是从,觉得那样做太有损我的男子汉形象。
随着工作的进展,随着人们对纯子认真的工作态度以及她作为艺术家不同凡响的工作成果的评价不断提高,我的这种出于男子汉自尊的固执心态越发变得顽固,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去帮她的忙。
对于我的这种态度和做法,纯子什么都没讲。
她只是时而用探询的目光看看我,仿佛要看透我的内心深处一样,然后照样一放学就马上到操场上去继续她的工作。
在临近评比的一个星期里,我们就在这种别别扭扭的气氛中度过,相互之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进行评比的前一天,天气非常冷,气温至少低于零下十五度。
空中笼罩着灰色的云层,云层很低,夹带起北风横扫过学校的操场。
放学以后,我从教室的窗口向外看,在最右边的白色雕塑处今天依然只有纯子一个人在默默工作着,连平时去帮忙的吉田和山寺也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看到确实没人帮忙,我突然特别想过去帮她一把。
无论最后评比结果如何,今天都是最后一天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工,不过我知道在她最后完成工作之后都必须在雕像上泼上水浇固冻牢才行。
而这最后一项作业对于女孩子来说未免太艰苦了。
我打算下去帮她了,下去跟她说一声“我帮你”就好了。
虽然不好意思,但机会仅此一次。
我鼓励自己说“去吧”! 不知道是否出于偶然,就在我下定决心准备行动的那一刻,纯子回头望了一眼我所在的教室。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纯子确确实实看到了我。
我们俩的视线在空中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只是由于对上了纯子投过来的视线,我准备过去帮忙的热情便毫无来由地迅速丧失殆尽。
不过我又对自己不去帮忙反而在窗口支着腮帮子看热闹这种做法感到后悔了。
我心里明白自己做的事是错的、不应该的,我想马上过去向她道歉。
可实际上我采取的行动却又与我的真实心情恰好相反。
因为我接下来的举动就是双手插进裤袋里,兴高采烈地吹着口哨晃到图书馆去了。
过了不到十几分钟,宫川怜子慌慌张张地跑到活动室来了。
“纯子吐血了!” “吐血?” “对呀,她吐血了。
” “在哪儿?” “现在还在雕塑上。
雕塑都染红了。
” 我一把推开靠门口站着的宫川怜子,一口气跑下楼去。
在宽敞的操场上,只有一尊雕像上一个人都没有。
等我跑到那里的时候,大概有十来个同学围在那儿,忐忑不安地向上边望着。
“出什么事儿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问其中一个同学。
“时任君刚才就靠在那个地方吐血了。
” 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指着雕塑说。
罗丹的雕塑是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
女的微微扬着头,上身微微向后仰着,接受着男人的亲吻。
就在被拥抱着的女人丰满的胸部染着鲜红的血色。
可能是已经被吸入了雪中,那块红色不足一个巴掌大,周围还有飞溅起来的一些细小的红点儿。
在白茫茫一片的操场上,那块红色是那么小,却又是那么鲜艳夺目。
后来当别人发现纯子死于阿寒湖的时候,纯子身穿红色大衣,她身边散落着红色的手套、红色的“光”牌香烟盒,正好形成了与这雕塑上的血痕相同的画面。
“我们大家都没注意,所以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
只是当我们无意中回头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好就趴在那里,就是那个女人雕像的胸部那里。
” “雪铲已经从她手中掉下去了。
看到她脸贴在雕像上一动不动的,我们这才感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
” 隔壁班的男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述说着当时的情况。
“那她现在在哪儿?” 我声音嘶哑地发问道。
“正好赶上笹森老师过来巡视,看到这种情况就赶紧把她背回家去了。
” “……” “这几天这么冷,可能她的病又恶化了吧。
