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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迎着阳光盛大逃亡(2/3)

洛斯,蛇岐八家也只敢把她保存在金库里!我愿意给任何人机会,但她生下来就没有机会。

&rdquo楚子航一字一顿,&ldquo不喜欢她的不是你或者我,不喜欢她的是这个世界。

&rdquo &ldquo路明非还不知道那女孩上了船会直接去往监狱!这话你要我怎么跟他说?他还以为这女孩会被中国分部好好地照顾起来,等我们解决了这码子事情他还可以去中国看她!&rdquo &ldquo那就什么都别说。

&rdquo楚子航也看向远处,&ldquo我现在需要一些冷却剂,你去买还是我去买?&rdquo 恺撒瞪着楚子航,楚子航也瞪着恺撒,两个人的眼睛里都似乎含着锋芒。

&ldquo妈的我去买!我受不了跟你这种机械顽固的家伙呆在一起!&rdquo恺撒转身就走。

楚子航看着他的背影:&ldquo我去买的话你也一样可以不用跟我呆在一起。

&rdquo 恺撒没有回答,樱花和落叶在他背后簌簌地落下,他踩着路边的青苔渐渐走远了。

楚子航靠在车门上,仰头看着澄澈如水洗的天空。

黄昏之前,路明非和绘梨衣到达了四国西南端的小镇,这里距离东京足有四百多公里,保时捷跑车也跑了足足四个小时。

露天停车场上空荡荡的,路明非随便找了车位停好车,打开车门就听见了潮声。

他们看不见海,海跟他们之间应该隔着一座山,潮声像是在天与地之间回荡。

&ldquo海?&rdquo绘梨衣写给路明非看,眼里透着兴奋。

路明非点点头,当作回答。

这应该是绘梨衣第一次听见这样舒缓的潮声,他们下潜的那一夜绘梨衣也曾听过海潮,但那是大海最凶恶的一面,阴云密布,狂风怒号,大浪像是崇山峻岭那样忽然凸起,又忽然破碎。

路明非摸出指南针,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地图,带着绘梨衣去向不远处的小镇。

小镇前的牌子上写着梅津寺町,镇子里的街道还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感觉,街道两边都是木质的和式屋,商家门前挂着蜡染的蓝色幌子,偶尔有现代建筑也就是两三层的小楼,建筑之间种着一丛丛的晚樱。

这种时候,东京街头必定是熙熙攘攘的,但是在这座海滨小城,街上看不到什么人,只有一队穿着校服的小学生经过。

绘梨衣从小生活在日本,但从未来过这种风味正宗的四国小镇,看每样东西都觉得新鲜,拖着不肯走快。

路明非这个外国人却对这个小镇很熟悉似的,在小街中钻来钻去,只是走几步就发现绘梨衣不见了,只得回头去找她,有时候在豆腐工坊门前找到她,有时候在蜡染店门前找到她。

最后时间不够了,路明非只得拉着她小跑。

这样他们才能赶上最后一列登山电车,登山电车建在小镇神社的旁边,轨道足有45度角,登山的过程中发出噔噔的响声。

在成为旅游胜地之前,梅津寺町是个铜矿,附近的男人都是矿工,他们每天都乘坐着这样的老式登山缆绳上山挖矿,后来矿车才被改造成了观光电车。

轨道两侧生长着浓密的树木,从常见的松毛榉、胡桃楸、三花槭到名贵的红皮云杉、朝鲜崖松和寒樱,这里都能找到,树丛间隙还生长着忍冬和山刺玫这种野花。

这些树木如浓云般遮盖在轨道上方,他们仿佛穿行在一条颜色不断变换的隧道中,这条隧道纯粹是由树叶和花组成的。

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个乘客。

绘梨衣把头探出窗外四下眺望,满是惊喜。

来梅津寺町是路明非的主意,绘梨衣表示去哪里都好,只要是漂亮的地方,路明非说那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很漂亮但是很远,我们需要一辆好车。

所以他们在高速公路上跑了四个小时,从本州开到四国,最终抵达这座海边小镇。

&ldquoSakura不是日本人吧?怎么会知道这么漂亮的地方?&rdquo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ldquo我看过一部日本拍的电视剧,这是那部电视剧里很有名的场景,很久以前我看过那部电视剧。

