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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而今才道当时错(1/3)

{世间的感情莫过于两种，一种是相濡以沫，却平淡到终老；另一种是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

} 年初五，唐潇潇和聂卓扬回到了滨海。

一下飞机，早早在停机坪等候的杨不悔就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些天来唐潇潇积累的满腔悲伤，也在这无言却温暖的拥抱中渐渐溶解。

杨不悔放开她，眼眶有些红，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ldquo潇潇，振作些！你爸爸还在家等着你呢。

&rdquo&ldquo我爸爸，他身体还好吧？&rdquo唐潇潇颇为担心，电话里父亲也不曾多说话，只是听出来声音沙哑。

&ldquo还好，有郎泰一直照顾他呢。

&rdquo杨不悔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扭头看了一眼聂卓扬，&ldquo等会儿我就不陪你回家了。

&rdquo于是聂卓扬一直陪着唐潇潇进了家门，只不过短短十天，唐胜强竟似老了十年，两鬓已然全白。

&ldquo爸！&rdquo唐潇潇只叫了一声，喉头就哽咽了。

她上前两步，扑到唐胜强怀里。

唐胜强眼中泪光闪动，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抚摸着唐潇潇的发顶。

聂卓扬把唐潇潇的行李放下，又递给郎泰一个纸袋：&ldquo潇潇说，她不能空着手回来。

这是圣彼得堡本地产的伏特加，用那里的水和粮食酿造的。

还有一个密封瓶，里面是波罗地海的海水和沙滩的沙子。

&rdquo 圣彼得堡，是靠近那片洋区最近的城市。

飞机是在空中解体之后才坠落的，残骸散落在波罗地海方圆几百公里的范围内，打捞极为困难。

遇难者永远长眠在了海底，而家属们也没有任何遗物能够怀念失去的亲人。

郎泰拍了拍聂卓扬的肩头，点点头：&ldquo谢谢！&rdquo 唐胜强仿佛这时才注意到了聂卓扬，扭过头道：&ldquo谢谢你一直陪着潇潇，一路辛苦了。

郎泰，你替我送送客人。

&rdquo这几乎就是在下逐客令了，唐潇潇听出父亲语气中的冷淡和疏离，连忙抬起头道：&ldquo爸爸，这次多亏了阿卓&hellip&hellip&rdquo&ldquo你叫他阿卓？&rdquo唐胜强打断她，微微眯起眼，看了看二人，神色颇为复杂。

&ldquo我去泡杯茶。

&rdquo唐潇潇站起身，心里颇有些不安，父亲即便陡逢变故，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ldquo不用麻烦了。

&rdquo聂卓扬伸手拦住了她，然后礼貌地对唐胜强道：&ldquo叔叔，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探望。

&rdquo&ldquo不必了！&rdquo唐胜强冷冷地撂下一句。

唐潇潇愣住，站在一旁的郎泰则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拽着聂卓扬低声道：&ldquo走吧，我送你。

&rdquo聂卓扬想起唐潇潇说过她父母都不喜欢飞行员，于是给唐潇潇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他并不在意老唐的恶劣态度，转身向门口走去。

门铃正巧在此刻响起，聂卓扬拉开门，看到门外拄着单拐的林宇凡，不禁有些意外。

&ldquo卓扬，回来了？一路辛苦，我就不送你下去了。

&rdquo林宇凡的表情很是淡然，口气与唐胜强如出一辙，倒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ldquo林子，来啦？快进来，外面冷！&rdquo唐胜强看到他，大声招呼着。

聂卓扬站在门口颇为没趣，冲林宇凡微微点了点头，越过他大步离去。

唐潇潇也看不懂眼前的形势了，只得先上前将林宇凡迎进来：&ldquo师兄，你怎么来了？&rdquo&ldquo是我告诉他你今天要回来的。

这些天多亏了他跑来跑去帮着打听消息。

&rdquo唐胜强说着拍了拍轮椅扶手，&ldquo这也是他拿来的，呵呵，比医院里的可好用多了。

&rdquo 聂卓扬下了楼，却没有直接回自己家，而是点了一支雪茄，站在楼门口。

这是回来时在莫斯科等候出境时，在免税商场里买的俄罗斯雪茄。

相比古巴雪茄，味道有些呛，不过正好适合这种阴冷的天气，以及他此刻的心情。

一支雪茄堪堪抽完，林宇凡也下了楼。

聂卓扬扔了雪茄，上前两步，伸手去扶他：&ldquo这种老楼没有电梯，爬上爬下的也辛苦你了。

&rdquo &ldquo还好，就当是康复训练了。

&rdquo林宇凡并没有拒绝他的搀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这五层楼梯下来，也确实挺不容易的。