” 操场已经被暮色所笼罩。
我望着创作者已经消失不见的雕像发呆。
回想起刚刚纯子还在那儿回头看我的情景,我不知道那时纯子为什么会抬头看我那一眼。
总之,那会儿纯子确实就在那里和我对视过。
雕像上留下来的那一点红色更雄辩地证明了她确实曾在那里存在过这一事实。
可是现在,雕像上全无一人。
离最后落成只差一步的染着鲜血的雕像默然地伫立在寒冬中,显得那么困惑无奈。
第二天清晨开始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到校一看,操场上的雪雕都被刚下的雪给盖住了。
学生们都拿着扫帚清扫着上面的积雪,为下午即将进行的评比作准备。
当中只有纯子那尊尚未完成的雕像依然披着薄薄的银装,孤立于一旁,仿佛已经被人遗忘了一样。
我走近去凝视着昨天被血染红的那一点,而那里也被新鲜的积雪所覆盖,只有特别注意去看才能发现积雪下面隐约透出的淡淡的红。
我已经对那尊雕塑夺魁与否完全失去了兴趣。
因为无论纯子创作的雕像水平再怎么高,尚未最后完成也就无法参赛。
那尊染血的雕像已经被排除于评比对象之外了。
不用说,纯子从这一天开始又请假不来学校了。
以前就患过结核病,而现在又在雪中吐了血,病情好转自然也就没那么容易。
不知道纯子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在校园里。
我暗自琢磨,也许会是十天后、一个月后,甚至一直到第三学期结束都说不定。
对于完全不具备医学知识的我来说,根本就无法预测事情会是什么结果。
从那以后,我每天往返于学校路过纯子家门前的时候,都会去想象纯子脸色苍白、闭起双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一道阴影的面容。
虽然在我的头脑里纯子的形象一直都显得很成熟,但此刻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形象却是那么温柔、可爱。
尽管我无法去看她,但这一形象带给我很大安慰。
不过这并不等于说我如此便满足于无法与纯子相见的状态中。
如果可行的话,我特别想去探望一下她的病情,特别想当她的面对没有去帮助她工作这件事表示道歉。
我想告诉她,我并不是存心不去帮她,而是因为喜欢她又不善于表现自己的情感才闹别扭没去的。
但是我却没有主动上门去看纯子的勇气和自信。
我怕因为我去看她会使她的家人感到意外,进而给纯子添麻烦。
而且我敢肯定,在纯子身边一定有比我更成熟、更有成就的人们陪伴,这是我所远不能及的。
在这种时候我只有故作冷淡才能勉强维护住我的自尊心。
过了半个月,到了二月下旬,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去找宫川怜子打听她的情况。
而这时我问询的方式也与我的本意恰好相反,我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的一句话。
“只不过吐了点儿血而已,她竟然休息这么长时间。
” 宫川怜子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意外地问: “俊,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什么叫真的不知道?” “纯子现在住进了协会医院呀。
” “什么时候住进去的?” “已经有十天了吧。
” “那她的情况相当不好,是吗?” “不过听说她很快就能出院了。
” “都吐血了,那么快就出院行吗?” “我也不知道。
” “她身体虚弱,不好好保重可不行。
” 我说话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许多。
不过宫川怜子只是望着窗外纷纷飘落的雪花,什么都没说。
宫川怜子当时保持沉默是出于不愿伤害到我的“好意”,而我了解到这一点却是在五年以后我与宫川怜子在东京重逢的时候。
在那之前,我一直认定她是个说话不得要领、故作矜持的女人。
虽说当时我只有十七岁,但本应该不至于愚钝至此的。
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呆滞,完全是由于我只能以纯子与自己的关系这一角度出发去看待纯子所致。
不过反过来也可以说,正是由于我的愚钝才使我获得了心理上的安慰。
我当时了解纯子的程度不用说完全彻底,哪怕只了解到和宫川怜子同样的程度,我肯定无法体验到初恋的幸福。
正因为我的单纯和愚钝,在我的青春时期才能心无旁骛地对这段关系感到自我满足。
七 的确如宫川怜子所说的那样,三月初纯子就返回学校上课了。
