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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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黑色衣服,高高的颧骨、深陷的大眼睛以及惨白的肤色使她看起来就像一具骷髅。

她朝我走过来。

我伸出手,打心眼里羡慕她高贵和镇定的气质。

可握手时,我却发现她的手软绵绵、沉甸甸,跟死人的手一样冰凉,似一种没有生命的东西躺在我的掌心。

“这是丹弗斯夫人。

”迈克西姆介绍道。

她开口说话时,仍把那只僵死的手放在我的掌心,一双深陷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双眸。

我动摇了,不敢跟她的眼神对峙。

直到这时,她的手才在我的掌心蠕动起来,一下子恢复了生命力。

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也感到自惭形秽。

现在我已记不清她的话了,只记得她代表她自己以及全体家仆雇工发表了一席演讲,欢迎我到曼德利来。

她的辞令都是预先准备好的、干巴巴的,纯粹是逢场作戏,声音冷冰冰缺乏生气,跟她的手一个样。

她讲完话后,仿佛要等着我致答词。

记得我当时脸像块红布,结结巴巴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慌乱中把两只手套掉到了地上。

她猫下腰为我把手套捡了起来,递给我时,我看见她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我当即就猜出,她一定笑我缺乏素养。

她的表情有些异样,使我感到芒刺在背,即使她退回人群中时,她那黑色的身影仍是那般突出、醒目和与众不同。

她缄口不语,可我知道她在用眼睛死死盯着我。

迈克西姆挽起我的胳膊,简短地致了答词,显得十分从容,一点窘态也没有,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然后,他拥着我进藏书室用茶,随手关上门,我们又进入了两人世界。

两条矮脚长耳犬从壁炉旁跑过来迎接我们。

它们把爪子搭在迈克西姆身上,柔软的长耳朵向后撇着表示亲热,还用鼻子嗅他的手。

随后,它们抛开他,跑过来嗅我的脚跟,样子十分警惕和疑惑。

瞎了一只眼的老母狗很快对我失去了兴趣,咕噜一声回到了壁炉旁。

小狗杰斯珀却把鼻子伸进我的手里,下巴偎在我的膝上,我抚摩它柔软的耳朵时,它的眼里露出深沉的灵性,尾巴甩得噼啪响。

我摘掉帽子和寒碜的小围脖,连同手套及提包一股脑儿扔到了窗前的座位上,这时才感觉好受些。

这是一间舒适、深长的大厅,藏书靠墙放着,一直堆到天花板。

这种藏书室单身汉进去,就绝对舍不得离开。

大壁炉旁摆着敦实的椅子以及作为狗窝的篮子,我觉得那两条狗从不往篮子里卧,而是卧在椅子上,因为那儿有凹陷的痕迹。

长窗面对草坪,目光越过草坪,可以看见大海在远处微光闪烁。

屋子里一片静谧,飘荡着古老年代的气味。

尽管初夏季节这儿总摆着紫丁香和玫瑰,但那种气味却经久不变。

无论什么样的气息,不管是来自花园还是大海,只要进了这个房间,就会失去它原有的清新,成为这一成不变的藏书室的一个部分,与那些发霉的从未有人读过的书籍混成一片,与涡卷花饰的天花板、暗色壁板以及厚重的窗帘混成一片。

屋里的陈旧气息带着一股苔藓味。

在那种青苔遍地、野藤绕窗、很少举行礼拜式的沉寂教堂里,常常可以闻到这种气味。

藏书室里祥和静谧,是个供人遐思冥想的好地方。

茶点很快就端了上来。

上茶的仪式庄严隆重,由弗里思和年轻的男仆完成,直至他们离去,我都一言未发。

迈克西姆在浏览大堆的信件,而我摆弄着两块滴着油汁的烤面饼,用手拧成碎块,一边呷着滚烫的热茶。

他时不时抬头看看我,冲我笑笑,然后又埋头读信。

这些信件大概是近几个月里堆积起来的。

我不由陷入了沉思,想到自己对他在曼德利的生活,对这儿日复一日的程序,对他的男女相识和朋友,以及他理财治家的方式,都了解得太少了。

几个星期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我随他驾车漫游法国和意大利,心里只想着我如何爱他,以他的眼光观览威尼斯,对他随声附和,关于过去和将来都不闻不问,满足于眼前的一点小小的荣耀。

