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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而谢珽身手矫健,早经历练,既可坐镇王府,亦可征战杀伐。
但序齿论身份,他是嫡长。
原配正室所出的儿子,若非腿脚不便,原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这一切,皆始于母亲的难产而亡。
谢瑁的眼底浮起浓浓的荫翳,挪开视线时,声音也近乎冷笑,“王爷好大的威风。
” “是大哥失态在先。
” “我自幼就是残废之身,奕儿原就根骨不佳,敢对他动手的我死都不会放过!”谢瑁阴沉沉的看向谢珽,“你支走她们,莫非是有了头绪?或者,只是想护住那个京城来的楚氏。
” 谢珽不答反问,“大哥觉得,若有人存心投毒,究竟意欲何为?是想害奕儿,还是挑拨离间?” 屋中忽然落入沉默。
片刻后,谢瑁紧握住扶手,“我最初以为是太妃做的,直到查出春波苑,才觉得是有人存心挑拨。
” “我与太妃素来疏远,府里心知肚明,但外间未必知道。
很巧,那天赏雪的家宴上,你那位王妃就在场,还装出无辜样子,在旁边煽风点火。
她为何被嫁过来,你比我更清楚,那个叫玉泉的侍女有足够的动机这样做。
” 谢瑁说罢,阴恻恻看向谢珽,“而你,却要保她不受皮肉之苦。
” “我自有打算。
倒是大哥,究竟为何对母亲存有芥蒂,竟生此等怀疑?” 谢珽站在桌边,目光攫住谢瑁。
谢瑁冷笑了起来,“继室入门,母子不合的比比皆是,我更不必感恩戴德。
奕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哪怕对太妃再有芥蒂,都不会把孩子架到火上,贼喊捉贼。
这一点,你大可不必疑心。
” “大哥多心了。
”谢珽淡声。
年幼时,他念着兄弟俩都是父亲的血脉,也曾试着去靠近谢瑁,可惜多年下来并无任何用处。
热情早就彻底熄灭。
他只是不明白,那么多年诚心抚育,武氏不曾苛待过半分,谢瑁究竟为何会存有那样深的芥蒂。
如今看来,谢瑁依旧不肯说。
既如此,兄弟之间似也没太多话可谈。
遂沉声道:“奕儿是父亲的血脉,此事绝不会含糊。
人我先带走,水落石出时会给大哥交代。
” 说罢,大步往外。
谢瑁却忽然叫住了他,“谢珽!” “我虽与太妃不亲,却仍是府中嫡长孙。
你我肩上都担着谢家的荣辱与前程,你最好记得父亲是怎么死的,别被京城那些人弄昏了头。
这座府里,绝不容忍背叛谢氏先祖的人!” 谢珽回首,望着他一字一句。
“血海深仇,我从未忘记。
” …… 走出十州春的时候夜已颇深。
寒风刀剑般扑面而来,窜入衣领和袖口,似无数玄冰寒针刺过肌肤,冷意袭遍全身。
谢珽撑开披风,任由冷风灌入。
身上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脑海里却愈发清醒冷静。
数日奔波劳累,原以为回府后能安稳片刻,却未料藏在春波苑的那人竟如此按捺不住,赶在他回府之前就出了这么一手。
好在那人并不知乔怀远的消息已然泄露,或许还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
对方潜伏在春波苑,盯着他和阿嫣的动静,又借乔怀远的手送回京城,显然对此颇为重视。
只消夫妻俩闹到快要分崩离析的地步,且为众人所知,那人自会急着将消息递出去。
这事倒是引蛇出洞的好由头。
谢珽思量既定,遂命人将玉露和嬷嬷带到外书房,交到徐曜手里看押审问,而后拧眉健步而行,终至春波苑外。