从她创作雕塑吐血那天算起来,正好过去了三个星期。
时隔这么久再见到纯子的时候,我发现纯子的脸颊较先前略显消瘦,头发颜色更淡了,已接近金色。
我心想一定是由于吐血消耗太大的缘故,才夺走了纯子圆润的脸蛋儿以及头发里的色素吧。
班里其他同学也都以若有所感的目光远远地注视着这位久别重现的少女。
因为他们对于把全班做雕像的重任都推给了纯子一个人这件事感到内疚而不敢近前,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他们不愿意去惹纯子不高兴。
暂且不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恶、判断,纯子这么长时间休假在家,现在刚回来上课,但总的来说,纯子依然是班里的女王。
看到纯子我一直担心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主动接近我,对我表示出友好、亲切的态度了。
因为无论理由如何,在她雕塑雪雕的过程中我所表现出的态度都是无法取得她的原谅的。
但事实证明,我的这种担心完全是多虑了。
因为她上学来的第一天,午休的时候她就走过来悄声对我说:“今天晚上六点到那个房间去吧。
” 所谓“那个房间”,指的就是图书馆的活动室。
我有点儿不敢相信她的话。
她刚出院第一天来上学,怎么可能晚上再从家里溜出来呢?可是到了我们约好的六点钟,纯子却像以前一样无声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的病已经没事了吗?” 两个人单独见面之前我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跟她说,可实际见面之后我首先说出的却是如此平淡无奇的一句话。
纯子点了点头,坐到靠门口的椅子上,掏出一支“光”牌香烟点着火。
可能是由于病刚痊愈的关系吧,她白皙的脸庞更显苍白,略显消瘦的脸颊上透出不属于少女的妖艳味道。
“我原本想去看你的……” “那就来好了。
” “可是我不认识你家里的人。
而且我怕还会有其他人在。
” “在也没关系呀。
” “上次你做雪雕的时候,我本来想去帮忙的……”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倒是你,一直都还好吧?” “还好,就是很无聊。
” “为什么?” “因为你没来上学。
” “是吗?” 听到我勉强说出口的近乎于爱的表白,纯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熄掉香烟,来到我面前。
“哎,吻我吧。
”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纯子得的病是结核,而且三个星期前刚刚吐过血。
我凝视着眼前的双唇,在她苍白的脸色衬托下,她的双唇显得格外艳丽红润。
会不会传染上结核病? 一丝疑虑掠过我的脑海,但我的犹豫片刻即逝。
“快呀!” 当纯子微微嘟起双唇的瞬间,我已经主动吻住了她那过于红艳的柔唇。
我们激情无限地拥吻在一起,我心中的疑虑也随之消失无踪了。
现在我的心中已经完全没有对染病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渐渐蔓延开来的自暴自弃的情绪。
管它会怎么样呢,我豁出去了。
唇舌轻轻纠缠、牙齿微微碰撞,纯子身上的结核病菌确定无疑地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来。
少年沉醉在甜蜜的想象之中,连同纯子的美貌以及体内潜藏的恶魔一并接受下来吧。
想到如此一来我真的和纯子融为一体了,我便激动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喘息着分开了双唇。
可能接吻使纯子感到疲惫了,只见她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双臂无力地自然下垂。
温润湿滑的感觉仍然留在我的嘴唇上。
我想擦拭一下,想喝口水漱漱口。
因为当我们分开的那一刻,我又想起了患病的恐怖。
但是我不仅没有漱口,连擦都没去擦。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那样做的话,只能令纯子感到悲伤。
我咽下了混合有纯子唾液的温湿的口水,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
“你知道我吐了血这件事吗?” “宫川君告诉我了。
