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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萧索。
黄家姆妈已经把箱子里的夹袄都晒过了,棉袄也都找人重新翻了絮,一早就准备齐全了。
离冬至那阵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眼看着马上要过年了,学业反倒重了起来。
许是因为马上要考试,各科目的老师们也开始加紧补课。
星意回到家之后,每天都复习到深更半夜,心疼得黄妈想尽了法子给她补身体。
今天的课结束得早,同学们在校门口道别,星意走在路上,北风一阵比一阵紧,她忍不住伸手将围巾系好一些,低了低头,小半张脸都埋在了里头,顿时便觉得温暖了许多。
颍城最近的形势越发紧张,驻兵一日比一日增加,小道消息倒是渐渐不传了&mdash&mdash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颍军两大巨头顾岩均与徐伯雷之间的争斗,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据说在部队驻扎的一线,两支嫡系军队已经起了冲突,战火一旦蔓延开,颍军内战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无论如何,颍城此时还是平静的。
星意走到家门口,恰好遇到一辆黄包车停下来,车上跳下一个年轻人,仰头看了看门牌号,走上前要敲门。
&ldquo你找哪位?&rdquo 眼前高个子的年轻人一身黑色西服,外边是长款的黑色呢大衣,肤色很白,斯文英俊,打扮又非常洋派,这样站着便十分显眼。
&ldquo你好。
请问廖家是住在这里吗?&rdquo年轻人彬彬有礼地问。
&ldquo你是 &hellip&hellip&rdquo &ldquo陆子洲。
&rdquo年轻人摘下了小羊皮的手套,对星意伸出手,&ldquo廖诣航的同学。
&rdquo &ldquo你是我哥的同学?&rdquo星意一下子高兴起来,伸手同他握了握,笑盈盈地说,&ldquo陆大哥,你从国外回来吗?我哥最近还好吧?&rdquo &ldquo你是谁?干吗和我家小姐拉拉扯扯的?&rdquo黄妈的声音忽然间插进来,&ldquo干吗呢这是!&rdquo 星意一直在新式学堂上课,握手早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礼仪,可是对黄妈来说,有陌生男人握住小姑娘的手,简直就是在光天化日下占人便宜。
陆子洲怔住了,星意便自然地抽回了手,笑说:&ldquo姆妈,你别吓到人家,他是哥哥的同学。
&rdquo 黄妈依旧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扫视他,半晌,才勉强说:&ldquo这位陆先生,请进来吧。
&rdquo &ldquo廖小姐,这封家书是你大哥托我转交的。
&rdquo陆子洲拿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信,&ldquo他过完年也该回国了。
&rdquo 星意刚接过信封,有些半信半疑:&ldquo真的吗?可是大哥要学四年才能毕业啊&hellip&hellip明年才第三年&hellip&hellip&rdquo 陆子洲便忍不住笑了:&ldquo你大哥成绩十分优秀,只要明年初的答辩通过,就可以提前毕业了。
具体的情况,他在信里说得很详细了。
&rdquo顿了顿,他又说,&ldquo还有一份带给你的礼物。
&rdquo 星意拆开,是一支派克钢笔,银白色的笔身,十分秀气。
她的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小心翼翼取出了笔身,唇角不自觉扬起来:&ldquo 呀,是钢笔呀!&rdquo她高兴地收起来,又说,&ldquo陆大哥,今天在我家吃饭吧。
多谢你替我大哥送家书来。
&rdquo 陆子洲倒也没怎么推辞:&ldquo回国到现在,还没好好吃一顿家常菜。
只是辛苦黄妈妈了。
&rdquo 既然知道了他是少爷的好友,又帮忙带了东西来,黄妈的脸色便好了许多,张罗着去买菜了。
星意陪着陆子洲聊天,问到他今后的打算。
&ldquo《颍城日报》的总编和我联系,请我去报社工作。
过两天就去上班了。
&rdquo &ldquo《颍城日报》?&rdquo星意一下子坐直了,&ldquo我有同学也在那里实习。
&rdquo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ldquo他弃医从文了。
