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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变化,跟田蓉这样的傻丫头是讲不清自己内心那一瞬间的坍塌的。
回头看看渐行渐远的天后身影,她想在心底里给自己许一个掷地有声的诺言,比如:有一天,我要和你们一样,做这北京城里的主人。
可说到底,她连许如此诺言的底气和勇气都尚不具备。
金达(美国)律师事务所在国贸大厦1座的28层,一家外资律所,占据了国贸这样寸土寸金的写字楼整整一层,玻璃幕墙360度环绕,西边远眺西山,东边俯瞰CCTV新址正烟尘滚滚的地基大坑。
玉石色的前台清雅又大气,上面摆着巨大的水晶花瓶,插满含苞欲放的淡粉色荷花,搭配几只青翠欲滴的绿色莲蓬,那玉石色顺着地面流淌,蔓延至几只古朴典雅的中式座椅脚下,地面上的细纹,正像是瓷器开片上的青丝铁线云开之处。
这是美国公司吗?两个人越发拿不准,还是谢晓丹胆大些,她蹑手蹑脚地蹭到前台,怯怯地问了几句,转身着急地招呼在门口张望的田蓉进来。
前台女孩递出来一个系着青色丝带的门禁卡,卡片上印着公司的英文缩写、LOGO,还有“Visitor”(访客)的字样。
紧接着,另一个身着黑色套装的长发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灰色文件夹,简单和田蓉对了对个人信息,就带她往里走去。
谢晓丹这才发现,旁边那看起来像是一整面白色大理石墙的,原来是个会议室,长发女孩在墙边按了个什么按钮,这约莫二十厘米厚的白墙就以中点为轴心缓缓转动起来,随着门墙旋开,墙后的世界别有洞天。
谢晓丹迫不及待地探头看,里边围着个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台面会议桌,周边摆了两圈白色真皮座椅,已经坐着十几个等待面试的年轻人,窸窸窣窣、低声交流的声音也随之传出,田蓉几乎看呆了,被黑色套装的女子提醒两次,才跟随她走进了那个隐秘的“水帘洞”。
白色玉石墙壁在田蓉身后缓缓闭合,世界又安静下来,谢晓丹才发觉自己成了空荡荡的前台大厅里那个尴尬多余的身影。
前台后的女孩冲她笑笑,表情肯定是礼貌的,但那下颌微翘的姿态分明透着冷淡和骄傲:“你不是来面试的?” 谢晓丹摇摇头,抻着袖口指指田蓉的背影:“我是陪我同学来的。
” “哦,那麻烦你去楼下等她吧,前台这边不让坐人。
”女孩拿下巴指了指电梯,垂下眼帘坐了下去。
谢晓丹看看门口那两只白色的真皮沙发,犹豫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勇气再逗留下去。
她悻悻地走出落地玻璃大门,小心翼翼地去了趟摆着兰花、喷着香氛的洗手间,才带着落寞和不舍按下了电梯按钮。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已经有工作傍身的谢晓丹,突然就不淡定了。
她想起那家矿泉水公司满走廊弥漫的方便面味儿,想起那红色T恤和工装的粗糙与廉价,心底里油然升起种绝望。
如果田蓉真来了这里工作,而自己去了五环外的那家公司,再过三五年同学聚会,她们之间,恐怕就不只是CBD到大兴的距离了。
走廊里响起轻柔的一声“叮”,谢晓丹一愣,四下张望,才发觉面前的电梯门正徐徐打开,一个身形消瘦、梳着板寸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她穿一身白色修身无袖连衣裙,一条像金色田野一样灿烂的真丝纱巾松垮地挂在脖颈,手腕上一只造型夸张的白色香奈儿陶瓷表,更衬得她皮肤黝黑、肌肉紧实。
女人侧弯着腰,一边往电梯门外走,一边用胯去顶正从左手中慢慢滑落的一大摞文件夹。
谢晓丹这才注意到,她负重过量,左手肘还挎着件米白色外套,想必是准备到了冷气充足的空调办公室穿的;右手一杯星巴克咖啡,手肘上挎着个大号的爱马仕铂金包。
谢晓丹脑海里浮现起曾在哪本时尚杂志上读到过:香港名媛们拿包都不用手提,一律要挎在手肘,方显得身材更加婀娜…… “哎哎哎!”那女人的叫声打断了谢晓丹的臆想,她向前跳了两步,文件夹还是悉数散落地下。