他比我想象的活泼,比我预想的温和,在许多方面都焕发出青春的活力,跟我头一次见到的那个迈克西姆,跟那个独自坐在餐厅的饭桌旁,目光呆滞、神秘莫测的陌路人,简直判若两样。

我的迈克西姆又笑又唱,往水里投石子,拉着我的手,眉头舒展,心无芥蒂。

我把他视为情人和朋友。

在那几个星期里,我竟然忘了他以前过的是一种安稳平静、有条不紊的生活,这种生活必须一如既往地持续下去,而那几个星期只是短暂的假日,转眼便被抛在了身后。

他阅信时,我在一旁观察着他,只见他时而蹙额,时而微笑,时而表情木然地把一封信扔到一边。

感谢上帝,幸亏里面没有我从纽约写来的信,不然他也会漫不经心地扫一眼,也许先是对信上的署名感到困扰,随后便打着哈欠把它扔进纸篓里的信堆上,顺手端起自己的茶水。

想到这里,我感到不寒而栗。

我的生活似乎变成另外一种模样,那时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坐在此处喝茶,照常过他那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改变的平稳日子,对我不加多想,起码不觉得遗憾,而我将在纽约陪范・霍珀夫人打桥牌,日复一日地翘首企盼一封永远也不会来到的回信。

我仰身靠在椅背上环顾四周,想在心中注入一些自信,使自己真正明白这是在曼德利,那个彩图明信片上的远近闻名的曼德利。

我必须让自己相信,眼前的一切都属于我,是他的财产也是我的。

我坐的这把深深的椅子、堆至天花板的浩瀚的书籍、墙上的油画、花园、森林,以及我从书报上看到的曼德利的所有财产,现在都归我所有,因为我嫁给了迈克西姆。

我们将在这儿白头偕老。

到了老年,我和迈克西姆还会像现在一样坐在这里喝茶,身边卧着这两条狗的后裔,屋里仍飘荡着古旧的苔藓味。

总有一天,这儿会被小孩子——我们自己的孩子——搅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我仿佛看见他们穿着泥靴子在沙发上打滚,经常把棍棒、板球拍、大折刀和弓箭拿进屋里。

在现在这张光亮、干净的桌子上,到时候将出现一只丑陋的匣子,里边盛着蝴蝶和飞蛾,还有一只匣子盛的是用棉花包起来的鸟蛋。

“不要把这种玩意儿拿进来,”我会对他们说,“快拿到你们的书房去,亲爱的。

”孩子们高声叫嚷着一哄而散,只剩下了那个蹒跚学步的小不点,他比哥哥们性情沉静。

房门一开便打断了我的幻想,弗里思带着那位男仆走进来收拾茶具。

“丹弗斯夫人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夫人?”茶具撤走后,弗里思问我。

迈克西姆把目光从信件上抬起来问:“他们把东厢房收拾得怎么样?” “在我看来,收拾得相当不错,老爷。

开工的时候把那里弄得一团糟,丹弗斯夫人还害怕在你们回来之前完不了工呢。

可他们总算在上个星期一把活干完了。

我觉得你们在那儿会住得很舒服的,老爷。

那边房间的光线是非常充裕的。

” “你们把房间做了更动?”我问。

“哦,没什么大的更动,”迈克西姆简短地说,“只不过把东厢套间重新装饰和粉刷了一下,供我们使用。

弗里思说得对,那一侧会让你心情舒畅,从房间里观赏玫瑰园,景色是很美的。

我母亲在世时,那儿曾经用作客房。

我把这些信看完就去找你,你先走一步,跟丹弗斯夫人交个朋友,这可是个好机会。

” 我慢吞吞立起身,出了房门向大厅里走去,心中又出现了原来的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真希望我能等等他,然后挽起他的胳膊和他一道去看房间。