&rdquo 陆子洲抿了抿唇,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ldquo怎么,你同学弃医从文,后悔了吗?&rdquo 星意想起之前有次同学聚会,王念说起过现在日报社被政府牢牢控制着,每一篇稿子都要送到上边审核,可见原先自己想的,实在太过天真了。
&ldquo也不是后悔。
就是觉得,其实在日报社也挺不容易的。
&rdquo星意有些感慨。
陆子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ldquo城头变幻大王旗,世事一直在变,没准到了明天,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呢。
&rdquo 黄妈果然做了拿手好菜,陆子洲也没客气,连吃了三碗米饭,末了还说:&ldquo我就代诣航多吃一碗米饭了。
&rdquo 黄妈被他哄得喜笑颜开,还要再给他盛一碗米饭。
星意已经读完了大哥的信,好奇地问:&ldquo我大哥说已经 有些学校和他接洽,请他回来当老师。
那他要去北平吗?&rdquo 一封信上能传递的消息毕竟有限,加上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星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大哥的事。
&ldquo北平那边教育资源很有优势。
&rdquo陆子洲放下了碗筷,&ldquo你大哥非常优秀,以他的成绩,他的导师也一直在劝他留校。
&rdquo &ldquo可我大哥一定会回来的。
&rdquo星意十分肯定地说,&ldquo他说过要回来造铁路。
&rdquo 兄妹俩连说话的语气都很相像,骨子里大概就带着执着天真的气质。
陆子洲忍不住笑了笑:&ldquo以后我也在颍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你大哥说了,他没回来之前,你就把我当大哥。
&rdquo 星意落落大方地说了句&ldquo好啊&rdquo,她掏出怀表看看时间:&ldquo陆大哥,我送你出门吧。
&rdquo她陪着陆子洲到了小巷口,因为是寒冬,天黑得越发早,陆子洲停下脚步:&ldquo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吧?&rdquo 星意脆生生地答应了,道了别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报童手里挥舞着报纸,大声叫嚷着:&ldquo特刊!特刊!&rdquo 她和陆子洲对视一眼,彼此都在眼中看到了惊愕。
这个点了,报社哪会出新的报纸? &ldquo特刊!特刊!最新消息!少帅回来了!&rdquo报童还在大声嚷嚷,&ldquo少帅回到颍军!&rdquo 星意只觉得自己唇角的笑被寒风扫了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喊了那小报童过来,手冻得冰 凉,想要掏出铜板买张报纸,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压根没带钱。
身边有人递了钱过来,买了张报纸,塞到星意手上:&ldquo这么关心时事啊?&rdquo 星意借着微弱的光线,扫了眼标题,勉强笑笑说:&ldquo我只是关心这里会不会打仗。
&rdquo 陆子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温润,安慰她:&ldquo放心吧,这里打不起来。
&rdquo他的侧脸在明暗不定的光线中,似乎淡淡笑了笑,&ldquo既然叶楷正回来了,那更加打不起来了。
&rdquo 星意回到家,仔仔细细地读报纸。
头条果然是关于颍军督军叶楷正的,新闻里简单提到了,前段时间叶楷正深居简出是因为去了北平,同中央政府就两江和颍军的重要决策进行磋商。
此次陪同叶楷正坐专列从北平回来的政府要员是黄平大帅。
星意记得清清楚楚,前几日报纸上写的还是叶楷正在养病,不过两天,官方的消息却截然不同,可见颍军内部一定有了剧变。
&ldquo小姐,今晚还要温书吗?&rdquo黄妈催她回房间去休息,&ldquo我可去关门了啊。
&rdquo 星意抢先跳起来:&ldquo姆妈你休息吧。
我去!&rdquo 她拿着煤油灯走到门口,拿起靠在墙边的木栓,准备将门插上。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辆小汽车孤零零地停着。
星意便多看了两眼,那辆车的前大灯还亮着,两道光线激起了寒夜中无数的尘埃飞舞。
车子里隐约有人坐着,想来是在等人,星意收回了 目光,关上了门。