鞋跟太高,那女人只能直着身子蹲下去,却因满手的东西不得已又站起来。
谢晓丹向来热情,没多想就顺手帮她把满地的文件夹捡起来,又按方向理顺才递过去。
女人把提包换到左手,端着咖啡的右手抬起来,示意晓丹帮她把一摞文件都塞到腋下夹着,晓丹注意到,她手臂方才挎包的地方,都磨红了。
两人比画了几下,还是不稳当。
这时的谢晓丹已经注意到,那一摞文件夹,正是一份份简历。
她心里升起种说不清的悸动,潜意识里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得体优秀。
“东西太多了,不好拿呀,”谢晓丹笑笑,“不介意的话,我帮您拿进去吧。
” 原本满脸感激的女人愣了愣,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玻璃门后的前台,不巧,刚才把谢晓丹礼貌请出去的女孩,此刻并不在座位上,显然没有人能帮到她了。
短发女人四下看看,想到一会儿还要腾出手从包里掏门禁卡刷门,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开始往前走,嘴上却还在客客气气地抗拒:“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
”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谢晓丹尽量乖巧甜美地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热心肠模样。
短发女人何其精明,黑眼珠一转,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你是,来金达办事的吗?” “不是,我是来陪我同学面试的。
”晓丹就等着她问呢。
女人看她一眼,明显松弛下来,接受她的帮助似乎也心安理得了:“哦,是吗,你是哪个学校的?”她晃了晃门禁卡,玻璃门嗡翁地自动启开了。
“我是工商大学的。
”晓丹紧紧跟在她身后,发现这小个子女人,踩着那么高的高跟鞋,还能脚下生风。
“工商大学……是那个田蓉的同学吗?”果然好记性。
“对,我们是同班同学,还是室友,今天我就是陪她来的!” 女人带着谢晓丹往里走,一路遇见不少跟她问好的人,晓丹一边答她的话,一边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西装革履的年轻律师,一个个设计独特的独立办公室,宽敞漂亮的茶水间…… “面试还要人陪啊。
”女人拿钥匙打开一扇独立办公室的门,自言自语道。
谢晓丹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怎么没报名啊?不想做行政工作?” “没有没有!怎么会,能来这里工作那得多幸福啊!我,我是不知道你们在招聘。
”谢晓丹拼命摆手解释,急得脸都红了。
短发女人把外套挂在衣架上,顺手打开了负离子加湿器,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了:“那你同学怎么知道,还是你不关注吧!” “不是,她是因为有,”晓丹磕巴了下,“有朋友在这儿才知道的。
” “谁啊?”女人弯腰打开电脑,笑容虽然和善,却不容你不回答。
“范……范鹏华。
”谢晓丹压低声音,想尽量表现得轻松释然。
“哦。
他呀,是男朋友吧!”女人呵呵笑起来,谢晓丹不知该如何回话,也不知女人为什么笑,只得陪着她一起笑两声。
“那现在如果给你一个面试机会,你愿意试试吗?”忙活了一路的女人终于坐下来,跷起二郎腿,开始慢慢品味她手中的咖啡,和这个美好的上午。
“啊,真的可以吗?”这问题来得太突然也似乎太轻易,晓丹不是全无企图,她只是自己都不敢相信,机会的确就在向前一步的瞬间。
“Whynot?”女人摊开一只手,“准备一份你的简历,然后去前台那个大会议室等着,有人会叫你的。
对了,你叫?” “谢晓丹!我叫谢晓丹,感谢的谢,春晓的晓,一片丹心的丹!” 田蓉事后一直在想,谢晓丹是什么时候动了和自己抢这份工作的念头?是在洗手间补妆的时候,还是在走进律所前台的时候?她能记得的是,还没轮到自己一对一的面试,会议室那扇神奇的大门转开了,方才带着她进来的人事部的女孩又领进一个谨小慎微的身影,竟然是谢晓丹!正在这时,她收到条短信,是范鹏华发的:晓丹刚借我电脑打印简历,她好像认识我们人事经理,也要参加面试。
