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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还赶紧补上一个自信的微笑。
顾潮生似乎信了。
他盯着我看,好一会儿才扑哧一声笑弯了腰。
他说,那你生什么气,我还以为你不高兴了。
我白了他一眼,故作镇定。
他习惯性地伸手拍拍我的头,说,那行了,过去吧。
可我望着他爱笑的眼睛,心中却明白,这一步迈出,分明再无法轻易绕过去。
过了不到一周,下晚自习后我刚出校门,还没走到车站,迎面看到顾潮生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人。
我凑上去问他在等林西遥吗,他看了看我,面露不喜。
我忽然尴尬地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顾潮生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塞给了我。
我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不应该选这个时候啊,温澜。
他说这话时似乎不那么板着脸了,我顺着他停留在我手心的眼神,打开了那张纸。
这件事过去很久,我才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张纸上打印的是一封写给顾潮生的情书,落款赫然是我的名字。
顾潮生说是早上在书桌里发现的,林西遥正好也看到了,发了很大一通脾气,还说早就跟他说过我喜欢他,是他自己不信。
我还没来得及把那些做作的表白看完,顾潮生已经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
他质问我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
你明明知道林西遥很在意这个。
他说,你上次不是听到了吗?为什么还这样? 你怎么就确定这个是我写的?上面有我的亲笔签名吗?我甩开他的胳膊反问。
那一刻我已经彻底不淡定了,我不想冲顾潮生发火,不想让别人的挑拨成功。
可我实在忍受不了他对我的怀疑。
这时有人从身后拉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倒退好几步,转身才发现是林西遥。
顾潮生,我不管,你说过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如果你还跟她继续联系,那就不要再喜欢我好了。
林西遥说完撇着嘴,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很想跟顾潮生解释。
我是真的很想告诉他,我没写过什么情书,我从来没打算跟你告白,也从来没想过破坏你和别人的感情。
我只想做你的好友、你的发小,陪在你身边,你需要我时,我能跟你一起和人吵架,替你出气,安慰你。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
我轻轻闭上眼,在等一个宣判。
西遥,你别这样。
顾潮生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温柔,我听到他说,我以后不会让你这么伤心的。
我真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时怎么连千分之一的思绪都没有顾及我。
我就站在他身旁,我难道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他的安抚,他的温柔,他的蜜语甜言,能收敛三分钟稍后完成吗? 我从未经受过这样的难堪,冲动地把那张纸撕了个粉碎,拼尽全力狠命地丢在他们身上。
我说,顾潮生,你够了!我没喜欢过你!劳烦你放心! 说完,我拽紧书包带,不再去看他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以为从此以后,我就会忘记那份天杀的心动。
可惜当我和顾潮生依旧低头不见抬头见,而我每每与他相顾无言,我甚至比那一天受到屈辱难过一万倍。
原来暗恋真的可以卑微到尘埃里,我明知他选择爱情,放弃我们多年的友情,却仍对他恨不起来。
高考前夕,我听班里闲言碎语说顾潮生和林西遥在闹分手,打听之下才知道,林西遥说高考重要,不想再为他耽误学习。
班上同学都说这都是借口,肯定有别的原因。
而我虽然不清楚缘由,但我想顾潮生应该蛮伤心。
晚上我早早就趴在床上,辗转难眠,终于忍不住躲在被窝里悄悄给他发短信。
我说:你还好吗? 信息发过去了很久都没有回复,直到我打算放弃去睡觉,才响起熟悉的铃音。
