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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的人来倾诉。
很久很久以后,子言都觉得,她和苏筱雪的友情,只是介于同学与朋友之间,绝对没有上升到朋友的界限,虽然,她连男生写给苏筱雪的情书也有幸看过,却感觉自己一直没有走进过对方的内心世界。
比如说,苏筱雪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林尧。
风波不信菱枝弱 &ldquo子言,学校要推荐品学兼优的高二学生提前参加高考了,一共只有三个名额,我好想争取啊。
&rdquo &ldquo加油,芯儿,你一定行的。
&rdquo子言觉得自己的朋友完全具备这个实力。
&ldquo唉,别提了,有林尧在,这个几率就大大缩水了。
&rdquo许馥芯叹着气说。
子言心中一动,&ldquo你哪儿得来的消息?我们文科班有名额吗?&rdquo 许馥芯凝神想了一会儿,&ldquo文科班好像没有名额。
&rdquo &ldquo我知道,&rdquo子言笑得很苦涩,&ldquo就算有,也轮不到我,还有人家季南琛和苏筱雪呢。
&rdquo 许馥芯的眼睛突然有些黯沉,子言也默然不语。
这样好的机会,谁都不会想错过。
多一次博弈和选择的机会,败了并不丢脸,一旦胜了,起点便会远超众人。
正式名单出来以后,恰如平地一声雷,全校师生讨论这个话题,足足持续了两个星期之久。
林尧的名字位列第一,像被搁在炒锅里,被无数张嘴翻过来覆过去地炒,几乎要炒糊了。
许馥芯落选了。
子言知道她心里难过,也就顾不得为叶莘欢喜,虽然,表弟被选上,的确是件值得欢喜的事。
放晚自习时,子言特地绕了一个大圈,跑到许馥芯班级的后门那里等她。
潮涌的人群里,她瞥见林尧和几个男生正说着什么,刚好从她身边经过。
林尧漆黑的眼睛扫过她,又扫向她身后,略略一顿,便转过头去,远远走开。
最近以来都是如此,她和林尧之间,忽然就又变成了从前隔膜时的样子,距离十万八千里。
一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只是,子言始终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许馥芯一起结伴回家了。
晚风习习,吹拂在脸上,心情也平静安宁。
子言一路都牵着许馥芯的手,她不开口,自己也就不说话。
也许,就这样陪着她,不说话也挺好。
许馥芯的手很潮湿,像有汗沁出,她忽然问:&ldquo子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rdquo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ldquo啊?什么事?&rdquo 然而许馥芯又沉默起来。
良久,子言渐渐有些焦躁,拉住她不让走,&ldquo芯儿,有话你就直接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有什么事瞒过你?&rdquo &ldquo那好,我来问你,&rdquo许馥芯犹豫了一下,&ldquo你是不是早恋了?&rdquo 子言立刻呆住,半天说不出话来,林尧的面容像镜子一般,雪亮的反光刷过心上,照得她全身有些轻颤起来。
许馥芯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仿佛有点淡淡的苦笑,&ldquo全校都知道了,你就单单瞒着我一个人吧?&rdquo 子言半天才回过神来,&ldquo什么叫全校都知道了?&rdquo 许馥芯轻咳了一声,有些歉意有些尴尬,&ldquo对不起,子言,我是说,我以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本来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结果却要通过别人的嘴才&hellip&hellip&rdquo &ldquo等等,&rdquo子言的害怕和惶恐瞬间像荒草疯狂蔓延起来,&ldquo芯儿,你在说什么?怎么回事?求你告诉我。
&rdquo 许馥芯叹口气,&ldquo子言你装糊涂的本领还真是&hellip&hellip那天同时被那么多人看到,这世上哪会有不透风的墙啊?&rdquo 那么多人?同时?子言脑海里风车一样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许馥芯说的不是林尧,而是指季南琛? 她提在半空的心终于缓缓落地,&ldquo是这事啊。
