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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雨季(2/3)

后子言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成绩,200米第三,跳远第四,总体来说还不错。

当天晚上没有自习,季南琛的同桌嚷嚷着要为子言庆功,她又拉上龚竹做伴,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大排档吃夜宵。

炒田螺热辣辣出锅,有白烟一样的热气蒸腾。

龚竹挑好了一只哧溜一吸,便辣得不行,眼泪汪汪地说:&ldquo不得了,太辣了,子言,只有你敢吃。

&rdquo 季南琛有些抱歉地说:&ldquo事先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rdquo他走到一边,小声跟老板交待了几句,走回来对龚竹说,&ldquo我要他们接下来少放点辣,你要不要喝水?&rdquo 子言抿着嘴只管笑,她瞧着龚竹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起伏不定,露出娇艳的脸色,渐渐绯红,连点头也变得很含蓄。

&ldquo季南琛,你好偏心啊,我也要喝水。

&rdquo她笑嘻嘻地打岔。

季南琛细心地用竹签剔出田螺肉来放在盘子里,老半天才回答她:&ldquo你要喝水?你还嫌不够辣才是真的,少添乱。

&rdquo 子言笑吟吟地看他倒了一杯水放在龚竹面前,又把挑好的田螺肉朝龚竹一推,&ldquo直接吸汁水会更辣,这样吃会好受一点。

&rdquo 她只来得及啧啧了两声,季南琛已白了她一眼,&ldquo可惜你爱吃辣,不需要我给你剔,所以我只好牺牲一把,亲自陪你一起吃,免得你吃独食。

&rdquo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堪比晨星,唇边挂着和煦的笑,如春风化水,那温暖的感觉在这夜幕里一滴一滴渗入人心。

如此细心温柔,体贴入微,如此磊落大方,一举一动毫不扭捏作态,难怪他能倾倒全校那么多女生!子言为着龚竹,幽幽地叹了口气。

吃过夜宵,子言独自骑车回家。

望着天上不多的星星,她其实有一点迷茫。

突然有点羡慕龚竹和季南琛,她从来也没有幻想过这样与林尧接近,因为知道是幻想,所以索性连幻想也不去想。

如果把今晚的季南琛替换成林尧,那么陪伴在他身边的也应该是苏筱雪那样堪可相配的人,只有这样才能男才女貌、赏心悦目。

就算眼下林尧对她看起来好像有一点点的特别,就算两人之间好像真的有点什么默契,然而这也不能算得上是什么缘分,也许对于子言这样平凡的女生而言,其实只能算是一段单相思的孽缘。

一旦认清了这个事实,子言的心就立刻跌落到了尘埃。

这世上多的是灰姑娘遇上王子的童话,然而灰姑娘若是一辈子只能坐在厨房的灰堆里拣着豆子,那么王子将永远也发现不了她的美。

童话里这样残酷的一条定例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灰姑娘要是没有水晶鞋,就永远只能是灰姑娘。

在这个晚风沉醉的夜晚,子言感慨地想,是不是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才是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的时刻? 为了能有这样蜕变的一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算不上月朗星稀的夜晚,路上行人并不多,夜风有点凉意,昏黄的路灯散发出温柔的光晕。

前面是段下坡路,她的刹车不太好,不敢骑得很快,只得不停地摇铃。

叮铃铃的清脆铃声,打破夜的朦胧沉寂,有些倏然一惊,对面骑过来的那辆车,好像有点直直撞过来的架势。

避无可避,她的车头在摇摆了一阵子之后,终于直接撞上了对方的车,好在车速不是很快,但也撞得不轻,她的车头立刻就被扭成了麻花状。

子言跌倒,单车的踏板刮到了她的小腿,她的整条右腿被压在车轮之下,动弹不得。

那人立刻就扔下自己的车走过来,蹲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同时皱起眉说道:&ldquo同学,不要紧吧?&rdquo 不要紧你个大头鬼!子言暗地在心中咒骂,这条右腿真是多灾多难,昨天刚刚抽筋,今天就被车撞,这几天出门大概没看黄历,诸事不顺。