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你是? 我心一凉,原来他把我的号码都删了。
我把名字发过去,并补充说:那封信……真的不是我。
这次他回得很快。
他说:温澜,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不是你。
但大概我太害怕失去她,所以委屈了你。
真的,对不起。
原来他早就知道的。
我就说他怎么会不信我。
望着手机屏幕,我甚至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该伤心他对我“不喜欢他”的笃信,还是该拜服他做戏如此逼真? 他的短信很快又过来,他问:温澜,你在生气吗? 我赶紧调整情绪,跟他玩笑道:我肯定生气啊,你赶紧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他说:那我们老地方见。
我看到短信跟打了鸡血一样,立刻爬起来偷偷摸摸地出门,在离家十多分钟路程的公园门口等他。
顾潮生出现在对街时,我一下子就认出他来。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周身,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我心头。
从前多少个清早,他也是这样等在路口,等在街头。
我冲他大力挥手,他笑嘻嘻地跑过来,问我饿吗。
我摇摇头,他说他有点饿了。
我提议去逛超市,于是我们穿越大半个公园步行去沃尔玛。
公园里少有行人,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找话聊着。
我一直欲言又止,其实我最想问他为什么分手。
从超市出来,我把刚买的酸奶递给他,他惊讶地看着我,问,给我买的? 是啊。
我自然地接话,你不是爱喝吗? 他立刻笑嘻嘻地过来抓我的胳膊,说,还是温澜对我好。
我望着他对我有几分撒娇的样子,想起那句话说,深爱才会觉得可爱。
接着顾潮生似乎终于放下心头防备,开始跟我抱怨,说林西遥和他分开他很难过,但她的理由无懈可击,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挽回。
我私心里其实很想跟他说别挽回了,但我没有这样的立场,我知道。
你也收心准备高考吧,考完再找她,反正也就一个多月了。
我思量好久后,如是说。
他说,那也好。
然后想了想,他说,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说,好啊,好久没人陪我看电影了,你不知道我总在电脑上搜电影看多没意思。
他顿了一下,忽然感慨地说,要是林西遥知道一定很生气。
说完,他又兀自摇了摇头,她现在应该随便我怎么样了吧。
顾潮生边说边往前继续走,我却轻轻地停住了脚步。
那一刻看着他分明悲伤的脊背,我竟分不清自己的心究竟偏向哪里。
偏向自己,还是偏向他求而不得的动人爱情? 我说,你别难过了。
可我原本想说,你还有我。
终究还是没勇气。
高考过后,顾潮生选择了一座沿海城市的院校。
我抄了他的志愿,但没考上。
林西遥的学校在北边,大家就这么戏剧性地天南海北。
顾潮生说他一早就去问了林西遥的志愿会怎么写,但她不肯说。
暑假我一直跟他混在一起,林西遥连他的电话都不肯接。
直到开学,他比我早几天去学校,在火车站,我去送他,没买到站台票,在检票口他说,你快进去吧,晚了来不及了。
他敲了一下我的头,说,记得常联系。
直到我把行李交到他手上,他转身的那一刻,我才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相较别离,从前的吵闹与误会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是与他冷战的那些日子,我也依然有他的消息,随时能与他相见。
可现在呢,至少未来的四年中,我的生活和他的生活,都不会再有交集的部分了。
就算我很想见他一面,我甚至不得而知他是否有空接待我千里迢迢的到来。
大一那个冬天,我接到顾潮生的电话。
他说,温澜,我想跟你说件事。
我听出他口吻严肃,问是什么。
他吞吞吐吐,我跟林西遥联系上了。
然后呢?我问。
她答应了。
答应什么?和好吗? 嗯。
顾潮生说,但她不许我再跟你联系…… 我捧着电话,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所以我又要被放弃了吗?强迫自己压抑情绪,我问他,那你的意思呢? 我说完又后悔了。
明明知道答案,我为什么还要逼问他? 顾潮生在那边很长时间没吭声,最后他大概也是鼓起勇气,对我说,我答应了。
你等一下,我叫住了他,我有男朋友了。
是吗?他有些尴尬。