本来就紧张得发抖的田蓉,脑袋嗡一下似乎失去了知觉。
这件事后来变成了田蓉和范鹏华分手的导火索。
表面上她说不出什么,心底里却认定和谢晓丹大学四年的交情就算到了头。
于是,谢晓丹无疑成了他们那届最风光的毕业生。
年薪八万,对于一个二流大学里学工商管理的本科生来说,已经足够她欢呼雀跃,何况,这间外资所的办公室,在赫赫有名的CBD国贸1座,这简直让二十二岁的谢晓丹有种梦想成真的幸福感,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毕业典礼上,田蓉试探谢晓丹:“矿泉水公司的工作你真不要了?3500听着不多,包吃包住啊!金达6500听着多,算上房租路费伙食费,剩到手里的估计连3000都没有,何况CBD那地方什么开销都高,肯定攒不下钱!” 谢晓丹心里明白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也不想刺激她,就顺着她的话说:“唉,是啊,攒钱估计是没戏,就是去感受下呗,来北京这么多年了,也看看人家北京的人上人都是怎么生活的。
” 田蓉摇摇头:“上次面试去见识过,我也就算是明白了,国贸里那些东西,说到底和咱们有什么关系,那都是菲姐那样的人的世界,咱还是脚踏实地地把日子过好,这是正经。
” 谢晓丹从鼻腔里哼一声,心想那你当时还上赶着去面试,藏着掖着就怕有人跟你抢,何况,菲姐二十二岁的时候,不也在香港打拼奋斗呢嘛,你怎么知道十年以后,我就一定不会是这座城的人上人? 体育馆里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校长的讲话终于结束了,谢晓丹抬起头,看到大屏幕上写着三行字:万里归来,仍是少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同学们,出发吧!晓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当上百只黑色学士帽在半空中绽放,那一千多个纯白色的日子终于走到了终点。
2 总体来说,谢晓丹是那种不太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想的性格,二十出头的时候,就更加勇往直前。
就拿金达律师事务所行政助理工作的事儿来说,别说她并没深刻感觉到闷嘴葫芦田蓉有什么特别不爽,就算真有,她也不是很有所谓。
开始一两天,她还略有尴尬,日子越久便越坦然:怎么能说是我抢了田蓉的工作呢?即便没有我,这工作也铁定不会是田蓉的,瞧她面试那天木讷紧张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入选。
至于人事经理Samantha吴,有没有因为她无意中暴露了田蓉跟范鹏华的关系,而一开始就将田蓉排除在候选人之外,就更不是谢晓丹需要内疚的范畴了。
比起失去一个对人生没什么真实意义的大学闺蜜,得到一份体面又有钱的工作才是正经事,何况这工作是在CBD的国贸大厦啊! 新生活开始了,没时间给你太多感怀。
每天早晨,谢晓丹穿着球鞋从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1号线里披头散发地冲出来,忍不住白一眼还挤在车厢里的人群,会愤怒,说明尚未麻木。
纵然北京的早高峰地铁让人毫无尊严可言,在国贸站下车,比起还挤在地铁里的人群,至少多了几分优越感。
谢晓丹定定神,学着公司前辈们的模样在一楼星巴克买杯拿铁,在办公楼层优雅洁净的洗手间换好高跟鞋,梳好头化好妆,对着镜中的自己绽放一个自信的微笑,唇红齿白,青春正好。
无论美好与否的一天,便开始了。
行政助理的工作其实不复杂:订机票,订酒店,安排会议室,定期采购放在冰箱和茶水间里的饮料零食,周五的时候还要为律师们精心准备下午茶。
所里的同事相互间都叫英文名,谢晓丹入职填表时没有思想准备,慌乱中随便写了个Amy,刚用了半个月,觉得叫Amy的人太多,所里就有两个,她怯生生地去找人事经理商量,是不是可以换个英文名。