驾驶座上,肖诚往后视镜看了一眼,低声说:&ldquo要关门了&mdash&mdash要不要叫住廖小姐?&rdquo 叶楷正只是抬起了手,笔挺的身姿往后微微一靠,顿时陷入了彻底的阴影中,冷硬的唇角却带起一丝不自觉的笑意。
小车慢慢启动,驶入了前方空落落的街道。
翌日起床的时候,星意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黄妈给她端来早饭,有些心疼地看了两眼:&ldquo昨晚又熬夜了吧?&rdquo 星意还有些恍惚,就没接话。
&ldquo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rdquo黄妈抱怨说,&ldquo我得跟老爷子说说,每天这么看书,眼睛都要瞎掉的呀。
&rdquo &ldquo我昨晚没看书。
&rdquo星意回过神,才回答说,&ldquo姆妈,我没睡好。
&rdquo &ldquo哎哟,那也是看书看的。
&rdquo黄妈更加心疼,&ldquo整天看些骷髅头,小姑娘吓都吓死了。
&rdquo 星意闷闷不乐地拿调羹舀了点粥,昨晚一直在做噩梦。
自从知晓了叶楷正平安回来、重掌大局,她就忍不住想起赵青羽。
叶楷正去了北平,他也去了北平,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行刺不成功,在准备第二次呢?而现在,叶楷正安然无恙,是不是意味着&hellip&hellip他的计划失败了? 他是被抓了,还是&hellip&hellip死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就想起昨晚做的那些梦,到底不敢再深想下去了,草草吃了两口就站起来说:&ldquo姆妈,我去上学了。
&rdquo 到了学校,果然,同学们都在议论少帅忽然回到颍 军的事。
她默默听着,也没说话。
班级里没有了王念,顿时就没了以往小道消息的各种来源,大伙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mdash&mdash前段时间颍军派系之间的争斗结果渐渐明晰了,谁都没有赢,却已经被渔翁得利。
&ldquo看报纸了吗?北平那边派了黄平护送少帅回来。
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吧?&rdquo &ldquo颍军莫非是要被招安?&rdquo 低低的讨论声最终被郑先生进门的声音终止了。
先生是主讲药理课的,手里捧着一叠卷子进来,脸色十分不好看:&ldquo还有心思闲聊吗?&rdquo 教室里鸦雀无声。
郑先生将卷子摔在讲桌上,用带着浓重方言的语调说:&ldquo前日的考试这么简单,能得乙等的不过33人。
你们还想考博和?&rdquo 37个年轻人都低下了头,有些忐忑。
&ldquo我来宣布成绩。
&rdquo郑先生见到威慑到了这帮学生,满意地扶了扶眼镜,&ldquo最末等的18位同学&hellip&hellip&rdquo 星意的座位是在教室中间,因为前边先生报的名单有些太长,她便有些恍惚,直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射过来,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抬头愣愣地看着先生。
&ldquo喂,叫你呀,廖星意!&rdquo 星意连忙站起来去领卷子。
周围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ldquo故意的&hellip&hellip第一名才要先生多念几遍名字。
&rdquo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卷子,其实还是错了几题的,勉强够个甲等。
也难怪先 生不满意,这样的成绩都是第一,可见全班都考得不算好。
心不在焉地听完了老师的分析,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准备去医院旁听解剖课。
星意走到校门口,因为落在了同学们的后边,脚步有些急,视线随意地从路边掠过时,她怔了怔,又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重新停下脚步回望街的另一头。
年轻人穿着熟悉的藏青色长衫,数月未见,似乎清减了些,五官便越发深刻,眉宇间带着淡淡的锋锐气质,目光却十分温和。
他回来了! 脑子里一根弦刹那间就绷紧了,星意顾不上其他,迅速跑过了街道,竟也来不及打声招呼,就拉着他跑进了路边的小巷。
两个人影迅速消失在了颍城深长的小巷里,原本平静的街道却忽现些微的异样,有便衣随侍下意识地觉得不对,目光望向靠在街边、被一顶乌毡帽遮住半张脸的年轻男人。