然而这声音无比熟悉,似乎是常常回味过的,哪怕此时此刻,这个声音的主人叫的是如此陌生的一个称呼:&ldquo同学。

&rdquo 林尧的眼睛隐藏在深邃的黑夜背景之中,散发出泠泠的寒光,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现在心情很不好,脸上连丁点抱歉的意思都看不出来。

要不是想不清楚原因,她简直怀疑,刚刚这个人是故意来撞她的。

他瞥了她一眼,好像这会儿才终于看到她一样,完全无视她的右腿还压在车下的事实,居然还有时间把一句问候说得不紧不慢:&ldquo是你呀,沈子言。

&rdquo 有点隐秘的失望和尖酸,如果换了苏筱雪,他大概不会这样平静吧。

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涌起,她面无表情地笑了笑,&ldquo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把车给我搬开。

&rdquo 他恍然&ldquo唔&rdquo了一声才起身。

子言挣扎着站起来,除了刮破一点皮,貌似并不严重。

&ldquo你给我坐下!&rdquo林尧冷不丁说。

他撞了她,照道理是她生气才对,他有什么道理反在她面前摆谱? 子言双眉倒竖,几乎要发作起来,对方却只用一句话便打破她的怒气,&ldquo你的裤子破了,沈子言。

&rdquo 果然破了,裤管有一小片布撕裂了,她纤细的小腿上破皮的地方赫然露了出来,她觉得有些狼狈,不由自主便把脚往里缩了缩。

&ldquo别动!&rdquo林尧取出一块手绢,按在她的伤口上,眼神比之前柔和了许多,&ldquo痛吗?&rdquo 有如潮的温暖自左肋下七公分的地方升起,弥漫咽喉、耳垂、腮边,连头发丝都被捂热了。

她细如蚊蝇地应了一声,&ldquo不痛。

&rdquo 他叹口气,又摇摇头,&ldquo会不会针线啊?&rdquo 子言再次羞愧地摇头,他一定是存心的,为什么要问这种白痴问题?现在的女生,又有几个会针线女红的?她只学过最简单的缝扣子,而且属于针脚还特别难看的那种。

&ldquo就知道你不会。

其实我会。

&rdquo林尧终于有了笑容,破天荒没有讥诮她。

&ldquo你好厉害啊,&rdquo她懵懵懂懂地点头,不敢劳他大驾,&ldquo回头叫我妈缝就好了。

&rdquo 他笑出声来,眼神流转微光,比昏黄的路灯亮多了。

&ldquo今晚吃什么了,辣成这样?&rdquo他的思维果然很跳跃。

子言看他望着自己麻辣辣红彤彤的嘴,赶紧舔了舔,&ldquo炒田螺。

&rdquo 他的眼里又开始涌起熟悉的嘲讽神色,&ldquo就这点成绩还值得去庆祝啊?&rdquo 子言有一刹那的错觉,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当年小学时跟他小肚鸡肠、刻薄斗气的情形:他总是善于激怒她,看她被气得脸通红跳起来,像个好斗分子,自己却在一旁气定神闲。

这样的他,才是记忆里熟稔而略带亲切感的他。

她果然又被激怒,连带声音都高了好几度,&ldquo要像你这样打破校运会纪录,才有资格庆祝吗?&rdquo 话音刚落,其实她就后悔了,却又倔强着不肯收回先前的话。

林尧的脸容平静得看不清神色,他的手慢慢缩回去,把手绢折了个角塞回衣袋,然后起身来去校验她的车头,歪扭的车把像慢动作一样被一点一点地扳正。

世界很安静,路边有灯光,人行道的花圃种着不知名的花,晚风柔和,花香拂来。

这个夜色本该很美好,可是现在两个人却一言不发,沉寂得可怕。

路灯将她和林尧的影子拉得极近,只要稍稍移动手的位置,那倒影看上去便如和他双手紧握在一起一般,一直没有分开,可是谁也没有发现。

最后,他回过头来,缄默了一分钟左右,说:&ldquo沈子言,你嫉妒我,和当年一样。

&rdquo 没有等她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ldquo只是,现在的你,没有从前可爱。