我不愿独自一人去面见丹弗斯夫人。

大厅里人已走光,此刻显得十分空旷。

我的脚步落在石板上,回声直冲屋顶。

我为自己弄出的响动很是内疚,就像在教堂里走路一样,感到不自在和拘束。

啪嗒啪嗒的声音在我的脚下响起,穿着毡底鞋的弗里思一定觉得我是个傻瓜。

“这个厅真大啊,是吧?”我说道,声调显得过于轻快、过于做作,跟小学生一般幼稚。

而弗里思却十分庄重地回答:“是的,夫人。

曼德利是个大庄园,虽不如有些庄园那么宏伟,可也够气派的了。

昔日,这儿曾是宴会厅。

至今,遇到举办盛宴和舞会这种大的场面,还是使用这座大厅。

另外,这儿每星期开放一次,接纳公众参观,你可能是知道的吧。

” “是的,这我清楚。

”我嘴上应着,心中仍在为自己啪嗒响的脚步声感到不安。

我觉得他对待我就像对待一位观光客,而我自己的举止也的确像个客人,彬彬有礼地东瞧西望,观赏墙上挂着的乐器和油画,用手抚摸那精雕细琢的楼梯。

楼梯口有个身着黑衣的人在等着我,惨白的骷髅脸上那双深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我回头去寻忠实的弗里思,可他已经穿过大厅进了远处的甬道。

现在只剩下了我和丹弗斯夫人两人。

我迎着她走上宽敞的楼梯,她仍木头人似的站着,双手抱胸,眼光一刻也不离开我的面孔。

我堆起笑容,对方却没有反应,这我也不怪她,因为我笑得没有情由,那是一种假作欢快的蠢笑。

“但愿没有让你久等。

”我说。

“你的时间由你自己支配,夫人,”她说,“我的职责是执行你的吩咐。

”随后,她转身穿过画廊的拱门,进了前边的走廊。

我们沿着铺着地毯的宽阔的通道走去,接着向左转弯,过了一道橡木门,先下一段窄楼梯,又攀上一段对称的楼梯,最后到了一扇门前。

她一把推开门,站到一旁让我过去。

我踏入一间休息室,或称女性化妆室,里面有沙发、椅子和写字台。

这个房间连着一间双人大卧室,卧室里有宽敞的窗户和洗澡间。

我即刻走到窗前,向外张望。

下边是玫瑰花园以及游廊的东半部分,过了玫瑰园便可看见一片平展的草地,一直延伸至邻近的森林。

“原来,从这儿看不见大海。

”我回过头对丹弗斯夫人说。

“是的,从这一侧是看不见的,”她回答,“甚至也听不见大海的涛声。

从这间厢房,你简直不知道大海竟近在咫尺。

” 她说话的样子有些古怪,好像话中有话。

她以重音强调了“这间厢房”几个字,仿佛是想让我明白,我们此刻待的房间比较低劣。

“多叫人遗憾,我喜欢大海。

”我说。

她没有搭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双手仍抱在胸前。

“不过,这个房间十分漂亮,”我说,“我一定能住得很舒服。

想来,装修这房间是为了迎接我们的归来。

” “是的。

”她说。

“这儿以前是什么样子?”我问。

“紫红色的壁纸,各种各样的窗帷,德温特先生觉得那种情调不太活跃。

这房间很少有人住,除了偶尔接待接待客人。

可德温特先生来信特别吩咐过,说你们要用这地方。

” “这么说,这不是他原来的卧室?”我问。

“不是,夫人,他以前从未住过这间厢房。

” “哦,”我说,“他没告诉过我。

” 我信步走向梳妆台,开始梳理头发。

行李已经打开,发刷和梳子都放在托盘里。

多亏迈克西姆送给我一对发刷,气气派派地摆在梳妆台上,此刻让丹夫人一饱眼福。

这是一对崭新、昂贵的发刷,给我脸上增了光彩。

“东西是艾丽斯替你收拾的。

在你的贴身使女来之前,由她服侍你。

”丹夫人说道。

我又冲她笑了笑,把拿在手中的发刷放到了梳妆台上。

“我没有贴身使女,”我尴尬地说,“艾丽斯是家里的女仆吧?有她招呼我就行了。

” 她脸上又露出了第一次相遇时,我笨拙地把手套掉在地上时的那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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