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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豌豆花(2/3)

孩子大了就关不住哪!让她去吧!那外省郎也够可怜的,一个大男人孤零零,怎么活呢!&rdquo &ldquo阿母,&rdquo玉兰的妈说话了,&ldquo玉兰还是黄花闺女呢!这样下去算什么话呢?&rdquo 于是,阿婆也觉得有点不对了。

三天两头的,她也常到杨腾那儿,去试探一下口气: &ldquo外省郎,有没有想过给豌豆花找个妈妈呀?&rdquo 杨腾惊惶而内心绞痛了。

曼亭,曼亭,你尸骨未寒呢!尽管他没念过几天书,在许家耳濡目染,和曼亭恩爱相处,听也听熟了。

什么&ldquo一夜夫妻百日恩&rdquo,什么&ldquo在天愿作比翼鸟&rdquo。

可是,如今呢?曼亭已去,生死两茫茫!他不知道要不要给豌豆花找妈妈,他只觉得内心深处,伤痛未消。

他不说话,阿婆也不深究,摇摇头,走了。

阿婆是见过曼亭的,那细皮嫩肉的&ldquo水&rdquo女孩。

玉兰比起曼亭来,完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了。

但是,阿婆也是见过世面,经历过人生的。

那&ldquo外省郎&rdquo伤口未愈,一切不如慢慢再说,时间会把他治好的!最起码,玉兰已经让杨腾会笑了,不是吗?在曼亭去后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杨腾都是个不会笑的木头人。

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豌豆花越来越可爱,玉兰到杨腾小屋的次数越来越多。

杨腾几乎在倚赖着玉兰了。

从矿场回家,有孩子的咿唔声,有玉兰的笑语声,有捣衣声,有洗米声。

甚至,那屋顶的袅袅坎烟,那灶里的点点火星,样样都让他有&ldquo家&rdquo的感觉。

因此,当有一天晚上,玉兰哭着跑来对他说: &ldquo我妈说,我以后不可以来你这里了!徐家阿妈来跟我家提了亲,我妈要把我嫁到七堵去!男家下个月就要来相亲了!&rdquo 杨腾立刻心慌意乱了。

玉兰从没有像曼亭那样,引起过他那炙烈的热情,更没有让他打心坎里崇拜爱慕过。

可是,这一年来,他已经熟悉生活里有一个她了,如果失去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孩子又怎么办? 他考虑了五天五夜。

这五天五夜中,玉兰真的不来他这儿了,只有阿婆仍然过来,把孩子抱来给他看,帮他把脏衣服收去洗。

他不问阿婆什么,阿婆也不说什么。

第六天收工回家,既看不见阿婆也看不见玉兰,更看不到豌豆花。

他纳闷着,心里沉甸甸的。

洗了澡,他到阿婆家,阿婆迎出来说: &ldquo孩子有些发热,真要命!整天哭着,不肯要我抱,她是认了人呢!只有玉兰拿她有办法!&rdquo 他走进去,天井中,玉兰抱着孩子坐在一张小板発上,轻轻地摇着,晃着,嘴里低柔地唱着: 婴仔婴婴困,一瞑大一寸。

婴仔婴婴惜,一瞑大一尺。

&hellip&hellip 听到杨腾的脚步声,玉兰抬眼看他,眼中充满幽怨之色,而且,泪水很快就弥漫住那对温柔的眸子,她迅速地低下头去,两滴泪珠滴落在豌豆花的面颊上。

