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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做了世界上最性感的演讲,假如演讲是少女的迷你裙的话,路明非的这条迷你裙就只是一根腰带。
从那以后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口才,只会说点烂话,所以他就总是说烂话。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会多么重要,所以从来也不认真地说话&hellip&hellip他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头顶,夕阳中那张认真听讲的小脸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
&ldquo世界喜不喜欢你,只取决于你的朋友喜不喜欢你,每个人都有几个真正的好朋友,他们喜欢你,就是这个世界喜欢你了。
&rdquo &ldquo什么是好朋友?&rdquo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ldquo就是那种很神经病的朋友,不管怎么样都会相信你,不管怎么样都会跟你在一起,&rdquo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种巨大的悲伤和强烈的酸楚充斥着他的鼻腔,路明非不知道那种情绪从何而来,只觉得自己要被那冰冷的、浩荡的悲伤淹没,他说,&ldquo如果世界真的不喜欢你,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了。
&rdquo 这句阴冷嚣狂的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似乎听见熟悉的冷笑从背后传来,那悲世的恶魔用尽一切讥诮,发出嘲讽和自嘲的笑声。
他猛地回头,背后却只是樱花混杂着落叶飞旋,并没有路鸣泽的影子。
&ldquo想要,一个好朋友。
&rdquo他回过头来,绘梨衣竖着小本子在等待他。
路明非轻轻摸摸她圆润的额头,心说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公主身体里流着什么样的血,可你的社会经验真是可怜到爆啊,虽然你不说,可谁都能看得出你想要什么,你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呐。
&ldquo我是你的好朋友,将来你会有更多的好朋友。
&rdquo路明非一字一顿地说,&ldquo只要我们这些好朋友喜欢你!那全世界都喜欢你!&rdquo &ldquo可只要我们是你的好朋友,我们又怎么会不喜欢你呢?&rdquo他轻声说。
反正是旅行的最后一天了,没有明天也没有从今以后,他已经决定无论怎么样都要让这个女孩开心。
他们因为某个神经病魔鬼的安排而邂逅,路明非能给她的只有一场旅行和鼓励她的话,所以今天他不说贱话也不笑场,每一句都说得郑重其事,说什么都看着绘梨衣的眼睛,绝不回避。
夕阳的光在绘梨衣的眼睛里缓缓地褪去,巨大的日轮即将沉没在海平面之下,最后的光把天空中的云烧成火焰的颜色,在越来越浓郁的夜色中,绘梨衣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
她像小猫那样慢慢地爬向路明非,警惕地揣摩着他的神色。
如果路明非拒绝她就会飞快地逃走,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亲近一个人,她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
路明非很想调头开溜,可他实在不想让这个生命很短暂的女孩失望。
所以他气沉丹田目不转睛,仿佛老僧圆寂,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绘梨衣。
距离只是一步之遥,可绘梨衣爬了很久很久,就在路明非就快绷不住的时候,她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这一刻太阳落山,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整个世界。
不再是昨晚同病相怜的、恐惧中的拥抱,怀里的女孩很温暖,微微地颤抖着。
这一刻路明非终于意识到某个该死的事实&hellip&hellip这个女孩对他的感情并非信任,而是喜欢&hellip&hellip但在那个开满莲花浓雾弥漫的河畔,他并没有选择绘梨衣。
