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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不归 第2章(3/3)

这当儿从里面出来一个男人，高个子，光头，长眉亮眼，穿两层衬衣配带哈雷ogo的t恤，体格极美，脚下踏对军装靴，那叫一个精神。

我看了先喝一声采，把自家头发赶紧理理顺，然后高兴地上去和人家搭讪：&ldquo帅哥，你好。

&rdquo 人家对我瞪一眼，一言不发，露出相当不近女色的表情---恩，合格，色狼只配我打，不配给我帮忙。

我一点不介意这态度，继续套瓷：&ldquo我说，你能帮我个忙不。

&rdquo 他继续瞪我，没表情，莫非是面瘫？幸好接着就硬邦邦来了一句：&ldquo干什么？&rdquo 我指指他走出来的地方：&ldquo你认识这家店老板娘不？&rdquo 这问题一出来，人家的警惕心就跟雨后的蘑菇一样，咕嘟咕嘟往外长，狐疑地打量起我来，我忙摇手：&ldquo别看别看，我不是想卖身葬父，我是想你帮我带句话给她。

&rdquo 看来庄缺的影响力不一般啊，面前这位，气质那么豪华，绝非普通马仔，一遇到和我家庄姐姐有关的事，也不敢怠慢，将耳朵一伸，说：&ldquo你讲。

&rdquo 我笑眯眯把头凑到他头边，轻轻说：&ldquo狐山之上，锁命之时，今夕何夕，得见姐妹。

&rdquo 想我从小只会捣乱，大一点又被踢出来浪迹江湖，实在没读过什么书，能凑出这十六个文绉绉的字，简直凭空就要陶醉一把，目送那位帅哥痛苦地记下了这一串古怪的中文发音，为防忘记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浮世会，我懒洋洋继续在门口守望，不过这次姿势优雅了一点，左腿翘上了右腿，好像我屁股下有张椅子似的，对人类来说这应该属于相当了不起的身体动作，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坐了一会之后，有路过的人丢硬币给我。

这句话的效果，完全超过了我的想像，因为五分钟之后，我整个人着了重重一招神狐摆尾，大头朝下，冲天而起，同时我就看到一把年纪还穿得珠光宝气的庄缺，在我身下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说不服不行啊，庄缺就是庄缺，即使知道要给雷打，说要见就要见，悍然不可御，不愧狐族第一泼妇，我自叹不如。

落回地上，立刻又给她一把抱住，疯狂摇动：&ldquo南美，南美，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

&rdquo 这话一听有问题，我知道什么了？ 庄缺一楞：&ldquo你的预见之术不是有大成？怎么没有算出来。

&rdquo 我预言之术的确不错，不过基本上都是技术运用型，不是自动运转型，而且一向跟人死瞌，还没有明见万里到上知天下知地，有什么话你赶紧直说，不说我走了。

她对我的解释比较接受，可能出于护短，还为我争辩了一句：&ldquo你一定预感到有蹊跷，否则怎么跑我这里来。

&rdquo 然后告诉我一个大利好消息：&ldquo长老会上个月回狐山例行祭祀，发现选命池重现选命征兆，虽然极为微弱，但确实无误，你可以回去了。

&rdquo 措手不及，我猛然怔住。

选命池重现征兆，表明上天对选命银狐的锁命行为原宥，既往不咎。

这情形从前也出现过，不过是在那只号称史上法力最强的银狐身心俱灭之后，她毕生飘荡在外，与六亲绝缘，终于郁郁而终。

死讯一传回狐山，选命石柱上的水立刻开得跟地心温泉似的，诸神睚眦必报之立杆见影，实在令人倒抽一口凉气。

现在掐指一算，我出来混也没混太久，三五十年，对命长的灵类本来就是小意思。

老天爷怎么一下子转了性，对我如此宽宏大量起来？莫非有诈？ 我眯缝起我的大眼睛，对着头上苍穹左看右看，嘴里嘀嘀咕咕，就是不肯放心。

但是说来也蹊跷，按道理我这会还和庄缺靠在一起呢，早该有一道老大霹雳，在我们中间打出一道雪白分界线，行差踏错，立斩无赦。

没有哦。

朗朗青天，悠悠白云，偶尔一道银色弧线划过，那是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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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太平啊。

我瞪着庄缺：&ldquo好象是真的。

&rdquo 她冷然：&ldquo我生平打过诳语没？&rdquo 没有。

族中人等，有两个人从不掩饰或隐瞒，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撒谎，他们通常会选择灭口或灭迹。

既然消息属实，那简直太值得庆祝。

我顿时欣喜若狂，反客为主，抓住庄缺大喊大叫：&ldquo万岁万岁，不用给雷打了，爽啊爽啊爽啊。

&rdquo 跳了半天发现她杏子眼泠泠地盯着我的手，精确的说，是我手上不小心抓住的东西&mdash卡地亚银豹钻饰，豹子尾巴已经摇摇欲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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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终于还是被庄缺敲出头上两个包之后，我大摇大摆，登堂入室，跑进了浮世会，这是白天，里面冷清幽暗，灯不亮歌不唱，没有美人热力，俊男眼风，装饰再华贵奢靡都是死的，好看有限，我瞄了两眼，撇了撇嘴，庄缺明明走我前头的，却似乎看到也似，立刻丢过来一句：&ldquo晚上带你出来看，爽得很呢。