你跟林西遥说,我有男朋友,上个月就确定关系了,让她不要瞎想。
好了,你早点睡。
我说完啪的一声赶紧挂断了电话。
我只能选择赶紧挂断电话,因为我不知道顾潮生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我也不想知道。
我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为了让他相信我真的已经有男友了,我答应了系里一位学长的约会,还在自己的QQ空间里放上了男主角的照片。
我以为这样顾潮生就能被获准偶尔接见我一下。
可惜他似乎太忙了,即使有空,他的周末也都贡献给铁路事业,北上去找林西遥,又怎会轮到我。
听老同学说,他真是先进男友的表率。
班上女生都对他赞不绝口,说没见过这么痴心的男生。
花了这许多年,我终于明白,不管我怎么努力,等也好,告白也好,我根本得不到他。
心有所属的男孩,危难时就算抛开我,也要为她展开两臂。
大二时顾潮生生日前一天,冬天很冷,学长说要约我去看免费歌友会。
我说不想去,学长坚持。
其实我想去参加顾潮生的生日会。
我看他QQ签名上写了时间和地点,应该约了很多人。
当然,不会有我。
傍晚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我拿手机一路挂着QQ,眼光却总停留在顾潮生的QQ头像上。
最后我一冲动就打车去了火车站,买了当晚的票去找他。
是站票,十六个小时,我困得在车上东倒西歪,困得昏昏欲睡时靠在过道边站着都能睡着。
买了副扑克找人斗地主,又努力跟人搭讪免得自己太困。
直到十六个小时终于过去,下车的一刻已经是下午。
我找到他们庆祝的KTV,忐忑地猜测林西遥会不会在。
站在对街的那一刻我却迟疑了。
无巧不成书,我本以为卑微如我,顶多站在包间门口偷看他一眼,人群中,他们喧闹我孤寂,然后为这一眼而万年伤感,默默离开。
可惜我没想过,我下车那一刻刚好他们一行人从公交车上下来。
我呆立在还没来得及付费的出租车旁,赶紧弓下身,生怕被发现。
直到他们进了KTV,我偷瞄一眼顾潮生的背影,林西遥倚在他怀里,她穿了条使得身材凹凸有致的小黑裙,梳着男生都喜欢的公主头,我再看一眼自己,蓬头垢面,还带着一夜没睡养出的黑眼圈。
我不禁自惭形秽,我还从未这样深深深深地为自己感到羞耻。
我这样十几年如一日地喜欢着别人的男友,究竟有什么好的呢? 我掏出手机想给学长打个电话,还没拨通学长就先打过来了。
我接起来来不及说话,就听到他噼里啪啦地数落我。
最后他说,你一个人瞎哭什么,我就是不放心你才跟过来的。
我惊讶地扭头,竟看到他在我身后不远处。
学长轻描淡写地说他昨晚特地来找我,却发现我独自一人去了火车站,他放心不下我,便买了和我同一趟列车的站票,一路尾随。
你在车上那么辛苦,我看得出你心情很差,我不敢来问你,因为我猜你也不愿让我知道。
他说着,微笑着走过来。
我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脱口而出问他为什么像个神经病,要跟我跑这么远。
他忽然好脾气地笑了,说,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总心不在焉,昨晚我也不知道怎么,预感跟着你来就能找到答案,看来我猜对了。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进了包间,迎面而来的是顾潮生疑惑的目光。
还是林西遥眼尖,很快认出他就是我QQ空间里的男主角。
温澜说今天是她发小的生日,这么多年了,你们一直关系这么好挺难得的,她常跟我提起你。
学长大方地替我说了开场白。
顾潮生显然蛮吃惊,客气地招呼我们坐下。
林西遥主动过来说,潮生,你去忙,我替你招呼温澜。
我跟学长使了个眼色,学长立刻心领神会。
他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们坐坐就走,这几天我是带温澜过来玩的,本来前天就打算走,后来她突然记起顾潮生生日,这才多逗留两天。
我们过来凑个热闹,你们忙,不用管我们。
林西遥尴尬地笑了笑,说,那好吧,你们玩得尽兴。
学长拉着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我不知和他说什么才好,因为从没想过原来在我身旁有个这么懂我的人。
我只好客气地没话找话说,你去点歌啊,我和你一起唱。
好啊,唱《小酒窝》吧。
学长嬉皮笑脸道。
我说没问题。
学长看了看我,又说,你放心吧,尽情玩,戏要演全套。
他说着伸手轻轻揽了揽我的肩,让我顿时有一种被安慰的感觉,鼻子也一酸。
而他似乎看穿我的心情,赶紧笑着逗我,喊我去点歌。
我大概被他带得入戏,开始催眠自己真的有了喜欢的人,理直气壮地站在顾潮生跟前。