她用手指拭去孩子脸上的泪珠,继续唱着她的催眠曲,只是,喉音变得哑哑的、颤抖的: 婴仔婴婴困,一瞑大一寸, 婴仔婴婴惜,一瞑大一尺。

摇儿日落山,抱子紧紧看, 囝是我心肝,惊你受风寒。

&hellip&hellip 杨腾下了决心。

那年秋天,他娶了玉兰。

豌豆花尚未满周岁。

3

玉兰嫁到杨家的第二年,就给杨腾生了个儿子,这对杨腾来说,实在是件值得兴奋的事。

在那个时代,传宗接代的观念还十分浓厚,何况杨腾母亲临终时,还念念不忘要有个孙子。

玉兰生孩子的情况和曼亭就完全不同了,早上杨腾还照旧下矿,下午回家孩子已经躺在玉兰怀抱里吃奶了。

阿婆说,从开始阵痛到生产,前后不过两小时。

这使杨腾又惊奇又纳闷,他永远不能了解女人生孩子的事,为什么曼亭会为生产而送了命,玉兰却像母鸡下蛋般容易。

事实上,村里的女人生孩子,都是非常容易的,许多家庭里,年头一个,年尾一个,家家都拖儿带女一大群,就只有曼亭会为生产而去了。

或者,正像许家老爷说的,她是被诅咒了。

杨腾的儿子满月时,小村落里也热闹了一番,杨腾虽然是&ldquo外省人&rdquo,在这小村落中人缘还非常好。

儿子满月,他摆酒宴请了每个村民,大家都喝得醉醺醺,夜里一个个搀扶着大唱&ldquo丢丢铜&rdquo和&ldquo西北雨&rdquo。

玉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豌豆花,笑吟吟地周旋在宾客之间,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次请客,用掉了杨腾整整一个月的工资,不过,没关系,他在第二个月就加倍赚了回来,他已经被升任为一个小组的工头,手下有十一个最得力的工人,他们这组工人永远可以挖掘别组两倍的矿岩。

给儿子取名字、报户口的时候,杨腾才发现豌豆花居然忘了报户口,也没有名字。

这下子,这个当父亲的人困扰极了,儿子取名叫杨光宗,让他光宗耀祖的意思。

豌豆花顺便补报,出生于十月二十一日,杨腾记住这日子,只因为那天也正是曼亭去世的日子。

至于名字,总不能在户籍上写名字是&ldquo豌豆花&rdquo,杨腾挖空脑袋想曼亭临终时说的&ldquo纸瑞&rdquo是什么意思,就是想不明白。

曼亭念了那么多书,她的境界原就不是杨腾能理解的。

最后,还是玉兰说: &ldquo豌豆花的妈妈那么漂亮,豌豆花长得就像她妈,皮肤晒都晒不黑,白嫩嫩的小美人,不如就用她妈妈名字中的一个字,叫小亭或者小曼吧!&rdquo 这就是玉兰可爱的地方,她从不对死去的曼亭吃醋,相反的,每到清明或七月节,她仍然照例带着豌豆花,去曼亭坟上烧香祭拜。

那坟场是矿区的所有地,若干年来,小村庄上的死者都葬在那儿。

因公殉职的有碑有冢,普通家属就只是黄土一堆。

这样,豌豆花托弟弟的福,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杨小亭。

不过,从没有人叫她什么&ldquo杨小亭&rdquo,那只是户口簿上的三个字而已,大家依然叫她豌豆花。

豌豆花四岁的时候,又多了个妹妹,取名叫杨光美。

女孩子反正都是用&ldquo美&rdquo呀&ldquo丽&rdquo呀、&ldquo秀&rdquo呀&ldquo娟&rdquo呀这种字。

于是,杨腾的家庭&ldquo大&rdquo起来了。

他们把小木屋又多盖了两间屋子,豌豆花跟弟弟睡一间,新生的女娃跟着爸爸妈妈睡,堂屋里也供上了祖宗牌位。

杨腾一家五口,也像模像样地生活下来了。

这三年间,矿中只发生过一件小事,有次,有根顶柱倒下来,刚好压断了玉兰父亲的腿。

玉兰的父亲已四十多岁,说真的是不该再挖矿了,多年的矿工生涯,让他不见天日,皮肤出矿时是漆黑的,洗了澡就变得煞白煞白。

这是大部分矿工的&ldquo样子&rdquo。

只有杨腾,他自幼皮肤就被太阳晒成红褐,几年矿工生涯,他虽然白了些,却仍然不失健康的光泽,他一直是个健壮的年轻人。

玉兰的父亲因公受伤,影响到阿婆整个一家人。

矿主出了医药费,治好了伤,但,那条腿跛了,再也不能下矿了。

矿主又拨了一笔&ldquo慰问金&rdquo,事实上是&ldquo遣散费&rdquo。

于是,阿婆全家决定下山,回到李家的家乡乌日去,在那儿还有些祖产田地,由乡下的兄弟们耕种着。

当初,玉兰的父亲是因为矿工待遇高才来山上的。

于是,玉兰和父母姐妹一一告别,阿婆拉着杨腾的手不住叮咛: &ldquo要好好待我们家玉兰呀!不能欺侮玉兰呀!当初是我做主才让玉兰嫁给你这个外省郎的!你要有良心呀!如果&hellip&hellip如果将来矿里做不下去,就带玉兰回乌日来吧!乌日是小地方,不过总有田给你种!&rdquo 台湾的地名都怪怪的,就有地名叫&ldquo乌日&rdquo。