那人一把摘下帽子,却只微微摇头,示意没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叶楷正被星意紧张的表情弄得有些一头雾水,但也没有制止,顺从地跟她跑了一段。
星意看了看左右都没有人,才停下脚步:&ldquo你&hellip&hellip回来了?&rdquo 他微微勾了勾唇:&ldquo回来了。
&rdquo或许是错觉,为什么&hellip&hellip他觉得,小姑娘的眼神看上去那么复杂? 以惯常军人的硬朗作风,他是猜不出星意此时在想什么,又因为此刻能重逢,彼此都安然无恙,心底竟 然漾起一丝浅淡的喜意。
&ldquo你还要继续吗?&rdquo廖星意微微皱了眉,思及那种可能性,她就忍不住觉得心底发凉。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hellip&hellip一定要走那么艰难的路? 叶楷正微微怔了怔,浓黑的眉折了折:&ldquo什么?&rdquo &ldquo你一定要杀了他是吗?&rdquo星意静静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恐惧,&ldquo你在北平没有机会动手,所以现在他回来了,你也跟着回来了是吗?&rdquo 叶楷正表情未变,只是嘴角轻轻抽了抽,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只好追问了句:&ldquo你是说&hellip&hellip叶楷正吗?&rdquo 星意听到这个名字,又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ldquo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可是真的太危险了,他&hellip&hellip是两江督军,你不会每次都像上次那么幸运,可以全身而退。
&rdquo &ldquo其实&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年轻人的表情露出一丝尴尬,&ldquo星意,其实我&hellip&hellip&rdquo 她微微仰着头,长发编成了两根麻花辫,随意地垂在肩上,眼神清透。
叶楷正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回报她一直以来的信任。
一鼓作气地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不难,可是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里,他并不希望看到警惕、失望,以及&hellip&hellip疏离。
幸而这个难题被突然出现的肖诚解决了。
远处有一声短促的口哨声。
是约定的暗号,提醒他时间不多了,需要立刻离开。
叶楷正忽然觉得 松一口气,掏出怀表看了看:&ldquo我现下有事要办。
&rdquo他顿了顿,略带歉意说,&ldquo急匆匆来见你一面,是想告诉你我没事。
还有些事,以后再和你谈吧。
&rdquo &ldquo那你&hellip&hellip我怎么才能联系你呢?去你们大学找你吗?&rdquo 细究起来,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事需要找他。
可是星意脱口而出的时候,只是没来由地觉得,每一次他这样神出鬼没,自己都会提心吊胆。
大概唯有留下联系的通道,自己才能略微安心。
叶楷正想了想:&ldquo你去梧桐巷一号找老王,留个口信,我自然会来找你。
&rdquo 星意心里默记了几遍,点点头说:&ldquo我记下了。
赵大哥,你一切都小心。
&rdquo 叶楷正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记起了什么,回过头问:&ldquo考试准备得怎么样?&rdquo 星意&ldquo啊&rdquo了一声,她几乎忘了自己还有课,在这里耽误这么久,肯定是迟到了。
她慌慌张张地攥紧了书包的带子,摆手说:&ldquo我去上课了。
&rdquo回过身,飞快地往医院方向跑了。
叶楷正看着她一点点变小的背影,眉心便一点点地舒展开了。
肖诚悄无声息地闪身出现:&ldquo军座,人都已经到了。
&rdquo &ldquo是时候了。
&rdquo叶楷正缓缓收回了视线,&ldquo走吧。
&rdquo 两个年轻人走向巷口,肖诚略微落后两步,冬日的风很凉,吸进鼻腔的时候带着刀锋般的锐气,他到底还是追上了一步,轻声问:&ldquo督军,您告诉廖小姐了吗?&rdquo 叶楷正 脚步微顿:&ldquo没有。