&rdquo 是,我嫉妒你,一直嫉妒,嫉妒到现在梦里也会出现你,日记里全是你的名字,这嫉妒变态升级到了这种地步,当然会不如从前可爱。

子言很想把这番话发作出来,一直以来翻腾在心间的怨气,无从发泄,无处发泄,却又不能发泄。

林尧,现在在你的眼里,也许只有苏筱雪才可爱吧?她一个平凡普通的女生,拿什么跟校花较劲和攀比,就算是小小的嫉妒,都是自取其辱! 她凝神静气,有种想哭出来的冲动,然而没有哭,最后也只是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过往无数的记忆涌上心头,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突然让她觉得好累,至少今夜,她已经疲惫得无心再纠缠下去了。

&ldquo我要回家。

&rdquo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动气,只是很平淡地说。

这个夜晚,十分不美好,异常的糟糕。

整晚,心里都涌动着若有若无的隐痛,子言理所当然没有睡着。

第二天便是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下眼皮有些青紫,还好不是很明显。

精神不好的时候就容易丢三落四,她的自行车停在车棚忘了拔钥匙也不知道,等到中午放学时才发现。

自行车当然不翼而飞。

她呆呆地站在车棚里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叫她名字。

&ldquo怎么了,沈子言?&rdquo季南琛扶着车把,站在她身后。

她欲哭无泪,&ldquo我的车好像被偷了。

&rdquo &ldquo不要告诉我你忘了拔车钥匙。

&rdquo季南琛说。

她哭丧着脸点点头。

预料之中的摇头皱眉,季南琛哭笑不得,&ldquo你的忘性还真大,该不是昨晚兴奋过头了吧?&rdquo 兴奋?还过头?子言的表情也有点啼笑皆非了。

&ldquo好吧,你先坐我的车回去吧,下午我陪你到保卫处去报案。

&rdquo 也只好如此了。

她看一眼季南琛,对方的眉头还是紧皱,不过嘴边却有点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忽然觉得,其实季南琛皱起眉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这个人平时就很稳重,骑车的速度也一样缓慢安稳,连下坡都可以保持这样蜗牛般的匀速,倒教沈子言不得不有些佩服了。

她伸出手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ldquo班长大人,你可以骑快点吗?难道你的刹车也不好?&rdquo 季南琛的笑在胸腔里震动,唬得她赶紧缩回了手,&ldquo你想坐云霄飞车啊?好,那我满足你,抓紧了啊。

&rdquo 他把刹车一放,车身便如离弦之箭一路往下溜坡。

风乎乎刮过,子言的头发被吹得乱成一把草,她却莫明感到畅快,似乎昨晚的不快也在这张扬的速度里得到了释放。

&ldquo&hellip&hellip再快点、再快点!&rdquo她咯咯大笑起来,仰首去看天空。

季南琛笑着说:&ldquo没见过你这样的,丢了车还这么高兴。

&rdquo &ldquo不高兴也找不回来了,不如高兴点。

&rdquo子言一直觉得这种精神胜利法极为有效。

不知迷路为花开 周末在外婆家吃饭时,叶莘关心地问:&ldquo姐,听说你的单车被偷了?&rdquo &ldquo嗯,&rdquo子言边吃边想,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ldquo你怎么知道的?&rdquo &ldquo听我们班的林尧提了一句。

对了姐,你跟林尧以前认识吗?&rdquo叶莘随口说。

子言含着满嘴的食物,所有的吞咽动作都暂停了。

&ldquo不、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他&hellip&hellip&rdquo她一着急,顿时有点结巴。

叶莘探究地望了表姐一眼,这一眼着实令子言有些毛骨悚然。

&ldquo这就奇怪了,前天林尧问我,你表姐的车是不是被偷了,怎么忽然改步行上学了。

&rdquo 她觉得自己直直望着表弟的表情很傻,赶忙别过头去,&ldquo我就不能走走路上学啊?&rdquo &ldquo可是林尧说你现在骑的车不是先前那辆,所以前一辆肯定是丢了。

