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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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折 风起青萍(3/3)

上那孩子。

两个孩子说得来,小伙子也挺实在,就又提起这件事了。

我看着挺好,就定了。

&rdquo 他伸手向叶楷正招了招:&ldquo青羽,来,叫声贾叔叔。

当年你们住在街头街尾,你可能是不记得了。

&rdquo 贾鑫使劲盯着他瞧,&ldquo啊&rdquo了一声:&ldquo是赵寡妇家那个孩子吧!&rdquo他还真记起来有这么一户人家,不过后来搬走了,也就没有音讯了,&ldquo长这么大了!&rdquo 贾鑫连忙对那军官说:&ldquo军爷,你看这廖家的新姑爷刚回来,这还是受了 伤的,又是误会一场,咱们去下一家吧。

&rdquo 那军官还有些狐疑,不断打量叶楷正,星意虽然不晓得爷爷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大着胆子说:&ldquo军爷,他&hellip&hellip他是燕颍大学的学生,你不信的话,是可以去查的。

&rdquo 那军官冷哼一声:&ldquo今日是你们两人一起回来的吗?&rdquo 贾鑫插了一句:&ldquo黄妈也回来了吧?&rdquo 星意心底微微一沉,心想不好,黄妈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万一那军官心血来潮要对质,这件事可就被戳破了。

&ldquo老爷子,廖小姐和你家姑爷是从那趟车上下来的,由不得我不谨慎些。

&rdquo军官冷声说,&ldquo把那个黄妈也叫来问问,要是没问题,就算咱们叨扰了。

&rdquo 黄妈一家子住在侧厢房,那人直接找了两个士兵去将人叫来。

厢房离这里很近,来回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站在那里,只觉得夜风将自己吹得凉透了,指尖连动一动都不能。

黄妈一来,肯定就戳穿了。

她压根就没有定亲,哪来的未婚夫? 别的都无所谓,可是连累了爷爷&hellip&hellip星意用力咬了咬下唇,抬头的时候,却看到叶楷正十分专注地看着自己,又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是在宽慰她。

她便只好稳住了心神,走一步看一步。

黄妈脚步有些踉跄,被拉到了庭院的中央,那军官指了指叶楷正,问她:&ldquo这是谁?&rdquo 黄妈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下,迟疑着又回过头,去看身边的两个士 兵。

此时星意全身上下大概只有心还在跳动,一下比一下剧烈,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老大娘也许是受惊过度,声音都颤抖了:&ldquo姑爷&hellip&hellip他们、他们打你了吗?&rdquo 僵冷的氛围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贾鑫笑道:&ldquo这位真是廖家的新姑爷了,军爷,去下一家吧?&rdquo 那军官又阴沉地打量了廖家几个人,才挥了挥手说:&ldquo走。

&rdquo 贾鑫屁颠颠地跟在最后,走前对老爷子作了个揖:&ldquo老爷子,将来喝喜酒可别忘了我啊。

&rdquo 老爷子便捻捻胡须,笑说:&ldquo那是一定的。

&rdquo 人走光后,院子里便有些空落了。

黄妈握住了星意的手,有些心疼:&ldquo小姐,冻着了吗?&rdquo 星意只觉得现在自己还是恍恍惚惚的:&ldquo姆妈,你怎么会知道的?&rdquo &ldquo老爷子在他们还没进来前,就找人告诉我了。