杨腾只从玉兰口中,知道那儿是在中部某处而已。

对他而言,这地方遥远得就像天边一样。

阿婆离去,他也充满依依不舍之情,这些年来,阿婆对他的意义,仅次于&ldquo母亲&rdquo而已。

于是,紧握着阿婆粗糙的手,他郑重而诚恳地许诺:&ldquo你放心,阿婆,我会好好待她的!一定的!你放心!我从没有亏待过玉兰,是不是?&rdquo 这倒是真话。

小村落里夫妻吵架是家常便饭。

尤其矿工们的脾气,由于工作苦,又长居地层下,出矿后就都成了&ldquo老大&rdquo。

拿老婆当出气筒,拳打脚踢的大有人在。

只有杨腾,对玉兰总是和和气气的,别说打架,连吵架也没吵过。

村里其他的女人,对玉兰都羡慕得什么似的,说她命好,才嫁了个又肯做事、又&ldquo缘投&rdquo、又体贴的年轻人。

也因此,那些年来上山做工的&ldquo外省人&rdquo,都特别受到本省女孩的青睐。

就这样,玉兰和娘家依依话别了。

李家刚搬走那些日子,玉兰常常背着杨腾掉眼泪。

四岁大的豌豆花,生来一副多情易感的性格,每次看到玉兰掉眼泪,她就用柔软的小胳臂,紧紧地抱着玉兰的脖子,陪着她掉眼泪。

每次都弄得玉兰情不自禁地拥住她,吻着她那娇嫩的脖子说: &ldquo小心肝哪!&rdquo 是的,豌豆花一直是杨腾和玉兰的小心肝,即使玉兰又生了光宗、光美,豌豆花的地位仍旧高于弟妹。

因为,她始终是那么洁白、柔软,而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高贵。

她和全村所有的孩子都不同。

尤其,她有颗极温暖、善良的心。

不到五岁,她就懂得每天黎明即起,当父亲下矿时,她必定陪着父亲走到坑口,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杨腾的手,等到杨腾放松她,她就会用胳膊勾下父亲的脖子来,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一句: &ldquo爸爸,你要好小心好小心喔!&rdquo 她一直记得玉兰父亲受伤被抬出来的景象,她有绝佳的、令人惊讶的记忆力。

杨腾下坑前,总是回头对她挥手微笑,她就那样站在那儿,小小的身子,带着种公主似的气质,微笑着,初升的阳光,闪耀在她乌黑的头发上,闪耀在她黑亮的眸子里,闪耀在她白润的面颊上&hellip&hellip把她闪耀得像颗璀燦的、发光的宝石。

一九五六年。

农历七月二十日,是矿工们大拜拜的日子,他们在这一天不做工,从早上开始,每家就都准备了祭品、酒和五牲。

所谓五牲,大致是五种东西,鸡、鸭、鱼、猪肉、蛋或豆腐干或水果。

在很久以前,五牲应该是指五种牲口,可是,矿工们并不富裕,他们工资很高,却大都好酒好赌,因而积蓄不多。

于是,五牲就变化为只要五种东西就行了,连水果、米粽、红龟(一种染成红色的面饼)都可以。

大家准备了祭品,就在坑口,用运煤的台车铺上木板,连接成一大排,把祭品供奉在上面。

于是,工人从午后开始,就陆续去点了香,虔诚拜拜。

他们拜的不是神,而是&ldquo好兄弟&rdquo。

这&ldquo好兄弟&rdquo,指的是那些罹难的前辈们,他们是忌讳讲&ldquo鬼&rdquo和&ldquo死亡&rdquo的。

他们祈求&ldquo好兄弟&rdquo保佑他们,让他们每天能平安下矿,再平安出来。

瑞祥煤矿规模不算大,但也不小,总共有两百多个矿工。

全矿分为三层,第一层是大坑道,通过大坑道,有段斜坡,就进入第二层,第二层后有一段平直的地下隧道,然后再斜伸进第三层。

从第二层起,大坑道就分为好多支线,称为小坑道。

小坑道又被挖掘成无数更小的采矿穴,小到工人们不能直立,只能半躺半侧,用十字镐向上斜挖矿壁。

坑道内虽有通风路,仍然酷热如焚,所有矿工,工作时都打赤膊,头上戴着安全帽,帽上有强光灯,电瓶用腰带绑在腰上。

瑞祥煤矿的工人们是分组的,一组十人、八人,或十二人&hellip&hellip不等。

他们必须进入小坑道,再进入小矿穴。

一组人中,有的用十字镐掘矿层,落下的矿岩,再由另几个人用圆锹铲入竹篓,然后把装满的竹篓拖到小坑道上的台车内,这样一车一车运出矿坑外,每组工人,以台车为单位计算工资,每个人的工资都不一样。