&rdquo 许馥芯诧异地看她一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ldquo你还笑得出来?&rdquo &ldquo我为什么不能笑啊,太好笑了!&rdquo子言边笑边说。
许馥芯带些揶揄的语气酸她,&ldquo有多少女生的心因为你碎了,你也是该偷笑啦。
&rdquo &ldquo什么跟什么呀?&rdquo子言摇摇头,&ldquo我是笑这事儿太荒唐了。
&rdquo &ldquo怎么,难道季南琛那晚不是跟你在一起&hellip&hellip约会?&rdquo许馥芯的声音有些奇异的变调,明显高了几度。
&ldquo嘘&hellip&hellip&rdquo子言赶紧捂住她的嘴,&ldquo你疯了,小点声!我和他清白得跟小葱拌豆腐似的,什么事都没有!&rdquo 子言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只略过去了龚竹那一节不提。
许馥芯抿着嘴似笑非笑,&ldquo就这么简单?如果是这样,子言,那你真的很冤。
&rdquo 人言可畏,连许馥芯都误会,何况别人? 她来不及去想同为当事人的季南琛会是何种反应,也刻意避免自己去揣测龚竹的心思,这些都不重要,最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子言恍然间想起,林尧那忧伤而淡漠的眼神,疏远而隔膜的神色,终于明白,先前的症结出在了哪里。
她苦涩地抿住唇,先前的轻快笑意已消失殆尽,林尧,他也这么想? 天色浓黑,骤降的气温令吹来的风都挟裹着一层薄薄的寒气,扑在人脸上,有冰凉的寒意,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那种疏离的态度,是真的相信了这经不起推敲的流言,还是在接到推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打算好了? 无限光明与远大的鸿图,已经徐徐在他面前铺开,昔年并肩立在城墙下看红榜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他说,他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还说,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看榜! 林尧,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已经跟不上你的步伐了,她甚至已经没有勇气去解释、去澄清、去努力、去追赶,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背影,渐行渐远。
晚上熄了灯,她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月光,手却一直在床单上摸索,最后才摸到枕下的一本张爱玲的《半生缘》。
黑暗中,她重温着那句:&ldquo世均,我们回不去了。
&rdquo一遍又一遍,好像有些什么东西迸裂,刹那间,她预见到了未来。
她和林尧,都回不到过去了,有些什么东西,已经碎裂得很彻底。
又逢周末,固定去外婆家吃饭的日子。
叶莘边扒饭边很兴奋地比划,&ldquo姐,如果这次考上了,我就可以提前一年升学了,免得还要争取全国竞赛的名额,那个竞争更激烈,而且保送的学校是指定的&hellip&hellip&rdquo 子言默默听着,划拉着米饭,没有什么胃口。
&ldquo连林尧都很重视呢,我还从来没见他对什么考试这么上心过,脸都瘦下了一圈,据说他每天关在房里看书到凌晨,我真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rdquo叶莘说着,皱了皱眉,&ldquo其实他哪儿用得着这样,没人能超过他的,上次全国数理化竞赛也不见他这样拼命啊!&rdquo 子言的心抽搐了一下,几乎拿不住筷子。
他瘦了吗?原来已经很久不见了。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这么拼命,这么急于离开,是因为那个目标真的这么吸引人,还是纯粹因为,根本就不想再见到她? 她呆呆地冲着表弟一直笑,笑到嘴角僵硬,还一直维持着这个表情。