他说,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生日。
我说,我当然记得,没带礼物你不介意吧。
说着我看一眼林西遥,又补充道,我也不想送错礼物让林西遥不开心。
顾潮生尴尬地点点头,然后喊林西遥过来和他一起唱《广岛之恋》,周围所有人齐刷刷地为他们鼓掌起哄。
我站在灯光绚烂的一旁,身旁没了学长压场,心中酸涩涌动。
我到底也没辜负这一纸车票,穿越半个中国,见到了他。
虽然大费周章,但我不悔。
学长出去买了个三层水果蛋糕,拎进来后点上蜡烛,然后让我端过去送给寿星。
一群人围着蛋糕起哄,顾潮生闭上眼许愿的一瞬,我盯着他好看的睫毛舍不得眨眼睛。
生怕这天往后,便再难得见。
他拉着林西遥的手,和她一并吹熄蜡烛。
他们的朋友在旁起哄,问顾潮生许了什么愿。
他不知怎的,这一瞬忽然歉疚地看了我一眼。
我就想毕业之后和林西遥在一个城市工作……顾潮生的表情看起来实在腼腆得不像他。
我跟大家一样,使劲拍手,发出嘘声。
学长轻轻按了按我的脊背,我知道他是让我别难过。
接过顾潮生亲手送到我们面前超大份的蛋糕,我跟他说生日快乐,然后说,我们打算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顾潮生说,那我送你们出去。
林西遥拉了他一下,他说,没事的,就送到门口。
就真的只送到了门口。
下楼时顾潮生走在我旁边,我想那应该是这些年中我们最为接近的距离吧。
昏暗的灯光下,我有一瞬间真的很想拉一下他的手。
哪怕只有一刹那都好。
我只想试试,那是怎样的感觉。
接近喜欢的人,会让心都消融吗?但我深知这样失去的会是什么。
也许对我来说,喜欢他,既不是伟大到想让他过得好就够,也并非只想得到他;而是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都能有他的消息,我理直气壮地关心他,不会被他身旁的人曲解成别有用心。
有些事,踏出一步,就永失退路。
我因害怕,才始终理智。
太过理智的人,不配拥有爱情。
在楼下,学长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冲顾潮生挥挥手说,有空联系,生日快乐,再见。
他笑得眼睛眯成一弯好看的月亮,说,嗯,你们注意安全。
关上车门,我没有再回头看,而是把头轻轻一歪,倒在了学长肩膀上。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还好吗? 我没有说话,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倒退,这个我深爱的男孩所在的城市,我来了,又很快离开。
就像已经失去所爱。
回学校以后很久我们都没有再联系。
后来我做了个梦,梦见顾潮生给我一个很温柔的吻。
梦醒时收到顾潮生的短信,这时已经临近毕业,大家都在找工作。
他回来时没有和林西遥一起。
我陪他轧马路,他说起新工作,说已经初步确定在林西遥学校那边找到了适合的。
我说,那恭喜你啊,美梦成真。
他忽然笑了,那样温柔的笑始终只在说起林西遥时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那天走着走着,忽然下起了雨,雨势浩大,我低着头,终于鼓起勇气,问他那个问题。
假若你无意得知,有人喜欢了你十五年,你怎么办? 顾潮生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我,细密的雨落在他身上,莫名让我感到疏离。
我一直不敢让你知道,是怕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索性闭上眼,用力对他说,可是后来我发现,就算我永远不告诉你,你也不可能对我好的。
十五年中,我纵使努力伪装,却从不曾真正甘心。
我根本无法坦然与他相处,那些听从、讨好与为他所受的委屈,这些所有的所有,并非是我情愿,而是我根本在等,等有一天,他会回头看到我。
我曾深信时光浩渺,只要肯花时间,什么都可以等到,等到他与她分开,等到他跟我在一起。
做好友到底只是想留在他身旁的借口。
可惜我的私心已都看破,怕他去躲,躲开不见我。
我没有跟顾潮生道别,而是狼狈地从大雨中逃走。
后来我给学长发了条短信,约他出来请我吃饭。
我曾问他为什么不嫌弃我劈腿,他笑着敲了我一下说,你只是想劈腿,后来又悬崖勒马了嘛。
我死皮赖脸地辩驳,可是我从来没答应跟你在一起啊,我只是答应跟你约会而已。
学长说,那好吧,反正我不介意,你迟早会愿意的。
那个雨天,他回答我的声音很轻很轻。
他说,我会对他说,谢谢。
而当天的我在深爱中,不忍将这结局猜中。