&rdquo黄妈笑着说,&ldquo没事了,赶紧去加件衣服。

&rdquo 他们还没进来前,那就是两人去说话的时候,星意看了爷爷一眼,有些好奇他们说了什么。

老爷子走过孙女身边:&ldquo你跟我过来。

&rdquo又看了眼叶楷正,&ldquo折腾了一晚,早点休息。

&rdquo 叶楷正没吭声,只点了点头。

星意心里头还有许多困惑,便跟着老爷子去了书房。

老爷子喜欢算数,书房里有许多三角尺,星意小时候最爱拿着当积木玩,爷爷也从来都不会生气。

&ldquo爷爷,今天你说的那些&hellip&hellip不是真的吧?&rdquo她迫不及待地开口问 。

老爷子在梨花木椅子上坐下,上了年纪,又折腾这么久,已经有些疲倦了,过了一会儿,才说:&ldquo有些是真的。

&rdquo &ldquo青羽和他母亲的确在下桥住过一段时间。

&rdquo老爷子仿佛看出了孙女的焦灼不安,又笑笑说,&ldquo不过说你定亲了,那是权宜之计。

爷爷可舍不得你这么小就嫁人。

&rdquo 星意一下子舒了口气,眉眼弯弯地笑起来:&ldquo那就好。

&rdquo 小丫头的眉眼是真像她爹娘,不过比她爹娘都好看,乖乖巧巧的,眼睛又亮。

老爷子看着她,没来由地有点心疼:&ldquo星意,爷爷不是老古董。

将来你要结婚,得找个自己喜欢的。

什么媒妁之言,总是比不过自己喜欢。

&rdquo 所以老爷子才敢在乡里乡亲面前说给自己定了亲吧?他压根就没想让自己留在下桥,天高海阔的,谁在意一个小地方随口说起的一个定亲呢? 星意明白老爷子的心思,又觉得有些难过。

因为爷爷说过,落叶归根,他是不会离开下桥的。

可他就是放心自己和哥哥&hellip&hellip离开这里,他从来都是这么开明,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

&ldquo下次心里藏了什么事,不要瞒着爷爷。

&rdquo老爷子最后说,&ldquo今天这事,如果不是我提前问了出来,你看看怎么收场?&rdquo 姜还是老的辣。

这点星意不得不服,乖乖点头说:&ldquo我知道了。

&rdquo 星意走出书房,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忽然看到叶楷正站在走廊上,并没有去 休息。

今天算是过关了,她此刻见到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讷讷地说:&ldquo不好意思啊,我&hellip&hellip那个刚才爷爷说的,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rdquo 月光很亮,风又有些凉,叶楷正看着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二次对自己说这句话。

多有趣。

一个女孩子,对自己说:&ldquo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rdquo 他的眉眼生得冷峻,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带着温柔:&ldquo该我说抱歉,今晚差点连累你们。

&rdquo &ldquo没什么啦。

爷爷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rdquo她踌躇了一下,决定不再复述一遍原话,又小小地打了个哈欠,&ldquo晚安。

&rdquo 他便笑笑说:&ldquo晚安。

&rdquo 等到星意离开,叶楷正轻轻敲了敲门。

老爷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ldquo进来吧。

&rdquo 老爷子在看书,抬头看他一眼:&ldquo年纪大了,老是忘事。

刚才还想提醒一句,今晚别急着走,万一他们杀个回马枪,很容易被追上。

&rdquo 他反手掩上门,望向廖家老爷子的时候,目光坚毅,远不像一个才26岁的年轻人:&ldquo多谢老爷子从中遮掩。

只是廖小姐她&hellip&hellip&rdquo 老爷子站起来,摘下眼镜,一字一句:&ldquo督军,今晚的说辞是权宜之计。

我廖家可不是趋炎附势的门第,星意定亲的事,你不需放在心上。

&rdquo 老爷子天生是硬骨头,今晚的说法虽然是迫不得已,却也不愿让人说是巴结权贵,这句话说得又冷又硬,倒令叶楷正愣怔了 一下,他才淡淡地说:&ldquo老爷子,以我此刻朝不保夕的处境,即便心悦廖小姐,也绝不敢向您求娶。

&rdquo 这话说得颇值得玩味,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笑道:&ldquo军座,若是有一日,你达成所愿,也勿忘对老头子的承诺。

&rdquo 叶楷正身姿挺拔,亦是缓缓道:&ldquo家国之诺,绝不敢忘。

&rdquo他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ldquo老爷子,廖小姐她&hellip&hellip你不会给她定亲吧?&rdquo 老爷子目光何等毒辣,听这一句话,立时便道:&ldquo廖家小门小户,只怕星意与你并不相配。

