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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指挥若定失萧曹(1/3)

无悔 冯异的发妻吕氏奉召,携长子冯彰入宫晋见皇后。

吕氏面相敦厚淳朴,一看即知乃是不擅言辞之人,长子冯彰才不过十岁,身量却已拔得极高,只略比吕氏矮了半个头。

吕氏跪叩行礼,手脚粗大,举止笨拙,看得出她内心的忐忑腼腆。

郭圣通倒也善解人意,并未指责她的礼数不周,反赐了席位让她坐在阶下答话。

吕氏显得很是拘束,问的话有时候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惶恐的磕头称罪,仿佛自己罪孽深重似的,那副委委屈屈的卑微模样,瞧得我心里愈发难受。

“本宫听闻阳夏侯在关中斩长安令,治理有方,百姓归心,送其号为‘咸阳王’可有此事?” 郭圣通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一丝凌厉,仿佛只是好奇,所以才随口一问。

然而这句话却把吕氏吓得面色发白,跪坐于席,双肩微微发颤。

我心存不满,重新将目光转投向郭圣通,端居主席的她神情自若,面带和善,似乎并没太深的用意。

我一时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但不管她是无意还是刻意,这个话题本身便太过敏感。

“启禀皇后娘娘!夫君曾为此事上奏,称:‘臣本诸生,遭遇受命之会,充备行伍,过蒙恩私,位大将,爵通侯,受任方面,以立微功,皆自国家谋虑,愚臣无所能及。

臣伏自思惟:以诏敕战攻,每辄如意;时以私心断决,未尝不有悔。

国家独见之明,久而益远,乃知‘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当兵革始起,扰攘之时,豪杰竞逐,迷惑千数。

臣以遭遇,托身圣明,在倾危混淆之中,尚不敢过差,而况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而臣爵位所蒙,巍巍不测乎?诚冀以谨敕,遂自终始。

见所示臣章,战栗怖惧。

伏念明主知臣愚性,固敢因缘自陈。

’陛下知人善任,体察详情,下诏抚慰” 清脆悦耳,字字珠玑,这番话若是出自吕氏之口,我当喝一大彩,然而这时吕氏早被郭圣通吓得面色发白,口不能言,讲出这番大道理的却是吕氏身后的一名妙龄少妇。

“哦?”郭圣通的抿着唇笑,笑容中莫名的带着一股寒意“这位是” “回皇后娘娘,妾乃阳夏侯媵妾丁氏”少妇跪下叩首,举止从容,恭谨却不卑微。

“媵妾”郭圣通冷笑“本宫可曾向你问话?擅自多嘴,可还有将你主母放在眼中?” 丁氏变了脸色,只是眼中仍含了一丝倔强。

吕氏慌忙请罪:“娘娘息怒,这是” “冯夫人!身为主母,当有主母威严,岂可纵容家中媵仆欺主?来人哪――将恶妇丁氏拿下,送交永巷令,按规惩戒!” “皇后娘娘!不可”吕氏哆嗦,从席上膝行至地砖,叩首“娘娘息怒,丁氏并非有意冒犯” 求饶声中,守候在殿外的内臣涌进来三四名,不由分说的拖了丁氏往外走,丁氏大叫,却被人随即用帕子堵上了嘴。

“你呀你!”郭圣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家奴放肆,焉知不是你平素放纵之过?”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便将吕氏的哀求给压了下去,吕氏眼中含泪,黯然回首,眼睁睁的望着丁氏挣扎着被人拖出宫门。

“阴贵人以为如何?”郭圣通侧首将视线瞟向我。

我吟吟一笑,颔首:“皇后说的极是。

冯夫人,皇后母仪天下,当为尔等命妇之楷模!” 泪水滴落在地砖上,吕氏颤巍巍的磕下头去:“妾身谨记娘娘教诲!” 放眼吕氏身后,冯彰双手握拳,单薄的身子直挺挺的跪在吕氏身后。

我挂着那一成不变的职业化微笑,从毡毯上起身,向郭圣通行礼:“皇后娘娘,贱妾尚需回宫照顾小公主,这便先告退了。

” 郭圣通颔首默许,我又向吕氏敛衽作揖:“冯夫人居雒阳,若有不适,可告知皇后娘娘妾先告辞了。

” “恭送贵人。

”吕氏像是丢了魂,木讷的向我叩首。

一出长秋宫,琥珀便赶紧将貂皮风衣替我披上,我头也不回,低喝:“马上去把中常侍带子鱼给我喊来,要快!” 琥珀跟了我这么些年,哪还猜不到我的用意,不等我说第二遍,撒腿就跑。