&ldquo还没恭喜你扔掉一只拐杖，看来彻底康复指日可待啊！&rdquo聂卓扬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说得也真诚。

&ldquo谢谢，医生也这么说，只不过一条腿总会有点瘸罢了。

&rdquo林宇凡声音淡淡的，带着点自嘲，似乎已经接受了致残的事实。

相比一辈子坐轮椅，这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聂卓扬余光扫过，看到他的拐杖上方和下面撑手的横杠处都缠着一层毛线，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

只是这毛线看着竟有些眼熟，像是和唐潇潇送他的围巾同样的。

林宇凡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微微一笑：&ldquo是潇潇怕金属拐杖太凉，又会磨手，所以专门给我弄的。

她很细心，我还没来得及谢谢她。

&rdquo &ldquo举手之劳，就不用谢了。

&rdquo聂卓扬故意整了整脖子上的围巾，摇了摇头，挑起嘴角，&ldquo潇潇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织条围巾都不平整，也就用线头缠个拐杖还凑合。

&rdquo 林宇凡笑容一滞，却又马上恢复了正常，冷哼一声：&ldquo聂机长儿女情长，为佳人万里奔波，怕是都快忘了你也有个父亲吧？&rdquo &ldquo他怎么了？&rdquo聂卓扬不由得心头一紧。

自从上次知道卓其远立了遗嘱的消息后，他就有些担心，毕竟血浓于水，说不在乎是假的。

&ldquo卓总没事，只是&hellip&hellip&rdquo林宇凡顿了顿，话锋一转，&ldquo捷航，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rdquo 滨海和圣彼得堡有四个小时的时差，滨海的深夜，还是那里的傍晚。

唐潇潇躺在床上，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些，却还是觉得不够暖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家里经常也是只有两个人，甚至有时只有她一个，却从没有过这样空荡荡的感觉，心也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灌进来，怎么也不够暖和。

妈妈温暖的怀抱，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记忆了。

一想到妈妈长眠在刺骨寒冷的海底，唐潇潇就止不住地心疼。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想起几天前在涅瓦河边。

那是她此生第一次喝醉，也不知道自己跟聂卓扬说了些什么，只迷迷糊糊记得他抱着她。

后来她觉得冷，她努力想要寻找温暖，然后&hellip&hellip 她是不是吻了他？唐潇潇在枕头上蹭来蹭去，头脑越发清醒，记忆却始终模糊。

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隔壁隐约传来呼噜声。

郎泰说这几天父亲都得借助安眠药才能入睡。

想想老唐以前倒下就睡的本事，还经常被母亲嫌弃他呼噜打得山响，如今他一个人孤枕难眠，竟然也要靠安眠药了。

唐潇潇披衣起来，去隔壁卧室转了一圈，没找到安眠药，反而觉得更冷了。

她叹了口气，拿起手机上网，却意外地看到聂卓扬的QQ头像还亮着。

她犹豫了一下，发过去一条信息：&ldquo你也倒时差睡不着吗？很快聂卓扬就回了过来：&ldquo我已经睡醒一觉了。

你睡不着吗？要不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儿歌？&rdquo唐潇潇忍不住抿了抿唇：&ldquo好。

&rdquo点击了信息发送键不过几秒，手机就响了，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拨动人心。

唐潇潇接起电话，那头竟真的传来聂卓扬轻声的哼唱。

唐潇潇是睡到日上三竿、阳光照到眼睛才醒过来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轻柔而情意绵绵的歌声。