徐南篇明天已无疾而终 星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温澜出门时刚好收到徐南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她查了一下万年历,然后说,再等几天吧,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吗?等我回去送你份大礼。
徐南发来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说,真的吗?温澜说,那不是必须的吗?说完她也没等他再回复,匆匆说,我先下了,就暗去了头像。
这之前,她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跟徐南联络,她甚至不太清楚他过得怎么样。
出门艰难地挤上公车,她无聊地掏出手机玩微信,收到徐南加好友的请求,然后是他的一条语音消息。
他的声音她太久没听过,而车厢里有些嘈杂,她微妙地感觉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样,连带着面目都有些模糊。
他问她,温澜,你怎么样了?买好回来的票告诉我,我去接你。
她想活跃一下气氛,就故意开玩笑说,你问我什么方面怎么样,和顾潮生吗? 她以为他下一句肯定会回她说,你猜我猜不猜。
而那个消息却好像发过去便石沉了大海,他没有回,她这时也刚好到站,雪天路滑,她非常小心地缓慢挪动,到底还是脚下一滑。
公交车站附近的路因为走的人太多,已经脏得可以,温澜就这么倒霉地选中这块宝地,不幸地整个人倒在泥里。
也许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了,她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揉了揉冻红的鼻尖,委屈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扑簌落下。
身旁的路人没一个认识她,自然也不会有人来管她是不是要迟到了,是不是要被兼职的老板炒掉,是不是要带着这一身泥浆狼狈地回家。
她又想起徐南。
想到他,她坚强地掏出手机,似乎用尽平生最后一丝力气,发去一条语音消息:徐南,你知道我有多倒霉吗?你一联系我,我就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身泥,天气这么冷,我已经决定回宿舍,不去上班了,你应该对我做出赔偿,给我洗衣服,负责我今天一天吃不到的免费食堂! 消息发送成功以后,她好像才总算舒服了一些,自食其力地从包里找到纸巾,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身上还没干透的污垢。
手机上显示的是徐南的来电号码,她没好气地接起来,就跟在对自己老爸发脾气那样,说,徐南,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徐南说,你在哪里啊,其实我也在长沙。
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温澜一怔。
我是正在河西等车来接我回老家。
徐南更正。
他本来想说,就因为我在长沙才忍不住给你短信,想知道你在哪儿。
然后就听到温澜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惊喜,她说,你不会就在西站吧!快点来解救我啊,活菩萨! 徐南打了个车,不到五分钟就准确无误地出现在温澜眼皮子底下。
她自从给他打完那通电话,就肆无忌惮地继续赖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等他。
徐南把她拎起来往车厢里装,她却又哭起鼻子,说,不行啊,我一身都是脏的,司机会把我赶出去,你快放开我好吗?他无奈地打量一下她,只好说,那如果你不怕被冻死的话,我们就走回去吧。
温澜点点头。
我真后悔,只有两站路,我为什么要坐公交车?搞不好走路去公司都没这么倒霉。
她抱怨着,这会儿倒是脚步轻快,仿佛已经丝毫不用担心再出什么意外。
徐南看着她大摇大摆地走在自己前面一点点的位置,她的背影和念书的时候真像,就连发型也还是那样,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少女头,一晃一晃。
他皱了皱眉,好像时光又绕到最初的地方。
去学校的路上,温澜照例要买两份小笼包、一份海带汤和一杯豆浆。
徐南在旁边非常恨铁不成钢,一个劲地插嘴说,你再这样下去会饿死。
温澜见怪不怪,轻飘飘地循例回答,不会的啦。
怎么不会,你为了让他觉得你是有余钱才带早饭给他,所以就把早饭钱和午餐钱全都花光吗?徐南平时脾气挺好的,就是一看到温澜飞蛾扑火,不知道怎么就显得特别不淡定。
