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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而今才道当时错(2/3)

的暖晴天气。

肖婕的告别会就在这一天。

通知的人不多，她在老家已没有什么走得很近的亲人，前来的都是生前的一些朋友和以前星航的旧同事，还有唐胜强父女这边的亲朋好友。

空管局的工会主席也来了，代表领导和同事表示哀悼和慰问。

似乎老天也在为此悲伤，中午过后，阴沉沉的天空竟开始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雪。

温度仍在零度以上，雪粒未及落地就已经化成雨，这是滨海一带特有的雨夹雪，但在三月初还是很少见的。

漫天的雪丝冷雨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面色沉重地走下车，雪落在他灰色的呢子大衣肩头，迅速洇湿了一大片。

他指挥身后的人将花圈搬进去，向前走了几步，却转身避到一旁的房檐下，点燃了一支烟。

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被冷风吹得幻化成各种奇怪的形状，最终消散，消逝无踪。

直到烟尾烫到了手指，男子才回过神来，抖着手将烟头扔到地上。

雪花飘落下来，迅速化成冷水，湮灭了最后的一星点火花。

男子抬头看了看天，深吸一口气，大步向门厅走去。

里面唐潇潇正对着那个花圈疑惑着。

从早上到现在，来告别追悼的人好几拨，却没有好似刚才那样的。

两个身着肃穆黑西装的年轻人，抬了个花圈进来，端端正正摆好，对着母亲的遗像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又对着唐胜强鞠了个躬，说了声：&ldquo请节哀！&rdquo就齐齐转身走了。

挽联也写得与众不同，没有落款，倒是一手颇有风骨的毛笔字，可能墨迹还未干就挂了起来，最后&ldquo愁&rdquo字的那一点墨滴了下去，仿佛落了一滴泪在上面。

花圈很精致，不是寻常纸折的小白花，而是一朵朵用雪白丝绢做的足以逼真的雪莲花。

雪莲花，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

唐潇潇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挽联：&ldquo捷燕折翼孤月冷，箫声吹断白云愁。

&rdquo这怎么看都像是追悼爱人的，但挽联的句头暗嵌了母亲肖婕的名字，肯定不是送错了地方。

唐潇潇惊疑地扭头看向父亲，却见唐胜强盯着那花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大秘密即将揭开。

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唐潇潇转过身，看着走进来的男子不由得一愣，&ldquo卓总&rdquo两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最后还是叫了声：&ldquo卓伯伯！&rdquo她不清楚卓其远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是母亲的老乡、前同事，还是聂卓扬的父亲？反正，不会是捷航老总的身份。

卓其远紧抿着嘴角，向她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注视着前方正中的遗像，缓步走了过去。

黑色的皮鞋踏在白色的地砖上，每一步，都仿佛千斤之重，那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在了唐潇潇的耳里，也让她的一颗心莫名地提了起来。

黑色相框中的女子柔柔微笑着，巧目倩兮，音容宛在。

卓其远凝视片刻，闭上眼睛，深深弯下腰去。

这一个超过九十度的鞠躬足足持续了一分钟之久，直到唐潇潇犹豫着想上前扶他，他才直起身，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唐潇潇分明看到他眼眶发红，竟似含泪。

&ldquo潇潇，把那个花圈扔出去！&rdquo唐胜强咬着牙低吼。

唐潇潇惊讶地回过头，只见唐胜强眼中泪光闪烁，紧咬着腮，额角青筋暴起，似是竭力忍着愤怒。

卓其远本已走到门口，闻言脚步一顿，又转了回来。

唐胜强见女儿像呆了一般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就自己飞快地转动轮椅到了花圈前，伸手要去扯那副挽联。

卓其远手疾眼快，抢上一步，摘下了挽联，沉声道：&ldquo我自己来。

&rdquo他把挽联拿在手中，默默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

&ldquo啪&rdquo一声轻响，火苗窜了出来，火舌舔燃了挽联，迅速着了起来。

不过片刻，地上只余一堆灰烬。

卓其远没有再看遗像，只是手抚花圈，低声道：&ldquo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就留着，陪陪她吧。

