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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交往的女人多,倒没什么长久厮混的,也没传过不好听的话。
因为他样子出挑,倒是不少牌搭子还求着她牵红线,但她可不会轻易松口。
外人瞧了,还只当她爱重小儿子,谁家的姑娘都瞧不上。
程燕琳依旧不依不饶地笑道:“在长辈面前就装乖吗?我都瞧见好几回了。
上回在码头,见了人家小姐就生生把我和晏阳丢开不理了。
真真重色轻友。
” 江誉白投降似的笑了,“好好好,是在追求一个女孩子。
不过才有点眉头,哪敢吓坏人家?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带给父亲和母亲瞧。
” 程燕琳不料他真就敢在家人面前认下了,心中恼怒。
她掐着自己的手指叫自己冷静,面上却还只能端着笑。
江帅话很少,同这个儿子几乎没有交流,更不会单独相处。
这会儿却难得突然开了口,“下月你母亲要替我做寿,把姑娘带过来让我们看看。
要是还行就定下来,要是不合适也不要耽误彼此。
” 程氏也意外江帅这番话,但面子上她做得很周到,微微笑着附和。
却是给了程燕琳使了个眼色。
待到饭后,程燕琳去了程氏的房间,程氏事无巨细盘问一番,程燕琳自然是知无不言。
江启云一统了东南,为了稳固地盘,在震州设了行辕。
江家新到震州不过半年,本地名门望族也有过接触。
不过南家早就败了,既没人提起,程氏自然也是没听说过。
家道中落的名门嫡女——这个出身程氏倒是满意的:正经人家出身,配得上江家的门楣;家道中落,未来就没有倚靠,小夫妻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给点钱他们就能安生地过小日子,哪里有劲头折腾旁的? 所以程氏对程燕琳后来所谓的江誉白花了多少钱,她倒不怎么在乎。
江家的少爷风流一点也没什么,在外头哪有不花钱的道理?在女人身上折腾的多了,就没有精力在旁的事情上折腾。
花得越多越好——越是花惯了钱,越知道钱的好处。
他自己再没点本事,以后就更只能乖乖做孝子贤孙。
程氏摆了摆手叫她下去。
程燕琳以为大姐会反对的,但程氏那意思是不打算管了?她心中越来越怨恨起来——她同江誉白是没未来的。
她那么痛苦,他理应陪着她一起痛苦,才对得起她的痴恋。
她得不到的,谁都得不到才好。
想要进江家门,也要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裴益从码头上接了裴仲桁下船。
舟车劳顿,人看着十分疲惫。
通平号第一条船下水就损失惨重,船毁了不说,还赔上了一船货。
那货是要运到沪上的生丝,他刚从沪上处理理赔善后事宜回来,见码头上又多了不少生面孔,便蹙着眉头问裴益是怎么回事。
他如今基本做着正经生意,虽然偶尔也有些不黑不白的买卖,到底不是心甘情愿,所以一直也弹压着裴益,不想再叫他逞凶斗狠。
裴益却是得意洋洋,“盛老三的人现在可全投到我门下来了,总得给他们一口饭吃。
” 原来上回他们落进了盛老三的地盘,一场恶斗下来,盛老三重伤不治。
他的地盘都被裴益纳入了囊中,据为己有。
也算是阴差阳错,一举除了震州城里最大的死对头,裴益自然心花怒放。
不服的都料理了,愿意跟他的,他不能叫人饿着肚子。
裴仲桁无奈地劝了他几句,裴益自然是听不进去的,只打了个岔问道:“事情谈的怎样?” 裴仲桁捏了捏眉心,“肯定是要把货补上,赶紧送过去。
几个大纺织厂等着原料,断工一日,损失难以计算……我叫你去收生丝,结果怎样?” 说起这个裴益就生气。
裴仲桁离开前叫他赶紧把市面上的上等生丝收回来,但跑了一圈发现震州的生丝都叫人给收了。
那人名不见经传,还是找了丝商从中牵线才约到了人。
“约在了今天下午五点。
”裴益道。
裴仲桁看了看手表,这会儿已经四点了,也来不及回去换洗漱衣服。
碰头的地方不远,裴仲桁索性先在码头附近看看。
他买卖股票倒是在行,对船运却是一窍不通,可见隔行如隔山。
他自己事务繁忙,分不出精力,只能寻个能持掌的人。
有年资、信得过。
只是这样的人确实是可遇不可求。