昨晚不知何时才睡着，她在枕边找到手机，发现已经没电了。

聂卓扬竟给她唱了一夜的儿歌？唐潇潇握着手机，心头升起的暖意像热巧克力一般融化开来。

春节过后，陆续有人上门慰问。

这天中午，唐潇潇刚送走一位母亲以前的星航同事，门铃又响了。

唐潇潇打开门，看见外面西装革履的陌生人，一边忙将他请进来，一边扭头去寻唐胜强：&ldquo爸，又有客人来了。

&rdquo&ldquo你是肖婕女士的女儿，唐潇潇？&rdquo男子进了屋，却并没坐下。

&ldquo嗯，我是。

&rdquo唐潇潇点点头，觉得男子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ldquo请问您是？&rdquo &ldquo哦，我是华强安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姓华。

&rdquo男子递过一张名片，&ldquo我此次前来主要是来执行你母亲肖婕女士的遗产处置问题。

&rdquo &ldquo华律师，坐下慢慢说吧。

&rdquo唐胜强摇着轮椅从里面卧室出来，声音沙哑，&ldquo你也看到了，我家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家，房子就这一套，还是快二十年楼龄的房改房。

前几年家中老人相继生病，所以存款也不多，不知道你是指的什么？&rdquo &ldquo不是房产和存款，那是您夫妻的共有财产。

&rdquo华律师在沙发上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ldquo是这样的，肖女士两年前来找我立过一份遗嘱，指定如果她过世，那么她名下的捷远航空股份，将自动转移到女儿唐潇潇名下。

&rdquo &ldquo我妈妈也炒股？&rdquo唐潇潇有些惊讶，&ldquo遗嘱&rdquo&ldquo遗产&rdquo这些词更是让她心头隐隐作痛。

她再也没有妈妈了，只有这些冰冷的文件和什么遗产。

她通通不想要，她只想妈妈回来！ &ldquo您先看看。

&rdquo华律师把文件递给她，&ldquo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我可以解释。

&rdquo唐潇潇大致看了一遍，又递给唐胜强：&ldquo确实是妈妈的签名。

&rdquo两年前，正是捷航上市不久，想不到母亲那么早就投资了捷航股票，好像术语叫&ldquo打新股&rdquo？据说基本是稳赚不赔的。

她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父亲，安慰道：&ldquo估计是妈妈攒的私房钱，想留给我做嫁妆的。

听说最近捷航股票跌了很多，也不知妈妈还有多少？&rdquo &ldquo百分之十。

&rdquo华律师说道。

&ldquo百分之十？你是说，捷航股票已经跌了百分之十？&rdquo唐潇潇不太懂投资理财，只记得炒股的朋友提及股票，都是说买了多少&ldquo手&rdquo，一手等于一百股。

&ldquo是捷航百分之十的股份，按照捷航目前的市值，大概&hellip&hellip&rdquo律师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数字。

那是一个对普通人家来说的天文数字！父女俩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ldquo您没搞错吧？我妈妈怎么会有这么多捷航的股份？&rdquo唐潇潇忍不住问道。

得知聂卓扬是捷航老总卓其远的儿子后，唐潇潇也曾查阅过捷航的历史。

当年捷航起家，主要靠的是风投，卓其远本身持股也并不多。

百分之五，就算是大股东了，百分之十&hellip&hellip&ldquo我只是肖女士委托的律师，具体股份的来源我也不知道，总之是正当的。

&rdquo华律师又拿出一份文件，&ldquo如果没有异议，就请您签个字吧。

&rdquo 想起几年前爷爷病重时，家里找亲戚朋友借钱甚至预支工资的情景，唐潇潇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如果有这么一笔巨额财富，妈妈为什么还要辛苦工作？如果妈妈不在外航做空乘，也不会出事。

妈妈总是说，还不能退休，老人治病把存款都花光了，还要给潇潇攒嫁妆呢。

那神情还历历在目，丝毫看不出作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唐潇潇一筹莫展地看向父亲，唐胜强深深蹙着眉，良久才长叹一声：&ldquo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签字吧。

只是在弄清楚来龙去脉前，先不要动。

&rdquo 元宵节过后，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潮驱走了滨海连续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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