说起来,人事经理Samantha吴,是谢晓丹的贵人。
如果不是那天在电梯口遇到她,谢晓丹的人生将会在大兴飘着方便面味道的集体宿舍里展开另一个版本。
尚且说不清是好是坏,但肯定是不一样的人生。
所以,每次在所里碰到她,谢晓丹总是天然觉得亲切,又是帮忙又是套近乎,Samantha却似乎司空见惯,并不以此邀功,也没有表现出要晓丹跟她更加亲近的愿望,很好地保持着礼貌亲切又独立疏远的距离感。
听完谢晓丹的请求,Samantha坐在白色真皮旋转椅上哑然失笑,她的名字倒不多见,因此她完全不能理解Amy谢的痛苦:“名字只是个代号,叫什么都一样,你的名牌名片都印好了,改起来太麻烦。
我倒是一直想跟你说,你这双鞋有问题,”她指指谢晓丹脚上的鱼嘴凉鞋,“看起来有点土气而且不专业,咱们入职培训的时候都讲过,工作场合不适宜穿凉鞋拖鞋,何况国贸里冷气这么足,不至于热到要把脚指头露出来吧。
另外,中午王律师说,pantry(茶水间)的咖啡机又落灰了,你赶紧去跟保洁阿姨讲,下班以后,让她里里外外洗干净。
她们那些人,干活都粗,你务必要盯住了,下次记得这些事做在前边,别让老板说!” 谢晓丹在大学时好歹也过了英语四级,来到金达却处处露怯:一次,一个外籍律师要晓丹去楼下赛百味帮忙买份三明治,晓丹问了三四遍,到底是全麦面包,还是蜂蜜燕麦面包,是照烧鸡,还是火鸡胸,是美乃滋酱还是蜂蜜芥末酱,反复都弄不明白,外国老板不得已,找来一个老秘书,才算是解决了午餐问题。
从那以后,谢晓丹遇到外国律师都绕着走,可即便是和中国老板对话,也一样有蒙圈的时候。
比如刚才,Samantha嘴里蹦出的那个单词,到底是说哪里的咖啡机落灰了?谢晓丹不敢问,Samantha骂她她倒不怕,只怕自己会越发被人瞧不起!这个楼层有六个咖啡机,大不了今晚上把所有的都洗了。
谢晓丹这样想着,盯着自己的双脚走回座位,下意识地把脚指头从镶着假钻石的鱼嘴鞋的小孔里往回缩。
她当然记得公司的着装要求,她只是不清楚所谓“土气不专业”的标准是什么,审美的茫然让她内心愈加惶恐不自信。
唉,她突然想到笨笨的田蓉:说不定还是我救了你这个丫头呢!要是真把你丢到这样的环境里来,你不得吓得神经衰弱啊! 午休的时候,Amy谢已经完全忘记了名字的困扰,新的痛苦围绕着她,比起用独特的名字实现自我认同的心理诉求,此刻的她倒宁愿土气无知的自己普通一些平庸一些,最好低到尘埃里,不被人发觉。
她饿着肚子,揣着钱包,注意力都在楼下商场那些漂亮橱窗里精致的鞋子上。
她从Tod’s走进Feraggamo,又溜进JimmyChoo,假模假式地拿起来看看,又似乎不甚满意地轻轻放下,那价签上的数字,让谢晓丹胃里隐隐痉挛。
鞋店里的服务员眼睛最是毒辣,她们礼貌地冲谢晓丹微笑,看看她手里廉价的钱包,身上不明出处的衣服,还有胸前的工作牌,便冷冷地转过身,招呼其他顾客,或者索性和同事聊天去了。
也难怪她们的势利和冷漠,这里随便哪一双鞋都至少顶得上谢晓丹一个月的工资,很明显,这女孩不是她们品牌的目标客户,谁都是为生计挣口饭,何苦在她身上浪费口舌精力呢。
谢晓丹越看越泄气,以为自己从五道口一步通关到了国贸大厦,却发现钱包里的实力原来只配windowshopping。
不管怎么说,在大学同学中,谢晓丹依然是被大家仰慕的对象。
当年在学校里几个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如今她一个都看不上。
倒不见得是谢晓丹越来越现实,只是见过了外资律所里那些留洋归来西装革履的成功律师,确实很难再对那些穿着20块钱T恤,连cup-cake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屌丝产生兴趣。
说来可笑,当年范鹏华介绍给谢晓丹的那个好哥们儿——赵临冬,再一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那天傍晚,晓丹更新完所里的通讯信息表,伸个懒腰准备回家,突然接到条短信,是赵临冬,轻描淡写地说他来国贸开会,刚结束,约晓丹晚上一起吃饭。
谢晓丹本打算找个理由推掉,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要去楼下吃晚饭,这么冷的冬天,多个人还能多点选择。