踏上通往西宫的复道,我凭栏而立,冷冷一笑,一掌拍在栏杆上。

媵仆欺主?! 这哪里是在斥责丁氏无理,分明分明暗里字字句句都是另有所指,别有用意。

当晚戌时,代?n带着掖庭令急匆匆的从永巷令手中将丁氏解救出来,据说当时正在施棍刑,才打到十棍子,代?n便到了。

也幸好去得及时,若是再晚些,只怕非死即伤,永巷令称不知详情,但听上头有旨意,说要重重的罚,打死勿论。

郭圣通草菅人命的做法不禁叫人寒心,然而时世如此,媵妾等同家仆,对于身份卑微的奴婢而言,是没有地位和尊严可言的,就连自身的生死去留,也全凭主人做主。

没法拿这件事去质问郭圣通行事残忍,因为同等的事情,我并不是第一次才见。

别说这偌大个皇宫,命妇姬妾全由皇后一人说了算,只单单在新野阴家,当初因仗着受宠而借故顶撞我大嫂柳姬的小妾,一个个也全被柳姬轻而易举的借故打发了。

这便是媵妾的地位!媵妾的悲哀! 丁氏背上挨了十棍,好在年轻,身子骨硬朗,倒没搞出什么致命创伤。

掖庭令与永巷令商议后,定下丁氏冒犯之罪,贬为宫婢,配于西宫为奴。

我无法明说我在其中掺了多少,有些事阴暗得很,见不得光,所以也只能任真相腐烂着,最后都成了幽幽深宫的一则传闻。

“奴婢知道,阴贵人是个大善人!”丁氏在替我梳妆时感激的对我说。

铜镜中映照出的她,容姿卓卓,那张娇俏的脸孔,是那般的年轻。

我如坐针毡,终于按捺不住从镜?^中一把抓起青铜剪,转过身。

丁氏一怔,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我,烛光下,那张脸肤色如雪,愈发突显出额头的黥疤狰狞恐怖。

我嘘气,将她的发髻放下,挑出额际线上的一绺,用剪刀慢慢打薄。

发丝飘落,丁氏苍白的手指微微收紧,最后握成拳状。

我细心的将她的额发削剪出齐眉的刘海,恰恰遮住那个丑陋狰狞的黥字。

“好了!”我退后些端详“怎么瞧都是个美人坯子啊。

” 丁氏垂下头:“多谢贵人。

” 我转身背对着她,假意在镜?^翻捡首饰:“我并非善人。

”不等她开口辩驳,我径直站起,离开侧殿,大声嚷道“琥珀,小公主可醒了?” 并非善人! 我若当真心善,在她被郭圣通拖下去的时候就该及时制止;我若当真心善,当初自己情困,胸臆难抒,便不该拖累冯异若无以往种种的因,何来今日种种的果? 我非善人! 其实不过是个自私的人! *** 建武六年二月,征西大将军自长安入朝面圣。