杨腾这组工人,是成绩最好的,他们平均一个人一天可以挖一台车或更多,这是以血汗拼出来的成绩。

那年农历八月一日。

拜过&ldquo好兄弟&rdquo后仅仅只有十天。

杨腾和往日一样,带着玉兰给他准备的便当,清晨就领着他的十一个人,下了矿。

下矿前,豌豆花也照例把父亲送到坑口,照例亲吻他,祝福他,照例站在那坑口,让阳光把她闪耀得像颗小钻石。

杨腾进坑前,豌豆花发现父亲的帽子戴歪了,她笑着对他招招手,杨腾走回来,豌豆花说: &ldquo蹲下来!爸爸!&rdquo 杨腾蹲下来,豌豆花细心地把那帽子弄正了,又细心地把父亲帽上那根通往腰上的电线整理好。

然后,用小胳臂紧紧紧紧地拥抱住杨腾的脖子,说: &ldquo早些回家哦!妈妈说今天要包粽子给你吃!&rdquo 他揉揉豌豆花的头发,那孩子的头发黑而柔软,他凝视她,眼光中闪满了骄傲与爱。

他悄悄说: &ldquo豌豆花,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rdquo &ldquo是什么?&rdquo孩子喜悦地问,仰着充满光彩的脸。

&ldquo你是全世界最美丽最可爱的女孩!&rdquo杨腾在她耳边说,笑着。

豌豆花多么喜悦呀!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唇边充满了笑意,她娇娇地说了句:&ldquo不,还有妹妹!&rdquo她小心眼中永远想着其他的人。

&ldquo是,还有妹妹。

&rdquo杨腾顺着她说了句,再看她一眼,忍不住坦白地纠正了自己,&ldquo不,豌豆花,没有人可以和你相比,你是最可爱的,你是唯一的!&rdquo 杨腾乘台车下了矿,脸上仍然带着满脸宠爱、骄傲,与快慰的笑。

这是豌豆花最后一次看到父亲。

那天矿里,到底是怎么引起灾变的,谁都弄不清楚。

上午九点多钟,全村都听到那轰然一声的巨响。

矿口工作的工人开始狂喊,往外奔逃,烟雾灰尘带着浓重的瓦斯味从坑口直涌出来。

一声巨响后又接连爆发了好多&ldquo轰隆隆&rdquo的声音,逃出坑口的工人大喊大叫着: &ldquo瓦斯爆炸!矿塌了!矿塌了!&rdquo 玉兰正在厨房里包粽子,背上背着两岁的光美。

在她脚下,豌豆花手里拿着小匙喂光宗吃饭,光宗从不肯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每餐都要追着喂上一两小时。

听到爆炸声,豌豆花手里的饭碗和小匙全跌碎在地上。

玉兰拔脚就奔出小屋,一眼看到,全村的妇孺都往矿口狂奔而去。

豌豆花也跟着人群往矿口飞奔,嘴里仓皇、悲苦、恐惧而惊怯地狂叫着: &ldquo爸爸!爸爸!爸爸!爸爸&hellip&hellip&rdquo 小光宗满脸肉汁,赤着脚,紧拉着姐姐的裙摆,被摔在地上,他趴在那儿大哭起来。

豌豆花顾不了光宗,她仍然昏乱地飞奔,狂喊着:&ldquo爸爸!爸爸!爸爸&hellip&hellip&rdquo 第二天,报纸上有这样一则新闻: 瑞祥煤矿惊人惨剧 二十七矿工活埋坑底 轰然一声山崩地裂 仅仅掘出五具尸体 那五具尸体中没有杨腾,活着出来的人里也没有杨腾,受伤者也没有杨腾。

他在那二十二个人之中,深陷在第三层坑道里,整个第三层坑道已完全崩塌。

第三天,报上又有一则新闻: 瑞祥灾变天愁地惨 救助延搁生还无望 家属悲恸哀哀呼唤 灾祸责任宜严加调查 不管坑下生还有望无望,玉兰带着豌豆花、光宗、光美,还有上百受难家属,都苦守在坑口,看着抢救人员、警方,及工程人员不断地挖掘,挖掘,挖掘&hellip&hellip玉兰早已哭肿了眼睛,豌豆花呆呆地坐在坑口,自从灾变发生后,她始终没有离开过坑口。