温澜说,你是不是嫉妒,要是你觉得我重色轻友,我可以把我这一份分给你啊,不过你得等顾潮生把他那份拿走之后。
徐南说,你看你,你还说不是怕他知道,你自己省吃俭用给他买早饭……徐南顿了一下,我说你就算要对他好,也没必要自己饿肚子啊。
温澜点点头,说,你说得挺对的。
徐南见似乎说教又有了点起色,继续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多为自己打算一下,不吃中餐对身体影响真的很大。
对啊!温澜忽然语出惊人地肯定了他,徐南心中一喜,却发觉温澜仍然眉头紧皱,他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温澜面露难色,我想起来昨天才给顾潮生带过酸菜包,今天应该换榨菜包啊,我怎么忘了! 徐南一怔,险些就要站不稳以致倒地身亡。
看着她自责又步履匆匆的背影,他忍不住叹口气,心想今天中午只能继续吃冷面了。
也就冷面的价格,勉强足够他分点零花钱支援她一下。
温澜在前面冲他招手让他走快点,他拎着两个笨重的书包小跑几步跟上,快到教室门口,才把她的书包塞还给她。
物理书呢?温澜问。
上课之前你来拿吧,现在懒得找。
徐南说完看一眼她手里冒着热气的早餐,想到自己还饿着肚子,实在不想再面对它们,就转身快步钻进教室。
这些年反正他早已习惯了。
习惯了她把又厚又重的课本全放在他这里,而她连轻飘飘的书包也懒得背着,只到教室门口才做做样子,也习惯了她对顾潮生的百般示好。
一想到这里,徐南就有点无奈。
徐南总是不明白,顾潮生到底有什么好。
温澜跟他说,喜欢顾潮生因为他秋季运动会上三千米拿了非常不容易的年级第二,与第一名也不过就是相差三秒。
徐南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光,放着第一名不要,偏偏对拿第二的情有独钟。
第一不就是你吗?我怎么可能对你产生什么非分之想啊。
温澜义正词严地阻止了他的玩笑,在她心中,徐南始终是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竹马,如果没有他陪她,她肯定很无聊;如果没有他和她一起上学、放学回家,她肯定很孤独;如果没有他陪她逛书城,她肯定懒得看书。
所以这种玩笑必然不能随便开。
温澜警告他,你知道吗?好朋友可以做一辈子,但我要是一不小心非礼了你,你可就只能恨我一辈子了。
徐南在心里默默嗤笑一下,然后配合她的表情说,你放心吧,我才没你眼光那么差。
那你觉得我应该跟顾潮生告白吗?温澜自动屏蔽了他口吻中夹杂的嫌弃,双手捧着下巴期待着他的建议。
徐南想了一下,给出良心提议,说,也可以。
温澜狐疑地看着他,徐南被她盯得心里一阵发虚,笑了出来,说,你想怎样啊,我鼓励你也不行? 那个下午,温澜在徐南的力挺之下,犹犹豫豫地送出了人生中第一封正儿八经的情书。
她在水粉色的信纸上抄了一段非常富有少女情怀的歌词,徐南一边看一边捂着胸口做隐忍状,说,好受不了啊!温澜懒得搭理他,叠好纸装到信封里,就直接交到徐南手上。
这个任务你不会拒绝吧。
温澜一脸的胸有成竹。
你猜。
徐南对她做了个很丑的鬼脸。
你猜我猜不猜。
这个游戏温澜早就玩腻了,要不是今天有求于他,她才懒得接下这个无聊的回答。
有时候选择题真的很微妙,就好像你以为一定不会考砸的理综试卷上,突然冒出一道题要求根据古诗词解读化学现象。
徐南满以为这样拙劣的告白信,以及顾潮生那样的男生,不可能仅凭温澜给他带过几次早餐就接受她。
他还替她想好了各种治愈的办法。
比方说去看午夜场电影放声哭一场,或者去江边买几打菠萝啤假装不醉不归,就算她要找个人暴打一顿出出气,他也可以勉强挨一下。
没有想到,隔天清早他在楼下竟然没见到温澜。
他以为她又睡过头,匆忙往她住的小区跑,却在街道拐角的地方看到了顾潮生,他还替温澜拎着她那轻飘飘的书包。
他尴尬地停步在路边,甚至没想好怎么揶揄她。
温澜已经第一时间看到他,远远地就激动地冲他招手,说,徐南,我给你发短信了,你没看见吗?他掏出手机,翻了一下收件箱,里面最新的一条短信还是温澜昨天晚上发给他的晚安。
哦,我刚才急着下楼,原来没有发送成功啊,对不起啦。
她过来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徐南以前总讽刺她是千斤软骨,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跟人勾肩搭背,就能毫不费力地把全身重量都转移到别人身上。
但是今天,徐南想了一下,又没有说话。
顾潮生在旁边催促了一下,你们还不快走,要迟到了。
徐南这才缓过劲来,突然停下脚步,呼啦一下拉开书包,把里面属于温澜的六本书全掏出来,塞到顾潮生手上。
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意识到有点过,但到底已经踩不了刹车,他索性拍拍顾潮生的左肩,一副千斤重担都已托付给他的表情。