&rdquo唐胜强没有再阻拦，看着他缓步离去，忽地用力拍着轮椅的扶手，号啕出声：&ldquo小婕&mdash&mdash&rdquo卓其远后背一震，终是没有停留，大步走出了门口。

唐潇潇在一旁已经完全惊呆了。

她曾推测过一百种父母不喜欢飞行员的原因，其中也包括母亲以前可能与哪个飞行员有过感情上的纠葛，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ldquo捷燕折翼孤月冷，箫声吹断白云愁。

&rdquo这一幅挽联寄托的哀思，绝非一段已经终结多年的情感，倒更像痛失爱人的孤独与伤痛，连大老粗父亲都看出来了，难怪要让她把花圈扔出去。

不，时间不对。

进入星航时母亲就已经结婚了，她是个对感情十分忠贞的人，除非是在父亲之前。

唐潇潇又想起母亲以前曾给她念过的一句话：世间的感情莫过于两种，一种是相濡以沫，却平淡到终老；另一种是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

当年卓其远离开星航，创立了捷航，而母亲也是在那一年离开了星航，进入外航工作，从此仿佛不知疲倦地飞行在异国他乡的天空，直至陨落在极夜下的波罗地海。

难道那段话正是母亲自己的感触，卓其远就是那个与她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的人？唐潇潇心头一跳，不敢相信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推测。

可母亲那百分之十的捷航股份，又像惊雷一般在脑中劈过，轰轰作响！ 由于天气不好，航班大面积延误，聂卓扬迟了几个小时才赶到。

他下了车急忙往前走，余光瞥到路边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不由得脚步一顿。

他看了一下车牌号，没错，是卓其远的。

司机不在里面，车身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显然车子在这里已经停了不短的时间。

&ldquo卓扬！&rdquo前面有人叫他，声音喑哑，不复以往的宏亮。

聂卓扬快步走到廊檐下，狐疑地看向面前的男人：&ldquo你怎么在这里？&rdquo&ldquo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爸爸。

&rdquo卓其远没回答他，只是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聂卓扬的目光沉了沉，一言不发，转身要走。

&ldquo等等！&rdquo卓其远叫住他，&ldquo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rdquo&ldquo为什么？&rdquo聂卓扬一挑眉，&ldquo你进去过了？你都跟她父亲说什么了？&rdquo&ldquo她？&rdquo卓其远仔细看了一眼聂卓扬，&ldquo你喜欢那个女孩，唐潇潇？&rdquo&ldquo喜欢？不。

&rdquo聂卓扬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坚定，&ldquo我爱她！不过，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干涉。

&rdquo&ldquo干涉？&rdquo卓其远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疲惫，&ldquo卓扬，你还年轻，一腔热血，满腹豪情，却永远也想不到命运将会以什么方式在前面等着你。

&rdquo&ldquo我从不信命，我只信自己！&rdquo聂卓扬紧抿着嘴，挑衅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曾经，他是他的灯塔，而今，他是他即将要飞越的山峰。

&ldquo好，虽然狂妄，但有勇气！&rdquo卓其远赞了一句，随即声音低了下来，感叹道，&ldquo卓扬，你长大了，爸爸不如你。

&rdquo聂卓扬心头一颤，似乎有什么热辣辣的东西夹杂着莫名的情绪翻涌着冲上来，逼得他鼻腔眼眶都一起发酸。

这句话他等了足足十五年！似乎他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超过眼前这个男人！ &ldquo卓扬，听爸爸给你讲个故事，你再决定要不要进去吧。

&rdquo卓其远掏出烟点燃，低头吸了一口，如叹息般缓缓吐出，然后看向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良久才开口道，&ldquo卓扬，你是知道的，我是星航第一批大学生飞行员。

只是当年我读这大学，并不容易。

&rdquo 卓其远又吸了口烟，声音低缓下来，似是带着内疚，又有种说不出的苍凉：&ldquo我本就家境贫寒，上大学时又赶上父亲病重，全靠我青梅竹马的恋人放弃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打工赚钱供我读书，还一直在家乡照顾我的父亲。