每当有一具尸体挖出来,她就用小手掩着脸哀鸣,直到证实不是杨腾,她又闪着泪光喊: &ldquo爸爸还活着,爸爸还活着!&rdquo 一星期后,他们终于掘出了杨腾,他全身都烧成了焦炭,只有面目仍然可辨。

他当然不可能还活着。

豌豆花没有见到尸体,一位警察伯伯死命把她眼睛遮住抱走了。

她只听到玉兰呼天抢地的大哭声: &ldquo杨腾呀!你把我们母子四个一起带走吧!一起带走吧!一起带走吧!&rdquo

4

接下来的两年,豌豆花整个的命运,又有了巨大的改变。

事实上,杨腾一死,豌豆花就和她的&ldquo童年&rdquo告别了,正像玉兰和她的&ldquo幸福&rdquo告别一样。

玉兰在杨腾死后,领到了一笔矿主发的抚恤金,带着这笔钱,带着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只有一条路可走&hellip&hellip回到乌日的娘家去。

到了乌日的娘家,玉兰才发现娘家的情况复杂,四代混居,一直没分家。

从伯公叔公,到伯伯叔叔,到堂兄堂弟,到再下一代,几乎有一百多口人。

虽然每支都另外盖了房子,可是农村乡下,祖传下来,一共就几亩薄田,生活已是大不容易。

玉兰没有谋生能力,却有三个那么小的孩子,自己也才二十出头。

阿婆拥着她,只是不停地掉眼泪,掉完眼泪,就反复说着几句真心的话: &ldquo再嫁吧!找个好男人,找个肯要这三个孩子的好男人,再嫁吧!没有二十来岁的女孩就守一辈子寡的!当寡妇,你是太年轻了!听我的,玉兰,要再嫁,也要趁年轻呢!年纪大了,就没人要了!&rdquo 玉兰哭着,她忘不掉杨腾。

但是眼泪是哭不回杨腾的,哭不活杨腾的。

玉兰哭了半年多,听了好多伯母婶娘妯娌间的冷言冷语,抚恤金转眼也用掉好多,她认了命。

就像杨腾当初认命再娶似的,玉兰再嫁了。

玉兰这次再嫁,并不是自己爱上的,而是完全由媒婆撮合的,对方住在乌日镇上,开个小五金店,薄有积蓄,又是外省人。

或者,就是&ldquo外省人&rdquo这一点打动了玉兰吧,她总忘不掉杨腾的温和及体贴。

一般本省男人都比较大男人主义,女人在家庭中根本谈不上地位。

所以,玉兰再嫁,实在谈不上感情,也没经过什么深思熟虑,双方只在媒人做主下,见了两次面,对方年纪已四十岁,身材高大,瘦长脸,头顶微秃,下颚尖尖的,双颊瘦瘦的,眉毛浓浓的,眼睛深深的,看起来有点儿严峻。

不过,玉兰是没资格再挑漂亮小伙子的,人家肯连三个孩子一块儿娶过去,玉兰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豌豆花的新父亲姓鲁,名叫鲁森尧,据说命里缺木又缺土,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他是在一九四九年跟着军队来台湾的。

但他并非军人。

在大陆上,据他自己说,是个大商人的儿子。

不过,后来玉兰才发现,他父亲是个打铁匠,他在家乡待不住,糊糊涂涂来了台湾。

来台湾后,当过几年铁匠,沿街叫过卖,由南到北流浪着,最后在乌日这种小地方勉强住下来。

租了间门面只有巴掌大的小店,卖些钉子锤子剪刀门锁什么的,至于&ldquo积蓄&rdquo,天知道!连那些钉子锤子&hellip&hellip都是赊账赊来的,另外还欠了左右邻居一屁股债。

玉兰嫁过来第三天,就把自己剩下的抚恤金拿出来,帮他先清了债。

豌豆花和光宗光美三姐弟,是在玉兰婚后一个月,才从阿婆那儿搬到鲁家去的。

那时,豌豆花六岁,光宗四岁,光美才三岁。

那天,是豌豆花第一次见到鲁森尧。

豌豆花永远忘不掉那一天。

事先,阿婆已经对她叮嘱了一大堆话: &ldquo到了那边要听话啊,你是姐姐,要照顾着弟弟妹妹啊,听说你新阿爸脾气不太好,你要懂事啊,别让你妈伤心啊,家里的事要帮着做啊,不要招人家生气啊,管着弟弟妹妹别闯祸啊&hellip&hellip&rdquo 她那天穿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是玉兰和阿婆合作缝制的。