&rdquo 子言含糊应了一声,开始暗地琢磨现在骑的这辆单车和前一辆到底有什么不同,同款同色同半旧的单车,只有车铃的款式稍有不同,他居然会分辨得这么准确! 真甜,外婆烧的藕片大约放了糖,她想。

他无意的一个关心,也能令她的天空由阴转晴。

放晚学后人流如潮,车棚里灯光昏暗,她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车,慢慢推着走的时候,前面有个男生冲她背后叫了一声:&ldquo林尧,还不走?&rdquo 她不由自主回过头去,林尧肩上落了一圈淡淡的光晕,眼睛堪比星光,正含笑立在她身后。

他回答得很从容:&ldquo我的车好像出了点小毛病,你先走吧。

&rdquo 明明是在对同学说话,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子言步履缓慢地推车走着,感觉他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一直到几乎跟她并肩。

隔了一小段距离,不远也不近,听得见车轱辘缓缓转动的声音,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

风拂起渐渐长起来的发丝,痒痒的,柔柔的。

身边有人骑车掠过,几乎擦着了她的胳膊,林尧下意识将她一扯,&ldquo小心!&rdquo 她暗自庆幸,幸好是夜晚,幸好这路灯不够明亮,否则一定会被他发现,她的脸究竟有多红,手心到底有多烫。

林尧好像发现了什么,忽然翻身骑上单车,只三两下便骑得老远。

事发突然,她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呆了好一会儿,还没有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林尧抓着一个小男生的手去而复还。

&ldquo这车不是你的吧?&rdquo他的话音还带着些喘息。

子言把视线投向一旁的单车,越看越眼熟,明明就是自己几天前丢失的那辆! 男孩吓得脸色惨白,脸上冒出晶亮的汗水,&ldquo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一个同学说借给我骑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是我的车,前几天被偷了。

&rdquo子言尽量把语气放得很平和。

男孩的脸色顿时如土,身子一直颤抖,&ldquo哥哥姐姐,我、我还给你们,不关我的事啊,别找老师和家长了。

&rdquo 人人都有恻隐之心,不过是个念初一的孩子,要是惊动了家长和老师,这孩子的一生只怕就此要蒙上阴影了,她立即就做了决定,&ldquo你走吧,我也不想知道你同学是谁,以后要接受教训,知道吗?&rdquo 男孩仓皇离去。

林尧微微一笑,&ldquo你对别人倒真是好。

&rdquo &ldquo还没谢谢你呢,&rdquo子言欣喜地打量自己丢了几天的爱车,&ldquo你是怎么认出来的?&rdquo 他轻笑一声,&ldquo你说呢?&rdquo 这话像是调侃,又有些亲昵,听在耳里,说不出的温柔旖旎,她心里一动,却又不敢去看他,索性只低着头不说话。

&ldquo那天,对不起。

&rdquo林尧低声说。

&ldquo没有从前可爱&rdquo这句话刺在子言心里很久,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起,也不愿意勉强自己记起这伤人的一刻。

可现下是他先提起来,现下是他在道歉,她不能假装自己没听见,也不能沉默不回应。

&ldquo什么事?我都忘了。

&rdquo子言淡淡地说。

林尧的眼神黯然,苦笑道:&ldquo我不信你忘了。

&rdquo &ldquo可我真忘了。

&rdquo她抬起头说,&ldquo我从不愿意记住让我不高兴的事,除了自找麻烦,没有别的好处。

&rdquo &ldquo沈子言,&rdquo他轻叹,&ldquo我好像,经常让你不高兴。

&rdquo 她有点苦涩,勉强挤出一点笑,听他继续解释:&ldquo那天我不是存心&hellip&hellip&rdquo 他就是存心,他存心让苏筱雪帮他拿外套,他存心来撞掉她满腔高兴,他存心用言语来激怒她,子言果断打断他的话:&ldquo你就是存心!&rdquo 林尧一怔,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在路灯下渐渐泛红,涌起盈盈的水色,长叹一口气,&ldquo好吧,是我存心,存心来找你的茬儿,行了吗?&rdquo 几乎像是在有意纵容她发脾气使性子了。