&rdquo 叶楷正也不急,只勾了勾唇角:&ldquo青羽小时常经过廖家,也觉得大门大户,难以企及。

&rdquo 老爷子便只好说得更明白:&ldquo廖家门户虽小,规矩却多。

我廖家的姑娘嫁人,便绝不允许夫家纳妾,免得受了委屈。

&rdquo 他眉头都未皱,坦然接话:&ldquo可以立字为凭。

&rdquo 老爷子噎了噎。

&ldquo老爷子也不必担忧,我清楚自己的身份,现下动荡不安,是无论如何不会牵连到廖小姐。

&rdquo叶楷正正色说,&ldquo总得有一日,能令她觉得安稳喜乐,才会告知心意。

&rdquo 他既然坦荡荡这样说了,老爷子也不好驳斥,慢悠悠地说了句:&ldquo那便看缘分吧。

&rdquo 下桥县全县戒严。

顾岩均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车子直接停在了火车站的外边,叶文雨下车,肩上虽然裹着黑裘披肩,却依然被寒气激得抖了抖。

侍从官比他们略早到 一些,犹豫了一下,提醒说:&ldquo督军的身体有些不像样子了,夫人是不是别看了?&rdquo 叶文雨静静站在丈夫身侧,身姿绰约,半张素净的脸埋在了裘绒中,只有一双眼睛显得异样冷酷:&ldquo马上带我去看。

&rdquo 不大的候车厅临时被辟为指挥所,一具尸体被放在木质长椅上,上边盖着白布。

军医陪在顾岩均和叶文雨身旁,小心揭开了白布。

脸被炸得面目全非,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一只眼窝只剩窟窿,眼珠子都不见了,可见当时如何血肉模糊,到了现在,仿佛厚厚一层血痂覆在脸上,如同面具一般。

叶文雨第一眼看过去,便要呕吐出来。

顾岩均轻扶着她的腰,低声安慰:&ldquo别看了。

&rdquo 她强忍着泛上来的酸水,依然没有走开,低声说:&ldquo他右脚脚踝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是那年他负责父亲安全时遇到一次爆炸留下的。

你看一看。

&rdquo 军医闻言掀开白布的后半截,又拿剪子剪下了小半截裤腿,检查了半晌,指着一道伤痕问:&ldquo夫人看看,是不是这个?&rdquo 叶文雨看了一眼,尸体的小腿也被灼伤了,但是那道褐色的疤痕依旧十分明显。

&ldquo是他。

&rdquo她喃喃地说,&ldquo是他。

&rdquo 确认了叶楷正的死亡,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叶文雨觉得心底的感觉略有些复杂。

她自然是松了口气的,这个突然冒出来、顺理成章接管了叶家一切的&ldquo弟弟&rdquo,终于还 是在统帅的位置上坐不过半年,死了。

尽管这个死亡在计划以外,可不管怎么说,她和她的丈夫少了一个威胁者。

她重新看了一眼那具烧焦的尸体,便挪开了目光,却摘下了手上的小羊皮手套,亲自将那块白布遮上了。

是的,她的弟弟,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如果从一开始就能听话,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ldquo叶楷正的亲信呢?&rdquo顾岩均面色凝重。

&ldquo有几具尸体还难以辨认身份,当时列车停站已经有五分钟,估计也有一些下车的,就躲过一劫了。

&rdquo &ldquo尽快确认身份。

&rdquo顾岩均冷声说,&ldquo能找回几个就找回几个。

日后军中追究起来,我需要他们出来指证徐伯雷。

&rdquo &ldquo已经让人将下桥封锁起来搜索。

&rdquo侍从回答,&ldquo还有,这件事是暂不公布,还是&hellip&hellip&rdquo 顾岩均皱了皱眉:&ldquo叶楷正的死讯绝不能传出去。

就说受伤正在抢救。

&rdquo他和妻子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叶楷正还在,他们和徐伯雷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可是他死了,两人的矛盾再也掩盖不住,迫在眉睫&mdash&mdash他还需要布置,必须要争取一段时间来缓冲。

整个下桥风声鹤唳,人人都知道昨日在火车站出了大事,但是到底是什么事,却又没人说得清。

各种小道消息也都传开了。

有说日本政府高级顾问被刺,也有说是颍军内部冲突,顾参谋长与徐伯雷将军已经势同水火。

众说纷 纭中,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实是,军队还在源源不断地拥入这个小县城,说明事情远没有解决。

