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二盏茶•红绫烬(2/3)

么简单又粗暴的方式对待何凌苍，起初还是颇费心思的。

用膳的时候，何凌苍的饭里会出现树叶、石子、小虫子等莫名其妙的东西。

头两回何凌苍面露吃惊，南信子得意地看着他的表情道了两个字&ldquo承让&rdquo，何凌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吱声。

等到第三回，他就面不改色地将异物挑出来，继续用餐。

上课的时候，何凌苍发现好好的书偏偏少了两页，剩下的书页被墨水涂得无法辨识，抬头一看，左前方的南信子回过头来，展开手中的洒金宣纸冲他笑了笑，那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ldquo承让&rdquo。

第二天，何凌苍换了本新书，没有搭理她。

骑术的课上，何凌苍发现同窗冲着他捂嘴笑。

南树骑着马儿到他身后，把他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去的纸摘了下来，递给他，愤怒地说道：&ldquo这肯定是我姐干的，你不要放过她！&rdquo何凌苍看着纸上画了一个乌龟，环视了一圈马场，看见不远处骑在白马坐骑上的南信子。

那日她穿着束袖的衣衫，黑色的马靴，额头用红绸系着，英姿飒爽得很，然后冲他笑了笑，用唇语说了两个字&ldquo承让&rdquo，何凌苍双脚一夹马肚，扬长而去。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每一次的恶作剧，都以何凌苍置之不理的态度结束。

南信子和何凌苍的正面冲突发生在那日诗文考试结束后。

天空下着瓢泼大雨，不想考这门课的南信子穿着红色的衣衫披着白色的披风，撑着白色的伞，等南树考完一起回家。

她之所以冒雨等南树，源于昨天两人闹了些不愉快，父亲从边疆捎来的礼物中，都是给南信子的，南信子开心得不得了，浑然忘记了一边羡慕嫉妒地看着她、不敢上前的南树，等她发现了大手一挥道：&ldquo我的这些你随意挑些去玩吧。

&rdquo 谁知这句豪迈的话，反而让南树&ldquo哇&rdquo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这让南信子有些手足无措。

她最怕别人哭了，好言好语安慰了一阵也不见好，结果她这毛脾气把自己给惹火了，干脆站起来踢了南树一脚跑了。

当晚郭嬷嬷来开解南信子，南信子才醒悟过来，其实弟弟一直挺可怜的，在家中也没有啥地位，在唯一比自己强的诗文上，也未曾得到过爹爹的认可。

爹爹只顾宠着自己，换位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着实不该踢他，太冲动。

次日两人坐在马车里来上学，她几次想和南树搭话，南树都捂着耳朵以&ldquo我听不见&rdquo为由将头偏向另一边，所以一直到他们考试结束，南信子的怀里都揣着她想送给南树的礼物。

同窗们陆续地出来，他们见着信子都打了声招呼甚至贫上几句嘴，南信子一边应和着，一边踮脚张望屋内，这一瞧便见到南树和何凌苍说着话一同走了出来，好像在讨论着刚刚的试题。

南树看见姐姐在等他，并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反而是驻足和何凌苍继续聊着。

南信子的笑脸在等待中慢慢冷却了下来，同窗们也见着她要发怒的样子，有好心的同窗用胳膊肘碰了碰南树，提醒道：&ldquo树啊，你姐姐喊你回家吃饭呢。

&rdquo 南树瞥了南信子一眼，继续和何凌苍说话，这无异于对着大火使劲扇了两扇子，南信子的脸上此刻已经是阴云密布，谁都看得出来，南信子怒了。

刚刚经过压抑的考试的同窗们索性也不急着回家了，南信子撑着伞，在众人让出的一条道中慢慢往前走，直到距离这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南树和何凌苍才停止了交流，将目光移到了来人身上。