” 借着积雪反射进来的微光,我看到纯子听到这话后轻轻笑了。
不知道是否这件事情成为了契机,总之我们之间的恋爱关系再次迅速复原。
纯子给我写信,我也给她写信。
午休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放学以后又到图书馆相见,夜晚则不断偷偷拥吻、亲近。
随着春天的脚步临近,我每天也会像所有陷入热恋中的少年一样得意洋洋而又小心翼翼。
纯子丢失了我给她写的情书那件事就发生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得以恢复后的第三学期临近结束的时候。
“糟了,你给我的信不见了。
” 下午第六节课下课后,纯子在通往图书馆的走廊里告诉我说。
“我放在信箱里了,你没拿到吗?” 我们称图书馆楼梯旁边那张旧桌子的抽屉为信箱,约好把给对方写的信先放在那里,然后再由对方去取。
“我昨天午休的时候去取出来了以后就夹在这本书里了。
” 纯子把手里那本《世界美术全集》中的一册翻给我看了看。
“我把信夹在这里,然后就回教室了。
等上完课想拿回家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了。
” “不会是掉在教学楼的楼道里了吧?” “我是书背朝下拿着的,应该不会掉才对。
” “会不会掉在你家里了?” “我也找了好半天,还是没找到。
” “你在教室上课的时候,是把这本书放在课桌里的吧?” “是啊,就是茄子和灯笼的课上。
” 茄子是生物老师的外号,灯笼则是绘画老师的外号。
“茄子上的是生物课,没有移动教室。
上灯笼课的时候,我去绘画室了,书就放在课桌里没带。
” “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被人偷走了呢?” “应该是练习写毛笔字的那一组用我们班教室来着。
” 如果是闲置无人的教室倒也罢了。
教室里有老师还有同学,我想不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打开别人的书桌,从里边的书中偷走情书。
“上灯笼那堂课的时候,我真想溜走不上了。
如果不去上那节课,就可以早点儿发现信没了……” 担任绘画课教学的保田老师因为纯子在上自由题材绘画课的时候画了一张全幅的灯笼图而严厉地批评过纯子。
纯子知道保田老师对她不满,所以很少去上他的课。
而且纯子也曾经抨击过保田老师说,像他那样拘泥于具体实物形象作画的方式是属于没有才能的人所为。
“这可真是怪事。
” “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你在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写了很多呀。
各种各样的事情。
” “我本来想好好看的……” “如果捡到那封信的人能把它和垃圾一齐扔掉最好。
上边可是写着我的名字的。
” “不是只写了俊一吗?” “是写的俊一致纯子。
” 只凭这样的落款别人会不会想到是我们确实值得怀疑。
不过因为那是一封情书,大家肯定会很感兴趣的。
“这可麻烦了。
” 署名比较成问题,而其中的内容更加令人担忧,因为我在信中还写了“想起我们的拥吻”等字句。
“如果被校方发现了,说不定会被勒令退学呢。
” “高中生谈恋爱又不是什么坏事。
就算写封情书什么的,校方也没道理妄加干涉才对。
” “……”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弄丢了信,让你担心了。
别生气哦。
” 看我沉默不语,纯子温柔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安慰说。
第二天,我在学校一直注意着别人的目光。
只要哪个角落里有两三个人凑到一起说悄悄话,我便会十分警惕地关注着那里;只要听到别人轻笑出声,我便会怀疑他们是在谈论我们俩的事情。
不过到最后我也没看出来他们当中有谁当真知道我们的秘密。
“咦?好像没人捡到那封信呀。
” “也许掉在路上被雪埋住了。
” 过了一个星期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变化,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可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却在完全出乎意料的地方显现出来了。
又过了两天,上完第四节课后,班主任户津老师对我说:“回头你到教研室来一趟。