谢晓丹把赵临冬约到了平时不怎么舍得去的台北古早味,穿过国贸商场长长的甬道,两边造型独特的设计家居店,五彩斑斓的华贵瓷器店,这些她已经习以为常,气质和姿态也越来越像“CBDer”:下颌微抬,步履匆忙,铿锵有力,目无一切。
等嗅到室内冰场的寒气时,古早味餐厅也就映入眼帘。
老远便看到坐在店外天井处,那棵高大樟树下的赵临冬。
谢晓丹在心底里笑起来,整个画面太突兀了,赵临冬无论神态还是穿着,都是十足的异类。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望着比半年前更加绚烂夺目的谢晓丹,男孩越发紧张局促,黑色菜单在他手中翻来覆去,他既不敢把眼神挪开,也不敢开口点菜。
“一碗麻油鸡面线,一份豌豆苗。
”谢晓丹并不碰菜单,落座后直接对服务员说,俨然常客的样子。
赵临冬的头还埋在菜单里,晓丹低头一乐,决定帮他解围。
“你要不要尝尝他家的麻油猪腰面线,天冷的时候吃最合适。
” 赵临冬的脑袋终于伸了出来,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好啊,我都可以,听你安排。
” “那就再来份猪腰面线,一个三杯鸡。
”谢晓丹把面前从未打开过的菜单递还给服务员,打开雪白色的餐巾铺在膝上,笑容灿烂地问道,“你今天怎么跑国贸来了?” 赵临冬本来就不善言辞,在谢晓丹自信又自如的气场下越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过来见个人,想看看他对我们的项目,会不会有兴趣。
” 谢晓丹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猜不到赵临冬这个下午有多沮丧,面对自己有多紧张,只当他是书呆子:“哦。
你最近怎么样,忙吗?” “挺忙。
不过,最近进展还挺快!”赵临冬勉强打起点精神,“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的我们那个程序软件已经开发完了,现在就是市场推广,越多的用户用,我们的胜算就越大!” 谢晓丹伸手看看手机,担心有工作短信没听见。
赵临冬虽然嘴笨,人并不呆,他敏感地意识到晓丹对他说的这些其实都不感兴趣。
于是,饭局又陷入了沉默。
“对了,范鹏华也在所里加班呢,要不要叫他一起来啊!”谢晓丹突然想到。
赵临冬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好在晓丹善解人意,看他不表态,也就把话题岔开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对付了一个小时,于谢晓丹而言,这不过是一餐饭,赵临冬却吃出了绝望和伤感。
他明白,自己和面前的女孩越来越远了,比半年前见面时更加遥远。
纵然她的笑容越发自信,人也越发明媚,这一切,却都不是因为他,也永远不可能是因为他。
两人在地铁站台道了别,踏上了方向相反的列车。
谢晓丹时而沮丧、时而兴奋,却始终满怀憧憬地急速奔跑,把大学里的一切都抛在脑后。
为了离公司近点不迟到,她咬牙在团结湖公园附近租了套小两居的老房子,3000块一个月,工资一小半就这样没了。
晓丹琢磨得找个人合租,降低成本,第一个就想到了田蓉。
听范鹏华说,田蓉终于找到了新工作,一个保险公司北京分公司的市场部助理。
工资也就是谢晓丹的一半,工作环境就更没的比。
好在田蓉家经济条件还凑合,父母依旧像上大学时那样,每隔三五个月打来几千块贴补生活。
保险公司在麦子店,将将能擦CBD的边儿,谢晓丹觉得机会绝佳,抱着志在必得的信念,拨通了好几个月没联系的田蓉的电话。
大学毕业的时候,田蓉依旧没找到工作,她回老家待了两三个月,想想还是得回北京坚持,不仅仅是因为范鹏华,更多的是不甘心。
回到北京,住处是个问题,因为尚不确定工作会找到哪里,只得先搬进范鹏华和人合租的两居室里对付。
同居生活,范鹏华觉得没什么不好,观念传统的田蓉却始终耿耿于怀,父母那里就更不可能交代。
每次家里打电话,田蓉都得在卧室里蒙好被子再接听,生怕客厅看球的男生们突然一声呼喊,穿了帮!不仅如此,毕竟是和别的男生同居,穿衣起居都诸多不便。