他们俩的目光中传达出十分一致的意思&mdash&mdash有何贵干？ 南信子上前便是一巴掌拍在了南树肩膀上，南树一个踉跄，还好被何凌苍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南树站稳后，愤愤地对南信子道：&ldquo我同我何大哥说几句话也不行了吗？你还是不是人？&rdquo 南信子听到&ldquo何大哥&rdquo三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万万没想到南树敢顶撞自己，而且是当着自己仇人何凌苍的面。

她的脸色涨得有点红，想要拂袖而去，不想拂的时候用力过猛，红宝石的匕首&ldquo哐当&rdquo一声落在了青石地上，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南树的视线落在地上，许久带着愤怒和哭腔道：&ldquo你、你、你想要杀我？！&rdquo 南信子被他这个问话呛得说不出话来，此刻更不会告诉南树这是要送给他的了，弯腰捡起来道：&ldquo今儿我就用这个匕首取你狗命！&rdquo 不等众人出声相劝，南树上前一步，恶狠狠又委屈不满地道：&ldquo你竟然说我是狗命？你竟然说我是狗命？&rdquo反反复复也就这样一句问话，再也说不出其他。

同窗们早就习惯了这对姐弟俩的相处模式，他们受到传统的教育是&ldquo好男不和女斗&rdquo，加上信子平常与他们相处得也很愉快，先生们也都偏袒着信子，这些同窗也都比较让着信子一些，遇到事情也都站在她这一边。

此刻已经有人解围道：&ldquo南树，你姐姐跟你开玩笑呢，哈哈哈。

&rdquo &ldquo南树，你别惹你姐姐生气。

&rdquo &ldquo南树，你姐姐是女孩子，先生说我们大丈夫都要疼着女孩子的。

&rdquo &ldquo南树&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南信子一抬手，示意大家不要说了，于是众人都噤了声，她才义正词严道：&ldquo南树，你还讲不讲道理？&rdquo 南树面色倏地红了起来，气得有些哆嗦道：&ldquo道&hellip&hellip道&hellip&hellip道&hellip&hellip道理？你说我不讲道理？&rdquo情急之下，南树一把扯过边上的何凌苍道，&ldquo何大哥，你&hellip&hellip你评评理，你给评评理&hellip&hellip&rdquo 人群中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叹声，大家都觉得南树这回是破罐子破摔的势头了，没救了，还要拖上何凌苍当个垫背的，谁都知道南信子在长安书院里的头号敌人就是何凌苍了。

何凌苍面对南信子数次挑衅均已摆出&ldquo三不&rdquo的态度&mdash&mdash不反驳、不应战、不理会，但是这一回，他不置可否地对南树笑了笑，点头道：&ldquo的确丧心病狂了一些。

&rdquo 众人皆呆。

一向嚣张跋扈的南信子，杏眼圆瞪，嘴巴微张，眼眶中竟然泛起了一层水雾，因为这一刻，她听懂了&ldquo丧心病狂&rdquo这四个字的意思。

同窗们十分慌乱，平日里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纷纷笨嘴拙舌地开始缓解气氛&mdash&mdash &ldquo南树，你忒不是东西了，连亲姐姐都骂。

&rdquo &ldquo你姐姐喊你回家吃饭有错吗？你以德报怨，诚然不是君子所为。

&rdquo &ldquo南树，你才是丧心病狂&hellip&hellip&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南信子含着泪珠子，缓缓转过头来，瞪了一眼七嘴八舌的同窗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ldquo我南信子的弟弟也是你们可以骂的？！&rdquo 众人又呆。

南树一惊，原本愤怒的眼神一下子缓和了下来，夹杂着愧疚和害怕，道了个&ldquo姐&rdquo字。

谁知南信子一转头，忍住了泪水，上前又是一推，南树冷不丁地就被推倒坐在了地上，不解地看着南信子：&ldquo不是说不能骂我，怎么还推我？&rdquo 南信子俯下身子用手指头不断戳着南树的肩膀道：&ldquo那是他们不能骂你，你勾搭一个外人来欺负亲姐姐&hellip&hellip&rdquo 南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ldquo何大哥不是外人&hellip&hellip那是我兄弟。