叶莘纳闷地说:&ldquo姐,我还没考上呢,你就这样乐,搞得我压力好大。
&rdquo 压力!林尧现在的压力只怕更大吧?周围人的眼光,家长老师的期许,他自己的自尊,一定会把他压垮。
顶着这么多光环,人生不一定就是满目阳光和艳羡,谁了解他内心的重荷,谁又真正见过他外表下的另一面? 子言的心疼得纠结成一团。
她心疼他,心疼得厉害。
想为他抚平眉间那微蹙的棱角,想见到他如沐春风的笑容,原来这么多年,不单单是这个名字,这个人,早已把一切,都烙进她的心里,占据着,片刻不离。
可她知道,他必定要走。
这是谁都认定的事实。
她自问自己没这力量,能够留得住他前进的脚步。
尽管他的疏离令她这样疼痛,尽管他正朝着远离自己的方向前进,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实现自己的梦想,只要他快乐就好。
沈子言的难受,其实微不足道。
原来这就是爱。
第一次,子言在心里承认,她爱他。
在他即将要远离她的前夕,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份针尖对麦芒的尖锐已渐渐转化为隐秘不可知的情愫,深藏在心底发酵、蒸腾、蜕变,根深蒂固,枝枝缠绕。
只是,再不舍得,也要眼睁睁目送。
她唯一能做的,是在结局落幕前,用微笑来画上纪念的句点。
至于那些流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根本不必理会。
然而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却不得不在乎龚竹的感受。
所以,她连季南琛也没找,只把龚竹约出来,生性开朗活波的她果然心无芥蒂,&ldquo子言,你放心,我一定代你去问季南琛,要他去查,那晚到底是谁开始造的谣言,非把那人揪出来不可!&rdquo 造谣的人始终没有找到,然而事情却终于慢慢平息了下去。
子言有一次和段希峰聊到这件事,他冷笑着说:&ldquo换了我,早就把篮球队的那帮家伙一个个揪出来揍一顿,事情就解决了。
&rdquo &ldquo段希峰,你还是把心思多用在下一次的模拟考上吧,成天就想着动拳头。
&rdquo子言皱着眉说。
&ldquo你的政治笔记借我。
&rdquo段希峰眉头皱起,表情骤然痛苦起来。
子言又好笑又好气,&ldquo你上课都不做笔记?老向我借,真怀疑你中考是怎么考上光华的。
&rdquo 段希峰懒洋洋翻着书页,&ldquo你比老师管得还宽。
&rdquo 子言摇摇头把笔记扔给他,&ldquo反正说了你也不听,谁管都没用。
&rdquo &ldquo你平常都不管我,怎么知道管了没用?&rdquo段希峰几分认真几分戏谑地笑。
&ldquo懒得理你。
&rdquo子言翻了个白眼,起身走开。
下一节是体育课,她很白痴地又忘记带运动鞋,只好去隔壁班找龚竹借鞋穿。
幸好,她的脚只比龚竹大一码,勉强挤挤还是穿得下的。
&ldquo上体育课啊?这鞋好像不合适。
&rdquo季南琛站在她面前微笑着说。
子言有些尴尬,笑笑说:&ldquo我的脚要比龚竹大一码来着,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将就着穿吧。
&rdquo 季南琛没有说话,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子言感觉周围有无数的眼睛窥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鞋带都没系好,就低头跑了出去。
走廊的转角,折过去就是操场,上课铃刚刚响过,偌大一条走廊,空空如也。
她小跑了几步,速度并不快,反正体育课迟到也没什么要紧。
突然,斜刺里冒出一个人影来,对方的速度比她快得多,子言顿时刹不住脚,一个趔趄,脚下好似被什么东西绊住,身体不由自主向对方倾斜过去。
双方都闪避不及,额头重重磕在一起。
眼冒金星,麻木了好一会儿,额头才传来热辣辣的痛感。
她强忍疼痛,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氤氲的水汽就漫涌上了眼眶。
&ldquo对不起。
&rdquo两人同声说。
子言感觉自己眼眶酸胀,泪意凝结,只得假装去抚摸额头,想用手臂遮挡住开始泛红的眼睛。
他蹲下来,额上有个明显的红印,显然也被撞得不轻。
这样面对面蹲着,距离近在咫尺,他的眼睫毛像刷子一样微微颤抖,眉目分明如画,骤然教人浑身燥热。