&ldquo你看见了么?&rdquo酒德麻衣在瞄准镜中看着高崖上拥抱的两个人,他们的剪影在黑色的天空下看起来像是雕塑。
&ldquo分辨率有点低,看得不太清楚,不过还是很感人的。
专家组正在开香槟庆祝。
&rdquo苏恩曦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ldquo婚礼现场已经布置好了,明天早晨他们真的回去那里么?根据刚刚到手的情报,恺撒跟一个做人蛇买卖的家伙搭上了线,明天早晨人蛇船会从东京湾起航,目的地中国福建,他们约定了凌晨四点在码头交人。
&rdquo &ldquo带女孩去婚礼现场还是人蛇船,取决于他认为自己是新郎还是怪兽的驯兽员。
&rdquo酒德麻衣轻声说。
&ldquo很美。
&rdquo沉默了很久,苏恩曦说。
&ldquo是啊,无论结局如何,这一刻还是很美的。
&rdquo酒德麻衣幽幽地说,&ldquo这就够了。
&rdquo 梅津寺町的前街上停着一辆全身冒烟的丰田家用车,夜色降临,长街上的店铺都亮起了灯,那些大大小小的白灯笼像是沿着一条线散落的珠子。
恺撒站在灯笼下大口地吃着鲷鱼饭。
&ldquo这种时候你还有闲心吃饭?&rdquo楚子航用力合上引擎盖,&ldquo不找地方大修的话这车不可能再跑500公里,我们怎么会摊上这辆满身问题的车?路明非也跟丢了。
&rdquo &ldquo因为鲷鱼饭是本地特产。
&rdquo恺撒咬了一口烤青花鱼,&ldquo岬青花鱼也是,要不要尝尝?&rdquo &ldquo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他们必须在明天凌晨四点到达码头,可我们现在距离东京还有差不多500公里,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胃口。
&rdquo楚子航冷着脸。
&ldquo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还有差不多十个小时开车回东京去,别说一辆保时捷,就算一辆轻型摩托车也能完成任务。
&rdquo恺撒耸耸肩,&ldquo我们也没有跟丢,他们的车还在镇子外的停车场上停着。
他们只是上山去转转,可登山电车已经停运了,我们总犯不着摸黑上山去找他们。
&rdquo &ldquo不应该带她来这么远的地方,谁也不能断言她现在的状态。
&rdquo &ldquo可这里很漂亮不是么?要是我安排一场旅行,我也会把最美的景点安排在最后一天,&rdquo恺撒啃着烤岬青花鱼,&ldquo那应该是一个地方,我只要到达那里就会心满意足。
跑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么一个镇子看落日,那个女孩应该心满意足了吧?&rdquo &ldquo旅行就是这么一回事,总得跑到筋疲力尽才会回家的。
&rdquo他把一个饭盒递给楚子航,&ldquo尝尝看,当地人把鱼肉磨碎了混在饭里烤熟了,再加上木鱼昆布汤做的。
很好吃,不骗你。
&rdquo 楚子航冷冷地看他一眼,接过那个还温热的饭盒。
夜已经深了,远处的梅津寺町开始灭灯了,日本的乡下小镇跟中国的乡下一样,镇上居民睡得很早。
大海正在涨潮,黑色的潮水带着白色的水花拍打在小站前的碎石滩上,偶尔有贝壳反光的小虾或者小蟹爬过碎石滩,这些小东西被后来的潮头拍得东倒西歪,但恢复平衡之后还是努力地爬着,碎石滩上星星点点都是这些小东西在反光。
梅津寺町旁边的大海非常平静,海啸不会波及车站,所以才有了这座小小的建筑。
《东京爱情故事》把这座小站选为外景地就是看中它靠海,除此之外它并没有什么特色,只是一座略显简陋的白色月台,路灯发出水银色的白光,照得铁轨莹莹发亮。
路明非蹲在月台上,绘梨衣蹲在碎石滩上,逗那些小虾小蟹玩。
她把高跟鞋留在了月台上,穿着路明非的运动鞋。
恺撒躲在距离月台大约200米的观海木屋里,用望远镜观察这对似乎漫无目的的男女。
下山之后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镇上的馆子里要了各种吃的,从烤鸡肉串到岬青花鱼再到杂烩饭,把店里能点的都点了。
中间恰逢渔船回港,鱼市场的老板骑着摩托车送最新鲜的鲽鱼过来,当地渔民习惯把渔船上最鲜活的大鱼直接送到店里,图个好价钱。
一般食客点不起这种&ldquo特快专递&rdquo的鱼,只有钱包厚实的有钱客人才会豪情地下单。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买下了那条大鲽鱼,放在菱形的铁网上烤制,店里的客人都用筷子敲打碟子,为这年轻懂行的外国食客叫好,也都分享到了烤好的鱼肉。
绘梨衣坐在火炉旁边,脸被照得红润喜人。
然后他们又在那条点满灯笼的长街上遛弯,买了些当地特产的瓷娃娃,一直耗到晚上九点钟才往镇子外走。
可他们又没有去拿那辆保时捷911,而是买票进了车站。