&rdquo 南信子对这个&ldquo兄弟&rdquo二字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一声，不料臂膀被人一提，她一偏头撞上了何凌苍乌黑的眸子。

何凌苍迎上她的眼神，毫不退缩地说道：&ldquo你这样不讲道理，你家里人知道吗？&rdquo 南信子万万没想到，从前他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都置之不理，而这一次他竟然敢正面挑衅自己，她一把甩开何凌苍的手，怒气冲天道：&ldquo你说我不讲道理？你说我不讲道理？&rdquo说了两遍，也说不出其他反驳的话，又羞又急道，&ldquo你才不讲道理，你才丧心病狂，你住的那条街都不讲道理都丧心病狂！&rdquo 南树知道姐姐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站在两人中间，对何凌苍道：&ldquo都是我不好，不该连累你。

&rdquo一转身又道：&ldquo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他讨论试题让你等那么久，也不该顶嘴，我就是看见那匕首有些害怕了，姐姐你不要生气了。

&rdquo 围观的同窗们立即配合地说道&mdash&mdash &ldquo谁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信子你不要计较。

&rdquo &ldquo男人都是热血的，不如你们女人细腻，信子你多担待些。

&rdquo &ldquo何凌苍定是刚刚考完脑子糊涂，信子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rdquo &ldquo信子我家马车内刚换了新的波斯毯，今儿坐我车送你回去。

&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南信子瞪着何凌苍，何凌苍也看着她，众人的劝阻对这两人没有什么作用。

直到何凌苍移开了目光，南信子觉得他终于怕了，这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转身下了台阶，谁知身后飘来了何凌苍轻描淡写却带着笑意的声音：&ldquo南府与我家，似乎是在一条街上。

&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三 从懵懂的稚童一路成长成青葱的少年，与之伴随着的是性别意识的觉醒，南信子的存在就愈发独特起来，而户部侍郎之子黄云天对她的好感愈发明显，并且成为这一期同窗毕业后每每聚会都会拿出来讲的一段往事。

南信子与黄云天很聊得来，相处一直非常愉快，除了两人对诗词歌赋都一窍不通外，性格上十分相似，打马球配合起来也十分默契，是公认的金牌搭档。

黄云天对南信子的表白，是在打败了天玄书院获得一年一度的马球冠军的庆功宴上。

黄云天在家中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宴会，邀请了所有同窗。

那是夏末傍晚，南信子换上了浅绿色的及地襦裙，白色的披帛，白皙的皮肤让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爽干净。

她与南树一同到了黄府，与同窗们打了招呼，同窗们对她难得穿得如此女人表示了称赞，当然这样称赞的人中，并不包括早她一点点到的何凌苍。

何凌苍穿着一件藕色的长衫，身后的天一半是火烧的云，侧身看了看南信子，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明眸皓齿好漂亮的一个少年。

南信子愣住了。

自打那次雨后学堂的争执后，她也停止了捉弄他，两人形同陌路很久了。

这一回何凌苍冲南信子笑了笑，让南信子觉得有些蒙，脸微微有些发烫，本着自己也是讲道理的人，于是回以莞尔一笑。

何凌苍抬脚便向她走来，让她的小心脏&ldquo扑通扑通&rdquo跳得格外厉害。

&ldquo那日的棋局，你可解开了？&rdquo何凌苍的声音和煦又动听，可惜从头到尾都不是冲着南信子，而是冲着南信子身后的南树。

南树上前一步越过了南信子，接话道：&ldquo何大哥，我还是没有想出破解的法子，今日宴会结束后，再战一番？&rdquo &ldquo你要战，便战就是了。

&rdquo何凌苍笑道，他的声音让人很舒坦。

被南树挡住的南信子脸上羞得正浓，闷哼了一声，正要出言挑衅，不想耳边响起了一个软软的女声：&ldquo苍哥哥，这位就是你的好朋友南树吗？&rdquo 南信子对这声娇滴滴的&ldquo苍哥哥&rdquo本能地扯了扯嘴角，不由得注意了一下来人。

