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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妄图建立不朽功业之人的讽刺。

卢琛努力从中寻找乐趣,他一向能够发现世间可笑之事。

他在题壁诗中提到人的精神,提到人对环境的适应,提到友情,提到树林边上红红黄黄的花,还提到鬼魂。

卢家父子住在一间茅屋里,屋子外面就有鬼魂徘徊。

那鬼就在屋顶上,有两次他看得真真切切。

一次是在清晨,当时他正打算出门;另一次是在黄昏,他从外面回家。

这个鬼不像是有什么恶意。

既不是人死后变成的厉鬼——这一点卢琛十分确信,也不是跟着他父子二人一路来到这里。

她是这岛上、这村里、这屋子的鬼。

卢琛跟别人打听过,不过谁也不清楚她的来历,卢琛也无从得知她的名字。

卢琛看见她披头散发,遮住颜面。

诗歌里经常用到一个俗套,形容妓女满头秀发如云。

卢琛心想,这鬼魂的头发更像烟。

他在自家供桌上也为她点上一支蜡烛。

父子二人为她诵经上供,祈求这个不得安宁的鬼魂早日超度。

有可能她死的时候没能够入土为安。

遇上这种事情的,有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是战死沙场的千万士兵。

卢琛担心自己的儿子。

从今年夏末时起,每到夜里,卢马一躺下来就咳嗽,整晚都不消停。

随着旱季终于到来,他的症状似乎有所好转,不过卢琛知道,这其实不过是当父亲的自我安慰罢了。

这会儿正是清早,雨停了,天气还没有来得及转热。

一会儿就该起床了。

只要条件允许,每天清早,卢琛和儿子卢马就会起来活动——这在村里人看来很好笑,所以大家经常会凑过来围观。

伸展四肢,扭动腰身,拿着棍子在村民面前假装战斗,有时候握棍子的手势像是握剑。

“我要上山,当山大王!”他会这样大喊大叫,“我就是少年英雄司马子安!”这些事情,他在给弟弟的信里不无自嘲地讲起过。

儿子会大笑不止,挺好。

在卢琛看来,人们平时说话,有那么多内容需要专门拿第九王朝的旧事来做注脚,这实在值得玩味。

这就像是四百年前的辉煌、叛乱和王朝覆灭,在今世的人们身上留下了印迹——抑或伤痕?让今人相形见绌? 司马子安,史上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他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处在“荣山之乱”爆发之前。

另一位诗人形容那场叛乱是“断天裂地一鸿沟”,身在零洲的卢琛心想眼前这个世界一向遍布鸿沟——或者说是尖峰林立。

卢琛打算想办法劝卢马离开零洲。

遭发配的是他自己。

父亲有罪,子嗣的确有可能受到连累,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朝廷更迭,子女地位又会获得提升,这样的先例也不少。

问题是,卢琛知道儿子肯定不会离开。

一来,卢马也不是小孩子了,论年纪他已经可以参加科考了——尽管现在不被允许。

毫无疑问,他该自己拿主意。

再说,就算卢琛直接命他离开,卢马虽不会违抗父命,但卢琛也不想因此让他难过。

他还记得自己和弟弟头一次随先父前往京师的那趟旅行。

那年他二十三岁,弟弟比他小两岁。

他们花了三个月来到汉金,准备参加考试。

那年他状元及第,弟弟中了探花。

这样的成绩能让人一夜之间飞黄腾达,像箭一样破空高飞,可有时一落下来,却发现周遭环境一片陌生。

箭总有射偏的时候。

卢琛躺在小床上,心里想,过去的生活、旧时的记忆,其对以后生活影响之深,在脑海中留存之久,都远超出当初的想象。

他又躺了一会儿,想起来亡妻和现在的妻子,还有他爱过的那些女子。

在这边有个女孩会过来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卢琛没有和她同床,他去道观的时候,卢马和她上过床。