星意一晚上都没睡好,原本是疲累至极的一晚,天还没亮,便已经醒了。

她知道还太早,邻居后院那只准时打鸣的公鸡还没开嗓呢,又躺了一会儿。

可是脑中不断闪现昨晚的噩梦&mdash&mdash巨大的爆炸声,流弹四飞,残缺的肢体&hellip&hellip她猛地坐了起来,还是决定起床。

院子里有淡淡的豆子香味,是厨房在磨豆浆,老爷子每天早上起来必要喝一大碗,这个习惯几十年都雷打不动。

星意想要去厨房看看,意外发现院子里还有人。

叶楷正。

又是一个睡不着的。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呼一口气出来都是淡淡的白雾,星意跺跺脚,走到他身边:&ldquo你也睡不着吗?&rdquo 晦暗的光线中,年轻男人的眉眼轮廓显得异样地深刻,他微微摇头说:&ldquo习惯了,到这个点就醒过来。

&rdquo 星意笑了:&ldquo你这习惯怎么和我爷爷一样?&rdquo她顺手掏出了一枚精巧的怀表,看了一眼说,&ldquo才5点都不到呢。

&rdquo盘上有了点污渍,她小心地呵口气,拿袖子擦了擦,这才放回口袋。

看得出她十分珍视的样子,叶楷正说:&ldquo很喜欢这块表?&rdquo &ldquo是啊。

大哥从国外托人给我捎回来的。

&rdquo星意的手还放在口袋里,轻轻摩挲了下表面,又强调说,&ldquo当然喜欢啦。

&rdquo 叶楷正&ldquo哦&rdquo了一声,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就沉默下来。

&ldquo小姐,你和姑爷都醒了吗?&rdquo管事跑过来招呼两人,&ldquo老爷子说了,让你们赶紧去吃早饭,今天还要祭祖呢。

&rdquo &ldquo姑爷&rdquo这个称呼令星意有些尴尬,她只好尽量不看叶楷正:&ldquo今天就祭祖吗?不是冬至吗?&rdquo &ldquo老爷子说提前了。

&rdquo 两人跟着管事进了屋里,早饭已经摆置好了。

老爷子坐得端端正正:&ldquo先吃饭。

&rdquo 三个人默默吃着早饭,谁都没开口,外边的天色渐渐亮起来,光影晃动,是冬日里的晴天。

老爷子放下了筷子:&ldquo今天祭祖,祭完你们俩就走。

&rdquo 他说话言简意赅,又权威深重,叶楷正同星意都是一怔。

&ldquo爷爷,后天才冬至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时长则生变,青羽不能在这里久留。

&rdquo老爷子沉吟说,&ldquo但他也不能一个人走,会更加引起怀疑。

就说你们要回颍城准备留洋的考试。

下午我让人送你们出去。

&rdquo &ldquo祭祖的话&hellip&hellip族人不是都要到吗?&rdquo星意结结巴巴地说,&ldquo来得及准备吗?&rdquo &ldquo事急从权。

&rdquo老爷子一锤定音,&ldquo人少一些没关系。

你们吃完就准备一下,一会儿去祠堂。

&rdquo 祭祖算是件大事,廖家在下桥又是大户,往年会引得许多人来看热闹。

今年却不一样,街上冷冷清清的,而廖家祠堂在下桥西口,坐马车过去约莫20分钟。

这一次没有大张旗鼓,三辆马车载了人便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祠堂专门有人打扫看守,这会儿已经把门打开了,老爷子当先下车,和族中几位老人打了招呼,又伸手招呼叶楷正上前。