那女子长得和她的声音一样，娇滴滴的，穿着粉色的衣衫，跟在何凌苍的身后，露出了半张脸，对南树怯怯地笑了笑。

南信子内心冷哼了一声，结果见南树正要作揖答话，怒其不争地上前给了他一脚，南树&ldquo嗷&rdquo地叫了一声，回头正要和她理论，发现南信子已扬长而去了。

众人在宴席上就座后，黄云天端起酒樽道：&ldquo明年的冠军，还是我们的！&rdquo同窗们大笑着应和，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南信子身上，语速微微有些快：&ldquo所有的队员中，我最要感谢的是信子，与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rdquo信子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众人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ldquo信子，谢谢你，不但走进了长安书院，也走进了我的生命。

&rdquo 南信子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毕竟这年岁也懵懂地知道了一些，这番深情款款的话怕是黄云天想了很久的。

她心里莫名不喜，站了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ldquo不就是打了几场马球吗，我怎么就走进你的生命了？&rdquo 黄云天并不生气，笑道：&ldquo待你我毕业之时，我便会向南府提亲，让你真的走进我的生命。

&rdquo一语惊人，在座的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没有人瞥见何凌苍嘴角的那一丝冷笑。

黄云天也不看众人的反应，端着酒樽遥敬了南信子一下，仰头喝下，空樽示意。

南信子丢下酒樽，翻了个白眼道：&ldquo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做兄弟！&rdquo然后起身拍拍裙角走了，临走之际，听见黄云天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ldquo谁要同你做什么兄弟？&rdquo 还留在席间的南树便接了一句，不解地问道：&ldquo你怎么这么想不开？&rdquo 南信子回首要瞪他，却与何凌苍凝视她背影的眼神碰撞上了，迅速分开后，她看见了何凌苍身边的那个&ldquo娇滴滴&rdquo，气不打一处来，对身边的仆人道：&ldquo备车，回府。

&rdquo 那天晚上，南信子彻夜难眠，她从床榻上坐起来，走到院子里，再从院子里走到南树的屋子里，见南树在睡觉，拍了他脸蛋儿几下依旧没有反应，好生无趣地又走回自己的院子里，徘徊了一阵，又回到床榻上。

如此往复好几次，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何凌苍扬起的嘴角、温和的眼神以及&hellip&hellip那位&ldquo娇滴滴&rdquo。

她见案上的红烛竟然浮现出了何凌苍的脸，到了院子里看着夜空的月亮竟然又是何凌苍的脸，她闭上眼睛脑子里依旧是那张脸&hellip&hellip 次日南树见到南信子吓了一跳，信子的眼下乌青，头发有些毛糙，精气神很弱，连冲南树翻白眼都那样有气无力。

这样的状态保持了足足两个月。

中秋那天，因为南大将军仍旧守在边关，一双儿女也早就习惯。

家中主事的郭嬷嬷照往常的风俗备下了晚膳，待南信子和南树用完，便准许姐弟俩出去玩。

南树仰头赏月，吟诵了几句诗，往常这时候都会被南信子踹几脚，南信子最见不得别人文绉绉了，可这回南信子竟然坐在院子里的长廊下，双手托着下巴看月亮，时而发出几声诡异的笑声，让南树毛骨悚然。

南信子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到了集市上，心不在焉地买了一个集市上卖的皮影，心不在焉地要了一碗小馄饨，一抬头愕然看见黄云天坐在自己对面，吃惊地把小馄饨咽了下去，还未发话，黄云天先开口了：&ldquo那日是我唐突了。

