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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恶童·富商(3/3)

dquo但是富甲天下的黎氏，从来没有子弟会直接参与黑道中事，你竟然能看出来，真是很不简单。

&rdquo 其实雷冰也隐隐有这样的念头，只是不好说出口，回头看看君无行，居然做出一副当之无愧的表情，那一点点佩服立刻又化为了鄙视。

她马上岔开话题：&ldquo我记得，黎氏现在的家长是大公子黎耀，那么你就是他的弟弟、从不参与生意的黎二公子了？&rdquo 黎鸿说：&ldquo我自幼眼盲，行动不便，参与生意又有何用？&rdquo &ldquo但是你却和一群杀手一同来到了中州，还救了我们的性命。

这是为什么？&rdquo雷冰毫不放松地追问。

&ldquo因为我有些时候，也会忍不住和我永远正确的大哥捣捣乱，&rdquo黎鸿又露出了他颇为迷人的微笑，&ldquo大哥想要做的事情，我就偏偏不让它成功。

&rdquo 雷冰和君无行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是一半恍然大悟一半大惑不解。

显然，这是一出商界最常见的家族矛盾、兄弟相争，盲眼失势的弟弟想要从哥哥手中抢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虽然对于黎氏家族的详情两人并不了然，但稍微想象一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问题只剩下一个了。

君无行试探着问：&ldquo你大哥想要做什么？抓住这位脾气很坏脑子很糊涂的雷大小姐？&rdquo 在君无行的呼痛声中，黎鸿点了点头，于是他龇牙咧嘴地再问：&ldquo可是，我记得悬赏一千金铢想要捉拿她的，不是宁州的黑道组织血羽会么&hellip&hellip喂，我的耳朵不是给你练手劲的！&rdquo &ldquo这并不矛盾，&rdquo黎鸿说，&ldquo血羽会的资金一直都是由我大哥秘密提供的。

这份密杀令由远在宁州的他们发出，就不会让人怀疑到他了。

&rdquo 雷冰长出了一口气：&ldquo那我就更不明白了。

我原来也在纳闷，血羽会和我爷爷无冤无仇，怎么会突然想找他。

可是比起他们，南淮黎氏更加八杆子打不着。

我爷爷一辈子都没去过宛州，而且一向都是老老实实钻研星相，也从未经商。

&rdquo 黎鸿说：&ldquo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大哥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告诉我。

&rdquo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表情也毫无变化，雷冰却能听出其中隐含的怨毒之意，心里不禁想道：这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吗？ 黎鸿继续说：&ldquo几年前，当他发出那道通缉令的时候，我原本毫不在意。

黎家的生意做得如此之大，自然少不了各种需要除去的对头。

但是后来我又在无意中发现，他好像并不是真的想杀你或者捉你，因为教会你武功的人，正是他的手下；在你们生活最困难的时候赠予你们钱财的，也是他。

&rdquo 雷冰&ldquo啊&rdquo了一声，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ldquo这不可能！&rdquo &ldquo这的确是事实，&rdquo黎鸿说，&ldquo你七岁那年，你家刚刚搬迁到远离雁都的厌火城，生活困苦。

但后来有人给你送去金银，又教你武功。

那个人是我大哥的手下，这一点确凿无疑。

&rdquo &ldquo那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爷爷和我之间的暗号？&rdquo雷冰嚷道，&ldquo除了我们俩，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rdquo 但她也很清楚，黎鸿所说的绝对不会是假话。

君无行拍拍她肩膀，示意要她镇静，然后对黎鸿说：&ldquo也就是说，所谓的一千金铢的花红，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幌子？&rdquo 黎鸿点头：&ldquo不错，他的本意根本不是要杀雷小姐。

你能想到为什么么？&rdquo &ldquo他只是把这位雷小姐当作一个幌子，&rdquo君无行毫不迟疑地说，&ldquo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时，真正知道雷虞博下落的人才能更好地保藏自己的秘密。

&rdquo 他继续说：&ldquo一个星相师卷入谋杀案，失踪几年后，他的后人突然变得又有钱又有本事，旁人会怎么想？即便这位后人去辩解此事和她的祖父毫无关系，又有谁会相信呢？何况连她自己都未曾怀疑过。

&rdquo 他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倒是很温和，毕竟此事对雷冰可能打击甚大，不愿意再刺激她。