&rdquo眼角瞄到肖诚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又说,&ldquo怎么,很不妥吗?&rdquo 肖诚和叶楷正年纪相仿,也是在军中历练长大的,自然也没什么和女孩相处的经验,只是想了半天,才犹豫地说:&ldquo我只是觉得,您不可能一直瞒着她,廖小姐知道的时候,只怕会不高兴。
&rdquo 叶楷正脸色一沉,淡声说:&ldquo现在局势还没稳定,我不想让她牵涉进来。
&rdquo 肖诚噤声,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督军了&mdash&mdash说是不想牵扯到廖小姐,可在下桥那样危急的困境,他都和她待在一起,遑论昨晚刚回到颍城,黄大帅还等着一道吃饭,他非让车子往廖家绕了一圈,这会儿却又别扭起来。
他赶上几步,拉开车门,有侍卫跑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肖诚神色一凛,跳上车后回头说:&ldquo所有人都听到消息了,现下都赶到了公馆那边。
&rdquo 叶楷正手指轻轻抚在唇边,微微笑了笑:&ldquo那就不要耽搁了,一起过去吧。
&rdquo 颍城,法云公馆。
这里本是叶大帅最爱喝茶看戏的地方,渐渐地就成了两江颍军权贵聚会的场所。
叶大帅去世后,颍城兵荒马乱了一阵,这里也就渐渐清静下来。
而今日,少帅叶楷正重开公馆,宴请北平政府步军统领黄平大帅,一时间颍军诸位将领闻风而动,汽车几乎挤满了公馆外的大道。
法云公馆的水榭厅里,几个穿军装的男人或 坐或站,却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精心雕刻的檀木门被侍从推开,进来的男人十分高大,肚子圆滚滚的,肤色黝黑,唇边留着微须,人还没进来,笑声已经传过来:&ldquo都到了吗?&rdquo 屋子里的男人们都齐刷刷地站起来,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ldquo黄帅!&rdquo &ldquo都坐都坐。
&rdquo黄平呵呵笑着,环顾四周,&ldquo你们少帅呢?&rdquo 屋子里的氛围诡异地沉默下来了。
黄平仿佛没有察觉,拍了下手说:&ldquo这小子,还要我等他。
&rdquo语气里却满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
&ldquo黄帅,也不过晚你一步而已。
&rdquo屋外年轻低沉的声音传进来,走进来的男人修长挺拔,一身藏青色戎装,肩章上四颗星在暮色中显得尤为耀眼。
黄帅便停下脚步,等了等他。
叶楷正与他并肩走进了大厅,周围稀稀落落地有人喊起了&ldquo少帅&rdquo&ldquo督军&rdquo。
他微微颔首,目光沉冽,最后落在了窗边一个中年将领身上&mdash&mdash顾岩均,此刻他的脸色铁青,表情亦是错综,所有人往前打招呼的时候,只有他在原地未动。
黄平嘴角沉了沉,很是不悦:&ldquo岩均,你们少帅回来了,你怎么倒是一副哭丧脸?电话里早告诉过你,你找到的那个死人是西贝货,这人不是好好的吗?&rdquo 顾岩均连忙收敛了神情,上前两步,勉强笑说:&ldquo少帅你回来就好,你姐姐以为你出事了,一直十分难过。
&rdquo 叶 楷正眉梢微扬,唇角的笑意若隐若现,显得异常讽刺:&ldquo下桥的出事现场,你和姐姐都及时赶去了吧?&rdquo他略微顿了顿,&ldquo&hellip&hellip实在是姐弟情深。
&rdquo 饶是顾岩均素来喜怒不露,听到这话,表情也未免僵了僵。
以为叶楷正已死的这段时间,顾岩均算是真正和徐伯雷撕破了脸,双方都在争取国外势力的支持。
日本人自然是乐见双方争斗的,于是顾岩均的49军与徐伯雷的53军数度起了冲突,多方调解不利,来回开战了十数日,伤亡者众,直到北平传来少帅还在的消息,双方才愕然停兵。
事情到了这一步,双方才明白过来,这根本就是叶楷正设下的陷阱。
只有他&ldquo死&rdquo了,他们才会一山不容二虎,拼死相斗。
如今49军和53军都是伤亡惨重,他从北平得了救兵,才真正入主颍军成为统帅。
想到这里,顾岩均暗暗咬牙,他心底早已盘算过,叶楷正回来之后,他还是需要与徐伯雷联手,才能挟制住叶楷正。
想到这里,他看着走向人群中的少帅,眸色阴沉。
叶楷正微微扬了扬手,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官方从未说过少帅出事,只说他在休养,但是今日在座的都是颍军高层,多少是知道风声的,没想到这个年轻人&ldquo死而复生&rdquo,又由北平黄帅陪着回来,期间必然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叶楷正并未多做寒暄,音量亦不大,只淡声说: &ldquo明日我将通电全国,两江接受北平政府统辖,颍军亦接受国民军改编。