其实,用不着这样的,林尧,只要见了你,沈子言就已经欢喜,这欢喜的姿态如此之低,低到如同张爱玲描述过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满怀甜香。

&ldquo好吧,既然你承认是存心,那我就原谅你了。

&rdquo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点想笑,还是忍住了。

&ldquo这回觉得你说的是真话了,你要是想笑就笑好了&hellip&hellip&rdquo他揭穿她。

居然会被他看出来,着实丢脸,她只好装不明白,&ldquo我哪句说的不是真话?&rdquo 他说得很认真,&ldquo你一向喜欢口是心非。

&rdquo 子言&ldquo哦&rdquo了一声,&ldquo看样子你倒蛮了解我的。

&rdquo &ldquo可惜你不了解我。

&rdquo他轻描淡写地说。

这回轮到她一怔。

他看了她一眼,貌似无意地说:&ldquo高二你会选文科吧?&rdquo &ldquo嗯。

&rdquo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然而又有些惴惴地问了一句,&ldquo你一定选理科吧?&rdquo 他看着她很久,看得子言有点簌簌发抖的感觉,&ldquo你说呢?&rdquo 答了跟没答一样。

其实她知道自己也是多此一问,以他的成绩不选理科,只怕会令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痛心疾首吧,一个季南琛已经够令人跌破眼镜了,光华哪来的第二个季南琛? 有些木然地应了一声&ldquo哦&rdquo,她停住脚步,客气地说:&ldquo今天谢谢你了,我&hellip&hellip&rdquo 他很不客气地打断她的客套话:&ldquo不要跟我说这些。

&rdquo 真折磨,一股冲动的念头涌上来,子言脑子一热,脱口而出,&ldquo那我要跟你说什么?&rdquo &ldquo沈子言,&rdquo他轻声说,&ldquo你不需要这样客气地感谢我,&rdquo他顿了一顿,&ldquo这样显得太见外了,我们是同学,不是吗?&rdquo 林尧的脸色如常,语速很慢,他的手指紧扣在车把上,指节根根分明,极修长的手。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他的这双手,曾经牵过自己的手。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同样牵过苏筱雪的手。

林尧说得没错,她就是嫉妒他,嫉妒他的好,嫉妒所有属于他的美好,嫉妒自己比不上他,比不上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女生。

她宁愿他来激怒她,至少那样,在他面前,她还是特别的。

这些小心思,藏得如此隐秘,连她自己也轻易不能发现。

所以她不正面看他,跟他客气,跟他疏离,情愿自己难受,也让他难受,都不愿意对他好一点点,也让自己好受一点点。

沈子言真笨。

他今晚想说的,其实只是一句话吧:不要跟他太见外,不要距离那么远。

她迎着他的目光,终于柔和地点头,&ldquo好。

&rdquo &ldquo还有,其实你那天说得没错,我是真的嫉妒你。

&rdquo她微笑着说,&ldquo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随便跳个远也能破校记录,人家都出全力了才拿个第四。

&rdquo 林尧的眉心舒缓,笑容和煦,&ldquo很不错了,女子组的前两名是校田径队的呢。

&rdquo 子言有些赧然。

&ldquo那天你抽筋了是不是?&rdquo 她很惊讶,&ldquo你怎么知道的?&rdquo 他的眉头一蹙,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ldquo季南琛是关心则乱,连抽筋要用碘酒都忘了。