这样更好。

他的思绪又飘向另一个女孩。

在延陵,在席文皋府上邂逅的姑娘。

那是他最后一次拜访席府。

那时正值牡丹节,在一个春季夜晚,那姑娘站在她房门外的走廊里,愿意委身于他。

屋内烛光流泻出来,映在她身上。

他回过头——这段记忆如此生动!——看着她一身朝气,像明灯一样流光溢彩,心里明白她想做什么。

他向那姑娘拜了一拜,又摇了摇头,说:“姑娘美意,卢某永生不忘,可我不能接受。

” 如今她已经成婚多年,也许都有孩子了。

那个伤感的夜晚,她想要把自己的处子之身献给他,为的是让他有精力熬过这趟艰苦的旅程,直到活着从零洲岛回来。

卢琛记得,她年纪轻轻,却聪颖过人,而在这之上,她还是个女子,是个姑娘。

卢琛见识过很多聪明的姑娘。

尽管卢琛自认为乐于接受或赠与别人礼物,但她要送给自己的,是一份太过珍贵的心意。

卢琛也一向对秘道教的房中术十分不屑(官家倒是遵从此道,这不是秘密)。

在卢琛看来,和女子一夜缱绻,可不是为了从她身上获得什么玄而又玄的精力。

共赴云雨,为的是享受两人在一起时那份共同的喜乐。

卢琛对宗教了解甚少,这一点他自己也承认。

他第一次拜访这里的道观时就跟道士们说过。

当时他们正一边敲一口大钟,一边念经。

他也真心诚意地跟着诵经。

不过他有自己的经文。

他的经文里写的是狂放不羁,题字作画,是齐家治国,是君子之交,是醇酒,是欢笑,是美人,是风月,是传说中的赤壁——尽管弄错了地方。

自嘲当然也是必不可少。

他看着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笑了。

好多年前席府走廊里的那一幕,真是段美好的回忆,她慷慨,他持重。

人有时候就是会一直回想某一段记忆,一直想到天亮。

该起床了,不然过会儿会热得让人头昏脑涨。

他穿上麻布袍子,这袍子已经破破烂烂,照在他日益消瘦的身上,显得过于宽大。

他又像往常一样戴上帽子,他的头发也日渐稀薄。

他已经很久不去照镜子了。

卢琛点起蜡烛,倒了三杯酒,在这张设在天尽头的供桌前,为父母前妻的亡灵念一段经文。

他还为那个女鬼念了段经。

不管当初是什么让她死后不得安宁,事情终归已经过去了,平息了,都已经被原谅,或是遗忘。

跟往常一样,卢马起得比父亲早。

前屋的灶上热着米饭和板栗,还有父亲要喝的黄酒。

“估计今天又有太阳,”卢琛说,“我看咱们得召集绿林好汉,攻打混世魔王的山寨。

” “昨天就打过了。

”卢马说着,对父亲报以微笑。

几个侧室正在内闱号啕大哭,就跟死了没人收埋的孤魂野鬼一样。

就算隔着整个院子,奇台帝国的少宰——直到今天早上都还是——寇赈还是能听见。

这栋宅子很大——像这样的大宅他有好几处,可即便如此,她们一难过起来,弄出的动静也着实不小。

这哭声没完没了,难听得要命。

说真的,寇赈自己都想大哭一场,要不干脆杀个人。

他在堂屋里踱来踱去,从窗下走到墙边,又从墙边走到窗下,坐立不安,茶饭不想,连信也写不出来。

他还有什么信可写呢? 他这辈子算完了,就跟那个能发射火箭、攻城用的新玩意儿一样,炸了个零碎。

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邬童,和他一道监督“花石纲”工程、并且因此一块儿官运亨通的邬童,在北方打仗,打到祁里国都城下,竟然没带攻城器械! 有些事情,尽管真的发生了,但就是让人没法相信。

这个太监和他的军官在大漠里脑子都进沙了吗?被索命的恶鬼缠身了吗?那些恶鬼是想要他寇赈的命吧? 去攻城,怎么会忘记带上攻城器械? 今天上午那个员外郎——写了本介绍花园的破书的那个,他叫什么来着?——他算个屁?屁都不是!或者说,原本屁都不是。

“艮岳”里有从泽川新运来的假山,有成行的国槐,官家一天到晚忙着摆弄这些东西,哪儿有工夫停下来看信,还要过问这么个无名之辈发配零洲的事情? 就算他关心,就算那老瞎子揣着信、黑着心肝去面见官家,那也只是小事一桩,跪地磕头,痛心疾首,再收回发配零洲的成命,向官家痛表忠心,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都不记得当初是因何事动怒才将他发配零洲。

他都不记得有这件事。

这个人是死是活算个什么?啥都不算。

这才是关键!就算他养了个怪胎女儿——真是丢了女儿家的脸——写得一手好字,官家也顶多抬抬眉毛,说句责罚不宜过重。

要不是定西军的事情,要不是没带攻城器械,要不是在厄里噶亚吃了败仗,一路退回来死了七万多人…… 南撤途中还有士兵杀死军官,喝人血吃人肉…… 即便如此,要不是那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无名小卒,那个园丁,在官家面前哭哭啼啼…… 他怎么敢?这太不公平!寇赈所需要的、所渴望的、所向往的一切,都原本距离他已经近在咫尺。

寇赈的渴望,大部分也是他夫人想要的,只是夫人一向还想要更多。

如此不知餍足是她天性使然。

尽管从没有说出口,不过寇赈知道,夫人其实想当皇后,母仪天下。

一想到这里,寇赈赶紧回头朝后张望。

如今他已经形成一种直觉,只要夫人进到屋里,他一下子就能知道,尽管夫人行动起来悄无声息,既没有裙裾拖地的沙沙声,也没有穿木屐走路的呱哒声,也没有喘息声,别在腰上的钥匙和扇子也一丝声响都没有。

夫人就是这样,悄无声息,让人恐惧。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这个房间装饰奢华,珍玩古董,南海珊瑚,檀木椅子,黄梨书桌,墙上装饰着镶有象牙的嵌板,还挂着寇赈亲笔书写的诗句。

他的字体独具一格。

寇赈品位很高,眼光独到,而且家底殷实。

他和邬童通过“花石纲”相互认识,两人由此发迹,身价地位迅速蹿升,同过去比可谓天壤之别。

寇赈就是随着他那些奇石古树一起,进入汉金,登堂入室。

如今官家跟他比跟太师还要亲近,据他估计,像这样已经有两年了。

寇赈经常做这样的估计。

如今他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到老瞎子的视力再稍微衰退一丁点,公务上的负担再大一点…… 这些计划原本已经在逐渐变成现实了。

他看向屋子另一边的妻子,玉兰那黑得像玛瑙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怒火,看得寇赈心惊肉跳。

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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