楚子航悄无声息地闪进观海木屋:&ldquo查过了,晚上9:45有末班列车回东京,在松山市换新干线,抵达东京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钟。
&rdquo &ldquo算得真准,开车来这里,坐火车回去,时间刚好赶在启航之前。
&rdquo恺撒说,&ldquo不过他准备怎么拿回那辆保时捷911的押金呢?&rdquo &ldquo押金不是大问题。
&rdquo楚子航望向黑夜中巨大的山形,&ldquo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rdquo 距离小站大约一公里的半山腰,用于监测森林火情的看台上,一身黑衣的酒德麻衣单膝跪地,扛着加装红外线瞄准镜的AS50。
从红外线瞄准镜里她能清楚地看见恺撒和楚子航躲在观海木屋的窗下,楚子航缓缓地扭头,监视着四下的动静,恺撒仍在吃烤青花鱼,他看起来很喜欢当地烤物的口感。
她并不担心楚子航发现自己,在如此的距离上,配合&ldquo冥照&rdquo她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但楚子航的直觉强到让她有些吃惊,看楚子航的表情,显然是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唯一的盯梢者。
耳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苏恩曦正在500公里之外的东京等待好消息,老板随时都会接入。
她把枪口转向月台,先是瞄准路明非的背心,这家伙垫着一张报纸,背靠柱子而坐,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想必是吃饱了饭在消食。
路明非并非她的既定目标,但王牌狙击手都有类似的习惯,用枪口挨个锁定所有运动目标,记忆这些目标的位置,战场上瞬息万变,有时候无关人等也会忽然变成需要优先猎杀的目标。
她接着用枪锁定绘梨衣的后脑,月台上密集的柱子有些阻碍她的视线,不过以AS50的威力,她大可以打穿柱子命中绘梨衣的后脑。
她的枪里填着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对高级混血种乃至于龙王都有致命的杀伤力。
&ldquo距离983米,风向自西向东,风速每秒钟3.4米,空气湿度45%,海面上正在起轻雾,能见度会略微下降,目标完全锁定中。
&rdquo酒德麻衣低声说。
一声令下她就可以开枪,983米的距离对她而言不是问题,略低的能见度和低速风也不是问题,在海边月台上绘梨衣没有可遮蔽自己的障碍物,她这边扣动扳机,那个已知最强的混血种就会倒在血泊中。
蒙蒙的小雨降了下来,水银色的灯光里飘着牛毛般的雨丝。
海风和细雨混在一起,气温迅速地下降,路明非竖起衣领挡风,对碎石滩上的绘梨衣招手。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9:40,他们在这里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没有看见一列车过站,这个乡下小站真是够小的。
今天的最后一列火车就是他们要乘坐的、去往松山市的慢车,在松山市直接换乘新干线四国快车,两个多小时就能到大阪,距离东京也就很近了。
雨一下子就下大了,绘梨衣双手抱头从雨里跑了回来,身上那件深紫色的公主裙有点湿了。
她把缩在贝壳里的小寄居蟹放在路明非的手心里,小寄居蟹不敢露头,但是吐着泡泡。
&ldquo车快来了,就在月台上呆着吧。
&rdquo路明非说,&ldquo把鞋子换了,把我的鞋还给我。
&rdquo 绘梨衣点点头,扶着柱子换回了自己的高跟罗马鞋,把问路明非借的运动鞋还给了路明非。
这时已经能听见火车进站的汽笛声了。
&ldquo我们回东京啦。
&rdquo绘梨衣写字给路明非看,自己却望着细雨中漆黑的山。
她根本不知道山中正有一支漆黑的枪管指着她的眉心,眼里满是恋恋不舍的神情。
&ldquo嗯,还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到东京。
&rdquo路明非把运动鞋里的沙子抖干净,穿上鞋子。
他们肩并肩站在月台边缘,看着明亮的车灯割开黑夜越来越近。
绘梨衣抱着一人高的轻松熊,路明非提着在梅津寺町买的瓷娃娃。
列车掀起的风把细雨吹得凌乱,灯火通明的夜班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地停下。
车门缓缓打开,路明非和绘梨衣走进车厢,车厢里空无一人。
东京连日暴雨,没什么人从东京跑来梅津寺町旅行,也就没什么人会坐晚班车回去。
很多年过去了,这列火车跟《东京爱情故事》里赤名莉香乘坐的那种列车一模一样,被磨得很光的塑料长椅反射灯光闪闪发亮,只不过墙上挂了东爱的剧照。