震州已经有了秋意,裴益陪着他边走边看,顺便把生意上的事情向他拿主意。
走了一阵,裴益停了下来,他指着远处的一条船神秘兮兮道:“二哥,你猜那是谁的船?” 裴仲桁看了一眼,没做回答。
裴益自问自答了,“是南家那个臭丫头的。
” 裴仲桁遥遥看到船身上刷的字,“江南号”。
他蹙了蹙眉头,“南舟?” “是啊,买了条船,也要开始跑船运了。
前天她带着人去找大领班挑人,正好叫我撞上了。
本来我也想给她点颜色瞧瞧,不让大领班排人给她。
后来想想算了,二哥不是说嘛,反正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狠,是吧?那丫头手脚真快,口岸航证也办下来了。
”裴益私下里的意思,万一把她逼跑了,她就去了对家的码头,那就没机会找茬了。
原来这码头运作是很有一套规矩的,每个码头都有大领班负责,这些日常经营都要得到政府营业执照。
这执照一直在裴氏兄弟手里不曾易手过他人。
在码头上讨生活的脚夫、扛工、杂工、小贩,全都要受到大领班的管辖。
若有人要谋生,便要去找排头,排头负责排工作业。
裴仲桁远远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上了车。
万林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一直闭目养神,但似乎又有些心事的样子。
万林心疼他这样奔波劳顿,想叫他多休息一刻,便把车开得越发平稳。
车子停在了东亚饭店门口,饭店是裴家私底下的产业。
裴益选在这里会面为了安全,也为了好“办事”。
裴仲桁一看就知道裴益打的什么主意:如果这个收了生丝的商人肯放货,什么都好说;万一他不肯,那今天就别想走出东亚饭店的大门。
这样谈生意其实不是他的风格,但因时制宜,他也并不排斥。
这世道不过弱肉强食,先礼后兵的手段百试不爽。
但他知道裴益下手没轻重,他这时候麻烦缠身,并不想再闹出是非,便不许裴益跟过来,在饭店门口就把他赶走了。
门童见了裴仲桁的车早通知了经理。
经理忙从里迎了出来,“二爷,您来了。
” “客人到了没有?” 经理恭敬地答道:“刚到十分钟,已经上了好茶招待了她。
” 裴仲桁点点头,随着他进了饭店。
经理在前引路,到了二楼餐厅的包间,他提了提声音:“裴二爷到了。
”然后推开门。
他正要迈步进来,一道窈窕的身影倏尔跃进眼里。
身影的主人本是负着手仰头在看墙面上的油画,听到动静,她转身来。
烟粉色改良绣花袄裙的裙摆划出一道弧线,像早春和风突然吹开的一朵梅花,骨细肌香。
她脸上刻意摆出薄薄淡淡的神色,但眼波流转,隐伏着难以抑制的跃跃欲试,星光熠熠。
裴仲侧过头看了经理一眼,经理并没有异样,可见不是走错了房间。
裴仲桁将心里那点错愕掩了,迈步进去。
并没有先同她寒暄,而是偏头快速地低声吩咐了经理两句。
经理忙点头称是。
他又看了万林一眼,万林也自觉地退了出去。
南舟等着他开口相询,但他却是云淡风轻地抬了抬手,示意她入座。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的话,现在竟然完全用不上了。
是一张圆桌,南舟捡了面前的椅子坐下,裴仲桁这才坐下。
两人夹角而坐,不远不近。
桌上已经摆了茶壶茶杯,她并没有动。
有侍者进来重新换了茶水茶具,等人都走光了,裴仲桁替她倒了杯茶,“琐事缠身,叫九姑娘久等。
” “二爷不必客气,我也不过才刚到。
” 南舟是抱着“谈生意”的想法来的,但她一个女孩子家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心里对于那批生丝有个价,他不出到她的价,她是万万不会卖给他的。
所以此时很有几分成竹在胸。
裴仲桁却一点谈生意的样子都没有。
见她没喝茶,又抬了抬手。
南舟不知道先喝茶是不是生意场上的约定俗成,为了不露怯,还是捧着杯子喝了一口。
口感清甜,滋味鲜爽,味道很陌生。
南家老爷酷爱铁观音,家里也总是采买这种,所以对于铁观音天然馥郁的兰花香和醇厚甘鲜的口感更熟悉。
她又抿了一口,试图品出是什么茶来。
“这茶可还合口?” “恕我口拙,没品出来是什么茶。
” “蒙顶甘露。
” 也是贡茶了。