&rdquo &ldquo那部电视剧叫什么名字?&rdquo &ldquo东京爱情故事。

&rdquo路明非一笔一划地写。

四国最西南的县是爱媛县,《东京爱情故事》的结局就是在这里拍的,路明非太喜欢那部日剧了,所以上网各种搜爱媛县的信息,最后得知结尾那场戏是在爱媛县的梅津寺町拍的,剧中的学校和分别的车站都是真的。

他一直梦想来梅津寺町旅行,做了很多很多功课,知道梅津寺町是个靠铜矿起家的镇子,还有这条电车隧道,春天它是碧绿的,像是半透明的翡翠,夏天则是深绿的,绿色浓郁得像是要从头顶滴落,秋天它是苍红色的,枫树和银杏大量落叶,轨道上铺满或红或黄的叶子,密到连枕木都看不见,冬天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枯枝环绕着轨道,像一件后现代的艺术品。

他没好意思跟恺撒和楚子航说他想来梅津寺町,为了一部日剧要去偏远的四国旅行,和为了看cosplay妹子要去秋叶原逛街,两者相比后者还稍微正常一点。

但在绘梨衣面前他不用隐瞒什么,绘梨衣不懂这些,路明非可以很诚恳地跟她说东爱真的很好看的,我当年看着看着就要哭了。

绘梨衣不会觉得看一部电视剧看哭了是很丢人的事情,她只会竖起小本子说:&ldquo那肯定是一部很感人的电视剧了。

&rdquo 路明非抽出一条手帕把绘梨衣的眼睛蒙住,&ldquo一会儿解开手帕会看到很漂亮的景色。

&rdquo 绘梨衣认真地点头,把手放在路明非手里。

落日发红,斜斜的阳光从树阴间投下来,从没有玻璃的窗户里照进电车,在老式的木头座椅上不断地变幻。

路明非也闭上眼睛,只听见齿轮和轨道咬合,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登山电车在山顶的石地藏庙前停下,路明非牵着绘梨衣下车,车站前站着一尊半人高的石雕。

日本人所谓石地藏,就是路边站着的石刻小佛像,石地藏庙也不是一个真的庙宇,就是在石地藏的头上建了一尺见方的砖顶,给石地藏遮雨,有了这个钉子这就是石地藏庙了。

路明非把路上吃剩的一个饭团放在石地藏面前,拉着绘梨衣穿越树林。

他们走的是几十年前矿工们进山采矿的小路,路面用凹凸不平的石块拼成,绘梨衣穿了高跟的鞋子,害怕摔倒,就把双手搭在路明非肩上。

路明非踢开那些疯长的野草和菟丝子,走在前面,道路尽头有暖融融的阳光照进林子里来。

道路的尽头是早已封闭的矿井,为了纪念这座养育了镇子的矿井,梅津寺町的居民们捐款在矿井出入口上修建了木制的庙宇式建筑,每一根椽子上都挂满了用于祈福的鲤鱼旗,屋檐下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瓷娃娃。

这是当地的风俗,如果镇上的人家生下男孩,就会来这里挂上一面鲤鱼旗,如果是女孩就会放上一个瓷娃娃。

&ldquo跟网上说的一模一样啊。

&rdquo路明非说。

矿车的轨道早已锈迹斑斑,枕木间生长着杂草。

他们沿着轨道来到山崖边,路明非扶着绘梨衣让她登上一块凸出悬崖的石头。

荷叶般的裙摆被山风吹得飞扬起来,绘梨衣踩着高跟鞋子贴着悬崖站立,笔直修长,就像一株新生不久的小树。

路明非只要猛推一把,这个已知最强大也最危险的混血种、可以轻易毁掉半个东京的人形怪兽,就得坠落山崖一命呜呼。

想起来真可笑,这么巨大的权力却被他这种废柴握在手中。

可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权力。

他双手按住绘梨衣的肩膀说:&ldquo现在可以把蒙眼布解掉了。

&rdquo 绘梨衣解开手帕,夕阳如海潮般涌入她的视野,巨大的日轮已经触及了海面,数千万吨海水在她脚下缓缓地荡漾,潮水在黑色的山崖下碎成白色的水花。

风吹着数万公顷的森林,傍晚的树林远看也像海,苍红色的大海,成千上万的树梢随风摇曳,组成层层叠叠的波涛。

小城小镇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分布,路明非给绘梨衣一一地讲那些小镇的名字,山崖下方就是梅津寺町,稍远处的是山前町、月下城町和松隆町,再远处的路明非就叫不出名字了。