那是初冬的季节,天气不知道怎么那么冷,她穿的是红色小花的棉布衣服和棉布裤子,弟弟妹妹也打扮得干干净净。

玉兰亲自回乡下来带他们三个去镇上,豌豆花只觉得妈妈瘦了,眼睛里一直雾蒙蒙的,抿着嘴角不大说话。

不过,自从父亲死后,玉兰就常常是这样了。

她悄悄伸手握住玉兰的手,玉兰似乎吃了一惊似的看着她,眼睛里的雾气更重了。

进入鲁家之前,玉兰才对她说了一句话: &ldquo见到他,要叫爸爸啊!&rdquo 豌豆花心中一紧,不知怎么就打了个寒战。

叫爸爸?她小心眼里有点儿乱,她心目里只有一个爸爸,那个把她当小公主般宠着爱着的杨腾! 她终于被带到鲁森尧面前了。

她还记得,当时她左手牵着光宗,右手牵着光美,三个人排排队似的一列站着,在她面前,耸立着一个高大的巨人,她只看到那绑着条宽皮带的粗大腰身和灰色长裤管。

她顺着裤管抬起头来,立刻接触到一对锐利的眼光,那眼光冷静地、深沉地、严奇地盯着她,一瞬也不瞬,那眼皮好像不会眨似的,竟看得她浑身发起毛来。

玉兰在后面推着她,轻声说: &ldquo叫爸爸呀!豌豆花,叫爸爸呀!&rdquo 她嗫嚅着,叫不出口。

于是,玉兰又去推光宗和光美: &ldquo叫爸爸呀!叫爸爸呀!&rdquo 四岁半的光宗,脾气生来就有些倔犟,他遗传了杨腾固执的那一面,仰着头,他打量着鲁森尧,摇了摇他的小脑袋。

&ldquo不,&rdquo他清清楚楚地说,&ldquo他不是爸爸!&rdquo 鲁森売仍然死盯着豌豆花在看,听到光宗的话,他蓦地掉头去看光宗,嘴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 &ldquo啊哈!你这个小杂种!&rdquo他伸手就去抓光宗。

豌豆花吓了好大一跳,看到鲁森尧伸手,她以为弟弟要挨揍了。

立刻,她想也没想,就和身扑了过去,用身子遮住了弟弟,张着手臂,急促地喊: &ldquo不许打弟弟!不许打弟弟!&rdquo &ldquo啊哈!&rdquo鲁森尧再大叫了一声,手指钳住了豌豆花那细嫩的胳膊,他把她整个人拎了起来,一把放在五金店的柜台上。

豌豆花牙齿有些打战,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个童话故事里吃人的巨兽。

她睁大眼睛,惊愕地瞪着他,那大眼睛黑白分明,眸子里带着种无言的谴责与抗拒。

鲁森尧把她从上到下地打量着,鼻子里哼呀哼地出着气。

突然间,他掉过头去,对玉兰冷冷地、尖刻地说: &ldquo这就是豌豆花啊!你真有本领,连不是自己生的小杂种,也给带回来了!我看啊,这孩子长得还蛮像样,说不定可以卖几个钱&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行!&rdquo玉兰紧张地叫,跑过去握住豌豆花的手,&ldquo你放掉她!她是我女儿,我是怎么也不跟她分开的!&rdquo &ldquo你女儿?哈哈哈哈!&rdquo鲁森尧用手捏住了玉兰的下巴,捏紧她,捏得玉兰嘬起了嘴,疼得直往里面吸气,&ldquo你的过去我早打听得清清楚楚了!你女儿?哈哈哈哈!你去照照镜子,你还生不出这样的女儿呢&hellip&hellip&rdquo 豌豆花眼看玉兰被欺侮,她又惊又怒又痛了,她大声叫了起来: &ldquo放开我妈妈!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人!&rdquo一时间,阿婆叮嘱的话完全忘到九霄云外了。

同时,她看到泪水从玉兰眼中涌了出来,那被掐住的面颊整个凹进去了。

她更急更痛了,再也没有思想的余地,她就近抓住了鲁森尧那铁腕似的胳膊,又摇又扯,叫着:&ldquo不许打妈妈!不许打妈妈!&rdquo &ldquo啊哈!&rdquo鲁森尧又&ldquo啊哈&rdquo起来。

在以后的岁月中,豌豆花才发现这&ldquo啊哈&rdquo,两个字是暴风雨前的雷响,而在鲁家,暴风雨是一天可以发生许许多多次的。

&ldquo你这个鬼丫头,你居然敢跟我用&lsquo不许&rsquo两个字!我就打你妈,你能怎么样?你敢怎么样?&rdquo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劈手就给了玉兰一个重重的耳光。

