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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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3/3)

着，用手背慢慢抹着脸上的泪，仿佛幕不存在，他只是孤身一人。

幕伏下身子，把下巴搁在并拢的膝盖间，歪着脑袋，说道：&ldquo母亲吗？我没见过。

我甚至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你见过你的母亲吗？&rdquo &ldquo见过&hellip&hellip&rdquo巫劫渐渐地哭得难以自制，紧紧咬着手指，气越出越粗。

幕道：&ldquo那可多好。

不过&hellip&hellip我也不想见她，她干嘛生下我，干嘛抱也不曾抱我就死去了？我想啊想啊，想了十几年也不明白。

真讨厌&hellip&hellip讨厌讨厌！咳咳&hellip&hellip&rdquo 她使劲踢着旁边的草丛，后来脚尖踢到块大石头痛了，她用手将那石头从草丛里刨出来，远远地扔出去。

石头落下山嵴，一路撞击着峭壁突出的岩壁，空空空的声音过了好久都没有停息。

巫劫深吸几下，总算止住了泪。

头发披散下来，贴在脸上，他用手一一拂去。

忽地一双暖暖的小手伸过来，幕低声道：&ldquo瞧你，这么大的人了，哭得跟小孩似的。

让我来罢。

&rdquo一边说，一边帮他将头发系到脑后。

巫劫不动，不语，由着她摆布。

幕慢条斯理地系了半天，才勉强弄好。

她拍手道：&ldquo抱歉啊。

我不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梳髻，我&hellip&hellip咳咳&hellip&hellip连我自己的都弄不好呢。

&rdquo 巫劫道：&ldquo没事。

我也不爱梳髻，可是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梳起来，以免失礼于人前。

你怎么在咳嗽？&rdquo 幕听了这话，立即坐回去，离他一丈左右的距离，说：&ldquo没什么。

我&hellip&hellip咳咳，咳咳咳&hellip&hellip有点&hellip&hellip咳咳！&rdquo 巫劫紧张地道：&ldquo你生病了？你&hellip&hellip你咳嗽的声音不大对，不像是着了凉那么简单。

让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要！&rdquo幕厉声到：&ldquo我没事！&rdquo 两人沉默了一阵，幕的声音低下来：&ldquo抱歉&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只是不想&hellip&hellip你来关心我。

&rdquo 巫劫道：&ldquo是。

是我唐突了。

&rdquo 幕掏出竹笛，问他：&ldquo你想听了吗？&rdquo 巫劫仍然摇头，道：&ldquo不，你别吹。

&rdquo 幕奇怪地道：&ldquo那你来做什么？&rdquo &ldquo我来&hellip&hellip就想坐在这里，坐在你身旁。

&rdquo &ldquo那&hellip&hellip你是不喜欢我吹的笛子？&rdquo &ldquo不，不！很喜欢。

太喜欢了。

但&hellip&hellip我总是觉得很害怕。

&rdquo &ldquo怕？&rdquo幕忽觉肺里又是一阵酸痒，忙捂住嘴，强行忍住。

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哪怕是一点点&hellip&hellip不知是不是忍得难受，她眼里莫名盈满了泪水，眨一眨眼，泪水便悄悄流下来。

今夜之后&hellip&hellip她忍不住想&hellip&hellip再也见不到他了&hellip&hellip 巫劫全然不知幕已经泪流满面，说道：&ldquo我怕今晚听了你的笛声，明晚听了，后晚也听了&hellip&hellip总有一天听不到了，该怎么办？所以还是不听了罢。

你在听么？&rdquo &ldquo嗯&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一定在笑我。

&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你真是个怪人。

&rdquo幕抹去泪水，扯紧背上背着的沉重的包袱，声音总算从容起来：&ldquo别人若是听到喜欢的曲子，一定听了又听，你却宁愿不听。

&rdquo 巫劫道：&ldquo也许是吧。

其实我独自一人，行走天涯，没什么可失去的东西，却仍然害怕失去，甚至比别人还要怕。

哈哈&hellip&hellip&rdquo他自失的一笑。

幕沉默了良久，说道：&ldquo那是因为你还不肯失去自己，所以害怕。

我又何尝不是呢？没有&hellip&hellip咳咳&hellip&hellip母亲，没有父亲，没有家族，连&hellip&hellip&rdquo 她强行吞下了&ldquo姐姐&rdquo两个字，又道：&ldquo只有这个身体还是自己的，每天就是走啊走啊，累得要倒了，要死了，却始终不肯停下来。