” 户津老师担任我们班的语文课教学,他的办公桌位于最里边,和其他语文老师在一起。
我绕过教研室中央的火炉来到户津老师面前。
“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是你呀……” 户津老师一看见我马上拉开办公桌中间的抽屉,从一堆资料下面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片。
“你还记得这个吗?” 看到他把纸片拿到手里的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错,那正是一个星期以前我写给纯子的那封信。
“写得不错。
有两个地方有错别字,我已经帮你改过来了。
” 我低垂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感到自己已经面红耳赤,简直就像要着火了一样。
“这种东西丢了可不成。
小心点儿收好了。
” “……” “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 我深深施了一礼,拿着信逃也似的离开了教研室。
我直接回到教室,立刻把纯子叫到楼道里,告诉了她这件事。
“会是谁交给老师的呢?” “不知道。
” 我像一只负伤的困兽一般低声说。
“竟有这么差劲儿的人。
” “真够糗的……” “不过既然这封信是在老师手上,那么应该只有见到它的那个人看过。
而且那个人说不定根本没弄清楚那是我们的东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交给老师的。
总之,信已经回来了,这不是挺好吗?” 没想到纯子会这么乐观地安慰我。
但是我仍然觉得好像自己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错事一般心情沉重,难以释怀。
白昼渐长,操场上深深的积雪也逐渐在减少。
由于大气不稳定,二月还时而会有暴风雪袭来。
不过进入三月以后,势头明显减弱,倒是南方吹来的微风带来了温润的雨水。
稍早前抓在手上还会从指间散落而去的雪粒,现在也变得湿气较重,用手掂掂便可感觉到相当有分量。
阳光吸去了积雪中的寒气,积雪的表面虽然看起来依然柔软、丰润,但是却已经因为含有更多的水分变得像镜面一般明亮耀眼,而且下面也已经可以看到有些地方积雪融化后形成了空隙。
在明媚的春光里,山脚下以及田野里随处可闻沙沙的声音,那一定就是这些空隙上方的积雪陷落时发出的声响。
三寒四温,春天的脚步虽然姗姗来迟,但毫无疑问,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已经来临。
三月中旬,我们学校利用五天时间进行了高二阶段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
考完试再过一个星期我们就要放春假了。
我们站在时隔四个月后重新裸露而出的大地上,相互问询、议论着考试结果。
有的题押正了,有的题押偏了,也有的题不会做只是胡乱画上个圈却蒙对了。
街道上的路面几乎都裸露出来了,只剩下北侧的墙根儿下以及小胡同里的积雪仍保留着一丝冬天的痕迹。
曾经一度白茫茫一片的操场上积雪量也迅速减少,那条冬天里只能单排人行走的雪中捷径首先露出了黑黑的地表。
阳光较强的时候,裸露着地表处的小径周围会形成一层霭气,中午到傍晚这段时间里能够明显感觉到小径两边的裸土部分在不断加宽。
两个月前只是在积雪中露出一个尖儿的积雪测量标杆那里的积雪现在也基本上融化了,只剩下标杆根部还有一些积雪,这样一来反倒显得标杆个头颀长。
考试一结束我们就真的变得无忧无虑了。
虽然我们也明知道马上就将迎来三年级的生活,而且还有接踵而至的高考复习等麻烦事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我们,但我们并没有那种紧迫感,觉得这些事都还早着呢。
相比较而言,我们高中时代最后一个春假却已经摆在眼前了。
在考完试后一个刮着南风的夜晚,我和纯子在图书馆会合后,一起朝山脚下走去。
两个月前,我就是在那里等着纯子冒雪跑过来和我相会的。
高高的白桦树直指夜空,而更遥远的夜空中随着春天的临近,星辰已经较冬天有所减少了。
我身穿短大衣,而纯子仍身穿她那件红色大衣。
我们都把手插在衣袋里,没戴手套。
我们继续漫步却没有特别交谈。
虽然不说话,行进的步伐却非常一致。
住宅区的街道上只有街灯投下的光亮,周围不见一个人影。
在黑暗的道路两侧,偶尔还有残留下来的积雪。