南舟虽然没喝过,总还有些见识,“我记得小时候听过一对茶联,‘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
’似乎有‘仙茶’之名?” 裴仲桁点点头,垂目也给自己斟了杯茶。
他向来只喝这个茶,经理最了解他喜好。
“九姑娘果然见多识广。
” 南舟摇摇头,“二爷谬赞。
可惜我喝不出好坏,白白糟蹋了这样的好茶。
”茶具是霁蓝釉的金钟杯,胎体光洁均匀,颜色又漂亮,不是凡品。
“二爷是懂茶之人,自然喝的都是上品。
连喝茶的杯子也是珍品。
”她记得裴家是有座茶园的。
杯子不大,不过两三口就见了底。
裴仲桁又替她满了一杯,“茶无上品,适口为珍”。
人亦如此。
“九姑娘喜欢喝什么茶?还是喜欢喝咖啡?”他神态自若,倒像在拉家常,丝毫也不理会她语气里带出的一点嘲讽。
“有时候喝咖啡,大都喝红茶。
” 裴仲桁点点头,“女孩子喜欢喝红茶的多。
我去年去了趟印度,带了一些大吉岭红茶回来,下回送给九姑娘尝尝。
” “二爷不必客气。
”南舟耐着性子同他寒暄。
内心却是腹诽,明明是仇敌,还非要做出一副故友相交的模样,不嫌虚伪吗?她头回同人这样饭桌上谈判,也不知道男人间如何谈。
只是对方没起头,那么她也只能沉着心思慢慢应对,以不变应万变。
见他双目发红,显然是没休息好。
“二爷这是才下了船?” 裴仲桁抬了眸子,“是,刚从沪上回来。
”目光里有些疑惑,不知道她何以知晓。
只是南舟垂眸笑了笑,其实是他身上有海腥味。
明明有些意料之外,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裴仲桁先前在路上还在一直琢磨怎么谈才能以合适的价格买回生丝。
可一见到是她的时候,他反而不着急了。
她双肩微微夹着,脸上故作大方的笑容也嫌僵硬,不够从容。
同她上门算账时不同,那时是豁出去的孤勇。
但这回是谈判。
谈判、谈判,有谈有判。
她想怎么谈他都奉陪,但如“判”,是在他这边的。
小姑娘故意装作从容老练,双目却如幼鹿,傻气天真。
对着猎人,尚不知危险已至。
他商场纵横,杀伐决断,她这点伎俩在他眼里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幼稚行为,走不了两个回合。
但他又有的是耐心同她玩下去。
猎人打猎,也不是非得一上来就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他舍不得现在就下刀,开场时助兴的驱赶逗弄,是更有意思的游戏。
他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
然而,南舟却一无所知。
自以为镇定,对方探不出自己的深浅和意图。
殊不知她早已经是他掌中之物。
裴仲桁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慢慢啜着。
到底是年纪小,沉不住气,南舟问:“二爷怎么一点不意外?” “裴某确实意外。
” 只是瞧不出意外的样子。
南舟心里没底,“二爷叫人约我来,不知道要谈什么?” 裴仲桁不说话,静静看了看她,甚至有些审视的意味。
南舟被他打量的心虚,却不肯躲开视线,迎着目光看了回去,等着他的回答。
他的目光一贯的沉凉,看不出这人的所思所想。
对视地久了,似乎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突如其来的口干舌燥,叫他竟是先移开了目光,假意喝茶。
那短短十几几秒的对视,已经把嗓子熬干了。
不得不借着喝茶来掩饰嗓子里的干涸。
他连喝了两口,终于平息了刚才心头的那一瞬间猝不及防的激荡。
他放下杯子缓缓问道:“九姑娘是怎么知道我的船会沉的?” 南舟不提防他会问这个,也没有准备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现在就是一副“我知道你的船会沉,但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的表情。
裴仲桁唇角勾了一个很轻的弧度,不算是笑。
“九姑娘不必多虑,裴某总还不至于傻到认为是你动了手脚弄坏了我的船。