&rdquo 仿佛是暴风雨前平静的那一瞬,随即迎来的是惊涛骇浪&mdash&mdash颍军众将领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嘈杂声四起。
有男人的声音沉沉响起:&ldquo少帅这么快就忘了你父亲曾经电告北平,永不接受改编吗?&rdquo 有人开了这个头,立时便有同僚附和:&ldquo是啊!颍军好好的,为什么要听北平的!&rdquo &ldquo我不接受!&rdquo 叶楷正与黄平对视了一眼,循着声音望过去,起头的是顾岩均。
他在一片赞同的声浪中,略微显出了几分阴鸷,死死盯着自己,仿佛是在挑衅。
叶楷正倒也不生气,只淡声说:&ldquo那么,49军是不赞成了。
&rdquo 这句话一出,屋子里又是一静,视线投向顾岩均,看他肯不肯领这个头。
顾岩均在心底又盘算了一会儿,这会儿徐伯雷还没来,等他到了,绝对会反对&mdash&mdash他吸了口气,一字一句说:&ldquo不错,我反对。
&rdquo 话音未落,便有人陆续道:&ldquo我也觉得还是要再商议。
&rdquo &ldquo军座,是否决定得太过草率了?&rdquo 叶楷正站在一片质疑的声浪中,身姿挺拔,他也不反驳,略带随意地看了眼屋内的红木挂钟,敲响八下的时候,又有脚步声走近,有个苍老粗哑的声音在屋外说:&ldquo谁他妈反对啊?改编这件事我是支持的!&rdquo 叶楷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笑意,他刚站起来,门 就被推开了。
走进来身材魁梧、一头银发的老将军,步子虎虎生威,颍军54军、61军,骑兵1军的统帅,高行风。
&ldquo高老将军!&rdquo &ldquo高老!&rdquo 这位老将军的出现令所有人都觉得惊愕,因为颍军素来与两江以南的孔军不和,老叶帅便将自己最精锐、最亲信的3军交由高行风,14年间一直驻扎在前线,冲突纷争不断,从不敢掉以轻心。
顾岩均表情有些僵直:&ldquo高伯伯,您回来了,前线怎么办?&rdquo &ldquo什么前线?&rdquo高行风挥了挥手,&ldquo都接受北平管辖了,还有什么前线,都是同僚了。
&rdquo他大咧咧地冲叶楷正打了个招呼,&ldquo少帅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rdquo顿了顿,又漫不经心说,&ldquo军座,徐伯雷前段时间行刺的证据确凿,我和他一路过来,顺便将他收监了。
怎么处理,看你的意思吧。
&rdquo 大厅里针落可闻,只有远处水榭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来,分外辽远。
直至此刻,叶楷正心底最后一块石头才落下,走上前说:&ldquo高伯伯,辛苦了。
&rdquo 高行风哈哈一笑:&ldquo你和黄帅的嘱托,那是必须要做的。
老子打仗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歇口气,3军过段时间交给督军节制,我也算享些清福。
&rdquo 这一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迅速。
两江易帜、徐伯雷被抓、前线精锐3军直接听命于叶楷正,再加上北平政府的支持,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在这短短半 年间,叶楷正真正掌控住了颍军。
从这一日起,再没有傀儡少帅,两江颍军归于叶楷正节制。
得知这个消息的叶文雨,摔碎了最爱的白瓷茶盅,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ldquo原来你爹还留了这一手给儿子。
&rdquo顾岩均努力控制住表情,冷声说,&ldquo所有人都以为高行风是中立的,一直守着颍孔防线,谁知他已经悄悄站在了叶楷正那边。
连徐伯雷都被抓了。
&rdquo &ldquo那49军呢?他说怎么处理?&rdquo &ldquo暂时还没说,但是高行风已经说了要退,手上队伍直接给他,加上徐伯雷的,叶楷正基本已经控制住了颍军。
&rdquo顾岩均苦笑了一下,&ldquo到时候如果他要找我要兵权,我也不可能不给。
除非&hellip&hellip&rdquo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读到了对方眼中的野心与不甘。