光美吓得大哭起来了。

豌豆花无法思想了。

从小,她在悲剧中成长,但,也在&ldquo爱&rdquo中成长。

她的世界里从没有鲁森尧这种人物。

她昏乱而惊恐,小小的心脏,因剌激和悲痛而狂跳着。

然后,她毫不思索地,俯下头去&hellip&hellip因为她正高坐在柜台上,鲁森尧的手就在她的脸旁边&hellip&hellip她张开嘴,忽然间就用力对鲁森尧的手背一口咬下去,她小小的牙齿尖利地咬着那粗糙的皮肤,由于嘴太小,她只咬起一小撮肌肤,也因此,这一咬竟相当有力。

鲁森尧是大怒特怒了。

他低吼了一声,抽出手来,用手背重重地对豌豆花挥过去,豌豆花从柜台上直摔到地上来了,膝盖撞在水泥地上,手撑在地上时,又被一根铁钉刺伤了手掌,她摔得七荤八素,耳中只听到光美吓得杀鸡般的尖声大哭大叫。

而小光宗开始发蛮了,他用脑袋对鲁森尧撞了过去,嘴里学着姐姐的句子,哭着叫: &ldquo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人!&rdquo 一时间,室内又是哭声,又是叫声,又是鲁森尧的怒骂声,简直乱成了一团,有些人围在店门口来看热闹了。

鲁森尧的目标又移向了小光宗,他抓起他的小身子,就想向水泥地上摔,玉兰吓坏了,她哭着扑过去抢救,死命抱住了鲁森尧,哭泣着喊: &ldquo你打我吧!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孩子都小呀!他们不懂呀!你打我吧!打我吧!&rdquo 鲁森尧用脚对玉兰踹过去,玉兰跌在地上了。

同时,鲁森尧也显然闹累了,把小光宗推倒在玉兰身上,他粗声地吼着叫着: &ldquo把他们统统给我关到后面院子里去,别让我看到他们!我鲁森尧倒了十八辈子霉,讨个老婆还带着三个讨债鬼!把他们带走!带走!&rdquo &ldquo是!是!&rdquo玉兰连声答着,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小的,又扶起大的,再拖起豌豆花,&ldquo我们到后面去!我们到后面去!&rdquo &ldquo让他们在后院里跪着!不许吃晚饭!&rdquo鲁森尧再吼,&ldquo你!玉兰!&rdquo 玉兰慌忙站住。

&ldquo你给我好好弄顿晚饭,到对面去买两瓶酒来!不要把你的私房钱藏在床底下!这几个小鬼,今天饶了你们,明天不给我乖乖的,我剥了你们的皮!&rdquo 玉兰慌慌张张地带着三个孩子,到屋子后面去了。

鲁家的房子,前面是店面,后面有两间小小的卧房,一间搭出来的厨房和厕所。

玉兰早已把一间卧房收拾好,放了张上下铺给豌豆花姐妹睡,又放了张小床给光宗睡,室内就再无空隙了。

但是,这第一天的见面后,玉兰硬是不敢让孩子回房间,而把他们三个都关在厨房外的小水泥院子里。

她只悄悄地对豌豆花说了句: &ldquo带着弟弟妹妹,让他们别哭。

我去做晚饭,等他吃饱了,喝醉了睡了,就没事了。

豌豆花,啊?&rdquo她祈求似的看着豌豆花。

豌豆花含泪点点头。

于是,他们姐弟三个被关在小院里。

那是冬天,寒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说不出有多冷。

豌豆花找了个背风的屋檐下,坐在地上,她左边挽着光宗,右边挽着光美,把他们两个都紧揽在怀里,让自己的体温来温热弟妹们的身子。

玉兰抽空跑出来过一次,拿了条破旧的棉被,把他们三个都盖住,对豌豆花匆匆叮咛: &ldquo别让他们睡着,在这风口里,睡着了一定生病!&rdquo 可是,光美已经抽抽噎噎地快睡着了。

于是,豌豆花只得摇着光美,低低地说: &ldquo别睡,光美,姐姐讲故事给你们听。

&rdquo &ldquo讲王子杀魔鬼的故事。

&rdquo光宗说。

&ldquo好的,讲王子杀魔鬼的故事。

&rdquo豌豆花应着,心里可一点谱都没有,爸爸说过三只小熊的故事,说过小红帽的故事,说过狼外婆的故事,说过司马光砸水缸救小朋友的故事&hellip&hellip就没说过什么王子杀魔鬼的故事,只有王子救公主的故事,什么睡美人,什么白雪公主之类的。