&rdquo 一边的南树搁下调羹，抬头笑着对黄云天道：&ldquo你和&lsquo唐突&rsquo这个词放在一起，不合适。

&rdquo 黄云天叹了口气道：&ldquo小舅子，你总这样叽叽歪歪的不好。

&rdquo 南树将碗推了一推，道：&ldquo别叫我小舅子。

&rdquo 黄云天咂咂嘴也不理会南树，转身对南信子道：&ldquo你这些日子总是走神，我晓得都是因为我。

&rdquo 南信子目光游离地飘忽了一下，轻轻&ldquo啊&rdquo了一声，随即又开始低头吃小馄饨。

&ldquo我已经和父亲说了我的心意，父亲说待你我毕业，便向你父亲南将军提亲。

&rdquo黄云天将手放在桌上，想要握着南信子的手。

南树举起空碗，对老板吆喝道：&ldquo老板，可否再添一碗？&rdquo扰了黄云天的那只手。

天空中突然&ldquo砰&rdquo的一声绽开了一朵烟花，路人们都仰起头来看。

南信子被这烟火一惊，也要抬起头，就在这一瞬间，她看见了人群中的何凌苍，那么多的行人，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也仰着头看烟火，在收回视线的时候，也看见了木桌旁边一只手握着调羹的南信子，那烟火五颜六色的，在这两人间流转出五彩斑斓的光。

但是这五彩斑斓的光后，钻出了一个身影：&ldquo苍哥哥，你看那是南树。

&rdquo 南信子冷哼了一声，将调羹往碗里一放，起身便要走，黄云天立马跟着道：&ldquo你喜欢看烟火是不是？&rdquo 南树也起身道：&ldquo姐姐，还没吃完，别浪费。

&rdquo 南信子看了一眼走过来的何凌苍和&ldquo娇滴滴&rdquo，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一眼南树，然后又没好气地对黄云天道：&ldquo对！&rdquo 黄云天哈哈笑道：&ldquo我带你看长安城最好看的烟火去！&rdquo 南信子吹了个口哨，不远处的马儿便走了来，她握着缰绳，看着黄云天道：&ldquo出了这闹市，我们比赛骑马，你若先我一步到了城门口外那处石碑，我便陪你看一场烟火。

&rdquo说罢便牵着马儿往外头走。

黄云天并未骑马而来，环顾了四周，只有南树的马在，便道：&ldquo小舅子，这马借我一用。

&rdquo 谁知一直一言不发的何凌苍突然笑道：&ldquo何必胜之不武？&rdquo 南树一本正经地补充道：&ldquo我说了我不是你小舅子。

&rdquo 黄云天不满地挥手道：&ldquo不讲义气。

&rdquo随即便往家里的方向跑去。

长安城门外不远处有一块石碑，石碑上有八个字&ldquo长治久安，天下大同&rdquo。

待南信子到了石碑旁，见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mdash&mdash何凌苍。

何凌苍看见南信子的时候，有些取笑地说道：&ldquo好慢。

&rdquo 南信子环顾了四周，发现只有自己和他，不解地问道：&ldquo这不是南树的马吗？&rdquo 何凌苍反问道：&ldquo那又如何？&rdquo 南信子翻身下马，马儿便跑到不远处去了。

她抬头看了看城墙上的月亮，突然道：&ldquo那位&lsquo娇滴滴&rsquo是你什么人？&rdquo她没有和他那句&ldquo好慢&rdquo较劲，反而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话音刚落，漫天烟火随之绽放，五彩斑斓的雨线将这个夜晚点缀得如梦似幻。

黄云天策马加鞭从城门口冲到南信子的眼前，似乎对自己这样出场很是满意，正要意气风发地与南信子说话，看见了一边的何凌苍以及他的坐骑，怒道：&ldquo你这不是胜之不武吗？&rdquo 何凌苍翻身下马，坦然地看着黄云天无辜道：&ldquo我又不和你们比。

&rdquo 黄云天无言以对，赶紧下马，走到南信子边上道：&ldquo这烟火你喜欢吗？&rdquo 南信子抬头看了看夜空中还在继续绽放的漫天烟火，她并不知道自己在那火光中的侧影终于有女孩子的模样了。