顾家公馆外寒风呼啸,屋内因为火龙烧得旺,却春意融融,只是略有些干燥,烧得人心头也带了些火。
叶文雨闭了闭眼睛:&ldquo明天我去找他,他刚掌权,不会对我怎么样。
&rdquo又思索了片刻,才说,&ldquo既然徐伯雷被抓了,想来他还不想和你撕破脸。
也还不至于走到最后一步。
&rdquo 顾岩均微微点头,冷冷道:&ldquo明日他就要宣布两江易帜,届时各方势力涌动,只怕第一个不安稳的,不是颍军内部,而是日本人。
我倒要看看,他在那个位子上能坐多久。
&rdquo 叶文雨看了他一眼,默默握住丈夫略带冰凉的 手掌。
头一次,顾岩均没有想起收在公馆外的小妾名伶,风雨欲来的时刻,那些温柔乡的缱绻私语遮蔽不了寒霜。
只有身边这个女人,才有资格与他并肩。
翌日,颍军统帅叶楷正致电全国,两江易帜,而北平政府欣然回复:叶帅深明大义,风雨飘摇列强虎视眈眈之际,全国一统,乃民族大幸。
同时任命叶楷正为全国海陆空军副司令、陆军一级上将、两江提督。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
大帅府。
叶楷正这一日的行程却依旧十分平静。
送走了黄帅回北平的专列,汽车刚到门口,就有随从轻声报告:&ldquo日矢上先生打过电话来,说想要和军座见一面。
&rdquo 叶楷正点点头:&ldquo尽快安排吧。
&rdquo他随手摘下手套,不知想起了什么,脚步缓了缓,&ldquo医院那边,那位德国的韦伯医生还在吗?&rdquo 突如其来地提到这个,侍从便回答不上来,只好回答说立刻去确认。
&ldquo如果不在,也将他请回来。
过几日我想介绍一位朋友给他认识。
&rdquo叶楷正说完,肖诚便急匆匆跑过来,低声说:&ldquo大小姐来了。
现在在小镜楼等您。
&rdquo 叶楷正唇角多了一抹讽刺笑意,脚步折转,正要去小镜楼,忽然有侍从从门口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ldquo肖主任,日租界那边出事了!&rdquo 肖诚示意手下到一边说话,一边听,眉头便锁得越发紧。
叶楷正停下脚步,肖诚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说 :&ldquo商户们现下都在日租界那边闹事,压根劝不走,通商条约的确令我们很被动。
&rdquo 父亲去世后,在顾岩均和徐伯雷掣肘下的两江政府匆匆与日本方面签下了通商条约,尽管当时叶楷正极力反对,但是一片嘈杂声中,根本没人听他的意见。
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年,当时埋下的毒瘤,终有一日还是会炸开。
他的瞳孔漆黑如墨,沉沉地叫人猜测不到分毫心思,良久,他又缓缓将手套戴上了:&ldquo去见日矢上。
&rdquo 车子经过日租界,果然,租界前挤满了人。
和之前全是年轻学生不同,这一次的人群全是商贩,穿长衫戴毡帽,脸上满是焦灼与愤怒。
&ldquo公平经商!&rdquo &ldquo日本人滚出两江!&rdquo &hellip&hellip 口号一声大似一声,军警在日租界的最前端设下了栅栏,一排排列成人墙,阻止人群拥进租界内部。
叶楷正坐在车内看着,目光沉静,眉间略微聚拢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他让司机放缓了车速,开口的时候,声音几乎淹没在车外震耳欲聋的抗议声中:&ldquo告诉他们,务必要克制,绝对不能让示威的人群流血受伤。
&rdquo 肖诚在前座听得清楚,点头说:&ldquo我会再同安保局强调一遍。
&rdquo他的视线重新投到外边的人群,忧心忡忡地说,&ldquo督军,这次只怕会比上次学潮更加棘手。
&rdquo 上一次的学潮最终还是因为顾岩均的铁血镇压结束了,而这一次,来示威抗议的都 是城里的商户,因为通商协议中日本商户不需负担任何税款,价格自然比城里的商户低了不少。
加之日本的商铺有意在中国打开市场,更是一再压价倾销,不到半年,颍城倒闭了不少商家。
剩下的商人困于生计,又愤怒于政府对日本的优惠政策,自然而然便聚集起来示威抗议。
如今集会已经进行了整整三日,激烈之程度却有增无减,租界内生意日渐萧条。
事情演变到这样,就不能听之任之了,想来日矢上这样着急见自己,一半是因为两江易帜,一半是因为这层出不穷的示威抗议。
日本使馆前守卫十分森严,刺刀在寒冬的日光下,尖梢处挑着一点光亮,晃得人眼睛生疼。
侍从拉开了车门,叶楷正下车的时候,日矢上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日矢上是矮胖身形,40岁出头的年纪,下颌微微蓄着一点胡须。
他一身日本军服,大步迎上来,向叶楷正伸出手:&ldquo少帅,恭候多时了。