事别三年,朝中大臣换了一拨又一拨,提拔的新人更是数不胜数。

冯异还朝后,朝中新贵泰半不认得其人,只是听闻其在关中治理有方,威名卓越,深得人心,外加百姓封冕的“咸阳王”之说。

昔日的冯异,战场杀敌,功劳显赫,而在论述战功时却总是退避三舍,默默独守树下,不卑不亢,最终得来了一个“大树将军”的戏称。

昔日的大树将军,如今的咸阳王,虽说皆是戏称,却是今非昔比。

须知一个“王”字,可让皇帝生出多少忌惮?多少猜疑? 冯异的为人,我信得过。

只是不知,刘秀会如何论处,大臣们对他又会如何非议? 不忍见冯异受辱,冯异回朝后第二日,我便向刘秀提出,要在宫里宴请冯异,一如当日在武信侯府一样。

刘秀同意了,设宴建德殿。

赴宴那日,我并未带琥珀随行,指名让丁氏一人同往。

四年不见,记忆中那个美若女子的青年,陡然出现在我眼前,却惊得我几乎不敢相认。

头戴高山冠,负赤幡,青翅燕尾,曲裾绕膝,冯异垂首站在刘秀下首,衣着的华丽无法遮掩那面上的憔悴与疲倦。

唇上蓄了须,未见霸气,只是略显沧桑,白皙的肤色中更是透出一抹病态的嫣红,唯一不变的是眉心间紧蹙的忧郁,始终萦绕,挥散不去。

“臣异,叩见阴贵人!”声音不复当年的磁石醇厚,声带振颤,带着一种沙哑。

我如遭雷殛,直到丁氏在我身旁失声抽泣,我这才猛然觉醒,不敢置信的低呼:“公孙” 冯异跪地不起,丁氏强压伤感,用手捂着嘴,呜咽而泣。

“免免礼。

”我颤声,弯下腰虚扶。

“谢贵人!”不等我手伸出去,他已利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困窘的讪笑:“几年不见阳夏侯变化好大呢” 冯异仍是低着头不作声,我再度陷入尴尬窘境,刘秀走过来挽住我的手,带我入席。

我不忍再看冯异憔悴苍白的容颜,生生将头拧开。

“当年无蒌亭豆粥,滹沱河麦饭,公孙的情意,无以回报啊!”刘秀的声音淡然镇定。

冯异离席,叩拜:“臣闻,管仲谓桓公小白曰:‘愿君无忘射钩,臣无忘槛车。

’齐国因而靠此君臣强大。

臣今日也愿陛下不忘河北之难,臣不敢忘陛下赐予的巾车之恩。

” 我死死地咬着牙,用尽全部的力气来压制内心的悲恸。

一场家宴,冷冷清清,气氛冷场,君臣间似乎永远隔了一层,无法回到当初似兄似友的亲密。

须臾,冯异起身告辞,我对他说:“你把丁氏带走吧。

” 丁氏掩面而泣。

冯异毫不动容,只是淡笑:“她乃罪人,既已被贬为宫婢,如何还能跟臣离宫?” 我呼吸一窒,他虽在笑,可眼神却是冰冷无情的,丁氏娇躯震颤,泣不成声。

“公孙!”刘秀在我身后突然发话,语气深沉凝重“过几日你仍回长安去,替朕镇守关中,朕信得过你!你的妻妾也无需留在京都,你一并带了去吧!” 冯异惶恐跪下:“这如何使得?陛下还是免去臣征西大将军之秩,改任他人吧!” “关中你治理得极好,旁人不合适” “陛下咳,臣近年身体颇觉不适,大不如前,蒙陛下错爱,还是另委他人” “公孙!”刘秀亲自将他扶起“当年昆阳突围,你曾问朕,信不信你?朕今日的答案与当年无异。

朕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无论这些年发生过什么,朕都视你为兄弟挚友,无嫌无疑!” 刘秀目光清澈,面色坦然,我终于明白,他梗在心中的那个疙瘩,终于解开了。

冯异是他兄弟,是他挚友,患难之交,生死与共这份情谊无可替代。

我酸涩的吸气,泪意直冲眼眶。

“臣”冯异亦受震动,半晌,伸手牢牢握住刘秀递来的双手“士――为知己者用!” 刘秀五指反握,笑若春风,坚定不移:“国士遇我,国士报之!” *** 冯异离开雒阳回长安的那天,我特意换了男装,出宫相送。

北望邙山,我与他相顾无言。

风吹乱了长发,牵马而行的颀长身影在春寒陡峭中更显单薄。

“公孙,你的身体当真不要紧么?” “有劳贵人惦念了,臣无碍,只是偶染风寒” “连你也这样啊。

”我轻笑,说不尽的哀伤“阴兴这样,邓禹这样,原来连你也这样也罢,人生若只如初见果然,也只能这样了!”我故作轻松,冲他抱拳,豪气干云般的高喊“祝愿大将军” 说到一半,却见他隔着马驹,眼神柔和的望着我,隐有怜惜的笑意,莫名的扣人心弦。

“公孙”我呢喃,一时失语“能把你的竖?a送给我么?只当留个念想” 他缓缓闭了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没了那片柔情:“有那必要么?” 一句话噎得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翻身上马,队伍已徐徐前进,他勒马欲行:“贵人回去吧,臣就此别过!” 我无语哽咽,忽然觉得今日一别,或许此生再无与他有相见之期,心中对他的愧疚感愈加沉重,压得我连气都喘不过来。