&ldquo我们南家世代出英雄，我是女儿身不能上场杀敌，却是非英雄不喜欢的。

你如今连我都胜不了，算什么英雄？&rdquo南信子说了这句话，而后吹了一声口哨，她的坐骑从不远处嗒嗒地跑来。

信子牵着马儿，走在一片五彩缤纷的烟花雨里，她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轻一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何凌苍，何凌苍冲她举起手优雅地挥了挥。

她觉得心跳得厉害，好些日子没有搭理他了，他竟然先自己一步到了这里，虽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却让信子的心里好生激动了一下，于是信子缓缓地举起手也冲他挥了挥。

&ldquo苍哥哥，你怎么招呼不打就跑了，还好南树带我来，不然&hellip&hellip&rdquo 信子的脸上一阵红白，她倏地放下手，看见了&ldquo娇滴滴&rdquo。

她莫名的怒气被这丫头又一次点燃了，她骑着马儿来到了何凌苍的身边，恶狠狠道：&ldquo我真是无比讨厌你，无比无比讨厌你！你害得我两个月都没有睡好觉，你总是莫名其妙！请你离我远一点，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rdquo她骑着白马，红霞飞在她气嘟嘟的脸蛋上，古老城墙上的夜空是如雨的烟火璀璨。

她这一段话，让所有人都蒙了，南树和何凌苍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那位&ldquo娇滴滴&rdquo弱弱地说了句：&ldquo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讨厌苍哥哥了？&rdquo 虽然自幼与这些男同窗们相处，被包容和谦让的时候居多，但是南信子并不是会在女子中格外娇柔的那种，相反，每每与女子们相处，她反而能展现出男子的气概，喜欢照顾她们。

此刻&ldquo娇滴滴&rdquo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南信子的脸发烫得紧，她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有些抖，她的潜意识里有一种好男不和女斗的思想，可是此刻咽不下去那口气。

她掉转马头来到&ldquo娇滴滴&rdquo面前，若对方是个男人此刻一定要大打出手才好过，可惜对方是个女子，还是个弱女子，所以她格外隐忍着：&ldquo我讨厌何凌苍怎么了？别在我面前一口一个&lsquo苍哥哥&rsquo叫着，好烦！&rdquo她一脸厌烦倔强地将头偏向一边。

&ldquo我叫我苍哥哥&hellip&hellip怎么了？&rdquo娇滴滴&rdquo并不示弱，继续道。

&ldquo是啊，人家叫苍哥哥怎么了？&rdquo南树附和道。

&ldquo我觉着也没有什么。

&rdquo何凌苍淡淡一笑。

南信子转过头对着何凌苍狠狠一瞪，这一瞪，竟生生地瞪出了两行清泪，这两行泪让何凌苍猝不及防地神色一凛：&ldquo你这是？&rdquo &ldquo姐姐，你哭了！&rdquo打小只有自己哭从没见过姐姐哭的南树慌了，一开始是惊奇，接着便是慌张，像见着了罕见的西洋景儿，他更大声地嚷嚷了一句，&ldquo姐姐你哭了，哎呀，姐姐你怎么哭了？&rdquo 南信子觉得自己这脸丢得已经无处可躲了，迅速用手背擦了擦脸，勒紧缰绳扬鞭就要撤，黄云天赶紧上前拉住了她的缰绳道：&ldquo你这是怎么了？我惹你烦闷了你骂我一顿好了，别哭啊。

&rdquo 南信子无心与他理论，想要从他的手中抽出缰绳，谁知这一来一往，她在马背上就没有坐稳，身子一晃荡就要落下，空中有一只手，恰恰好地接住了她。

南信子抬头一看，撞上了何凌苍如墨的眼睛。

南信子立即站直将他猛地推开，握着马鞭指着他道：&ldquo我就算是摔死了也不用你管。

&rdquo何凌苍松开手扭头就要走，南信子又道，&ldquo何凌苍你别走。

&rdquo 何凌苍顿了顿，正要回头的时候，南信子说了这样的一句：&ldquo何凌苍，我喜欢你，已经两个月了，我白天夜里满脑子都是你，天上的月亮、家里的红烛，连南树同我讲话我也会想到你，我想我是疯了！&rdquo这话说得极快又极真，带着她年少的冲动和直爽，让长安城夜空中的烟火黯然失色。