子言有些窘迫,对方直直望着她,目光从她的脸一直流连到颈间,呼吸渐渐有些急迫。
然后他出乎意料地伸出手来,覆在她的额上,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密密的刘海,温柔地点一点那个红印,&ldquo痛吗?&rdquo 子言摇一摇头,&ldquo不痛。
&rdquo 林尧的眼神黝深,一眼望不到底,手指一直搁在红印上,没有离开,&ldquo这里红了。
&rdquo 极力忍住想哭的念头,她轻声说:&ldquo你也一样。
&rdquo想哭不是因为疼痛和哀伤,是心里满溢着被他关心的小幸福,已经好久,他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甚至,他都没有这样看过她。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简直像是在梦里,她一度以为,自己大概撞晕了过去,发了一场白日梦。
他的眼神再度滑落在她的颈上,唇边有一缕含义不明的微笑,收回了手。
子言呆呆望了他一眼,果然如叶莘所说,他瘦了,下巴原来柔和的弧度没有了,显现出分明的棱角,眼睛也稍稍有些下陷,藏在睫毛后的瞳仁因此显得深不可测。
该上课了,她提醒自己,然后慢慢站起来。
&ldquo别动。
&rdquo林尧说。
他仍然半蹲着,极自然地拈起她脚上两根松散的鞋带,顺手为她挽了一个蝴蝶扣,&ldquo沈子言,你还是这样!连鞋带散了都不知道。
&rdquo 泪水霍然冲出眼眶,子言别过头去,咬住了唇。
这一幕扼杀人呼吸的温柔,定格在那年初夏,学校的长廊里,只有她,和他。
永不能失,永不能忘,蜿蜒缠满了记忆的闸门,如同那年开到末日的荼蘼,芬芳了她整个的青春年华。
上完体育课去还鞋的时候,龚竹的眼睛突然一亮,&ldquo子言,你这条项链好别致啊。
&rdquo 她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才发现原来藏在脖颈里的链坠不知什么时候滑了出来,精巧的十字架,银色的缠枝花纹,点点流动莹光。
这还是她第一次戴上这条项链。
虽然搬家搬了两趟,这样东西,她总是知道放在哪里,尽管,它在箱底锁了五年。
也许是从来没有戴过的缘故,居然没有褪色,她也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这方面,她向来比较迟钝。
&ldquo是纯银的。
&rdquo龚竹摸了一摸,很快就下了判断。
她下意识地把链坠藏进去,贴着心口,沁着肌肤有些微凉意。
天气渐渐炎热,高中会考结束后,所有人都出了一口长气。
这个暑假,子言照例住在外婆家。
叶莘看书看得烦闷的时候,偶尔也会出来陪子言看一会儿球赛。
&ldquo还有几天就高考了,你还有这心思?&rdquo子言故意拿手遮表弟的眼睛,不让他看。
叶莘叹口气,&ldquo突然很没有信心,姐,能不能鼓励下我呀?&rdquo &ldquo那好吧,我的生日蛋糕让你切最大块的,感动吧?&rdquo子言笑嘻嘻地说。
&ldquo你还是许生日愿望的时候想到我比较让我感动。
&rdquo叶莘喃喃道。
子言心中一动。
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她还在屋顶看星星,那夜的星空分外璀璨,漫天镶满了晶莹剔透的碎钻,闪烁不定。
突然就看见了一场流星雨,极小规模的,陨落的流光顺着天际蔓延下来,大颗大颗扫过夜幕,最后变做一粒一粒细小的水钻,那光也随着渐次黯淡下去。
她闭上眼睛,许下生日愿望:请让他实现他的理想。
第二天切蛋糕的时候,叶莘追着问她许了什么愿望没有,子言含糊地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叶莘高兴地说:&ldquo我就知道姐对我好。
&rdquo听了这话,她哭笑不得。
照光华往年的老规矩,高三年级八月份就要开始补课,这个暑假也就过得分外短暂。
开学前一晚,龚竹和子言并肩坐在老浮桥上聊天,龚竹随口问:&ldquo叶莘考得怎么样?&rdquo 子言摇摇头,&ldquo分数倒是出来了,只上了普通本科线,他已经决定放弃了,留校念高三。
&rdquo &ldquo叶莘不考上重点是不肯走的,&rdquo龚竹说,&ldquo对了,他们班的那个林尧呢?&rdquo 黑暗中子言的眼眶骤然有些发酸,她淡淡说:&ldquo听叶莘说超过重点线二十分,他们班主任建议他报Z大,据说十拿九稳。