镇上的小学校已经人去楼空了,寂静的操场上空无一人。

摩天轮缓缓地旋转着,却没有载客,跟大游乐场中的摩天轮相比梅津寺町的摩天轮只能算是个微缩版,但它在夕阳中被放大了,巨大的影子投在起伏的树海上。

临海的轨道上,黄色的慢速列车轰隆隆地驶过无人的小站,白色的栏杆把小站围了起来,上面挂着&ldquo梅津寺駅&rdquo和&ldquo[东京ラブストーリー]ロケ地&rdquo的标志。

这说明《东京爱情故事》的结局就是在这个小站拍摄的,那里一度是日本男女朝觐爱情的圣地,那列黄色火车从东京带来数不清的游客,梅津寺町小镇迅速跃升为著名的旅游胜地。

如今那部老电视剧的魔力已经退去了,更新更有趣的片子占据了电视屏幕,梅津寺町小镇重又变回当初那个默默的无人问津的镇子。

不知道多久才会等来路明非这种怀旧的神经病,居然还是个外国人。

路明非把耳机挂在绘梨衣的耳朵上,放小田和正写的《爱情故事忽然发生》给她听。

那是《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

说起来奇怪,他从来不在手机里灌什么音乐,可手机寄过来的时候这首歌就存在里面。

难道路鸣泽也会看《东京爱情故事》?这种魔鬼确实有点丢魔鬼界的脸吧? 路明非还能记得那首歌,当年他靠硬记发音学会了唱那首歌。

&ldquo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那些话涌上心头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hellip&hellip 雨快止了在这个只属于我俩的黄昏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逅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hellip&hellip 我用所有的一切越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hellip&hellip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逅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rdquo 事隔多年他把好多情节都忘掉了,那场曾经感动过他的离别也变得有些模糊了,可听着耳机里泄露出来的、风一样的歌声,他又能不假思索地哼那歌的调子了。

最后留在记忆深处的总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你记住一个人往往不是因为她的美,很多年后你连她的样子都忘记了,可偶然在人流如织的街头闻到她惯用的香水味,你在惊悚中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只看见万千过客的背影。

你这才想起即便刚才和你擦肩而过的确实是她,即便你跟她面面相对,你也未必能认出她今天的样子了。

就像在那个梦里,路明非只是看见了那对银色的四叶草耳坠,就不管不顾地想要冲上钟楼。

在播放那首歌的几分钟里绘梨衣一直没说话,也没有表情。

她默默地看着夕阳下静谧的海岸线、往复的大海和旋转的摩天轮,路明非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这是路明非心里日本最漂亮的地方,他曾在网上看过游客站在这块岩石上拍的落日景象,跟眼前所见的一模一样。

这可能是绘梨衣一生中最后的一次旅行,就算不是也是他们两个人的最后一次旅行,路明非希望她能喜欢这个地方。

如果绘梨衣的反应是说这地方没什么意思只适合某些怀旧的衰人缅怀一下其实并不曾拥有过的爱情,那路明非就只有灰溜溜地带着她下山了。

&ldquo世界很温柔。

&rdquo绘梨衣给路明看小本子。

世界很温柔?路明非从没想到温柔这个词也能用来形容&ldquo世界&rdquo这么巨大的东西。

&ldquo以前世界不是这样的,没有那么温柔过。

&rdquo绘梨衣又写。

&ldquo以前你觉得世界是什么样的?&rdquo路明非问。

&ldquo蛇群守护的宝石,很漂亮、很远、很危险。

&rdquo 蛇群守护的宝石?真是出人意料的比喻,某种程度上又是完美的比喻,那座灯火辉煌的东京城不就是群蛇守护的宝石么?巨大的野心像是黑色的蛇群那样在不夜城中穿行,隐藏着危险的毒牙。

&ldquo外面的世界跟你想的不一样?&rdquo路明非写给她看。

&ldquo海里有海怪么?&rdquo绘梨衣举着小本子,盯着路明非眼睛。

&ldquo那种东西应该只是神话传说&hellip&hellip&rdquo &ldquo飞空艇是真存在么?&rdquo她又开始刷刷地写。

&ldquo技术上还没有彻底实现,不过应该不久后就会出现。

&rdquo &ldquo地狱呢,有么?&rdquo &ldquo这个不能确定,按说得死了才能去那里,我还没有死过。

&rdquo &ldquoA-laws和天人组织还在作战么?&rdquo &ldquo历代《高达》里的东西都是虚构的,《火影忍者》和《海贼王》也一样,类似问题不要再问了&hellip&hellip&rdquo路明非有点无力。