” 言下之意是她没这个本事?南舟有些愠怒,“虽然我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我也不是宵小之辈,枉顾人命,在背后动手脚!” 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了。
裴仲桁竟然也没生气,却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裴某自然知道九姑娘的为人。
” 这话真把她噎住了。
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经理问:“二爷,可以上菜吗?” 他看了南舟一眼,道:“上吧。
” 她来这里可不是吃饭来的。
南舟张了张口想阻止,门却已经开了。
侍者鱼贯而入,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盘盘碟碟。
她一看,竟然全是她爱吃的。
南舟疑窦丛生,他怎么会事先备下这些菜单,他如何知道今天见的人是我? “是听我母亲说过九姑娘爱吃这些。
”不待她发问,他便闲闲地解释道。
裴仲桁这会儿比她心虚。
这些菜是她爱吃的不假,是他母亲说过的也不假。
只是他每每到这里,反反复复都点这几道菜,经理早就记在心里了。
他不过在吃她爱吃的菜,自欺欺人的当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九姑娘还没相告,如何知道我的船一定会沉的?若不是事先得知,九顾娘也不会立刻扫干净了市场上的生丝。
” 南舟压住心中疑问,故作从容,笑道:“二爷别忘了,我们南家做过多少年船运生意。
” 她还是不肯说,他也不着急。
“我倒差点忘了……今天在码头瞧见九姑娘的船了。
” 南舟听出他的威胁的意味,脸色一变,“明人不做暗事,咱们生意归生意,私仇早就了了。
二爷你要是打我的船的注意,在背后动手脚,也太令人不齿了!” 裴仲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却又很正经地缓缓道:“不过,裴某从来也不是正人君子。
” 南舟没想到这样无赖的话,他竟然也能说得这样蔼然温文,大义凛然。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裴仲桁这才轻啜了口茶,“所以九姑娘手里的生丝还是不要再囤了。
我也不叫九姑娘白白辛苦,市价两倍,我收你的生丝。
” 南舟很想大大地冷笑一声,只是她那张娇憨的脸,冷也有限,反而有几分不自量力的可爱。
“二爷是生意人,自然是晓得什么叫囤积居奇,什么是待价而沽。
” 裴仲桁摇摇头,“震州地面上十之七八的货仓都是裴家的,说不定九姑娘的货已经在我裴家的仓库里了。
待价而沽?”他又摇了摇头。
“二爷也说了,十之七八,可见还不能只手遮天。
” 他忽然笑了。
她倒是头回见他露了笑容,虽然那笑容称得上清逸雅韵,但说出的话叫她恨得咬牙切齿。
“九姑娘,剩下的找找也找得到。
你说他们肯不肯为了你一个姑娘家得罪我?或者说,我随便一把火,就能叫姑娘血本无归。
” 南舟霍然起身,怒容满面,小脸都气白了。
“这还有没有王法!”她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九姑娘。
”他柔声叫她,“先不要生气。
生意就是这样慢慢谈的,不谈怎么成?” “还要怎么谈?裴二爷都要仗势欺人了。
好,你烧。
你烧我的货,我就去登报,我不信青天白日的,没有人管得了你们了!”她太激动,红润润的唇瓣都在细细颤抖。
她拼命咬着唇,不叫眼眶里的潮气蔓延下去。
就算哭,也不能在这种人面前哭。
裴仲桁不像在同她谈生意,甚至那态度温和的不像在欺负她。
他声线本就清润,这会儿放缓了声音下来,更显温柔。
“九姑娘,先坐下来。
” 她也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愠容满面地坐下了,碰倒了面前的茶杯。
裴仲桁把茶杯扶了起来。
“裴某不过在同姑娘说说生意经。
生意可不是简单的低买高卖。