叶楷正执小辈礼,一一向几位叔伯打招呼。

星意定亲的事大家都觉得有些突然,但是因为素来晓得廖老爷子开明,倒也不意外。

&ldquo青羽,你和星意只是定亲,一会儿在外边等着就是了。

&rdquo老爷子说得意味深长。

叶楷正也不置可否,只是停下脚步,看着他们鱼贯而入。

廖家的祠堂选址极好,外边便是一塘池水,种着几棵数人环抱粗的榆树,周围是原野,这个季节略显得有些空旷。

他回头看了一眼,老爷子被拥簇在人群中,精神矍铄地说着什么。

他心里十分清楚,老爷子的的确确是个人物,眼光高,视野亦广。

昨晚那种情况,也只能用&ldquo孙婿&rdquo这个由头掩饰过去。

但他也不想孙女能攀龙附凤,刚才那句话明明白白告诉自己,这道线画在这里,他帮你,不带任何私心,将来也不必多有瓜葛。

叶楷正独自站了会儿,终究还是大步走向祠堂里边。

星意跟着老爷子进了祠堂里边。

外边放起炮仗,又依次奉上供品,做完一整套冗长的仪式,由族中老人带领小辈们开始叩拜。

老爷子在最前边,星意正要下跪时,身边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她侧目望过去,是叶楷正,心里就有些尴尬,压低声音说:&ldquo你不用这样的。

&rdquo 他是 那种站得笔直、气质坚硬冷漠的年轻男人,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在族人中便分外显眼。

他规规矩矩地和她一起跪下来,甚至视线都没挪移到她身上,语气很淡:&ldquo迟早也是要跪的。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星意一时间没有听懂,等到回过神来,叶楷正已经在磕头,连忙跟着俯身下去,磕了三个头。

全族人起身后,又依次进香。

老爷子招呼星意:&ldquo替你哥哥也上三支。

&rdquo话音未落,便看到站在她身边的叶楷正,一时间怔了怔。

叶楷正倒是神色如常,走到老爷子身边,压低声音说:&ldquo外边有安保队经过,还是进来不显得突兀。

&rdquo老头捻捻胡须,本想说什么,最后摇摇头说了句:&ldquo算了。

&rdquo 按照往年的惯例,中午还要大开筵席,乡里乡亲们的都有份儿,只是今年老爷子发话,外头乱,筵席就不摆了,周遭发一圈糕点糖果也就是了。

中午不到就回到了廖家,老爷子和叶楷正回书房商议去了,星意就开始收拾东西。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这趟回来不能好好陪陪爷爷就要走,还是令她觉得有些伤感。

她向来也不是个娇惯的大小姐,身边东西也不多,没多久就整理好了,坐在床边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了敲门,一抬头,叶楷正站在门口,神色略有些复杂。

星意打起精神:&ldquo是要走了吗?&rdquo &ldquo对不起。

&rdquo他沉默了一会儿,&ldquo把你们牵连 进来。

&rdquo 说牵连不牵连的太重,她只是觉得,做了就做了,谈不上后不后悔。

她盈盈站起来,反倒安慰他说:&ldquo没什么的,其实我也想早点回去,过两天还有考试呢。

&rdquo &ldquo一会儿出了下桥,到望乡,我会和你分开走。

&rdquo叶楷正低声说,&ldquo只是前头的半段路,还得委屈你和我装扮成&hellip&hellip&rdquo他顿了顿,&ldquo未婚夫妻。

&rdquo &ldquo好,我知道了。

&rdquo星意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ldquo赵大哥,我们&hellip&hellip小时候真的认得吗?&rdquo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叶楷正眼神都柔和下来:&ldquo你小的时候,会和黄妈去酒铺子打酒,然后吃一碗酒酿,是不是?我家就在酒铺子的斜对面,我妈妈她&hellip&hellip特别喜欢你。

&rdquo 那时候她是真小吧,只剩下酒酿还有些印象,别的就全不记得了,只好抱歉地笑笑说:&ldquo我好像记不起来了。

&rdquo 她那时候多可爱啊,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姑娘,每每跟着乳母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妈妈都会忍不住过去逗一逗。

他的眼神微垂,似乎掩起了一些光芒,随即抬头说:&ldquo不怪你,你太小了。

&rdquo &ldquo那&hellip&hellip赵妈妈,现在在哪里?&rdquo 叶楷正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淡淡地说:&ldquo我母亲已经不在了。

&rdquo &ldquo哦,哦,对不起。

&rdquo星意有些笨拙地道歉。

他抚慰地笑了笑:&ldquo没关系,很久之前的事了。

&rdquo 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星意舍不得老爷子,到底还 是磨磨蹭蹭的,老爷子只好安抚她:&ldquo过两天我去颍城看你。