&rdquo &ldquo是你提醒他的?&rdquo她悄悄观察他的表情。

他又好笑又好气,&ldquo你说呢?&rdquo 这个人,真是心思细腻如同针尖。

没有去计较他为什么皱眉,只有涌动不尽的温暖一波波袭来,整颗心仿佛都被融化其中。

天上并没有月亮,只有稀疏几颗星,泼墨般浓黑的夜色,却如春夜般暖洋洋,扑面晚风,子言隐约闻到春天花开的香味。

开学前一个星期的晚上,子言参加了表姐叶芷的谢师宴。

叶芷发挥得并不好,只被本省的一所财经大学录取,她的脸色很淡,完全看不出情绪起伏。

自以为很了解表姐的子言,那一天根本看不懂叶芷脸上的神色。

不是高兴,也不是伤心,只是有种通透的解脱与乏力,她不知道,若干年后,自己脸上也会出现这种神色,相似得惊人。

叶芷那天喝得并不多,却好像有点醉了,一直躲在卫生间里不出来。

子言推门进去的时候,意外发现表姐的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水。

&ldquo从前都是追着别人的脚步走自己的人生,明知不适合自己,依然选了文科,以为距离会很近,结果,反而把自己推得离那个人更远!&rdquo叶芷喃喃自语,好像在对她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初表姐选文科的时候,家里人已经一致认为不合适,可是叶芷的固执令所有人都没办法。

叶莘说,我姐大概是疯掉了。

原来如此。

子言无言地握紧了表姐的手,想要安慰,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ldquo子言,&rdquo叶芷摸摸她的头发,轻声说,&ldquo永远不要被别人左右你的选择,那样,只会妨碍你正确的人生方向。

要不然,你会像姐姐这样后悔的。

&rdquo 她似懂非懂地点一点头,忽然就想起林尧,他果然聪明,不需要付出表姐这样的代价,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她急急地想起了季南琛,有什么堵在胸间,一定要说出来。

为了他好,也为了龚竹好,她一定要说,必须得说。

因为,他们是她的朋友。

坐在学校操场的台阶上,子言还没来得及把逻辑语言组织好,季南琛就到了。

电话里她不知道说清楚了没有,感觉自己思维混乱,言不达意,最后季南琛建议说,有什么话出来当面讲吧。

地点是她选的,她觉得学校是个令人安心又不会误会的地点,何况,正值暑假,应该空无一人。

因为着急,她没有顾得上已经是大晚上。

夜色并不太黑,因为夏季的繁星撒满了天际,极阔朗的一道银河迤逦斜向西边,像极了&ldquo走&rdquo字底的收尾,只有高明的书法家才写得出这样漂亮的书法。

季南琛一直含着笑,侧着脸听她说话,脸上的表情很柔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她话头的意思。

满天的星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那双眸子,像藏了宇宙星河般浩瀚无边。

子言自然没有把表姐的例子搬出来,也没有勇气在季南琛面前直接点龚竹的名字,所以,这说服工作便显得极其委婉曲折,收效甚微。

到最后她也没能说服季南琛放弃选文科。

他双目炯炯,语意坚定,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ldquo沈子言,我不觉得选文科将来就会考不上理想的大学,我对自己有信心,所以,你也要对我有信心!&rdquo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信心,只要龚竹对你有信心就好了。

子言暗地想,没有反驳。

&ldquo好吧,既然你决定了。

&rdquo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朋友的义务,也就不再坚持。

季南琛微笑着看她一眼,伸出手来,&ldquo不过,还是谢谢你,沈子言。

&rdquo 自己虽然滥好心,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她收获的,是一个男生珍贵的友情。

她微微一笑,也伸出手来,跟他握在一起,轻轻摇了一摇。

季南琛的手掌宽厚却不失力度,和他素来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暖。

一道雪亮的手电筒光射了过来,惨白的光束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季南琛轻轻一用力,便将子言扯了过来,挡在自己身后。

&ldquo是谁在那里?&rdquo不乏严厉的语气,像是位老师。

等到子言的眼睛终于稍稍适应了这刺目的光,眼前的情形顿时令她大吃一惊:两位体育老师,领着一群刚从体育馆打球回来的校篮球队员,齐刷刷站在他们面前。

大伙的表情都很怪异,有几个好奇的已经忍不住在后头交头接耳。

不知哪个调皮的嘬起唇吹了一声夸张的口哨,她才发现,自己还和季南琛肩并肩手牵着手,状似亲密地站在一起。

蓦然间一个念头闪电般劈过,她将手狠劲抽回来,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

林尧,林尧是篮球队的! 他在不在?他是不是就藏在这一群黑黢黢的人里头,也正用异样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她的担心没有成为现实,林尧不在其中。