但是,她必须诌一个王子杀魔鬼的故事。

于是,她说:&ldquo从前,有一个王子,名字叫杨光宗,他有个妹妹,名字叫杨光美&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还有个姐姐,名字叫豌豆花。

&rdquo光宗聪明地接了一句。

&ldquo是的,他还有个姐姐,名字叫豌豆花&hellip&hellip&rdquo她应着,不知怎地,喉咙里就哽塞起来了,鼻子里也酸酸的。

一阵风过,小院外的一棵大树,飘下好多落叶来,落了光美满身满头,她细心地摘掉妹妹头发上的落叶,冷得打寒战,光美的鼻尖都冻红了。

她把弟妹们更搂紧了一点,用棉被紧裹着,仍然冷得脚趾都发麻了。

&ldquo那个王子很勇敢,可是,他有天迷了路,找不到家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是,&rdquo光宗说,&ldquo是他爸爸被大石头压死了。

&rdquo 豌豆花的故事说不下去了。

她拥着光宗的头,泪珠滴在光宗的黑发上。

那天&mdash&mdash一直到黑夜,他们这三个小姐弟就这样蜷缩在鲁家的后院里吹冷风。

前面屋里,不住传来鲁森尧那大嗓门地呼来喝去声,敲打碗盘声,骂人骂神骂命运骂玉兰的声音。

最后,他幵始唱起怪腔怪调的歌来,这种歌是豌豆花从没有听过的。

她在以后,才知道那种歌名叫&ldquo平剧&rdquo,鲁森尧唱的是《秦琼卖马》。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前面屋里终于安静了。

玉兰匆匆地跑出来,把冻僵了的三姐弟弄回屋里,先在厨房中喂饱了他们。

豌豆花帮着玉兰喂妹妹,光美只是摇头晃脑地打瞌睡,一点胃口都没有。

玉兰焦灼地摸她的额,怕她生病。

然后,给他们洗干净了手脸,把他们送到床上去睡。

光宗和光美都睡了之后,豌豆花仍然没有睡,因为玉兰发现她的膝盖和手心都受了伤,血液凝固在那儿。

她把豌豆花单独留在厨房里,弄好了两个小的,她折回到厨房里来,用药棉细心地洗涤着豌豆花的伤口,孩子咬牙忍耐着,一声都不哼。

凝固的血迹才拭去,伤口又裂开,新的血又渗出来,玉兰很快地用红药水倒在那伤口上。

豌豆花的背脊挺了挺,从嘴里轻轻地吸口气。

玉兰看了她一眼,不自禁地把她紧揽在怀中,眼眶湿了起来。

豌豆花也紧偎着玉兰,她轻声地、不解地问: &ldquo妈妈,我们一定要跟那个人一起住吗?&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为什么呢?&rdquo 玉兰咬咬嘴唇,想了想。

&ldquo命吧!&rdquo她说,&ldquo这就是命!&rdquo 豌豆花不懂什么叫&ldquo命&rdquo,但是,她后来一直记得这天的情形,记得自己走进鲁家,就是噩运的开始。

那夜,小光美一直睡不好,一直从噩梦中惊醒,豌豆花只得坐在她床边,轻拍着她,学着玉兰低唱催眠曲: 婴仔婴婴困,一瞑大一寸, 婴仔婴婴惜,一瞑大一尺&hellip&hellip

5

豌豆花始终没叫过鲁森尧&ldquo爸爸&rdquo。

非但她没叫,小光宗也不肯叫。

只有幼小的光美,才偶尔叫两声&ldquo阿爸&rdquo。

不过,鲁森尧似乎从没在乎过这三姐弟对自己的称谓。

他看他们,就像看三只小野狗似的。

闲来无事,就把他们抓过来骂一顿、打一顿,甚至用脚又踹又踢又踩又跺地蹂躏一顿,喊他们&ldquo小杂种&rdquo,命令他们做许多工作,包括擦鞋子、擦五金、擦桌子、擦柜台,甚至洗厕所&hellip&hellip当然,这些工作大部分都是豌豆花在做,光宗和光美毕竟太小了。

豌豆花从进鲁家门,就很少称呼鲁森尧,只有在逼不得已不能不称呼的时候,她会勉强喊他一声&ldquo阿伯&rdquo。

背地里,光宗一直称他为&ldquo大坏人&rdquo。

豌豆花也不在背后骂他。

从父亲死后,豌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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