&rdquo 小姑娘略微振奋了一些,同爷爷以及家中的叔叔伯伯道了别,钻进车子里。

马车开始往前跑了,车子里就两人,星意忽然说:&ldquo赵大哥,你当过兵吗?&rdquo 叶楷正微微一惊。

&ldquo我看你这里有老茧。

&rdquo她比画给他看,&ldquo拿枪才会磨出来吧?&rdquo &ldquo读过两年军校。

&rdquo叶楷正轻描淡写,&ldquo中途退了学,重新考进了燕颍大学。

&rdquo 星意也没追问,只是感觉马车速度放缓了,赶车的车夫在外边说:&ldquo小姐、姑爷,前边要出城了,在查岗呢。

&rdquo 叶楷正的表情变得有些肃然,星意便小声说:&ldquo别紧张,爷爷都安排好了。

&rdquo 恰好在关卡上又见到了贾鑫,星意落落大方地探出半个身子打招呼。

&ldquo廖小姐,今年这么早走呀?&rdquo &ldquo是呀,今年留洋预科班的考试提早了,他还得回去准备准备呢。

&rdquo &ldquo路上小心啊。

&rdquo贾鑫挥手示意放行。

一旁的士兵犹豫了一下:&ldquo车上的人都应该下来检查一遍。

&rdquo 这会儿长官不在,保长还是有些权力的,他瞪着眼睛说:&ldquo廖家姑爷和小姐,那天可是你们团长亲自去查人的,还有什么好怀疑的!&rdquo 这么一说,那个士兵倒也让步了,挥手放行。

&ldquo这么顺利就过关了?&rdquo星意压低声音问,还有些不可思议,她悄悄从车窗的缝隙外望出去,眼看离出下桥的关卡越来越 远了,终于觉得松了口气。

结果那口气还没咽下去,车子咯噔一声,卡住了。

车夫跳下去推了一会儿,还是不行,只好回来说:&ldquo我去找人帮忙。

&rdquo 周遭的士兵来来往往的,星意明白这个节骨眼上越早离开越好,叶楷正又不方便出面,她当下就要跳下去帮忙推车。

叶楷正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低声笑了笑说:&ldquo女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rdquo 他一开车门就下去了,车轱辘卡在了一个沟里,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叶楷正找了块石头垫在后头,请车夫去赶马,自己在后边推。

一切准备就绪,车夫抽了那马一鞭,车子嗖的一下便出去了。

叶楷正擦了擦手,绕到一侧,正要上车,一辆小汽车从旁边开过。

此时的顾岩均和叶文雨正赶去迎接刚到的颍军高级将领徐伯雷。

这一天一夜的搜查并没有找到叶楷正的亲信以及凶手,但是这也不重要了,毕竟要找一个替罪羊也不是什么难事。

车子开过坑坑洼洼的路面,因为一晚未睡,叶文雨脸色略有些苍白。

离下桥县不远,她的视线无意间从窗外挪过,扫到一个背影,心里泛起一点古怪的感觉。

尽管心里知道是不可能的,她挪开了视线,却依然有些不安。

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顾岩均问:&ldquo累了吧?这边剩下的事我来处理,晚点你先回去吧。

&rdquo 她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ldquo没什么。

&rdquo 她闭上眼睛, 叶楷正的尸体蒙着白布的画面又一次闪现,她缓了缓,睁开眼睛问顾岩均的副官:&ldquo现在下桥的铁路中断,如果要离开这里,除了坐车,还有什么路线?&rdquo 副官指了指身后的方向:&ldquo前边有个码头,可以走内陆岸口,有四五里的路程。

&rdquo 车子停下来,她淡淡地问:&ldquo你见过叶楷正吧?&rdquo 副官怔了怔:&ldquo见过。

&rdquo &ldquo你赶去前边码头看看,我刚才&hellip&hellip好像看到一个人,背影有点像叶楷正。

&rdquo 话音一落,顾岩均怔了怔,倒是笑了:&ldquo眼花了?&rdquo 就连叶文雨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ldquo&hellip&hellip可能是吧。