他轻轻夹着马腹,坐骑从我身边慢慢踱过,擦肩。

“异无悔!” 仿若春风吹落枝头的片片桃花花瓣,他轻柔却坚定的留下这三个字,袅袅吹散在风中。

无悔! 凝于眉睫的泪珠随着那道喝马绝尘的削瘦身影,凄然坠下,深深没入尘土。

人生若只如初见――无悔! 国策 隗嚣身边有两大重臣――文郑兴,武马援。

马援是位能征善战的将才,这一点毋庸置疑;而郑兴,则对隗嚣上谏无数次,每一次都能使隗嚣哑口无言的被迫放弃许多错误的决定。

但自古忠言逆耳,郑兴的大胆谏言,最终换来了隗嚣对他的不耐烦,于是郑兴借父母归葬为由离开了天水。

就在冯异离去后没多久,隗嚣手下申屠刚、杜林,脱离西州,投奔雒阳。

刘秀大喜,皆拜为侍御史,另外又拜另投明主的郑兴为太中大夫。

三月,公孙述命田戎出江关,集结旧部,欲攻打荆州,结果没能得逞。

于是刘秀下诏隗嚣,命他率兵从天水南下攻打蜀中。

夏四月初八,刘秀前往长安,祭拜前汉历代帝王园陵,这一次我没跟去,因为实在不知道去了长安要如何面对冯异。

最终,我没去,刘秀却把郭圣通带走了,临走又命建威将军耿?m、虎牙大将军盖延等七人,取道陇西讨伐公孙述。

想想也是好笑,除非刘秀在宫里,不然的话,他似乎总在有意无意之间想尽办法分开我和郭圣通共处一个屋檐下的机会,用一种怀柔的手段,巧妙的化解着我俩之间的冲突和矛盾。

刘秀一走,留下一座空落落的皇宫给我,虽然胭脂为了讨好我,隔三差五地便会来西宫问安,但我抑郁的心情却始终得不到缓解。

刘阳满两岁生日那天,阴兴趁进宫送贺礼之暇,向我透露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庄光找到了,而且已经秘密入京。

我喜不自胜,翌日便换了便服,出宫拜访。

庄光住在阴兴府中,待若上宾,然而按他的要求,却处处显得低调,并不刻意张扬。

阴兴门下也蓄养门客,却从无人知晓这个受到主人家另眼相待的神秘人物是何来历。

见到庄光的那一霎,我有些发懵,六年过去了,庄光的相貌似乎根本没有改变,秀气的五官,依然仿若少年,只是气度从容稳重,目光睿智明利,更胜从前。

“庄庄公子” 阳光下,他正弯腰侍弄着一大块枝叶粗壮的树根,手中的匕首一刀刀的刻在桩上,雕出凹凸的不知名形状。

金色的光曦洒在他的发上,眉睫的阴影投射在脸颊上,随着他身姿的轻微摇摆,明暗不定。

我出声喊他时,他并未抬头,专心致志的干着手里的活,旁若无人一般,虽然早在进门前我便已敲门通禀。

我踮着脚尖踩在蒲席上,才刚走近两步,突然听他一声厉喝:“停――”手中匕首指着我,仍是不抬头,语气却带着不耐烦“在我没刻完之前,不许打扰!” 早已见识过他的狂傲,我见怪不怪,虽说心里不舒服,却仍是耐着性子坐在离他五六丈开外的一张榻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他雕刻。

隔得稍许远了些,看不清他到底在刻什么,只是看那木屑纷纷飘落,他手中的木桩却在一圈圈的逐渐缩小体积,隐约显出一个人形来。

他冲着那块巴掌大的木头吹了口气,阳光从窗牖外透进来,远远的,满眼尽是尘埃舞动。

“阴丽华,你觉得邓禹与我相比,如何?” 我正愣愣的看着那金色尘埃飞舞,他突然不冷不热的丢出这么一句,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讷讷的说:“不曾作比” “朝中既有梁侯,又何必非要强求庄某?”他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的看向我。

我呆呆的望着他的眼睛,忽然脑海里冒出一句“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但是但是,禹光如何能与瑜亮相较,这两者之间不存在可比性啊。