我一时买不到生丝,不过亏几个钱。
大不了从远处买,不过耽误些时日,损失些银子。
可姑娘要生丝做什么?你自己既没有厂,又没有收货的下家。
再耽误下去,各个纺织厂原料都已经到库,姑娘的货就得再压一年。
到了来年梅雨季节,生霉变质是常有的事情。
我猜姑娘定是提着现款收货吧?” 南舟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姑娘手上没了流动资金,就无法对抗风险。
我们先不说生丝,来说姑娘的船。
我看那船不算大,载重量就低,跑远路不合算,姑娘大约要走短途?短路运输,姑娘可存了银子打点水上的各个官隘?万一货出了问题,姑娘可有钱去善后?” 南舟听他这样说,方知自己想的太简单,但仍旧不服气,“我会交保护费。
至于货物,我会投保。
” 裴仲桁赞许地点点头,“难得姑娘有这份远见。
但保险公司理赔要调查,时间不短。
这期间,货主找上门,姑娘如何应对?” 南舟被他一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儿时盛气高于山,不信壮士有饥寒。
”她没经过风浪的姑娘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们再说回姑娘的生丝。
姑娘本地没有下家,大约就要等英国人来收。
你可知道那些英国人何等的会压价?生丝品级不同,收价就能差上十万八千里。
但生丝品质没有绝对的判断标准,全凭人肉眼评定。
当然,沪上有美国人的万国生丝检验所,但英国人可不会等着姑娘拿去送检,就得叫你拿主意,出、还是不出货。
姑娘若不卖,只能压货。
可待来年新货上市,姑娘还是要赔本。
”裴仲桁像个谆谆善诱的良师,抽丝剥茧地同她讲授。
南舟只是越听心越凉,一时失了主意。
“现在,姑娘能同我说说,如何知道我的船要沉了吗?” 南舟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怎么突然又转到这个问题上。
但他同自己说了这许多,再缄默下去也不合适,于是便说了那日自己在船上的观察和推测。
裴仲桁默然不语,最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 似乎到这里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既然收不收她的生丝都无所谓,她既然已经等于血本无归了,那还谈什么? “姑娘先喝碗燕窝润一润。
”裴仲桁客气地把一盏燕窝送到她面前。
南舟这会儿直想哭,哪里有胃口?她摇摇头,“我不饿,吃不下。
” 裴仲桁却是温声哄着,“多少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谈下去。
” 还要怎么谈?反正他说什么都有道理,反正她才是最傻最天真的一个。
果然是老奸巨猾。
但南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低落了一会儿,又有点回过味来。
她又打起了精神,既然已经如此了,确实不如先吃饱。
她算是瞧出来了,他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铺垫。
她倒要瞧瞧,他到底想怎样。
于是南舟也不同他客气,斯斯文文喝完了燕窝,食欲却也上来了。
谈判果然是个体力活。
反正人已经来了,她不信他还敢下毒。
拿起筷子,南舟自顾自吃了起来。
他人疲惫着,本没什么食欲,但见她吃得香,忽然也有了胃口。
待到她放下了筷子,他也停了下来,“饭菜可还合胃口?” 南舟点点头。
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哪里有不和胃口的? 裴仲桁叫人撤了饭菜,提议道:“饭店后头有个小花园,不如去小花园里走走,边走边谈。
” 南舟无所谓地点点头。
同他两个人同处一室,他身上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叫她有些呼吸不畅。
从包厢里走出来,外头已经有了暮色。