&rdquo 龚竹&ldquo啊&rdquo一声,半天才说:&ldquoZ大啊?好厉害,这么有名的重点,那应该是肯定要走了吧。
&rdquo 子言没有回答。
高三开始补课的第二天,连文科班的老师们都在开始议论起这件新闻,&ldquo听说Z大的投档通知第一批就下来了。
&rdquo&ldquo录取通知书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吧。
&rdquo子言有些心烦意乱,面对着书本便怎样也看不下去。
她揉了一揉额头,感觉有些昏沉沉。
段希峰说:&ldquo沈子言,你是不是中暑了?&rdquo 她疲倦地摇摇头。
&ldquo回头我给你摘几朵栀子花插在书架上,闻一闻花香就会好多了。
&rdquo段希峰说。
&ldquo哪儿有啊?&rdquo她稍微提起了一点精神。
&ldquo就在明珠花园,满园都是呢。
&rdquo他笑笑,&ldquo不过可别晚上去,不但要翻栅栏,说不定还会看见一对对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去你的。
&rdquo子言用纸团轻轻朝他扔过去。
晚自习过后,路上人潮熙攘,她漫无目的地骑着车,有种茫然不知去向的失落感。
林尧还没有走,她已经这样患得患失,他走以后漫长的一年时间,她该如何度过? 子言一向是个外表倔强内心自卑的人,从当年转学来光华时,这颗种子就已经种下,她对自己没有信心由来已久。
Z大,虽然看来并不是那样高不可攀,于她而言却会是铺满荆棘与坎坷的一条路,然而她必须走下去,没有退路可言。
因为,林尧会在那里。
她恍恍惚惚居然骑到了明珠花园。
此时月色晦暗,乌云如墨,像一幅中国山水画。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满园栀子花正在繁盛期,宛如一盏盏朦胧如纱的小白灯笼,有种梦幻般的美。
忽然间童心大起,她顺手就把车停在一边,挽起了衣袖。
爬树翻墙这种事从小就是她的拿手好戏,何况这才一人高的铁栅栏。
明珠花园是一座椭圆形的小花圃,越往里走,栀子花开得越密,花瓣也开得分外白硕。
子言采了七八枝之后,还有些贪心不足,正想再往深处走几步的时候,耳畔传来了嘤嘤的女子哭泣声。
这哭声很微弱,时有时无,饶是她一向胆大,也有些毛骨悚然。
这样晚了,难道真的有花妖女鬼,从聊斋志异里跳出来,专门等在这里吓她? 子言默默念叨,这个世界是唯物的,没有鬼怪,就算有鬼怪,也是人吓人,绝对不是真的。
&ldquo求求你,答应我,别走&hellip&hellip&rdquo这回听得清楚,声音明显是从花圃外围的一条小马路上传来的。
密密匝匝的花枝挡住了栅栏,几乎透不进一点路灯的光,各色枝叶在黑暗里显得奇形怪状,有如潜行的夜兽伏在静处,有种阴森的感觉。
然而这声音却意外有些耳熟,子言正惊疑不定,忽然就听见极轻的一声叹息,&ldquo&hellip&hellip我答应你不走,你别哭了。
&rdquo 刹那间不知身处何处,这极轻的一句话恰犹如夜半响起一道惊雷,在子言的头顶毫不留情地劈开。
混沌中,她的意识极度紊乱,双脚开始瑟瑟发抖,几乎要立不住脚。
伸出手去轻轻拨开花枝,一缕昏黄的光线从树叶罅隙中漏了过来,花圃人行道的彩色地砖的花色已经全然模糊。
那个素来清冷如霜的女生,满面泪痕蜷缩成一团,一只手正扯住面前男生的衣角,橙黄的光晕洒在她脸上,就连泪水也晶莹夺目。
桂花吹断月中香 不记得谁说过,每个人都是自己爱情里的主角。
虽然子言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一直习惯把自己处于配角的地位,可是,这个世界很小,其实根本容不下其他女主角。
然而那个晚上,当她痴痴立在花圃内看着眼前这一幕时,深深感觉,在眼前两个这样相配的男女面前,自己才是真正的配角。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着林尧慢慢缓下身子,眼睛在路灯下灿若星辉,以春风般和煦的声音温柔哄劝:&ldquo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去好不好,筱雪?&rdquo 苏筱雪的身子一动,子言也跟着一颤,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花枝弹回去,遮住了林尧唇边温柔的笑容,也遮住了子言心里仅存的一线微光。
言情小说里才会有的狗血剧情,看书时只觉嗤之以鼻,原来轮到自己身上时,却会是这样的锥心刺骨,鲜血淋漓的难受。