猛地发觉自己似乎被他绕进了一个盲区,如果脑子真跟着他的思维运转,或许会被他彻底牵了鼻子走。

我不动声色:“我一直好奇一件事,庄公子究竟是名叫庄光还是庄遵?” “这有什么区别么?庄光也罢,庄遵也罢,我叫什么,不叫什么,难道随着名字的改变,我会变得不是我吗?” 能说会道的人,果然擅于唇枪舌战。

假若单论口齿辩论,我绝对没有赢的机会,于是转移话题,笑嘻嘻的说:“那公子怎么又屈就来雒阳了呢?连陛下都说,子陵若是不肯现身,任谁都没办法让他主动屈就!公子傲骨,阴姬佩服啊佩服” 他眼一翻,鼻孔朝天:“我愿来便来,愿走便走!” “是呀是呀!”我不咸不淡的附和着,脸上却笑得甚是促狭“我在想,其实陛下应该好好谢谢子陵的,当年若非子陵托程老先生指路,只怕我等饥寒交迫,还得在下博绕不少冤枉路呢。

子陵当真是待陛下有心了” 我笑得愈发暧昧,庄光一愣,俊俏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好气又好笑的神情:“你的那颗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猪脑吗?” 我托着腮,鼓着腮帮子笑:“子陵待陛下有情有义,此番进京,心意更叫人感动。

我” 噌的下,庄光从席上跳了起来,一副快气炸的表情:“果然是猪脑,难道刘文叔做了皇帝,也喜好上了男风不成?” 我噗嗤一笑,继续胡搅蛮缠:“旁人陛下或许看不上,但是子陵一表人才,倜傥风流” 他冲过来一把拽住我,将我用力往门外拖,半点怜香惜玉之情也没有。

好歹,我不是美女,也是贵人哪!他可真是狂癫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出去!出去!尽想着那些龌龊事,我怎么认得你这样的女人!” 我大笑着挣脱开他的手:“是子陵你让我这么想来着,不然的话你到雒阳所为何来?你若不肯屈就,旁人拿刀逼你也是无用啊!”他嘴里啧啧有声,一半赞许,一半愤怒:“六年前看你还像个人,六年后再看你,简直不是人!” “诺。

孔圣人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巧的是,我既是个女子,更是个小人!” 庄光气得两袖一甩,再不说话,只是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的瞪着我。

我这才敛衽肃容,对他稽首,一揖到底,正正经经的拜道:“阴姬求子陵授予安国定邦之计!” 他双手负于背后,眼神犀利的瞅着我。

我坦然再拜,屈膝跪倒:“阴姬求子陵” 终于,我的诚恳换来一声叹息:“我不出仕!以后一切的主意、决策皆与我无关,若有人问起,你绝不可与人提及包括你的夫君,汉朝天子” 他肯让这一步已属难得,我不敢奢求能一步登天,忙腆着笑脸,喜不自胜的答允:“一言为定!” *** 五月廿三,建武帝后车驾自长安返回雒阳。

隗嚣终于撕下虚伪的面具,公然起兵叛变,他命手下王元据守陇坻,砍伐林木,堵住了通往雒阳的道路。

前往讨伐的汉军为此吃了大亏,溃败于陇山脚下,隗嚣乘胜追击,幸亏捕虏将军马武,亲自带人断后,汉军才得以逃脱。

这一个月多月,我隔三差五的便去阴兴府中拜访庄光,刘秀回京后,我整理了一份奏章,慎重的趁无人呈交给他。

奏章写得极长,以我的水平要写出这么一份长达两三千字,文里通顺的报告,实属不易。

刘秀初时并未有所表示,我把奏章交给他后便自个儿回寝宫睡觉去了。

夜里酣梦正甜,却猛地被人摇醒:“丽华,你跟朕说说这裁并郡国,具体应当如何操作?” 我被他摇醒,人还不甚清醒,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回答:“和公司裁员一样搞嘛!合并部门,裁减相应部门管理人员” 打了个激灵,我彻底醒了,却见刘秀坐在床沿上,一脸错愕的看着我。

明晃晃的烛光打在他脸上,好一会儿,他才歉疚的说:“朕有些心急了你继续睡吧。

”摸了摸我的脸,笑着微微摇头。

正欲离去,我猝然伸手扯住他的袍角:“你去哪?” “你写的东西很有意思,朕再琢磨琢磨”边说边往外走。

我忽然有些后悔给他那份报告,瞧他那神魂颠倒的模样,早已废寝忘食,忘乎所以。

我叹着气,从床上爬起,守夜的侍女取来外衣给我披上,我跟着他慢腾腾的走到了侧殿。

“其实也非一朝一夕能够扭转国体,陛下也不要太过着急了。

” 他拿起竹简,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嘉许:“还是要谢谢你,也只有你能明白朕在想什么。