他们坐在矿井的屋檐下,绘梨衣不停地写问题,路明非一条条回答。

这个女孩似乎是攒了一肚子的问题,这下子全都问了出来。

她的问题千奇百怪,有些很有条理,比如大海为什么会有潮汐、梅津寺町的火车是从哪里开来的,但有些非常无厘头,比如布里塔尼亚王国对11区的奴役是在何时结束的。

路明非渐渐明白了为什么绘梨衣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世界观,因为她对世界的理解完全出自游戏和动画片。

没有人给她耐心地讲述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即便源稚生也只是陪她打打游戏,因为他认定玩游戏是会让绘梨衣高兴起来的事。

为了避免她因&ldquo太过无聊&rdquo而失去控制,蛇岐八家也会给她安排这样那样的娱乐,比如每个月带她去ChateauJoelRobuchon或者龙吟餐馆吃一顿法式或者日式的大餐,但那样仍然存在着她跟外界接触的危险,所以最常见的娱乐就是游戏和动画片。

她看了几乎全部公开发售的动画片。

医务人员只是注意到她在看动画片的时候心跳、脉搏和脑电波都非常稳定,却没有意识到一个扭曲的世界观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在她的概念里世界充满了动荡,历代高达和鲁鲁修在同一个时空中作战,圣斗士跟攻壳机动队也是同时存在的,她也会怀疑某些游戏和动画的合理性,比如《银魂》。

她一直想要验证自己想象的世界对不对,所以才反复离家出走,她心里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却又很恐惧,所以出走总是以失败告终。

回想他们俩在金库门前相遇,绘梨衣立马转身回屋里去收拾衣服,跟这个曾在深海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翘家&hellip&hellip就像一只看见笼子被打开的小猫。

太阳渐渐沉入海面以下,最后的余晖撒在海面上,半轮太阳和它的倒影组成一个完整的圆。

路明非靠着手画地图和手舞足蹈,终于给绘梨衣讲清楚了海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说世界上有中国有美国还有战斗民族俄罗斯,有些地方千里黄沙几十年不下一滴雨,也有地方冰天雪地北极熊在浮冰旁守着拿爪子拍鱼吃,他不像恺撒那样去过世界上绝大多数地方,可以绘声绘色地给女孩讲各地的风土人物,他讲得结结巴巴而且还参考了以前在网上看的游记。

大概只有绘梨衣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土妞才会听得聚精会神。

&ldquo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啊。

&rdquo绘梨衣写给路明非看。

&ldquo是啊,就是这个样子的,没有布里塔尼亚王国也没有天人组织,失望么?&rdquo路明非问。

&ldquo不,不失望,喜欢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很温柔。

&rdquo绘梨衣又一次用了温柔这个词。

她扭过头去看着落日一点一点地从大地上收走阳光,苍红色的树海变成了红黑色,很快夜幕就会降临在梅津寺町的上方,这是最后一眼夕阳。

她的眼神呆滞又瑰丽,路明非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落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人都不说话,天色越来越昏暗,绘梨衣的眼睛也越来越暗淡。

&ldquo我很喜欢这样的世界&hellip&hellip&rdquo在太阳快要消失之前,绘梨衣写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绘梨衣确实喜欢梅津寺町的落日景色。

&ldquo但世界不喜欢我。

&rdquo绘梨衣接着写。

她抱着巨大的轻松熊,低垂眼帘,像是一只做错了事的猫。

路明非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高中时他也有过类似的想法,觉得这个世界冰冷又坚硬,这个世界不喜欢他,所以他才会坐在谁也找不到他的天台上,一坐几个小时。

既然这个世界不喜欢你,那你又何必恬不知耻地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晃悠呢?你就该静静地呆在没人知道的地方,静静地生长也静静地枯萎,像一株野蒲公英。