不待苏筱雪出声,子言已经慢慢后退,慢慢离开。
起先摘的几枝栀子花紧紧握在手里,居然没有丢掉,只是再次翻越栅栏时,她的手腕因为这些花枝的牵绊,不小心被锋利的栅尖划破,最后又钩住了裤脚,她茫然不觉一用力,就听见了布料撕裂的声音。
撕裂就撕裂吧,总好过心被撕裂。
子言一直抬头看着天边月,乌云遮住了半边轮廓,看来明天是个阴天。
真是奇怪,为什么不下雨呢,索性来场痛快的大雨也好。
自行车还停在一边,伸手去握车把的时候,几滴雨水顺势落在手背上。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发觉,不是雨水,是自己的泪水。
明天她要去跟龚竹说,什么鬼法子,想哭的时候看着天,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她看了那么久月亮,都没有止住不争气的眼泪。
后来她才发现,不是龚竹的法子不灵,而是因为,自己低头看见了被林尧亲手校正过的车把。
晚上洗澡前,她很缓慢地解下那条十字架项链,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很傻。
他要走,不会因为沈子言而不走;他要留,也不会因为沈子言而留。
这场独角戏,她独自一个人唱了五年。
原来以为,捱到他考完,只要捱到彼此高考完,总会有那么一个时机,如今看来,都是她一个人顾影自怜的幻想,而幻想,总有谢幕的一日。
林尧以前之所以对她特别,大概只是因为早就把她的自作多情、欲盖弥彰看在眼里,他不露声色,偶尔也对这可怜的暗恋者还以一点小颜色,好鼓励她坚持下去,好让他继续享受着这种被人暗恋的快感。
而她沈子言,不幸正是这个可怜的暗恋者。
八月酷暑的天气,她躺在床上,手脚冰凉,发抖了一整夜。
也许是先前就有点中暑,子言第二天早上发起了低烧,破天荒第一回请了一天病假。
吃了药迷迷糊糊睡到下午,有同学来家里看望她,是段希峰。
他盯着子言手腕上贴的创可贴看了半天,才闷声说:&ldquo你居然真的去摘花了?还划伤了手?身手未免也太差了点。
&rdquo &ldquo你怎么知道?&rdquo &ldquo我看见你妈插在瓶子里的栀子花了。
&rdquo 子言咳咳几声,正想转移话题,就听见段希峰像保证似的说:&ldquo等明天你病好了,我保证你的课桌上每天都有一朵花,你大小姐不要再去干这种粗活了。
&rdquo 他的脸色很臭,好像子言欠了他几百块钱的表情,眼睛里露出的懊悔神情叫她莫名其妙感觉心跳有些过速。
段希峰走后,母亲旁敲侧击说了一句:&ldquo子言,你以前不交这样的朋友的,他看起来和你不是一类人!&rdquo 子言疲倦地点点头,&ldquo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妈,你放心。
&rdquo 休息了一天去上课,才发现学校已经风云变色,每个人都在谈论同一件事。
许馥芯特地跑到文科班的教室门口来找她,这样重大的消息,好像不找个人来八卦就没有办法分享心中的压抑和激动。
&ldquo子言你昨天病了?咱们不在同一栋教学楼,消息实在太闭塞了。
&rdquo虽然是专门来八卦的,许馥芯看着她的表情还是很关切的。
&ldquo没事儿,都好了。
&rdquo &ldquo哈,难怪你不知道这大新闻了。
听说了没有?林尧正式放弃Z大的录取名额,留校读高三了。
&rdquo许馥芯眼睛里闪着光,有簇火苗在跳跃。
子言发现,许馥芯跟自己待的时间长了以后,也许是近朱者赤的缘故,一向沉静的性格大变。
倒是她,听了这消息,只有眉心微微一动,语气仍然极淡,&ldquo哦。
&rdquo &ldquo啧啧,子言,我发现你有我当年的风范了,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啊。
&rdquo许馥芯看出她心情不太好,故意逗笑说。
子言悄悄把手握成拳,&ldquo跟咱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干吗要色变?&rdquo &ldquo早知道被他这样白白浪费掉一个名额,当初还不如让给别人,说不定就是我走了。
&rdquo许馥芯突然沉静下来说,看得出颇为惋惜和遗憾。
子言抬起头看着她的朋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伤,&ldquo芯儿,你就这么想走吗?我可舍不得你走。
&rdquo &ldquo开玩笑呢,这世上哪有如果的事儿啊?&rdquo许馥芯笑笑。