只有经过那里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凛冽,会令人意识到冬季尚未完全过去。
来到山脚下的时候,我感受到夜晚的空气中充溢着春回大地的气息。
眼前隐约浮现出山体的轮廓。
走到这里,周围住家的灯光已经相当稀少,更衬托出夜色的黑暗。
“俊……” 纯子忽然怯生生地止住了脚步,紧紧贴靠在我身上。
“怎么了?” 我用双手捧起纯子扎在我胸前的头,纯子白皙的脸庞上那双大而黑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我。
“冷吗?” 纯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知道吗?” “什么?” “你感觉不到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吗?” “可怕的事情?” 纯子点了点头,然后好像要仔细辨别什么声音似的望着道路远方。
黑暗中我只看见路旁残留的积雪那白色的影像。
“晚上雪也照样会融化呢。
” 的确,初春的微风确实也给我带来这种感觉。
“吻我吧!” “为什么突然一下子……” “我好害怕。
吻我!” 我依然无法理解纯子的情绪,不过还是凑过脸去。
“再使点儿劲儿,再使点儿劲儿……” 纯子一边喘息着一边使劲儿吻着我。
最后当她开始轻轻转动舌头的时候,她的颤抖才终于停止了。
八 四月,新学期开始了。
在那之前,二年级的最后一天,我们提交了各自希望在三年级选修的科目,新学期将以此为参考进行排班。
除了英语、语文等必修课程外,其他科目都是按各自喜好自由选修。
我和纯子都选了相同的科目,社会科学方面选的是人文地理,理科选的是地理学,数学则选的是代数Ⅱ。
我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考虑到二年级的时候我们就在一个班,而且现在也都选修同样科目的话,那么到三年级的时候就可以还在一个班里了。
可是新学期开学后一看排班情况,结果却完全事与愿违。
我被分到了一班,而纯子却被排到了九班。
三年级一共就有九个班,我们俩正好被分到了两个极端上。
我对此深感失望,终于认识到这种分法纯粹就是老师的阴谋。
肯定是情书事件在排班问题上造成了影响。
纯子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我们作为当事人感觉并不明显,但似乎周围的人对我们的关系存在各种各样的议论,至少老师们认为我们的关系需要严密监视和控制才行。
我原本想就这一问题找以前的班主任老师理论一番,指出这种排班方式不合理。
但是宫川怜子以及我的好友桥本他们虽然也都和我选修了同样科目,却同样也被转到九班去了,倒也不是只有纯子一个人被强行分开,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再去找老师理论,结果只能适得其反,反而会暴露我和纯子之间的关系,我也就只好作罢了。
一班和九班的教室位于长长的“3”型走廊的两端,尽管选修的科目完全相同,我们平时也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上课。
这样一来我们能够见面的机会就只有放学后到图书馆活动室里去的时候了。
可是纯子本身并不是图书部的成员,与图书部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出入图书部太过频繁也会令人起疑。
如果纯子请假不来上学的话,我们就会完全失去联系。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忧心忡忡。
最后我们能够采取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更加频繁地利用那个旧桌子的抽屉交换信件了。
在各方面交往条件都进一步恶化的形势下,唯一令我感到欣喜的就是利用学校组织学生出去旅行的机会,我有希望在东京与纯子见面。
我们学校组织的学生旅行一般安排在升入三年级后的那个春天里进行。
具体内容就是利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到东京、京都、奈良等地转一圈。
这样安排是由于校方考虑尽快安排完这项活动后就可以让我们静下心来准备高考了。
俗话说“苦尽甜来”,但我们知道我们所面临的形势与此恰好相反。
令人郁闷的复习考试阶段就在前面等待着我们。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不愿意为早晚会来到的灰色季节而苦恼,反而希望趁现在及时行乐。