”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命人将殿中即将烧到尽头的蜡烛尽数换上新的,又逐一剪了烛花,刹那间,殿内亮如白昼。

“全国现有郡国一百零三个,县、邑、道、侯国一千五百多个,各地官员上下层叠,数目庞大。

其实有些地方,遭受连年战乱,早已变得人烟稀少,重复的官员设置,甚至使得吏多民少。

虽说完整的官吏制度很重要,但是并不利于现下的情况!”我坐在他对面,整了整思路,仿造着庄光的口吻,加上自己的理解,侃侃而谈“把这些不必要的县邑裁并掉,可以大大节省行政消耗,同时也能提高行政效率。

朝廷提倡节俭的同时,也可大大提高执行力” 这一夜,我与刘秀促膝长谈。

西宫侧殿的烛火,燃烧至天明也未曾熄灭。

*** 六月廿四,建武帝下诏,曰:“夫张官置吏,所以为人也。

今百姓遭难,户口耗少,而县官吏职所置尚繁,其令司隶、州牧各实所部,省减吏员。

县国不足置长吏可并合者,上大司徒、大司空二府。

” 这一诏令针对地方政府的机构庞大而颁发,由于天子的重视以及大司徒、大司空两公的全力配合,裁并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在较短的时间内,省并四百多个县邑,山东、河北之地省并数目最多,其中琅邪国省并了四十七城,勃海国省并二十七城,巨鹿郡、涿郡、山阳郡、西河郡各自均省并二十余城。

九月三十,时逢日食,执金吾朱浮上奏,指出建武帝执行的“法理严察”所带来的弊端,称以往频繁撤换郡县太守、县令,新旧更替,车马劳顿,无法让那些官吏在短暂的任期内真正发挥作用。

另外,有些监察官吏公报私怨,往往对地方官吏吹毛求疵,苛求长短,以此取媚皇帝。

太多严苛的举劾和纠弹,反而使得真假难辨,地方治理因此无法得到有效改善。

针对这一奏章,朝臣廷议,建国之始刘秀的初衷乃是以严法来整饬吏制,却不料急于求成,没有预料到结合当前的实际情况。

刘秀表示愿意接纳谏言,从此地方守令的任免不再如此频繁。

冬十月十一,诏令曰:“吾德薄不明,寇贼为害,强弱相陵,元元失所。

诗云:‘日月告凶,不用其行。

’永念厥咎,内疚于心。

其敕公卿举贤良、方正各一人;百僚并上封事,无有隐讳;有司修职,务遵法度。

” 相对数月前的裁员诏令,建武帝又颁布了推举贤良、方正的诏令,国内政策体制的重心在不知不觉中转移。

十一月颁布诏令,凡王莽时期被没籍,贬为奴婢者皆获开释,赦免庶人。

十二月廿七,原大司空宋弘免职。

翌日十二月廿八,建武帝下诏:“顷者师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行什一之税。

今军士屯田,粮储差积。

其令郡国收见田租三十税一,如旧制。

” 战乱后,国家要发展,需抚民以静,休养生息,恢复经济。

眼下国库匮乏,资金不足。

于是刘秀和我商议后,最终决定减轻百姓赋税。

西汉初的田租是十五税一,景帝时改为了三十税一。

刘秀效仿景帝,将建国时实行的十分之一的抽税形式改为三十分之一的比例份额。

正如庄光所言,一个国家要变得富强,不能仅仅依靠武力掠夺江山!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璋瓦 岁末,灵寿侯邳彤病故,那一日我突然四肢发冷,晕厥倒地。

事后经太医诊断,竟发现我已怀有身孕。

谁也想不到,建武七年新年迎来的第一件意外之喜,竟是我又怀上了第三胎。

不孕吐,不嗜睡,胃口正常,在我晕倒之前,身体丝毫没有半点怀孕症状,以至于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我,在太医请脉后乐呵呵的报喜时,竟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预产期在七月,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无声无息,默默无闻的已经在我肚子里待了两月有余。