停下，就会死，是不是？&rdquo &ldquo为什么&hellip&hellip你母亲会死？&rdquo &ldquo我是忤逆而生的。

&rdquo 巫劫点点头。

&ldquo所以从小大家都讨厌我，觉得我不吉祥，话也不肯跟我说。

&rdquo幕捡起一片树叶，挡在脸前，&ldquo我啊，从小就戴着木头面具，从两个眼洞后看别人，总觉得安全许多。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戴上面具才真正危险。

你明白为何么？&rdquo 巫劫道：&ldquo那是自然。

就像在战场上，杀一人，十人，哪怕杀一百人呢，从不会手软。

可是面对自己认识的人，下手的时候总会犹豫。

你戴着面具，别人伤害起来就从容得多。

你为何要戴面具？&rdquo 幕叹了口气，将叶子抛向空中，看着它随风飘下悬崖，须臾不见。

她轻轻地到：&ldquo总是有理由的。

&rdquo &ldquo你现在还戴着面具么？&rdquo &ldquo不。

不过我不戴面具，就必须离开村子。

我讨厌村子，我讨厌村子里所有的人。

可出来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比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黑的夜晚啊。

&rdquo &ldquo天顶有风。

&rdquo巫劫道：&ldquo风向偏北&hellip&hellip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吹散云雾了。

今天是即生魄的第十一天，月光会很亮。

&rdquo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幕偷偷抬头向天上望去。

不久，渐渐的天顶上有一团亮了起来。

这亮光越过一层层飞速变化的云，仿佛涟漪般扩散开去。

亮光中心的云跑得越发地快，象是在黑暗中惯了，想要逃离光明。

幕望着那团光，心没由来砰砰乱跳。

坐在身旁的人，仿佛就是那团光，虽然瞧得清楚，然而那么高，她望得脖子都酸了&hellip&hellip 突然间云卷云舒，明月露了出来，映得大地一片苍苍茫茫。

脚下的森林已经睡了，身后的桫椤城也睡了，只有风越发凛冽。

幕抱紧身体，还是觉得冷。

她踌躇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侧过头看劫，看着看着，沙昆在她心中低低说道：他是巫人。

&ldquo你是巫人吗？&rdquo幕问。

&ldquo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从来没见过巫人。

&rdquo幕饶有兴致地盯着巫劫看，：&ldquo听说昆仑山很大很高，是吗？有蜀山高吗？八隅城有多大？有桫椤城大吗？&rdquo &ldquo很高，很雄伟，比这蜀山要庞大得多。

八隅城号称天下之都，你去看就会明白，桫椤城与之比起来，只是小小的村落而已。

&rdquo &ldquo哈！哈哈！&rdquo幕大声笑道：&ldquo真的吗？哈哈哈哈！可是我听说这儿的蜀王还以为桫椤城是天下最大最雄伟的城呢！哈哈！&rdquo她站起身，走到悬崖边，对着脚下灰色暗淡的森林长出了一口气。

&ldquo什么时候才能去看看呢？&rdquo她自言自语道：&ldquo要走很久吧？&rdquo 巫劫沉声道：&ldquo过两天我就要回昆仑山了。

如果&hellip&hellip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想去看，愿意&hellip&hellip愿意跟我一道走吗？&rdquo 他跨前一步，捏紧了拳头，全身绷得紧紧的，凝神倾听。

他心中砰砰乱跳，血都冲到脑中，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周围的动静全被他听得真切：草丛里的小动物们偷偷蹿来蹿去，啃食松果、草根，发出细碎的声音；松鼠在林间穿行，它们惊动了宿鸟，啪啦啦地扑腾着翅膀。

他甚至听见了雾气的声音，从阴暗的悬崖的角落升起，一片片、一条条向林子里无声无息地扩散开去&hellip&hellip 几乎小半个时辰之后，巫劫才吐出口气，全身松了下来&mdash&mdash幕如同她突然地到来一般，早已悄悄地消失不见了。

巫劫拾起竹竿，找准方向，沉默地向桫椤城走去。

他是如此失落，如此茫然，以至于连为何感觉不到幕任何一丝气息这样严重的问题都没空细想。

他离去后片刻，天空中唿啸声急，一只气急败坏的鹫象石头一般砸下。

它在山嵴上狼狈地滑行了十几丈，脑袋一甩，脖子上的茗再也抓不住，腾身飞起，发出尖叫。

崇拼命张开所有根须，将她包住，在地上弹了老远才勉强停下。

茗从里面钻出来，摸着摔疼了的屁股还咯咯地笑个不停。

&ldquo再见！&rdquo她朝歪歪斜斜飞走的疾挥手告别：&ldquo今天真好玩！蜀王第一有趣，你是第二！明天再唤你，晚上可要好好休息呀！&rdquo 疾哌哌惨叫，绕过山头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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