&rdquo 庄缺的&ldquo行宫&rdquo设在夜总会的楼上，顶天一整面玻璃，做成歌特式的穹顶，光线柔和地撒下来，在室内形成班驳阴影，感觉清冽舒适。

我在她办公桌后坐下，舒服地伸出我的双腿，懒洋洋伸一个懒腰，这瞬间有许久没有过的彻底放松，因此觉得无比困倦。

庄缺给我端了一杯冰水过来，看我眯着眼哈欠连天的样子，微微动容，温暖的手在我脸上轻轻一抚，说：&ldquo南美，睡一下吧，姐姐在这里。

&rdquo 庄缺说她是我的姐姐呢，好象忘记了，当我们都小的时候，一起吃书修炼，一言不合，我就要抱头鼠窜，要不是小白神勇无敌，每每无条件护住我，说不定我会成为狐族历史上第一只身残志坚的银狐，要坐着轮椅去选命。

我觉得好笑，就笑起来，然而真是想睡，也知道自己可以睡。

于是睡了。

睡醒一觉，庄缺准备了小菜白饭，清清淡淡摆了一桌子，请我吃饭。

我坐下来左右看看，酿豆腐，小炒茄子，芥兰鸡丝，黄瓜皮蛋汤。

还没有吃，嘴巴里已经淡出那个什么来。

因此抗议：&ldquo兄弟一场，久别重逢，你就给我吃这个？啊？&rdquo 当头一个巴掌，打在后脑上，无比之震荡：&ldquo小姑娘没大没小，我是你姐，什么兄弟一场，叫你吃就吃，没见过世面的。

&rdquo 你说这什么世道，给人吃豆腐还叫见世面，那我在犀牛家吃的那叫什么？奥斯卡颁奖典礼吗？ 嚣张一辈子，难得遇到一个比我还狠的，只好认衰，乖乖端碗就吃，也真的是饿了，夹块豆腐填进嘴，咿，好功夫啊，豆腐嫩而有劲，肉末细腻无比，毫无杂质，清香洋溢，更难得是豆腐的细致口感交融肉糜油润，简直有入口即化的大家风范。

我猛一敲筷子：&ldquo好吃。

&rdquo 庄缺这个物质主义者，吃顿饭也换衣服，宝蓝色真丝长衣，把她初发福的身子衬得珠圆玉润，舒服无比地靠在椅子上，捧一碗黄瓜汤小口小口喝，不无得意瞥来一眼，教育道：&ldquo懂了吧，这叫大巧无工，能把家常菜做出极致口感，才是第一流手段。

&rdquo 我频频点头，也毫不耽误大口进食，吃得风卷残云，十分畅快，不过，我也不甘心束手被训，乃抬出朋友来为我挣面子：&ldquo我认识一个煮得差不多好吃的。

&rdquo 庄缺鼻子一耸，嘿嘿，这动作我熟悉，从小到大，总有点招牌习惯不会改不是，那意思就是说：&ldquo不可能。

&rdquo 我把眼珠上抬到极度，几乎要爆出眼眶，整个脸还是执着地埋在饭碗里，撑不死不罢休，含含糊糊争辩：&ldquo真的，他单炒豆腐，也有这个味道。

&rdquo 庄缺沉下脸来：&ldquo给我做厨子的这个，是食牙与人类的结合体，综合了食牙族类对味觉的精确把握，以及人类对材料的无限开拓，以我的经验看，放眼天下，绝没有人可以超过他了。

&rdquo 噗。

刚放进嘴里的一口汤，随着汤匙一起，以时速四百公里向我对面墙上喷去，印出一个好不深刻的印子，那只幸运的勺子，去到了其他同类从未梦想过的所在===钢筋混凝土的中间。

庄缺立刻放下碗，过来捉我手臂，糟糕，接下来说不定是一场好打，那墙面上贴的墙纸，估计价值不非。

结果她俯下身，关切地问：&ldquo你怎么样，是不是呛到了？&rdquo 我本来就坡下驴，大可以做咳嗽状，憋口气给脸上点色，享受这久违的骨肉亲情，但是在庄缺面前使诈，明摆着是找死，绝非善策。

当即招供：&ldquo我没事，你才说，你的厨师是人和非人的混种？&rdquo 她看我没事，顺手又给我一个巴掌，我靠，我的脑细胞这样牺牲，嫌不嫌无辜了一点。

她坐回去：&ldquo没错。

两年前我这家店开张，他来应征侍应生。

整个人好象刚从死人坑里爬出来一样，离再死一次也不远。

正好我来巡视，发现他有食牙族类的独特特征，于是收留下他，转去厨房，果然是烹饪圣手。

&rdquo 我觉得奇怪：&ldquo他既然是食牙族，怎么不直接来应征厨师？跑去当侍者干吗？&rdquo 庄缺开始吃饭：&ldquo他有他的理由吧。

老实说，我要他去厨房，他也推辞不干的。

&rdquo 敢在这位大姐面前推三阻四，想必那位混种朋友也吃了不少苦头，最后苟延残喘，含泪进了厨房，不晓得有没有尝试着往饭饭菜菜里面放巴豆狗血，图谋报复呢。

浮想中我的八婆天性绝不半途而废，继续问：&ldquo那他到底从哪里来，为什么不想当厨师呢。

&rdquo 庄缺表现地兴趣缺缺，果然不负其名：&ldquo我没关心，所以也不知道。

&rdquo 看我一眼，明明是个师奶的外表，这眼神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冷酷无情：&ldquo我用他，因为他能用，至于其他，不关我事。

&rdquo 接下来那句，更是气势万千，为我景仰：&ldquo倘若因此牵连什么事，那就让我解决它。

&rdquo 有这样一个霸道的亲戚，难怪我孤身闯江湖之时，都一样肆无忌惮，底气在那里摆着，好大一砣呢。

来找她真是找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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