十月底,田蓉终于找到了工作,她琢磨是时候搬出去了,可惜看了几处房子,要不就是距离太远,要不就是租金太高,正发愁时,就接到了谢晓丹邀请合租的电话。
田蓉了解谢晓丹向来不缺东北女孩那无所忌惮的豪爽之气,却也为她如此淡定坦然的心理素质啧叹不已。
田蓉老实,不知该如何应对,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自己眼下的处境,也正好急需找人分担房租,团结湖的位置和租金,都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再者说,与其找个不摸根基的人合租,哪有和谢晓丹合租来得踏实。
毕竟朝夕相处了四年,性格习惯彼此都再熟悉不过。
要不是临毕业找工作那档子事儿有点伤人,两人也曾亲密无间。
田蓉别扭了几天,终于只能放下心里的委屈,向现实低下了头。
两个女孩从校园走进了社会,开始了真正的人生历险。
谢晓丹对自己的工作非常重视,无论何时何地,公司的电话一来,她整个人的状态都立刻紧张起来。
在国贸上班的女人说话似乎都一个腔调:发音圆润,顿挫有力,夹着英文,有时故意平翘舌不分。
入职一年的谢晓丹已经很享受这样的状态,生活中叫她中文名字的人越来越少,无论喜欢与否,Amy这个名字已成了她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Amy每天忙忙碌碌,工作做得风生水起,深得老板信任。
慢慢地,她的形容词里不仅有“漂亮、年轻”,也多了诸如“泼辣、干练”。
三十岁的Samantha吴是谢晓丹在现实生活中的偶像,她那头深紫色的俏皮短发,被钻石耳钉映衬得炯炯有神的双眼,浑身上下武装到骨头里的奢侈品气质,永远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的状态,都让谢晓丹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晓丹眼里,Samantha大概是食草动物,每天中午都只吃没有一点荤腥的沙拉,有时忙起来,连那盆草也省了。
她一杯一杯地喝咖啡,积极又规律地健身,整个人身上没有一点脂肪,更别提胸和屁股,可在谢晓丹眼中,这就是时尚的最高境界。
她佩服她的成熟稳重,自信幽默,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人谈不上多漂亮却永远魅力四射;她更羡慕她有着多金的老公,优渥的物质条件,稳定的家庭生活。
晚上,谢晓丹加班,田蓉来国贸找她吃饭,两人在B1的一茶一坐,合叫了一份沙茶牛肉饭,外加一块焦糖布丁。
平时只要有朋友约吃饭,晓丹都喜欢安排到国贸来,喜欢听他们亦真亦假的感慨:哇,你上班的地方好高大上啊!然后自己俨然局中人一样微笑着摇摇头:哎,都是看着光鲜。
可惜这出戏,面对田蓉时有点施展不开,毕竟和国贸的初见,是同她一起。
谢晓丹穿着件方领的黑色中袖裹身裙,戴着条银色Tiffany项链,那是用去年全年的年终奖添置的,她现在越来越深谙穿衣之道,衣服可以有几件街头货,首饰决不能掉以轻心。
相形之下,桌对面的田蓉品位似乎没什么进展:淡粉色蕾丝边短袖衬衣,一条白色A字裙,水红色的夹趾凉鞋上又是水晶,又是毛。
谢晓丹挑挑眉毛,心想这也就是仗着年轻,再过几年还这么打扮,就会活成笑话。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田蓉最近挺不顺,前阵子和范鹏华闹分手,这两天工作也丢了,她不能再打击她。
自始至终,无论谢晓丹怎样追问,闷嘴葫芦田蓉趴在自己卧室哭了三天,到底也没告诉她为什么分手。
谢晓丹想去问范鹏华,在所里老远看见他,还没打招呼,男生便转身避开。
工作场合,谁敢造次。
谢晓丹实在猜不出他俩会有什么阶级矛盾,本以为就是闹闹别扭,没想到还真分了,分得之彻底,范鹏华仿佛连谢晓丹一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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