但是确认一下心安。

&rdquo 成婚这些年,她一直是高傲而自矜的大小姐,他也一直尊重她,难得有这样的一次,她露出一丝无措,反倒叫人觉得怜爱了。

顾岩均伸手将她揽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ldquo辛苦你了。

&rdquo 叶文雨心底微微一动,只是侧身顺势靠在他的肩上,没有再说话。

因为交通不便,此时的小码头已经挤满了人。

星意正在焦灼地等着那艘来接人的小客船,忽然听到远处有哄闹声和脚步声,有人大声说:&ldquo让开,让开!&rdquo 星意有些紧张,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ldquo你,出来一下。

&rdquo有几个士兵追上,指着星意说,&ldquo你是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吗?&rdquo 周围的视线都集中在星意身上,她点了点头,双手在身侧默默握成拳,走到前边说: &ldquo是我。

&rdquo &ldquo你的同伴呢?叫他出来。

&rdquo 星意结结巴巴地说:&ldquo他、他去买吃的了。

&rdquo 码头那边的确有不少小贩,趁着这机会贩卖些茶叶蛋、包子,乱哄哄挤在一起。

那个士兵点点头:&ldquo你先跟我过来,再派人去找!&rdquo 星意被带到了一旁,一辆黑色小汽车里下来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军官,她虽然不大认得军衔,却也觉得这人一身藏青色呢料的制服笔挺,而旁边的人对他恭恭敬敬,可见地位不低。

&ldquo一起坐车来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rdquo那人开口问她。

&ldquo未婚夫。

&rdquo她尽量回答得大声一些。

那人又上下打量她一眼,不说话了。

&ldquo来了!&rdquo 星意看到那军官转头望过去,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正被人推搡着走过来。

她轻轻咽了口口水,竭力装作镇定的样子。

&ldquo孙副官,人带到了。

&rdquo有人一把把他推搡到前边,&ldquo已经确认过,他和这位小姐一起下的马车。

&rdquo 孙副官看他几眼,又说:&ldquo你转过去。

&rdquo又看了一会儿,才说,&ldquo让他们走吧。

&rdquo 星意一颗心重新落了回去,听到孙副官在对随从说:&ldquo赶紧去告诉夫人,身材相近,难免认错了,并不是他。

&rdquo 她拉着身边的人赶紧回到码头,正巧他们的船到了,两人上了船,星意真正松了口气说:&ldquo小汉,谢谢你了。

&rdquo 身边个子高高的年轻男人是黄妈的儿子,这一趟走得匆忙,黄妈没有跟着一 起走,刚巧老爷子找人在颍城给她儿子找了份工,就让他顺道带着星意回去。

刚才在路上,叶楷正发现有些不对劲,恰好和黄妈他们在路上遇到了。

他当机立断,同黄妈的儿子换了衣服,自己先离开了。

他走得匆忙,星意看着他下车的背影,既松了口气,又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失落。

就好像是一道冒险的同伴终于安全到了,她放了心,可是这一路走过来,终究还是有一点点&hellip&hellip相依为命,又或者是彼此依靠的感情。

他连刺杀少帅的事都敢做,谁知道这趟去北平,还要做什么?或许是更加危险的事,或许&hellip&hellip这次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但是星意从来不会说&ldquo不要去做&rdquo这种话。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要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好比如果有人劝她不要念医校,她也一定会反问一句:&ldquo你是谁,凭什么来告诉我怎么做决定。

&rdquo 不能劝阻,只能祝福,只能说一句&ldquo保重&rdquo。

他的一条腿已经在车外,回身看她一眼,深邃的眸色里情绪错综复杂,这个眉眼冷硬的年轻男人忽然说:&ldquo星意,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在做些什么。

&rdquo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那两个字吐出口的时候,带着不自知的温柔。

她忙说:&ldquo没关系,我知道的。

&rdquo 或许还想说,希望有一天,彼此能坦坦荡荡地重新认识。

可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大概 是眼前这条路太过艰难,他不能许给自己太多柔软的梦想,免得将来失落。

于是微微勾了勾唇角说:&ldquo那,再见了。

&rdquo 希望终有一天,还能,再见。

&ldquo督军,已经过了望乡,委座和黄帅的人会在那里等我们。

&rdquo肖诚如释重负,&ldquo这一天一夜顺利吗?&rdquo 尽管没有收到任何危急的讯号,但是顾岩均和徐伯雷的人封锁了下桥,长官又在里边,如果不是他还沉得住气,手下那批人已经要进去救人了。