路明非在空荡荡的长椅上坐下,感受着很多年前那个名叫赤名莉香的女人的心情,火车在铁轨上轰隆隆地作响,窗外层层叠叠的海潮冲刷着海岸。
她和男人约定在车站见面,&ldquo如果你不来我就乘车离开&rdquo,可最后她乘坐了更早一班列车走了,男人气喘嘘嘘地跑来,只看见她系在栏杆上的白手帕。
她一直都很守约一直都不放弃,但没有遵守最后的约定。
她在一场夕阳中逃离曾经刻骨铭心的东京爱情故事,一路上都满脸笑容地陪小孩子说话,直到那张旧照片从包里滑了出来&hellip&hellip她忽然愣住了,仿佛听见淹没世界的马蹄声追着火车而来&hellip&hellip那是她和男人的往事,她竭力逃离的过去,可最后那些往事还是追上了她,如狂奔的野马群踏过她的脑海,坚硬的铁蹄在脑神经上敲打出巨大的疼痛&hellip&hellip她靠在这些镜面一样光滑的长椅上,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
绘梨衣没有看过那部剧,也就不明白路明非此刻的沉默,只是好奇地扒在窗户上往外看去,她还惦记着碎石滩上那些趁着潮水来产卵的小虾小蟹。
&ldquo亲爱的乘客们,本次列车终点站松山市,现在我们即将离开梅津寺町站,列车即将关门,现在为您播报预计抵达各站的时间&hellip&hellip&rdquo车厢里回荡着甜美的女声。
路明非忽然起身,把手中的瓷娃娃放在绘梨衣旁边,轻轻摸摸她的头,转身下车。
车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ldquo见鬼!他要放走那个女孩!&rdquo楚子航忽然明白了。
难怪路明非选择了去松山的火车而不是开车离开,如果是开车逃离的话恺撒和楚子航还能想办法在高速公路上把他们截停,但火车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只要绘梨衣登车,她就必将抵达松山市。
楚子航不敢相信,那个始终怂始终废柴始终跟着他们行动的路明非会做出这种事。
这趟远至四国的旅行从头至尾就是计划好的逃亡,一切的因素都被考虑在内,包括距离、交通工具甚至每个时间点都是算过的!路明非骗了他和恺撒! 他如离弦之箭奔向车站,又迅速停下。
路明非在最后一刻才暴露出叛徒的嘴脸来,列车关门之后很快就会起步,就算楚子航的百米成绩匹敌世界冠军也没办法在火车开车之前将它截住。
他返身奔向不远处的船厂,恺撒把那辆丰田家用车停在了船厂里,那辆车浑身上下都是问题,但此时此刻唯有那辆车能帮他们抢先抵达松山站,在车站内截住绘梨衣。
&ldquo喂喂!等等我等等我!&rdquo恺撒在烤青花鱼上大咬一口,追了出去。
酒德麻衣缓慢悠长地深呼吸,她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绘梨衣正在从她们的控制中脱离,这柄解决东京事件的重要钥匙就要失去了。
这种情况下她必须抹杀绘梨衣!这柄钥匙即使不掌握在他们手里也不能掌握在敌人手里! 但在扣动扳机前她还需要得到老板的确认,她一边移动枪管锁定绘梨衣的眉心,一边焦急地等待着手机拨号。
路明非和绘梨衣隔着车窗对视,这种来往海边小站的列车居然还是老式的D51蒸汽机车,只是拖挂了新式的车厢。
列车在启动中喷出浓密的白色蒸汽,像云一样在站台上流动。
路明非拍了拍车窗:&ldquo到松山市会有人接你的。
&rdquo &ldquoSakura不送我回东京了么?&rdquo绘梨衣拿小本子给路明非看。
&ldquo你家里人不会喜欢我的。
&rdquo路明非说。
绘梨衣抱着毛茸茸的玩具熊,低下头去,长长的头发像是一件黑色的披风,把她和熊都笼罩在里面。
&ldquoさよなら。
&rdquo路明非说。
绘梨衣点点头,她终于意识到这就是他们的离别了,乘坐这列火车去东京还要几个小时,但路明非并不会陪她同行。
路明非板着脸,不再说话,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就是离别,他精心设计的离别。
他清楚绘梨衣是不可能靠着麻醉剂和葡萄糖支撑到中国的,她的身体早已岌岌可危,离开了那个金库般的牢笼她根本就活不久,她看起来跟几天前没什么区别,可她拥抱路明非的时候,路明非清楚地感觉到那凸凹有致的&ldquo娇躯&rdquo异常坚硬,血管在密布鳞片的表皮下狂暴地跳动。
龙血在高速地侵蚀她的身体,她越强大也就越虚弱,龙血要么把她变成死侍,要么杀死她。
唯一能救她的办法就是送她回蛇岐八家,但恺撒和楚子航无疑不会同意这种处置方法。
以秘党的行事原则来说,绘梨衣可以死,但不能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里。