四月十日,我们在冰雪消融的札幌车站前集合,一起登上了南行的列车。
虽然山野田间还有些积雪未化,但我们的目的地是南方,所以大家都脱掉了厚重的大衣,只带上了一件较薄的外套。
三年级九个班共分成三批,纯子则一个人单独行动,比我们这批人先行到东京去了。
纯子起身去东京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在图书馆见了面,定好了在东京的行动计划。
“你们是十四号到东京吧?我那天有事儿没办法见面,不过十五号下午我会在上野的美术馆里。
你到那儿去找我吧。
” “我一个人能找到吗?” “肯定没问题。
到了那里你就到女画家美术展的展厅,让负责接待的人到里边去叫我一声就行了。
” 我有些担心,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东京,我一个人是否能找得到那里。
不过纯子倒像是毫无疑虑似的,很开心地说:“在东京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在一起了。
” 纯子的话平复了我不安的心绪,给了我很大的鼓舞。
我点头表示赞同,暗暗给自己鼓劲,“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在京都、奈良、大阪等关西地区转了一圈以后,我们坐夜行车于十四号一大早抵达东京的时候,天空中正下着小雨。
在阴冷潮湿的细雨中,我们坐游览车在东京都内转了转。
第二天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我拒绝了朋友的邀约,等大家都出门之后,一个人去了上野。
雨虽然已经停了,但可能还是由于昨天那场小雨的关系,上野山上的樱花飘落了满地花瓣儿。
不冷不热,温度适宜,但令人郁闷的云层却低低地笼罩住了春日的天空。
我按照预先看地图的印象,一边问路,一边朝美术馆的方向走。
从上野车站走来,路途比原来想象的还要远,不过走在陌生的道路上自有一番不同寻常的乐趣。
当我终于在正前方看到一栋褐色建筑物的时候,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到美术馆这种地方看画展,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
我站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走近前去,向招待处的人报上了纯子的名字。
“请您稍等。
” 接待处的女士跟身边的人交代了两句什么,然后便消失在展厅里。
过了几分钟,纯子走了出来。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纯子竟然穿着校服。
她从来没有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穿过校服。
在这种地方看到她穿校服的形象感觉很怪异。
“这里好找吧?” “还好啦。
” “我一直在等你。
今天晚上晚点儿回去没问题吧?” 纯子完全不在乎接待处的人正看着我们,也不介意她说的话会被人听见。
“旅馆的晚餐时间是在七点钟左右。
” “别管那些了,不回去吃就是了。
今天报社要求我非穿校服不可,我现在得回去一趟换衣服。
你跟我一起到我住的旅馆来吧。
” 纯子说着便率先快步沿着樱花不断飘落的街道朝车站方向走去。
纯子住的这家旅馆位于临近上野的御徒町。
在旅馆正门我正犹豫是否该随她一块儿进去,纯子却已经脱掉了鞋子跨了进去。
然后催促我说:“快进来吧。
” 我看了一眼右手那边的账房,对那位看起来像是这里老板娘的上了年纪的妇女轻轻点头示意后,随着纯子走了进去。
要说起旅馆,以前我也就知道这次学生旅行过程中经过的地方。
和我们那间大家被褥相连、无处落足的大通铺相比,一个人独占一套房的纯子显得那么格调优雅、奢侈无度。
纯子住的这套房间除了一个小客厅外,里边还有一间卧室。
在这两个房间的窗外还有一个阳台。
阳台上放着一组当时很少见的藤桌藤椅。
“我马上去换衣服。
你先在那儿歇会儿吧。
” 纯子说着拉上了房间与阳台之间的纸拉门。
阳台下边一直到邻家石墙那里为止修了一个小花园。
中间还有一个葫芦形的水池。
这里也种着樱花树,黄昏的暮色中花瓣儿飘落到水面上。
不知道是这家旅馆没住其他客人,还是客人都出去了没回来,总之,四周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在这宁静的气氛中,我的听觉变得极其敏锐,就连轻微的衣物摩擦声以及拉拉链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我知道她现在已经脱掉了学校的制服,身上只剩下内衣内裤了。