顾潮生走向了路边停放的一辆自行车,再自然不过地敲了一下后座,温澜蹦了上去。
然后她欢快地对徐南叮嘱,你记得走快点,不然迟到了我不负责啊。
自行车咻地一下驶向前方。
他望着他们越来越远的那个方向,清早的日光有些刺眼吧,不然他怎么觉得眼睛有点痛又有点胀。
眼前的一幕,怎么看都有些胶片电影慢镜头回播的味道,青春得要命,而少女就这么走远了吗? 他忍不住想起两年前的晚上,温澜考砸了地理会考,放了学也不肯回家,一个人坐在江边哭鼻子。
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在江边看到有租双人自行车的小摊,他和她兴致勃勃地踩了一圈又一圈,温澜非常逞能地要坐前面,他只好不得已坐在她身后,左摇右晃。
那时候她的笑声轻快明亮。
而徐南也曾暗暗设想,设想和她一起长大也就能一起变老吧。
可说什么一起变老啊未免太童话。
他想到这里,忽然又有点后悔刚才把替她背课本这样的苦差事转交给了顾潮生,这样以后有人全权照顾她,她还会想到他吗? 一周后温澜收到徐南的短信,控诉她见色忘友太不够意思。
温澜感觉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立刻答应说晚上烧烤摊见。
当徐南来的时候,温澜正在和顾潮生大快朵颐地啃骨肉相连,见他过来温澜立刻慷慨地分他两串脆骨最多的,还不忘冲他眨眨眼,说,怎么样,还说我不够意思吗? 徐南的表情有点黯然,但很快一闪而过,不避忌地说,温澜,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这时候温澜脸上才显出一丝尴尬,顾潮生甚至险些要发火,徐南的后文适时地接上。
我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他煞有介事地看了看顾潮生,再次流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温澜比他预料的更快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说,你难道也…… 他赶紧说,是啊,我觉得之前我看不起你写信的本事,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要不你教教我,或者直接帮我捉刀代笔怎么样?我绝对愿意付酬劳。
温澜挺惊讶地开始跟他打听这位他心上人的第一手资料,一旁的顾潮生竟然也开始煽风点火,说,我和温澜力挺你,一定能拿下。
徐南借机跟他套近乎,调侃道,不过我一直好奇温澜的信到底哪个点打动了你,搞不好我可以依样画葫芦,你说呢? 顾潮生想了想,一副深思熟虑的眉头紧锁样,说,其实好像不是因为信……温澜给我带早饭的那些天里,我一直想找她,但是又忍不住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原来他不是徐南所想的那样无所谓。
倒是温澜在旁边听得很不爽,说,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主动找你了。
那是徐南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温澜说了谎,还是个在往后的日子里越圆越难圆的弥天大谎。
他说他喜欢上一个女生,还说女生应该也对他印象也不错。
他绞尽脑汁地回答完她的所有提问,心知从今往后至少他有了理由可以正大光明地找她。
但他更清楚地知道,在她心中,他将再也没有可能成为她哪怕失恋后,稍稍能够考虑一下的某人。
后来的大半年中,温澜似乎只是更忙,即便徐南偶尔还是约她出来逛逛,她也很少有空。
后来他索性不再打扰她。
高考后她留在本省的大学,这才抽空给徐南打电话,说,你考得怎么样? 徐南一脸神秘,说,不告诉你。
你肯定比我考得好,所以才这么嚣张。
温澜怨恨地吐槽,要不是顾潮生,我也能多抽点时间复习的。
她说完这句,感觉徐南半天没说话,有点尴尬。
温澜以为按他的性格肯定是要顺势批判教育她,但他竟然没有。
良久,才听他轻声说,我跟沈薇应该会填一起吧,都去长沙,你呢? 温澜很兴奋地说,我也去长沙啊,那到时候你记得带沈薇来见我,要是没有我…… 徐南奉承地接话,没问题,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明白的,您放心。
他以为说到这里通话到了要结束的时候,没想到温澜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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