但雷冰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脆弱。

她只是离开桌席，走到庭院中的假山旁，静静站立了一会儿，再转过头来时，脸上好似罩了一层严霜。

&ldquo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想要真的对付我，是因为我找到了这个无赖，打算去塔颜部落的缘故。

这说明，如果我找到塔颜部落，就有可能发掘出事情的真相，从而对他构成威胁，是么？&rdquo 被她称之为&ldquo无赖&rdquo的君无行并不动怒，反而鼓起掌来：&ldquo你终于也懂得用脑子去推理了，可喜可贺。

&rdquo 雷冰白他一眼，并不搭理。

黎鸿笑笑：&ldquo就是如此。

这也是我为什么突然对此事感兴趣的原因。

虽然还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我隐隐觉得，这起事件对我大哥而言，非常重要。

如果我想要扳倒他，这或许是我最好的机会。

&rdquo &ldquo你还真是直白啊，&rdquo君无行说，&ldquo这么说起来，你是打算帮我们了？&rdquo 黎鸿一摊手：&ldquo我不喜欢给自己的行为加上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帮你们，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会尽量给你们提供方便，让你们能尽快找出真相。

希望这个真相对我是有用的。

当然了，如果不是二位这样有才能的人，外人再怎么提供方便，也是无用的。

&rdquo 这位盲眼的富贵公子的确是与众不同，他和蔼而彬彬有礼，毫无凌人之气，但说话又不遮遮掩掩，能给人以直爽真诚的感觉。

君无行忽然说：&ldquo我很奇怪。

&rdquo &ldquo奇怪什么？&rdquo黎鸿问。

&ldquo你我不过初交，但我已经能看出你是什么人了。

以你的能力，即便是眼盲，投身商界也绝对是一流的角色，难道你大哥比你还要强得多，以至于你永远也不能出头？&rdquo君无行说，&ldquo那他岂不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怪物？&rdquo 黎鸿稍微愣了愣，脸上十分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忧伤。

他犹豫着，似乎是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才斟酌着说：&ldquo其实，我之所以对雷虞博那么在意，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听说，最优秀的星相师可以通过天相来推算人间发生的一切，是么？&rdquo 两名星相师的后代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雷冰老老实实地说：&ldquo从出了我爷爷的事情后，我对星相极度反感，所以从来没有半点研究。

这位么&hellip&hellip&rdquo她冲着君无行一努嘴：&ldquo&hellip&hellip据我所知，在天启城摆摊卜卦，受骗者趋之若鹜。

&rdquo 君无行咳嗽两声：&ldquo这个么，世事艰难，求生不易，何必深究呢？&rdquo &ldquo这么说，所谓的观星相之演而研人世之迁，在你们二位看来，都是骗人的鬼把戏了？&rdquo黎鸿毫不放松地追问。

君无行摇摇头：&ldquo也不能这么说。

老实说吧，我的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我父亲的占星之术，我并没能学到什么。

对于一件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我倾向于不要妄下结论。

&rdquo 雷冰哼了一声：&ldquo说了和不说，没什么两样。

&rdquo 黎鸿没有理会两人的拌嘴。

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长叹一声：&ldquo其实从我的心底，很希望它只是一场骗局。

然而&hellip&hellip&rdquo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ldquo有一件事情，我实在没办法解释，整个宛州乃至于全九州的商界也都没办法解释。

&rdquo &ldquo解释什么？&rdquo雷冰问。

&ldquo解释为什么我这位大哥经商如有神助，连两三年后的行情波动都能精确把握，在南淮城这样一座商战激烈、情势瞬息万变的城市里，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就仿佛&hellip&hellip仿佛未来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测之中。