我顺利毕业，当上了人人羡慕的飞行员，可却阴差阳错、稀里糊涂和别的女人走到了一起，最终辜负了她。

&rdquo &ldquo稀里糊涂？别的女人是指我母亲吧？&rdquo聂卓扬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概，心头微微发凉，&ldquo如果你不爱母亲，为什么要和她结婚？&rdquo&ldquo当年的是是非非我也不想再说了。

&rdquo卓其远叹了口气，&ldquo就算都是我的错吧。

不过现在，你准备如何面对她的家人？&rdquo &ldquo你放心，你是你，我是我，我姓聂，不姓卓！&rdquo聂卓扬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走了进去。

卓其远看着他挺拔坚定的背影，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

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他的手一抖，指间的香烟掉到了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伸出颤抖的手，扶住了湿冷的墙壁。

疼痛迅速向全身扩散开来，渐渐混沌的意识里，美丽的女子盈盈笑着，带着整个春天的明媚和灿烂，提起裙摆，如同欢快的小鹿一般，转身向远方鲜花盛开的山谷跑去，也随之带走了他所有的热度和面前的光亮。

&ldquo哒哒&rdquo的声响有节奏地由远及近，最后在身边停了下来，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ldquo卓总？卓总！&rdquo人中一痛，卓其远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墙根处，林宇凡拄着一根拐棍，正有些吃力地弯着腰。

见他醒来，林宇凡瞬间收回了目光中的冰冷与憎恶，转眼变为焦虑，急忙道：&ldquo卓总，你怎么晕倒在这里了？那边是卓扬的车，他是不是在里面？我去叫他！&rdquo&ldquo别！&rdquo卓其远一把抓住林宇凡的手，&ldquo我没事，只是一时头晕，缓一缓就好了，不要告诉卓扬。

&rdquo 聂卓扬从告别厅出来时，正看见掉头而去的深灰色奥迪，车牌好像是林宇凡的，暗自奇怪他怎么来了却又不进去。

扭头一看，那辆凯迪拉克仍旧停在那里，卓其远却不知去向。

难道是两人一起走了？聂卓扬思及刚才唐胜强对他冰冷的态度，感觉头又疼了起来。

究竟要怎样才能解开父辈的心结呢？他可不想跟心爱的女孩变成罗密欧与朱丽叶。

手机响了，是聂舒岚打来的，要他赶紧回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聂卓扬匆匆赶到别墅，那边除了聂舒岚，魏碧也在。

&ldquo捷航几位大股东手里的股份最近都暗地里转手了。

&rdquo聂舒岚的脸色很不好，&ldquo难道是他先一步动作了？可他应该没有那个财力收购几大股东的股份啊。

&rdquo&ldquo究竟是谁收购的，我哥哥那边还在找人查。

&rdquo 魏碧微微蹙眉，&ldquo想要董事长换人，必须得到董事会一半以上的支持，看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那个神秘大股东会站在哪一边了！他手里掌握着捷航百分之十的股份！&rdquo魏碧说着，看了一眼聂卓扬。

聂卓扬目光沉了沉，却没有说话。

&ldquo小碧，那还要麻烦你们兄妹了。

&rdquo聂舒岚拉过魏碧的手拍了拍。

送走魏碧，聂卓扬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母亲。

聂舒岚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摸了摸完好的那半边脸，笑道：&ldquo怎么，几天没见，我脸上开出花来了？&rdquo&ldquo妈，很久没见您笑了。

&rdquo聂卓扬的神情有些低落。

聂舒岚以为他说的是捷航股份的事，哼了一声：&ldquo且看谁笑到最后。

捷航，我是一定要夺回来的，不惜一切代价！&rdquo&ldquo不惜一切代价吗？&rdquo聂卓扬看着母亲一副咬牙切齿、显得有些狰狞的面孔，心中不忍，但还是问了出来，&ldquo您这是为了捷航，还是为了那个人？&rdquo&ldquo什么那个人？&rdquo聂舒岚不满地撇了撇嘴，&ldquo他是你父亲！他的一切，都应该是留给你的！&rdquo&ldquo他也是你的丈夫。

&rdquo聂卓扬声音平静，目光却犀利，&l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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