&ldquo原来你这样子，是喜欢苍哥哥呀？&rdquo最先打破沉默的是&ldquo娇滴滴&rdquo，&ldquo信子姐姐，你真的喜欢苍哥哥吗？&rdquo 南信子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有着英勇就义的悲壮，她索性直面起这位&ldquo娇滴滴&rdquo，冷笑了一声道：&ldquo别姐姐、姐姐地叫，若是你也喜欢他，不妨比试一场，骑马射箭你选一项，我输了便把他让给你，铁定不再纠缠。

&rdquo 南树先是被姐姐的两行热泪吓了一跳，接着又被何凌苍英雄救美刺激了一下，再接着是被姐姐突然对何凌苍表白击得晕头转向，最后姐姐对这女子发出挑战，他这一下子着实是缓不过来了，傻傻地愣着。

当然，愣着的还有那位黄云天。

何凌苍一直是背对着南信子的，直到南信子向&ldquo娇滴滴&rdquo发出了挑战，他方才转过身来，嘴角有些笑意，拦下那位&ldquo娇滴滴&rdquo的话，不慌不忙道：&ldquo她若与你比女红，你比得过不？&rdquo 南信子愣住了，心里被什么狠狠撞了撞，原来这个人是如此向着那位&ldquo娇滴滴&rdquo，她心里很难过，却愈发表现得凶悍：&ldquo何凌苍，既然你如此怜香惜玉，那你来与我比试好了，你赢了我，我便不为难这个女的。

&rdquo 何凌苍扬起嘴角，轻轻哼了一声：&ldquo我为什么要与你比？手下败将。

&rdquo 何凌苍说的正是很久之前的那场射箭比赛了，那也是南信子不愿提及的事情，这下一激，她便要发飙。

南树赶紧挡在两人中间做和事佬，不想那&ldquo娇滴滴&rdquo非要挤进来，仰起天真无邪的脸道：&ldquo信子姐姐，你真的喜欢我哥哥何凌苍吗？&rdquo 南信子&ldquo啊&rdquo了一声，似乎没有听清楚，直言不讳道：&ldquo你哥哥？哪门子的哥哥？&rdquo &ldquo娇滴滴&rdquo面露羞涩，带着些难言之隐的意思道：&ldquo我是何家二房所出，从小长在洛阳，最近才被接到了长安，都是大哥照顾&hellip&hellip&rdquo 南信子听了前半句再也听不进其他的内容，脸上终于出现了两个月以来的头一回笑容，明眸皓齿耀眼得很。

她扬起下颌，坐回到马背上，骑着马儿围绕着何凌苍走了三圈，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凌苍，脸上有收敛不住的笑容，像极了巡视自己领地的母狮子。

等到何凌苍忍不住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眼角满是笑意地道：&ldquo何凌苍，你是我的。

&rdquo 在南信子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黄云天哭着道了一句：&ldquo你娘咧！&rdquo 四 南信子在城外告白的那一晚之后，已经完全将何凌苍当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她中午都会准备好两份精致的膳食，也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径直坐在何凌苍对面，将自己准备好的递给他。

何凌苍通常会板着脸继续吃自己原先准备好的，头也不抬。

每每南信子换了一把新的弓箭都会给何凌苍也捎一个，可是何凌苍这些年只用自己原来的。

南信子下学的时候会特意去叫何凌苍打马球，虽然骑射成绩很优异，但是何凌苍从来不去打马球，从前不，如今也还是不&hellip&hellip 众同窗见南信子对何凌苍态度的转变起初有些不能接受，日子久了也跟着起哄，例如分组讨论的时候会自动让他俩在一组；何凌苍发言的时候同窗们恶作剧地低声叫着南信子的名字；下学的路上见着两人免不了吹几声口哨逗趣几句&hellip&hellip何凌苍始终板着脸从不解释，而南信子便不一样了，有时候觉得同窗们起哄起得不错，还会扬手道个谢，这让大家伙儿普遍认为南信子是个不错的兄弟。