我一直认为是年前太过操心政令国策,以至于内分泌失调 “怎么办?”我苦着脸,殊无半分喜悦。

“什么怎么办?”相对我的苦恼,刘秀却是喜上眉梢。

我更加来气儿,嗔道:“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你把我当母猪啊,一胎接一胎的生个没完?” 刘秀诧异的睨眼瞅我。

半晌,这个三十六岁的大男人居然为难的皱起了眉头:“这岂能怪朕” “不怪你,难道怪我?”我瞪眼。

一旁的内臣宫女也一起臊红了脸,压低着头,想笑却又不敢。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臊得满面通红,一跺脚怒道:“以后以后不许你碰我” “嗤”有人没憋住,笑漏了气。

虽然声音不响,却仍是将我闹了个大红脸,从里臊到了外。

“滚!滚!滚!”我佯怒轰人“都给我出去!让你们笑个够!” 琥珀眉开眼笑的来拖我,我恼羞成怒,一并开涮:“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事,你和君陵眉来眼去的勾搭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琥珀变了脸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异常尴尬:“贵人” “得了,你的心也早不在我这了,等出了正月,我便将你送出宫去,以后你尽心服侍君陵去吧!” 琥珀又惊又喜,也顾不上羞臊了,双眸熠熠生辉:“贵人不是说笑?” “等不及了?” “不不是,奴婢哪有”她红着脸,想笑却又不敢放肆,嘴角抽搐着,终于低着头一溜小跑的出去了。

宫门阖上,殿内安静下来,我拉紧身上的麾袍,甩不去的忧心忡忡。

“为何愁眉不展?”刘秀顺势将我拉进怀中。

我舔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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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奈安被位面中间商系统绑定,系统规定定期要接一个任务。 任务一:到原始世界拿到卷须部落的祭祀圣石 任务结束,狼狈回来的赵奈安嘤嘤嘤哭倒在亲哥的怀里,死都不想再接什么任务。 系统什么的谁爱要给谁,然而已绑定无法解绑。 赵奈安:嘤嘤嘤嘤嘤嘤 赵奈今:安安别怕,咱们可以向国家求助啊。 1.本故事和现实生活完全没有关联,纯属虚构。 2.佛系写文,娱乐为主。 一句话简介:国家帮我做任务,努力活下去 /

女配逆袭的99种路线

她问,不当女配可以吗? 系统说,【不可以,因为这是女配逆袭系统。】 方云大怒,男主、女主,个个自带金手指,我啥都木有!逆袭什么啊逆袭! 系统娇羞地表示,【你有我啊】 方云继续怒,你有啥用啊!啥忙也帮不上! 系统立刻回答,【我有温馨小提示哦。】 无奈的方云破罐子破摔地表示,我是女配又怎样!我就要用一腔热血斗败你们这些金手指! /

法师乔安

1620年代的瓦雷斯世界,正处于时代更迭的转角。 魔导蒸汽机吹响了工业革命的号角,启蒙思潮正在冲击封建皇权的根基,旧大陆的帝国日薄西山,新世界的殖民者野心勃勃,一千六百年来建立在剑与魔法之上的旧秩序,即将为一种全新的秩序所取代。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这就是殖民地少年乔安维达学习和生活的年代。 人人生而自由,但施法者更自由。 这是一个关于魔法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相/

国师直播算卦就超神

国师穿越现代,自动绑定见鬼直播APP,一不小心靠着玄学就风靡网络了!在网上直播算卦看风水,轻轻松松就暴富了! 很多天师不服想打国师的脸,最后捂着被打肿的脸跪着求当国师的迷弟! 很多鬼见她一个小女生,居然敢深入凶地,兄弟们弄死她! 啊啊啊啊!那小女孩太厉害了吧,兄弟们赶紧躲起来! 陈悦鱼: 女国师在现代刷抖音,玩微博,还喜欢直播 直播凶鬼厉鬼被吓哭,怀疑世界! 某高富帅甩尾法拉利停在陈悦鱼身/

百草记年

女主无cp 易玲珑,无人见过其面目,无人知道其性别,不过江湖传言,这是个貌若好女的男子。 他武功高强,冷若冰霜,一把匕首仿若可以杀尽天下所有生灵。 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却又有着一股和其他江湖人不一样的特立独行。 他的事情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身为刺客里面一个独树一帜的存在,他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 我跟你说我男神事迹呢,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还有事没您?没事我去积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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