正当我为了摆脱这种想象造成的困窘而猛吞口水的时候,却听到纯子从里面招呼我道:“俊,你要不要过来?这边看花园很漂亮。
” 阳台沿着房间走势呈“L”型转向右边。
纯子说不定没有拉上那边的纸拉门正在房间里换衣服吧?从我这里也能看到花园,可她偏偏叫我到那边去,这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呢?不对,我不该胡思乱想,也许她这么说并无他意。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纸拉门被拉开了。
“你干什么呢?” 纯子虽然已经穿好了深蓝色的裙子,但上身却只穿着花边内衣,右手拿着衬衫走了过来。
“啊,这边可以看到水池呀……” 纯子站在我旁边,探出身子望着下面的花园。
她身上花边内衣的肩带就在我眼前。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她丰满的前胸。
“有鲤鱼耶。
” 纯子说着开始穿起衬衫来。
她先伸进去左手,再伸进去右手。
看着她的动作,我可以看到她腋下淡淡的腋毛。
在暮色笼罩的房间里,花边内衣中溢出的前胸,白皙得近乎透明,而正中部分形成的深深的乳沟,令人联想到她胸部的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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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林中初遇时,她尚是不谙世事的小郡主,而他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关外扫荡敌寇, 功高盖主,却为新帝所忌,远贬他方。 彼时他尚无意竞逐天下,她却因家恨国仇,以温柔之乡为陷阱,以缱绻之爱为利刃,狠狠将他推上叛君叛国之路。 三年后重逢,他已是雄踞一方的霸主,手攥长剑欲直取天下。而她是落魄琴师,一无所有。 皇权霸业,永嘉混乱金戈铁马,漫漫征途,人命如草芥,爱恨亦浮云。 爱别离、求不得、生死两隔,她/
二哈受X狼王攻 杭十七穿越到兽人世界,变成了一只本体为哈士奇的兽人,被一只高大健硕的,外形相似的犬科动物带回部落。 杭十七:遇见了同类了,开心。 后来,杭十七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喜欢拆家搞破坏,咬尾巴转圈圈,讨厌被约束。 部落里的其他兽人却纪律整肃,等级分明。喜欢集体捕猎。而把他捡回来的兽人敖梧,就是这兽人的老大。 同样是二哈,怎么差距那么大呢。杭十七羡慕地盯着敖梧锋利的獠牙和利爪想道。 /
仙术、法宝、神通,以及天地间浩浩瀚瀚的灵气,一夜之间消踪匿迹,众多驱魔师尽成凡人。 三百年后,五胡入关,拉开了华夏大地一场大动荡的序幕,亦随之带来了千魃夜行,神州覆灭的末日。 幸而在这万法归寂的长夜里,尚有一枚星辰,在地平线上熠熠生辉。 心灯现世,光耀四野,一名年方十六,并将在二十岁那天结束自己生命的少年,踏上了找回被封印的天地灵气的道路只剩四年时间 前路荆棘重重,看上去不太像能成功的样子/
文案: 【1】 年末,跨年舞台彩排结束,光影隐去,台下座席漆黑一片。 边梨跟着团队走,途经其他艺人的座位,不小心被绊倒,坐在了一个人的大腿上 她抬眸,撞入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温热大腿的主人单手撑住脸,语气懒散,投怀送抱,喜欢我啊? 当晚,边梨就被知情人士的爆料送上了热搜。 【2】 年少成名,狂妄不羁,作为界内顶级流量中的顶级,贺云醒从未把谁放在眼里过。 风波解释过后,粉丝都道两人是八竿子打/
主角是一个热爱啪啪啪,一路开无双,车翻所有敌人的纯真少年! /
穆温烟自幼生的娇妍粉润,长大后更是妩媚妖娆,十四岁入宫为后,深得皇帝宠爱,有关妖后的传言肆起。 然而 这一切只是假象。 一天,穆温烟一脚路滑,不小心撞坏了脑袋,一觉醒来,只有三岁半孩子的神智。 于是,后宫的画风变成了这样: 皇后可怜巴巴的揪着帝王龙袍,嘤嘤嘤,淑妃不让我吃桂花糕,她坏! 以前的皇后稳重冷静,对待后宫妃嫔表面上大度容忍,与皇帝相敬如宾。 现在的皇后娇娇滴滴,每晚都抱着皇帝不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