长吁出一口气,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ldquo都放假了,你们跑这儿来干什么?&rdquo这位高中部的体育老师显然认识季南琛,语气明显和缓了许多。

季南琛的脸色如常,用平静的语气回答:&ldquo我们来找人。

&rdquo 他走近几步,小声跟老师解释着什么,子言听不太清楚,只是有些心虚地低着头。

半晌,季南琛才镇定地回头对她说,&ldquo你先回去吧。

&rdquo 她胡乱点着头,虽然觉得扔下他一个人不太仗义,可是看他能从容不迫地编出一套话来糊弄老师,估计也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点一点头,几乎是撒腿就跑了。

第二天季南琛打电话给她说没事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气,于是便把这事搁在脑后了。

开学那天,子言看着贴在公告栏的分班名册表,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林尧果然分在理科班了,许馥芯也是。

只是,也有些意外的惊喜。

段希峰居然会和她分在同一个班。

还有,最冷门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苏筱雪居然弃理投文,说来也巧,正好也分在她们班。

她的嘴唇勾起一丝微笑,她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和想要的结果,季南琛和龚竹,果然分在同一个班,就在她隔壁班级。

轻轻吁出一口气,这是最好的一件事。

看完布告,她把视线转投到一边的宣传栏橱窗前。

学校做了一期校运会掠影的宣传特辑,右上角贴了一张林尧的免冠照,唇红齿白看起来很阳光,底下有一行小字说明,X年X月X日打破校运会跳远纪录。

要不是隔了一层玻璃,子言几乎有伸手去撕这张照片的冲动。

她从来没有他的照片,有的只是一张小学毕业照。

照片已经泛黄,有些褪色,因为摩挲的多,还有点卷角。

于是,便望着橱窗里这张照片,含着笑,出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视线一动,才发现,玻璃橱窗的反光映衬出,有个人,站在她身后不到五米的地方。

后背有麻酥酥的感觉蔓延上来,她僵立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也滞住了。

隔着玻璃,她才能这样自如地看着林尧。

只是,他的眼神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奇怪? 忧伤,为什么会是忧伤?从子言认识林尧的时候算起,她便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她眨了眨眼睛,再度看去,林尧已经回头,一言不发地离去。

淡淡的忧郁袭来,脑海里还残留着那晚的温馨片断,他明明是关心自己的,虽然有点距离,虽然有点别扭,但是,她感觉得到。

然而,暑假才过去两个月,他却又像是换了一个人。

虽然眼神很忧伤,但是,他刚才看着自己的样子,分明有些冷飕飕,教她莫名地起鸡皮疙瘩。

他的情绪太反复,太折磨人,她跟不上他的步伐。

无奈地笑笑,她也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开学没多久,子言就领受了许馥芯以前告诉过她的&ldquo盛景&rdquo。

一到下课时间,她们班窗前就开始人头涌动,隔壁班的男生们有事没事都爱在这里闲逛,谁叫校花在这个班。

她的位置离苏筱雪非常近,并排,只隔一个过道。

于是观察得也就相对来说比较仔细。

苏筱雪的神情很淡,总是一副不合群的样子,她对谁都笑,客套而冷清地笑,不温暖,也不疏离,教人打从心底没法跟她亲近起来。

就如她的肤质,如霜如玉,透着清冷,透着气质,也透着距离。

她是真心佩服苏筱雪,这个女生的优异,简直是鹤立鸡群,放在文科班,实在是有点明珠错投的惋惜。

她也知道,像这样出众的女生,是绝对不会将自己这类平凡女生列入她的交往名单的。

所以,当她和苏筱雪的交集,从一张纸条开始之后,她还有种错觉,觉得不太真实。

那是一节数学课,子言难得撑着脑袋听了进去。

然后,感觉胳膊被人轻轻捅了一下,一个纸团随即被扔在她的课桌上。

她转头,是苏筱雪,微笑着对自己示意。

子言大惑不解地展开纸条。

&ldquo沈子言,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听说你文科不错,我想借鉴一下你的历史笔记,不知可否?&rdquo这字迹,娟秀妩媚,又不失英气,在女生里算是写得极好的。