是西式的花园,栽种了满园的玫瑰,拱门上也爬着深红色的玫瑰。
花园中心有个两人高的天使石像喷泉,水正咕咕地从小天使抱着的罐子里流出来。
这时候没有人,万林只是在入口处守着。
裴仲桁卷了袖子,在垂流的水下洗手。
南舟瞧见他的手浸了水更显得白皙,心里纳闷这人怎么在这里洗手。
他却能洞悉她的心事一样缓缓道,“那边有一口泉水,用电泵抽过来做的这个喷泉,这水再干净不过的。
饭店有一道鲜花酿,就是用的这个泉水。
” 南舟“哦”了一声。
人家酿酒的水他用来洗手,也是够了。
又觉得他的手再洗下去,怕是要洗掉一层皮了。
裴仲桁半晌才收回手,旁边的花架子上有干净的毛巾,他取了擦手。
两人在花丛里漫步,一阵凉风吹过来,满面馨香。
果然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看到鲜花满园,防备心都放下了。
除了玫瑰,园子里还有各种各样隐在花草间的欧式小塑像。
有希腊神话里的人物,也有怪模怪样的动物。
南舟看得兴起,常常对着研究半天,时不时要问问他是什么东西。
裴仲桁从那些馨香里捕捉到一丝花香以外的香气。
他不想惊动她,蹙着眉头默然地站在旁边研究她。
想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只瞧得见这么一个人,是吃了迷魂药,还是鬼迷了心窍? 好奇心满足的差不多了,散了一会儿步,人也舒服了很多。
南舟这才转过身,“二爷,咱们还是继续谈一谈生意吧。
” 裴仲桁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人立在一丛白玫瑰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巧的小刀。
他折了一枝白玫瑰,然后在慢慢剃掉了花茎上的刺。
他没有抬头,手被刺扎破了,眉头也只是轻轻蹙了一下。
“还是那句话,我用两倍的价格收九姑娘的生丝,然后这批货用你的船运走一部分。
沪上那边我还有一批货,也用你的船回来。
开门做生意,头一位客人是最难、也是最重要的。
姑娘新来乍到,没人引荐,谁敢用你的船?但有裴某做了头客,就等于帮姑娘开了张,往后姑娘不愁没生意。
做生意尤其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得失,很多时候,利弊的显现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
” 南舟在心里大致算了算盈利。
她本来是没打算这么便宜他的,可是今天这场谈话下来,她还是动摇了。
船工水手都已经雇好了,不开工就要付违约金。
她手里的钱必须盘活才能有进一步的投资。
仔细想想,觉得他的话都有道理,也学到了很多。
她是在裴家地盘上讨生活,既然他有合作的姿态,她也不愿再树强敌。
她是对事不对人的人,也是勤学好思的人。
裴仲桁终于弄干净了花茎上的刺,把玫瑰递到她眼前,“九姑娘收了花,咱们的生意就谈成了。
” 南舟美目圆睁,还有这样的? 她看了看他递过来的白玫瑰,不及他手上皮肤胜雪,皮肤下纵横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从他手里接过了花,下意识放到鼻端嗅了一下。
余光瞥见他手指上一抹红,讶然道:“你的手流血了。
” 他垂目看了看自己的手,不以为意地抹掉了,“摘玫瑰,哪有不被刺扎的?”但抹去的血立刻又渗了出来,这回他没有再去洗手,而是放到唇里吮了一下,猩甜的味道在唇腔里蔓延开来。
他唇上有了血色,倒有了几分唇红齿白的意思,南舟有点看傻了。
但长得好看的坏人也是坏人啊,她可没忘刚才他是怎样欺负她的。
南舟微微偏了偏身子,决定不再看他。
但余光还是在他手上溜了一眼,血又渗出来了一些。
她把那个想掏帕子给他的念头压了回去,万一被他嫌弃脏,才真是自讨没趣。
只是后来南舟才明白,有人不过是想洗干净一双手,捧一颗她不会嫌弃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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