子言突然也笑,&ldquo是呀,这世上就没有如果的事儿,哪来那么多如果啊?&rdquo她觉得自己真可笑,竟然会疯狂地想:如果,如果那晚她没有看见,如果她什么也没有看见,林尧留下来的消息,会带给她多大的冲击,又会留给她多少绮丽的梦想与憧憬! 然而,这一切,如今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ldquo林尧毕竟是林尧,Z大还没有看在眼里,他对老师说,他的目标是B大。
&rdquo许馥芯神情有些佩服,&ldquo换成是我,早就走了。
&rdquo 这样的话,的确也只有他说出来才不让人觉得狂妄,可惜,子言清晰地了解,他留下来,不光是因为B大,还因为一个女生晶莹剔透的眼泪。
那个女生,并不是她! 只有那个女生,才有与他并肩考上B大的资本,换作任何人,都达不到这目标。
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尖锐的钝器刺伤,她的平凡与没落,恰是苏筱雪最好的陪衬,青春刚刚绽放出一点光,就瞬间被扼杀得干干净净。
回到教室,一枝新鲜的栀子花正带着朝露插在自己的书架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段希峰,微微一笑。
这种暗流涌动的关心代表了什么,她不愿意去探询,也没有力气去探询。
自身的痛苦还异常清晰地在心底翻腾,尽管那晚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
她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笑得没心没肺。
最近她都是这样,无论上课下课,恍惚出着神,龚竹一双纯净的大眼睛在她面前忽闪了老半天,她都没看见。
直到龚竹摇一摇她的胳膊,&ldquo子言,放学后去看我们班的足球赛好不好?&rdquo &ldquo好。
&rdquo她清醒过来,微微一笑。
她是这样喜欢龚竹干净无暇的眼神,美好而纯粹,如一江春水,如一鸿清泉,教人怜惜,也令人沉醉。
&ldquo嘻嘻,我们借了你们班的段希峰,这小子踢球帅得很。
&rdquo龚竹说。
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子言才发现自己不该来。
她不知道,原来林尧除了乒乓和篮球,还会踢足球。
自己对他,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一向缺乏了解。
依然是醒目的白色运动衣,他的位置是前锋。
龚竹惊讶地说:&ldquo原来不单我们班借人,他们也借人,这也假得太厉害了,林尧谁不认识?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班的了?&rdquo 球赛开始的时候,子言的眼睛只死死盯着段希峰的身影,其他人,连眼风也没扫一下。
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自作多情,她已经可笑了五年之久,难道还不够她清醒? 没有什么心思看下去,她起身去买水。
回来的路上意外遇见苏筱雪,手里也拿着两瓶水,她笑笑,苏筱雪也笑笑。
八月末的天气,苏筱雪穿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旁人穿这种娇艳的颜色只会喧宾夺主,唯独她,衬得肌肤像淡淡点了一层金,璀璨得有点耀目。
并肩走在一起时,苏筱雪忽然浅浅一笑,说:&ldquo其实我根本就不爱看足球。
&rdquo 子言回答不出来。
眼前这个女孩身上所焕发出来的一切,都让她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不是自卑,而是自卫,虽然苏筱雪面对她的大多数时候都很善意。
大概是中场休息时间,子言往球场上看去,球员都已三三两两散开。
林尧与队友说笑着什么,正迎面走过来。
子言有些惨然地想笑。
多好!狭路相逢,恰巧可以让他从容地做个对比。
她站在苏筱雪身边,恰如绿叶衬红花,只有傻瓜才会选她。
她尴尬地移开视线,妄想找根救命稻草,然而仓猝之间,奇迹没有发生。
感觉林尧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苏筱雪身上,&ldquo你好些了吗?&rdquo和煦的问话,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苏筱雪笑起来,像冰雪在阳光下初绽,&ldquo嗯。