可那是个依恋着你的女孩啊,她很相信你,认为你是正人君子,跟你睡在一间房里却不怕你心怀不轨,她认真地听你讲屁话,好像你说起话来字字珠玑,她闷不作声地跟着你走,就像你的尾巴&hellip&hellip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那么需要你&hellip&hellip你怎么能看着她死呢? 从高天原回情人旅馆的路上,路明非失魂落魄,只觉得有一个巨大而暴怒的声音在自己脑海后回荡,仿佛一只猛兽在不甘地嘶吼&hellip&hellip你怎么能看着她死呢?从未有人那么顺从于你!她好比你拥有的东西! 不知何时他开始用魔鬼的方法思考了,也难怪,他的生命已经有一半属于那个名叫路鸣泽的恶魔了。
他跟绘梨衣摆手,绘梨衣依旧低着头。
火车启动了,绘梨衣忽然亮出了手中的小本子,原来她低头不是难过而是在奋笔疾书。
&ldquoSakura到底是谁?我以后去哪里找你?&rdquo她把小本子贴在玻璃上,整个人都趴在窗户上,满脸惶急。
路明非从没见她那么急过。
路明非这才想起从头到尾绘梨衣都不知道他是谁是干什么的,大概深海相遇的那次蛇岐八家也没告诉她说深海里你也许会看见几具很搞笑的尸体,那是学院本部派来的神经病。
这么多天她就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来东京城里到处乱逛,跟他同桌用餐同屋而睡,甚至换衣服也不太避着他,这种姑娘也真是够没脑子的。
可这样不是蛮好么?你最好别再来找我,我俩不是一个阵营的啊,你就当遇到了一个搭伴的驴友吧。
路明非不想悲悲戚戚的告别,最后一刻白烂的心又在他的胸膛里跳动起来,他以雷锋同志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风度大手一挥说:&ldquo名字不重要!我只是个路过此地心怀正义的牛郎!&rdquo 灯火通明的铁龙在夜色中远去,发出呜呜的鸣声,绘梨衣一直站在窗口,抱着轻松熊,抓着毛茸茸的熊爪挥手。
&ldquo距离约1100米,风向自西向东,风速每秒钟3.6米,空气湿度45%,目标仍在锁定中。
&rdquo &ldquo距离约1300米,风向自西向东,风速每秒钟3.8米,空气湿度44%,雾气!能见度不足!目标正在脱离有效射程!&rdquo &ldquo距离约1500米,风向自西向东,风速每秒钟3.7米,空气湿度44%,雾气!能见度严重不足!目标已经到达有效射程边缘!&rdquo 酒德麻衣额头沁出冷汗,抠着扳机的手指开始发木。
电话已经接通,信号强度不够但也足够她跟老板通话,可老板始终沉默。
她并不想对绘梨衣开枪,但关系到东京乃至日本的存亡,为了避免巨大的牺牲,牺牲一个人算不了什么;老板应该还在思索,这件事情竟然已经超出了老板的预判,逼得老板也不得不临时思考,临时做决定。
但时间所剩无几,AS50号称射程能达到1.5英里的超级狙击步枪,换算成公制大约是2.4公里,火车还要两分钟才能跑出有效射程,但雾气和风会令射程打折,在这种天气下即便王牌狙击手也没法保证一定命中。
&ldquo最后提示,目标即将脱离有效射程。
&rdquo酒德麻衣低声说。
&ldquo放她走吧。
&rdquo老板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ldquo我们的好演员路明非终于从我的剧本里逃了出去,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我怎么能不让他心愿得逞呢?&rdquo 酒德麻衣仍未把准星从绘梨衣的眉心挪开,尽管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未必能命中了,&ldquo可老板你说过她是打开藏骸之井的钥匙,要让钥匙落在别人手里么?&rdquo &ldquo有何可惧?神复活又怎么样?当那万军之战开始之时,我将亲自迎战!&rdquo老板低沉地说,他忽然间又变成了舞台上的皇帝,一顿一挫间威临天下。
&ldquo那就期待诸天之怒。
&rdquo酒德麻衣缓缓地把枪机复位,这时灯火通明的铁龙驶入了海上吹来的浓雾里。
路明非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投进月台上的公用电话里,拨通了写在小本子上的电话号码:&ldquo象龟么?派人去接你妹妹吧,她在从梅津寺町回东京的火车上,9:45的末班车。
&rdquo 他没有等待源稚生的回答就挂断了电话,拍拍屁股上的灰,摸出车钥匙,晃晃悠悠地走向停车场。
他本就没给自己买回东京的车票。
[1]さよなら,发音大概是sayonara,意思是再见,是比较正式的说法,很长时间不会再见面的时候才会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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