&rdquo 他一口中国话说得十分标准,胖乎乎的脸上也带着笑意,十分可亲近的样子。
叶楷正依旧是一身军装,他个子高而清瘦,面对面站着,比日矢上足足高了一个头,他淡淡看着日矢上的眼睛:&ldquo许久不见了,日矢君。
&rdquo 远处的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喊叫,日矢上的视线略微挪移了寸许,变得冷酷起来,旋即重新挂上微笑:&ldquo少帅,里边请。
&rdquo &ldquo&hellip&hellip首相刚刚和 我通过电话,要我代替大日本帝国向叶帅问好。
我国向来和北平政府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现在两江易帜,也是我们乐于见到的。
&rdquo侍从端上了一杯清茶,日矢上的话便顺势顿了顿,似乎仔细看了看叶楷正的表情,又道,&ldquo不论是您的父亲,还是之前的过渡政府,都和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
所以,于公于私,我都希望能将这个合作延续下去。
&rdquo 叶楷正拨弄了下手中的茶盏,淡声问:&ldquo阁下的合作是指?&rdquo &ldquo通商协定是我们和贵政府谈定的,当时的主事虽然是令姐夫,但是签字盖章的却是阁下。
所以,我以为督军是认可的。
&rdquo日矢上缓缓道,&l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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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文案: 被迫成为大佬其实我真的是个正常人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大佬 江奕奕一朝穿越,发现自己穿越进单机求生游戏,全名《星狱风云》,别名《玩家花式送死的一百零八种死法》,以高难度,高死亡率以及NPC超强著称。 如果游戏变成真人版,怕不是活不过半小时? 江奕奕心里一凉,在玩家操纵的游戏角色和路人甲之间,果断选择了路人甲,却未料就此开启了被动成为大佬的日常。 阅读提醒: 1.金手指大开,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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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半,叶尊失眠了,进了一个灵异清凉贴,却因此被拉进了一个由无数恐怖游戏组成的世界。 【房间有鬼,请立刻逃生。】 【邻居家人同学都是厉鬼,谁先杀死你?】 【车上有一个连环杀人魔,不断有人死去,什么时候轮到你?】 在魔神游乐园,所有人类都只有两个身份:宠物或者食物。你看上去又可爱又好吃呢! * 恐怖正剧向无限流,50%剧情(恐怖),50%恋爱(齁甜)。 双标戏精伪装神父大魔王攻X伪装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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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气男团成员江时雨,肤白貌美大长腿,每天都在cp文里和队友谢伊绝美爱情slay全场。 然而这对模范营业cp,私下里却是一对舔屏帅哥激情八卦的小姐妹! 江时雨:每天沉迷霸总哥哥盛世美颜无法自拔~ 谢伊:醒醒霸总哥哥并不care你! 江时雨:那我就默默舔屏,独自美丽 突然有一天 江时雨:啊啊啊啊霸总哥哥给我递微信了,他想跟我谈夜光剧本!他是不是还想用金钱收买我的灵魂! 霸道总裁傅锦尧很委屈,他/
金仆姑是箭名。以鹫翎为翼,箭身特长,射程特远,剑敌力特强第一次出现于文字记载是左传-庄公十一年,公以金仆姑射南宫长万。然而在一般江湖武林健雄豪士们的心目中,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却不如此简单它象征着死亡,代表着正义。它!也是一个难解的谜。金仆姑惊传江湖只是两年来的事,从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能像它一样,在短短的岁月中,造成如许的轰动。总共有十六个人丧生于这支长箭之下!其中十二个是闻名江湖绿林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