&rdquo她把水递过去,&ldquo给你买的水,看你这一身汗。
&rdquo 子言麻木地望着地面,阳光明媚,头上的桂枝刚刚垂出累累的米粒,像要开始芬芳校园的季节。
每个人脸上都在笑,唯独她身处暗黑冰窖,周身覆满冰霜。
&ldquo沈子言,我渴死了。
&rdquo是谁在对她说话?她茫茫然把手中的水递出去,才发现是段希峰。
他看起来是渴坏了,顺手拧开瓶盖,子言才反应过来,&ldquo段希峰,我刚喝了一口,再给你买一瓶吧。
&rdquo 汗珠凝在头发梢上,段希峰的脸刚踢完球有些泛红,&ldquo不用了,哪儿那么多讲究?&rdquo说着仰脖咕嘟喝了一大口。
子言觉得自己被人望了一眼。
她迎上那道灼人的视线,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不知道为什么,心还是狠狠抽搐了一下。
林尧的目光微微有些锐利,有些隐藏的暗流起伏,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他避开她的视线,随即望向段希峰。
他只看了段希峰一眼,有种近似于恍惚的神情,然而只维持了转瞬即逝的两秒钟,眼神便已恢复清静澄澈。
他点头,微笑,然后对苏筱雪说:&ldquo谢谢了。
&rdquo和队友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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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重生了,最想做什么? 高明程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比较好! 年轻貌美的老婆,那就绝不能被艰苦的生活给磨去了颜色。 沉默内向的大儿子,打小就得好好培养。 至于走上邪路的小儿子,嘿嘿,教你做人套餐已上线,套餐包括:遍体鳞伤、皮开肉绽、头破血流。 至于钱嘛 我对钱不感兴趣,上辈子赚够了,这辈子只想小富即安,悠哉过好小日子! /
一帝二后三皇四尊,七绝城末日争辉! 当一切重启,苍穹下,江峰执掌雷霆,仰望星空! /
又名:被学姐赖上的日子 校花:王易,脚酸,捏 校花:王易,怕黑,牵 校花:王易,你是我的人了,你跑不掉的! 王易一觉醒来,重生回到20年前高考现场。 面对天书一般的试卷,直接懵逼。 考试不顺利就算了,回头还被校花骑在身上一顿胖揍。 我不要脸的吗? 算了,脸给你了,身子也给你了! 校花:王易,我帮你背了黑锅,锅太沉了,你背着我走吧! 高端的猎人,经常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在眼前。王易发现,自己七岁/
【屋内的光照强度低于3,目前处于黑暗状态,8分45秒之后出现1级怪异。】 许乐下意识缩了缩脚。 【你正在恐惧,恐惧是所有怪异的食粮,会吸引他们。】 许乐:? 缩个脚都不允许了? 在略微慌乱的情绪中,许乐快速生起了火堆。 光明涌现。 【屋内的光照强度为4,目前处于明亮状态,安全。】 许乐刚刚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这一切只是开始。 扭曲的火焰形成了新的文字! 【房屋内有一具尸体,死亡时间已超过4小/
徐清麦在一场车祸后,发现自己莫名穿越到了大唐。 可气的是,和她一起穿越的还有她那看上去人模人样实际狗得很的前男友周自衡。 更可气的是,他们还穿成了夫妻! 而最可气的是,周自衡穿成了农官小吏,而她作为一名外科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则穿成了他那柔弱不能自理只能困在后院的家庭主妇。 徐清麦暴躁了,这世界毁灭吧! 等等为什么会有婴儿的哭声? 两人对着原身那尚在襁褓之中,哭得震天响的小婴儿,只能面面相觑/
直播世界,楚玟成了个霸道总裁X小白花剧情的女配。 她点上一支烟冷静了一下,说: 男主那个完蛋玩意儿,是不是打不死就行? 在这个霸道总裁剧本的直播世界里 楚玟有三个目标。 第一个目标:成为影响剧情的女配。 她先把霸道总裁男主给揍成脑震荡。 又让柔弱女主趴在她的怀里嘤嘤地哭。 第二个目标:成为观众最爱的女配。 她骄傲霸道把男主逼到差点破产。 她弯下腰对男主说:跪下求我啊。 直播弹幕上,观众在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