其实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来的。

下桥县内有提早布置好的住宿,各方反应会如何,又该如何暗中潜出下桥,都有了预案。

唯一的变数在于,叶楷正在火车站救了一个姑娘,然后一切都在计划之外了。

其实在同一列火车上看到廖家那位小姐的时候,作为副官就该警惕的,最后却眼睁睁看着督军和廖小姐离开,肖诚略有些自责。

&ldquo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rdquo叶楷正淡声说,&ldquo廖家在当地声望极高,由他家做掩护,更加安全。

&rdquo &ldquo您&hellip&hellip向他们透露身份了?&rdquo &ldquo那家老爷子眼光太毒,你以为瞒得过吗?&rdquo叶楷正倒笑了笑,&ldquo不过她还不知道。

&rdquo &ldquo老爷子帮您了?&rdquo &ldquo廖老爷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我幼时和母亲在下桥居住过一段时间,母亲靠帮人浆衣过活,生活十分窘困。

&rdquo叶楷正缓缓说,&ldquo老爷子在下桥办了个学堂,叫作鱼梁书屋。

所有 适龄的孩子都可以去启蒙,不收分文。

母亲试着将我送进去,他体谅我们孤儿寡母,一直留我用午饭与晚饭,直到父亲找到我们,离开下桥。

&rdquo 肖诚忍不住赞道:&ldquo这世上雪中送炭难。

&rdquo又笑道,&ldquo也难怪老爷子教养出这样的孙小姐。

&rdquo 叶楷正并未再接话。

一天一夜尽管有惊无险,到底还是有些倦累的。

他看到督军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连忙也不再说话了。

车子开了一会儿,眼角却看到长官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屈了又伸展开。

肖诚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睡着,一直都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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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校区有两大传说。 一是附中校霸裴允,一挑十毫发无损的事迹流传甚广。 二是三中校草秦昼,家境贫寒,体弱多病,一学期有半学期请病假。 高二开学的时候,裴允转学了,两大传说成了同桌。 刚开始,同班同学都害怕裴允欺负校草,后来,他们眼睁睁看着裴允不知哪来的自信,非要教秦昼学习。 秦昼:你的月考才考了250分。 裴允:分数并不能衡量一切,我要传授给你的是人生经验。 *** 裴允在高二那年被安排/

我的帝国战争游戏

元素潮汐的低谷渐渐远去,上古精灵的光辉也消逝隐退。 人类王国开始崛起,前有豺狼人围堵,后有兽人回归。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所有的种族都在奋起拼搏,一个又一个新兴种族开始登上这片舞台。 面对这个大争之世,苏伦带着《帝国崛起》辅助系统来到了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

无上真身(道尽轮回)

终有一天,不是我容不下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再也没资格容得下我! 世间一切,自有其法则! 规章、法则、制度,即道,即天道! 天道主杀! 修为划分:炼气、化神、返虚、合道。 /

来我怀里躲躲

文理分科后,林窕的同桌是十中赫赫有名的大佬江延。 十中人人皆知,大佬江延乖戾嚣张,视女生如洪水猛兽。 林窕深谙此理,对大佬避之不及。 谁知道过了不久,还是有人暗地里传出江延喜欢她的传闻。 林窕为证清白,彻查传闻之人,可惜无功而返。 迫于无奈,她只好当着江延的面痛斥此人:这太不像话了!要是让我抓到这人!我一定 话还未说完,江延突然打断她:一定怎样? 林窕义愤填膺:我一定弄死他!!! 江延听完/

手撕系统后,我穿回来了!

在系统的逼迫下,夏安战战兢兢的艹着种?马文男主角该有的人设,在修真界打脸逆袭,手撕天才修二代,各种妹子收进宫的搞天搞地的种马生涯。短短几百年内就成了渡劫期大佬,成了修真界万年以来绝无仅有的一个传说。 可是系统还嫌他做的不够好,居然逼他跟后宫的那些女修酱酱酿酿! 眼看贞操就要不保,夏安终于实在忍不了了,手撕了系统,然后发现他居然又穿了回来。 再然后,华夏娱乐圈跟玄学圈多了一个惹不起的大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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