也许君先生说得对，我大哥的确是个几百年一出的怪物。

&rdquo &ldquo你真的去过宛州？&rdquo雷冰问。

此时黎鸿已经离开，将那间宅院暂时留给两人使用。

黎鸿并没有将他们的眼睛蒙上，也没有限制他们的任何行动，这似乎暗示着某种信任，但雷冰清楚，对于黎鸿这样谨慎的人而言，这一处地点以后他也不会再使用了。

如她之前所猜测的，棺材转了个大圈，其实仍然在那座小城中。

有黎鸿的照拂，这里是安全的，两人可以从容地在这里先等着雷冰养好伤，再决定下面的行程。

当然了，要雷冰成天呆在门里是绝对不可能的，有空时她就会跑到城里转悠，并且总是很霸道地拉着君无行作陪。

君无行听了雷冰的问话，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ldquo其实我压根没去过。

我曾告诉过你，我这个人很懒，极少出门，这可不是谎话。

&rdquo &ldquo那你怎么能一眼就看出他是黎家的二少爷？&rdquo雷冰有些惊奇。

&ldquo我只是瞎蒙的而已，&rdquo君无行说，&ldquo那家伙一看就是很有钱的人，而在有钱人中，黎氏的名头又那么响。

后来上的那些菜，其实我也一样没尝过，但每道菜都几乎没有辣椒，而且口味偏甜，应该是宛州菜的路数，所以我就胡乱讹了他两句，没想到还真撞准了。

&rdquo 雷冰忍不住笑起来：&ldquo也只有你这样的无赖才敢这么做。

你在天启城给人算命的时候，也都是这样蒙的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rdquo 说话间，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推着小车、支上桌椅，开始一天的营生。

君无行鼻子抽动一下，闻着从空气中飘来的炸油饼的气味：&ldquo油不好，已经有点变质了，火烧得太旺，很容易炸糊。

&rdquo &ldquo听起来很有点行家的感觉嘛。

&rdquo雷冰说。

君无行瞪他一眼：&ldquo我本来就是行家。

炸油饼、磨豆浆、木工活、赶车、卖酒&hellip&hellip除了大茶壶，基本没什么我做不了的。

&rdquo 雷冰不大明白所谓&ldquo大茶壶&rdquo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从君无行嘴里蹦出来的多半没什么好东西，于是不再追问。

君无行接着说：&ldquo你这辈子过过的没钱的苦日子有多少？两年？三年？但很多人一过就是二三十年、五六十年。

有些人活了一辈子，包里也从没有装过超过一个金铢的钱财，而您老这颗头就价值千金&hellip&hellip&rdquo 雷冰并没有生气，而是细细体会着他话中的含义，慢慢开口说：&ldquo你的意思是说，星相这东西，给了他们&hellip&hellip希望？&rdquo &ldquo就是这个意思，&rdquo君无行的脸上难得的没有什么调侃的神色，&ldquo有很多时候，那一丁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就能支撑一个人继续活下去。

如果连这一点希望都不给他们，人活着还有什么奔头呢？&rdquo 雷冰嗤之以鼻：&ldquo你是想把你的行骗生涯上升到一个令人尊敬的高度么？&rdquo 君无行正在招呼一个挑着担子卖茶蛋的小贩，仿佛压根就没听到这句话。

等他一口气吞下七八个茶蛋后，才对雷冰说：&ldquo怎么样，要不要也来受一次骗？看在咱俩的交情分上，免费。

&rdquo &ldquo还是不要免费了，我怎么能占你这点便宜，&rdquo雷冰慷慨地说，&ldquo这些茶蛋算在我的账上。

&rdquo &ldquo不必算命我就知道，你日后必能发大财。

&rdquo君无行嘀咕着说。

他拎着剩余的几个茶蛋，就在街边随意坐下，雷冰也跟着坐下，问：&ldquo要怎么折腾？手相？面相？&rdquo &ldquo手相？面相？那是江湖骗子玩的把戏！&rdquo君无行严肃地说，&ldquo《元极宗论》有云：玄化太初，星命始演。

世缘依天而行&hellip&hellip&rdquo &ldquo行啦，别扯这些鬼话了，老娘半个字也听不懂！&rdquo 片刻之后，君无行完成了他的长篇大论。

雷冰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说：&ldquo再见。

&rdquo 君无行一怔：&ldquo再见？&rdquo &ldquo我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到了动身的时候了。