静谧月色下,众人尚不知谢奕的事,一切井然有序。
谢珽进了屋里,就见阿嫣正对灯出神。
瞧见他,少女连忙站起身迎了过来,“殿下,如何了?” “已经送到了外书房,交给徐曜去审。
”谢珽揉了揉眉心,似颇疲惫。
阿嫣的神情担忧而懊恼。
初雪吃暖锅那日,她就瞧出了谢瑁并非好相与的人,是以哪怕疼爱小谢奕,今日也尽量避着嫌疑,只让嬷嬷喂他用饭。
谁知到头来还是闹出了这样的事,让玉泉无端受累卷进去,险些遭谢瑁刑讯逼问。
她远嫁而来,身边原就没什么亲人,除了从军的徐秉均,也就卢嬷嬷和玉露她们三个。
如今玉泉平白惹了嫌疑,她哪能不急? 偏巧这事来得突然又蹊跷,想要洗脱嫌疑绝非容易的事。
也许是因夫妻间渐渐雪融冰消,不似最初那样生疏,也许是因谢珽偶尔流露的温柔,阿嫣摸不出头绪,多少有点指望谢珽这个断案老吏能伸手帮忙指点。
她迟疑了下,试探道:“殿下应该知道,玉泉她不可能做手脚……” “那你可有证据?” 谢珽不待她把话说完,径直打断。
阿嫣顿时哑然。
她诧然抬眸看向谢珽,只看到男人冷硬脸庞上的威仪与清冷。
幽微的希冀在那一瞬霎时收敛。
她低低说了声“还没有”,甚至忘了给他宽衣解带,只怔怔的回身走到桌边,秀致的眉头蹙在一处,独自闷头苦思对策。
谢珽自行宽衣,外袍解去时,身上藏着的锦盒也随之掉了出来。
他眼疾手快的捞住,悄然握紧。
这回办差巡查,他去了趟海边,瞧着那边有极好的珍珠,一时手痒就给她买了些,还挑着这支珠钗。
为着此事,还被同行的武将打趣,说他在外奔波这么些年,半件东西都没往府里带过,如今倒是想起给太妃带首饰,只可惜珠钗过于娇艳,太妃未必喜欢。
谢珽并未解释,只等着回来送给阿嫣,换她笑靥娇软。
谁知进门后却碰到了这事。
他将锦盒放在案上,瞧阿嫣不太想理会他,整日奔波后又没用晚饭,只好出门去寻田嬷嬷,让她找了些饭菜过来垫肚子。
等吃饱了回来,阿嫣还对灯坐着。
谢珽生生拉回迈向她的脚步,自去沐浴盥洗,而后如常上榻,坐着翻书。
阿嫣沐浴回来,半声不吭的睡了。
屋中死一般的安静,即便玉鼎香暖,红烛摇曳,在这样不发一语的沉默里,也让人觉得周遭无端生凉。
谢珽默默看着她向内和衣而卧的背影,指腹轻揉之间,忽然有一点犹豫。
引蛇出洞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碰到有来头的对手时,唯有众人皆信以为真不露破绽,他才能更早揪出奸细。
换在以前,谢珽从不会动摇。
所有的谋划,不论涉及谁,都该在事成之后幡然揭晓,在那之前理应不露半点风声,以保万无一失。
他既接手了雄踞一方的王位,握着比禁军还要精悍数倍的雄兵,就不得不磨砺出孤家寡人的城府,尽量不出半分差错。
然而此刻,他看着阿嫣沉默的睡姿,忽然有点揪心。
他是想让她生气,而后疏远的。
可当她真的心生不满,为着此事绞尽脑汁,孤独无依的独自生闷气,不复先前的笑意盈盈时,谢珽却发现他心里竟格外难受。
胸口像是被破布堵住,闷得他有点喘不过气,甚至想倾身过去,温柔哄她开怀。
他原来那么在乎她的情绪。
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在乎很多。
上回同寝时那个无人知晓的亲吻忽然就浮上了心间,情不自禁又回味无穷。
一霎时,谢珽忽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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