真是个奇怪的女生,上数学课看历史笔记。

子言这么想着,还是点点头,因为她自己也是常常借数学课看别科笔记。

下课时,苏筱雪亲自过来还笔记。

她微笑的样子如沐兰芷清香,&ldquo沈子言,我觉得你记笔记的方式和我很像,你瞧。

&rdquo 子言翻开苏筱雪的笔记,扉页上便出现熟悉别致、向右倾斜的连笔字体:&ldquo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mdash&mdash赠筱雪&rdquo。

她笑笑,&ldquo好诗。

&rdquo手连抖都没抖一下,就徐徐翻过去了。

苏筱雪说:&ldquo我很喜欢这句诗。

&rdquo 子言没有回答。

然而也就这样慢慢熟悉起来了。

苏筱雪几乎没有什么女性朋友,但是并不代表她不好相处,子言甚至觉得,原来对苏筱雪的外在印象有些偏差,她并不是个清冷的人,有时也相当热情。

她跟子言当面好像没有什么话讲,却热衷于上课传递纸条。

为老师的着装,当天的天气,甚至外面窗台上跑过一只猫,她都能时不时扔一张纸条过来。

是个有趣的女孩,也许她外表的冷清,只是因为内心太热情,所以寂寞,所以无聊,所以才想找一个觉得可以跟她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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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被学姐赖上的日子 校花:王易,脚酸,捏 校花:王易,怕黑,牵 校花:王易,你是我的人了,你跑不掉的! 王易一觉醒来,重生回到20年前高考现场。 面对天书一般的试卷,直接懵逼。 考试不顺利就算了,回头还被校花骑在身上一顿胖揍。 我不要脸的吗? 算了,脸给你了,身子也给你了! 校花:王易,我帮你背了黑锅,锅太沉了,你背着我走吧! 高端的猎人,经常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在眼前。王易发现,自己七岁/

哥谭梦游记[综英美]

久作,代号Q,13岁,异能是[脑髓地狱],是即使在异能当中也最被忌讳的精神操控的异能,被称为【活灾难】,因此终日被关在港口mafia的地牢不见天日。 [嗡嗡嗡] 在睡梦中听见了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再一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黑漆漆的车里,而身旁的开车的人,是一只大蝙蝠? 啊咧,是梦吗?但是,这里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怀抱着人偶的少年露出一个崩坏的笑容,眼中的星星闪烁,[既然是在梦里,那就让我/

咸鱼美人嫁给卷王厂长[七零]

一心咸鱼却完成恶毒任务的美人*卷王工作狂却恋爱脑厂长 江美舒加班猝死,一睁眼穿七零,她不想努力想咸鱼,但奋斗年代很难达成目标。 坏消息:双胞胎姐姐重生不嫁四合院,非要和她换亲嫁到大杂院。 好消息:四合院换亲对象卷王加班不回家,但房子大钱管够! 江美舒:还有这种好事? 果断互换身份奔赴各自咸鱼躺赢人生,只是换亲后系统来了。 江美舒兴致勃勃:统啊,你是攻略统还是救赎统? 系统:我是恶毒统,全称/

完美扮演法

直播世界,楚玟成了个霸道总裁X小白花剧情的女配。 她点上一支烟冷静了一下,说: 男主那个完蛋玩意儿,是不是打不死就行? 在这个霸道总裁剧本的直播世界里 楚玟有三个目标。 第一个目标:成为影响剧情的女配。 她先把霸道总裁男主给揍成脑震荡。 又让柔弱女主趴在她的怀里嘤嘤地哭。 第二个目标:成为观众最爱的女配。 她骄傲霸道把男主逼到差点破产。 她弯下腰对男主说:跪下求我啊。 直播弹幕上,观众在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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