&ldquo我会给大家添麻烦,我也给Sakura添了麻烦。

&rdquo绘梨衣又写。

&ldquo是我太任性了,非要从家里跑出来。

&rdquo &ldquo我早就该回去了&hellip&hellip不过还是很高兴。

&rdquo 看路明非不回答,绘梨衣就自顾自地往下写,开始她写了还亮出来给路明非看,到最后她就只是奋笔疾书,像是写给自己看的,无声的自言自语。

&ldquo这里很漂亮,早知道第一天就该来这里。

谢谢Sakura,谢谢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是。

&rdquo 绘梨衣愣了一下。

&ldquo不是。

&rdquo路明非重复。

绘梨衣抬起头,对上了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歪着脑袋看他,神色难得的认真:&ldquo别以为出来看看就能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二十多年还糊里糊涂的,你才跑出来几天就了解了?&rdquo 绘梨衣显得有些局促,过去的几天里路明非对她一直说得上是百依百顺,从来没有一句否定的话。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说错或者做错了什么,但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低下头去抓着裙摆。

&ldquo小时候我住在郊区,我们管郊区叫新城,就是老城房子不够了在郊区开发的新住宅区。

新城里的房子便宜,但是交通不方便,上班要走很长的路,没什么钱的人才住在新城。

大商业区都在老城里,我们叫它CBD,CBD里很高级,到处都是镜面一样亮的大楼,那里的人都穿高级时装,鞋子底都是干干净净的,不会粘泥巴。

小时候我最喜欢在天台上眺望CBD,CBD是城里最亮的那片地方,我觉得能住在那里的都是精英,那里的所有东西都很高级很好,我这种人是没法去那里混的。

那里不喜欢我这种人。

&rdquo路明非顿了顿。

&ldquo然后呢?&rdquo绘梨衣竖起小本子。

她真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只要路明非开讲她就会竖起耳朵摆出听课的架势,路明非一中断她就问然后呢,让路明非觉得自己讲的话很重要。

&ldquo后来我去了CBD,再后来我去了好多城市的CBD,我发现我确实没法在CBD里混,因为我不认识CBD里的人。

&rdquo路明非望着夕阳轻声说,&ldquoCBD不是那些镜子一样的高楼大厦组成的,是由很多很多人组成的,CBD里的人都穿着高级时装,女孩都化很漂亮的妆,很多有钱的人。

即使我站在CBD的街头我也不属于CBD,因为这里的人没有谁注意我,他们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忙他们自己的事。

&rdquo 这些话是路明非最近才想到的,在他发觉辉夜姬能够轻易地把恺撒、楚子航和他屏蔽在整个信息世界之外,他才发觉这个世界上有60亿人,但是真正跟他产生联系的人不过区区几个。

即便恺撒那种超级贵公子的联络人名单也只需区区几页表格就能列完,一旦把这些联系切断,整个世界都将离你而去。

&ldquo这个世界有多大,取决于你认识多少人,你每认识一个人,世界对你来说就会变大一些。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城市,有东京、巴黎、开罗、伦敦、伊斯坦布尔&hellip&hellip但很多城市对你来说只是名字罢了,你没去过那里,那里也没有你想要拜访的人,所以它们其实不属于你的世界。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但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属于你的世界。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东西,可真正属于你的世界其实是很小的,只是你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和见过的落日,还有会在乎你死活的朋友。

&rdquo 他对自己此刻的口才颇有点惊讶,有点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意思。

他以前可没意识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赋,高中时候语文老师看他全无参加各种竞赛的经验,就说路明非你既然是文学社的干部,就代表我们班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吧。

路明非精心准备了好久,写了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演讲稿,反复演练,连观众该笑和鼓掌的每个点都标注在演讲稿上。

他计划开篇先来一个花活儿:&ldquo亲爱的校领导和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路明非,我这次演讲的题目是《感谢有你》。

林语堂先生曾说,&lsquo一篇精彩的演讲,应该像少女穿的迷你裙,越短越好。

&rsquo&rdquo 这时候按照道理就该有笑声和掌声了,所以路明非说到这里的时候特别顿了顿,拿开讲稿对着全校小伙伴们露出讨好的微笑&hellip&hellip这时那位素以学究气出名的副校长低沉地咳嗽了一声,原本几个想笑的同学立刻噤声,意识到副校长大人并不喜欢这个不那么文明的开篇,即使它是林语堂的原话。

于是整个礼堂静悄悄的,上千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讲台上的路明非,路明非只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准备接受掌声的英雄变成了说淫秽笑话导致万众唾弃的阶下囚。

最后他只能鞠躬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弃权退出,因此他一生中唯一一次演讲就只有开篇词。

后来全班的人都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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