&rdquo &ldquo但为什么是再见？&rdquo &ldquo意思就是说，你不用陪我去越州了。

&rdquo雷冰说。

&ldquo你又发什么疯了？&rdquo君无行说，&ldquo你突然变得那么善良，让我很不习惯。

&rdquo &ldquo我没有发疯，只不过觉得，何必舍易求难呢？&rdquo雷冰说。

君无行将嘴里的最后一口茶蛋咽下，突然两眼发直：&ldquo舍易求难？你想干什么，难道要直接去南淮城？你真疯了！&rdquo 雷冰说：&ldquo既然黎耀可能知道全部的真相，我又为什么非得去越州呢？直接把黎耀揪出来不就行了？&rdquo &ldquo你这才叫真正的舍易求难，凭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想要去把黎大老板揪出来，其几率之低，大约就相当于天上掉下一颗星星砸在你的头上。

相比之下，还是在越州找一个河络部落更加靠谱点。

&rdquo君无行说。

这话虽然刻薄，却也八九不离十。

黎家富甲天下，仇敌本多，黎耀又心机深沉，手下豢养的死士无数，雷大小姐这样大模大样地去往南淮，多半会成为盘子里的一块冰糖肘子，嚼碎了连渣滓都吐不出来。

&ldquo你想想，要是黎耀这么好对付，他那位擅长装疯卖傻的老弟还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rdquo君无行继续说，&ldquo黎鸿都不行，更何况你？&rdquo 雷冰不为所动：&ldquo那是因为黎耀本来就防备着自己的弟弟。

黎鸿装得再像，毕竟也是黎家的人，黎耀是他的亲哥哥，不可能不有所防备。

而对于黎鸿而言，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定也不敢贸然行事。

但是我不同，黎鸿自始自终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才会把我培养起来替他做一个挡箭牌。

即便是现在真的找人来杀我，也仅仅是畏惧这件事情本身，而不是我。

&rdquo 君无行苦笑一声：&ldquo说得倒是轻松，也不掂掂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rdquo &ldquo正因为很想掂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才一定要做这件事，&rdquo雷冰说，&ldquo你刚才不是给我解了星命么？&lsquo逢凶化吉，遇难呈祥&rsquo，我还担心什么。

&rdquo 君无行的表情活像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把黄连：&ldquo你明知道我那是骗人的！我告诉过你我并没有真正地学习过星相。

&rdquo &ldquo骗人就骗人，但是用你的话来说，这玩意儿总能给人一种希望吧。

希望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骗术的一种，只不过是人人都乐意上当的骗术罢了。

&rdquo雷冰悠悠地说。

说完，雷冰在包袱里翻检一阵，找出一串墨绿色的玉手镯递给他。

君无行有点愣神：&ldquo喂，这么快就给我送定情信物了么？这多不好意思&hellip&hellip&rdquo 他随即飞快地将身一闪，躲过雷冰凶悍的一巴掌，耳听得她说：&ldquo我身上没有太多现钱了，这小城又连家钱庄都没有，没处换钱去。

这手镯大概能值一两百个金铢，作为你跟我走了这段路的报酬吧。

&rdquo 君无行长叹一声，不再说话，却也没有接过那串手镯。

雷冰哼了一声：&ldquo真是贪心不足，这都不够？那我再给你加&hellip&hellip&rdquo 君无行摇摇手打断了她：&ldquo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我已经收过你的预付款了，至于全款么，按规矩应该等我替你办完事情再收。

&rdquo 雷冰怔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ldquo你是说&hellip&hellip你要&hellip&hellip&rdquo 君无行唉声叹气地说：&ldquo受人钱财，与人消灾。

既然你执意要去寻死，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去一趟越州吧。

如果你不幸身故，我会将调查结果烧成灰送给你&hellip&hellip&rdquo 雷冰的声音略有些颤抖，似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感动：&ldquo可如果我死了，你岂不是就拿不到全款了？&rdquo &ldquo那就算我倒霉吧，我认了。

&rdquo君无行潇洒地耸耸肩，那样子颇有几分帅劲。

雷冰点点头，方才的忧郁表情忽然间毫无征兆毫无过渡地转化为了灿烂的笑意。

&ldquo喂，你亲口答应的，这次可不许抵赖啊！&rdquo她兴奋地嚷嚷着，引得行人侧目。

君无行猛省自己上了大当，但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ldquo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rdquo他喃喃自语着，任由雷冰在一旁唧唧呱呱，为自己终于能设套让君无行栽上一把而得意不已。

&ldquo小心一点。

&rdquo君无行最后说。

&ldquo放心好了，&rdquo雷冰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ldquo连极恶童子都干不掉我，说明我的运气就是比一般人好。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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