但是第一个按捺不住跳出来反对南信子喜欢何凌苍的人，不是黄云天，而是南树。

据说黄云天那阵子每天酗酒，被黄老爷子打过很多回也不改，索性离家出走了，黄老爷子怒其不争赌气不找他，那是后话。

南树对黄云天的事情自然不关心，但是他突然早起等姐姐一起上学，午膳也跟着南信子一起吃，晚上一下课便盯着南信子，即使南信子去打马球，他也守在场外头。

直到南信子打了他一顿，他才道：&ldquo何凌苍不适合你，他性子那么慢，你又不喜欢，你只是咽不下去那口气，所以才这样执着，佛家有云放下我执&hellip&hellip哎呀姐姐，别打了。

&rdquo 从前南信子坐在屋前的长阶上看月亮时会想着父亲，后来便想着让她怎么也睡不着觉的何凌苍，如今她惦记着何凌苍的时候想什么都带着笑意，于是给爹爹去了一封家信。

南府的家信说来也别具一格，素来是南将军的军师将南远山口述的东西，写成一封字迹工整的信寄回来，然后由南树将南信子口述的东西再写一封字迹同样工整的信寄过去，与行云流水的字迹大相径庭的是内容，譬如南大将军的是&ldquo南树那小子不听姐姐话就削死他&rdquo，南信子的是&ldquo家里一切女儿都能摆平爹爹不用担心&rdquo之类的。

但是南信子偷偷地写了这样一封信&mdash&mdash爹爹，何尚书家的小子，挺不错，骑马射箭都比我厉害，还会南树都不懂的诗文，下棋南树也不是他对手，要拿下。

言简意赅。

半月后收到了南大将军从边关加急回来的信件，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句话：他若负你，老子打断他腿。

言简意狠。

南信子对何凌苍的温柔关怀，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只不过两人已然不再是敌对的关系，偶尔因为南树的关系，还能和平地说上几句话。

虽然这话通常是&ldquo南树在家否&rdquo&ldquo南树的书本落在我这里了，你带给他&rdquo，诸如此类，但让那时候情窦初开的南信子十分满足。

到了毕业典礼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儿，成了长安书院不朽的传奇。

那年夏末，南信子十五岁，何凌苍十六岁。

不久前的殿试中，何凌苍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又受到院里的先生们举荐，俨然是朝廷中无人不知的仕途新星。

朝中一品都来捧场长安书院的毕业典礼，何凌苍作为这一期的弟子代表发言实乃众望所归。

在繁冗的礼节之后，何凌苍正要发言，院落里却一下子涌进了二三十人，皆是训练有素身着铠甲的兵士，让大家有些蒙。

这些兵士站定后，让出了一条道来，那道路的尽头是着一身黑色铠甲的黄云天。

两年没有他的消息，黄云天已然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古铜色的皮肤让他愈发显得成熟强壮了，他冲着老院长行了一个礼道：&ldquo弟子当年不是块念书的料，所以离开书院后，去沙场历练了两年，好在在沙场上不曾给书院丢脸。

这两年里愈发怀念书院的日子，算着今天是毕业的日子，得到南将军特准赶了回来，望院长不记弟子当年的莽撞冲动。

&rdquo 两鬓早已经斑白的院长，心胸自然是宽广得很，看着长大成人的桃李自然是感动的，笑了笑道：&ldquo赶上了就好。

&rdquo 下头那些认出了黄云天的同窗们，要不是毕业典礼这种隆重的场合，恐怕早就炸开了锅，眼眸里都掩饰不住兴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