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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
” “我可以打个电话吗?”我问“我现在想拜访这位伊尔德-赫尔曼。
” “那当然。
”拉克洛斯说。
当我随后告别时,他不友好地冷冷一笑,说:“祝您在钻石伊尔德那儿愉愉快快!” 我坐车回“庄严”酒店,从保险箱里取出了钱和密码,给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拟了一封电报。
电文如下:总是遇上cover和coverage的说法,句号。
它们有特殊意义吗?我的密码很灵活,一周中每天换新的,表面看起来总是有内容的文章。
在把这份电报作为急件发出去后,我坐车前往伊尔德-赫尔曼的别墅,在那里,那个穿着白制服的仆人不放我们的车进去 于是我下车付给司机钱,跟随仆人穿过大门里的小门。
我等着他打电话为我通报。
“有人来接您。
”他说。
俄顷,出现了一辆类似吉普车的车子。
它有个凉篷,像华盖似的安装在轮子上方。
司机身后有两张用螺丝固定得紧紧的椅子,他旁边有一张。
那个司机同样是身穿制服,一身浅蓝色的,铜钮扣,金绶带。
我们行驶在公园里。
我看看表。
我们果然开了五分半钟。
公园里长着棕榈、松树、杉树和橄榄树,是的,就像一座森林,有时候密密丛丛,我们像是滑行在阔叶隧道里,因为古树的树枝遮住了路。
我看到石条凳、小天使雕像、开裂的人像和一座大游泳池,池里面没有水。
它在太阳下白闪闪的。
别墅是按西班牙的殖民地风格修建的。
在这里看得到鲜花怒放、精心护理的花圃。
喷水器转动着,在刺眼的阳光下形成了彩虹。
一个宽宽的突出部分通向大门,突出部分由柱子支撑着,托着一座有许多鲜花和白色金属家具的平台。
那个为我开车的男人把那辆奇怪的车开走了。
第三个仆人打开门,他穿的又是白衣服。
“请您跟我来,先生。
” 我跟在他身后,穿过一间铺着大理石的宽敞大厅,大理石上铺着地毯。
四壁上挂着鲁本斯、波提切利、艾尔-格列柯、弗麦尔-凡-德尔夫特的画像和巨幅织花壁毯。
我肯定那些画是原作。
这房子就像是一座大古董店,塞满不同时代的最珍贵的家具。
巴罗克时期、文艺复兴时期和洛可可时期的。
家具非常漂亮,这一切都显得不同寻常。
巨大的落地花瓶里插着很多花。
房子里散发出它们的芳香。
我看到壁龛里放有象牙雕刻的人和动物,灯光照耀在雕像上面。
那些画和雕像实在不适合这一种混杂的摆设。
虽然金碧辉煌,但算不上是座有修养的房子。
有一种非常浓郁的女性气息。
管它呢,我想,伊尔德-赫尔曼一直住在这里,她哥哥很少来。
这大概是她的喜好。
我们沿一座大理石楼梯爬上二楼,那里有一道石制宽阳台遮住了通向许多房间的通道。
这里也有画、塑像和壁毯。
这房子一定大得很,在过道里,台阶两次上上下下,每次三级,然后仆人敲一扇门。
一个女仆打开门来,让我走进一间客厅,它清一色蓝。
我又看到满屋放着花瓶,但它们不像昂热拉的平台上那么自然,显得压抑,它们的花香令人迷迷糊糊。
我点燃一支烟。
我神经紧张,一身汗,深深地吸烟。
我已经发现,贝茨大夫所说的话是说起来容易,但无法实现。
我像个傻瓜似的嚼碎两粒硝酸甘油胶囊,观看一张桌子上放着的一排皮装大开本的烫金古厚书。
那是一些拉丁文的有关树木的书。
我等候。
我点着第二支烟。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二十了。
十一点半,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年约三十五岁的男子,一身米色,模样俊美,只是眼睛冷冰冰的。
“泽贝格。
”他跟我讲德语,伸给我一只热乎乎、软绵绵的手。
“保尔-泽贝格。
我恭喜您,卢卡斯先生。
尊敬的夫人马上就接见您,她只需要稍微恢复一下。
她卧在床上——那震惊,您理解。
一场可怕的事件。
” “对,可怕。
”我说。
“我是赫尔曼银行的全权总代表。
”泽贝格解释说“是这个家庭的朋友,如果我可以这么自称的话。
是的,我可以这么自称。
当我收到那个灾难消息时,就立马飞到这下面来了。
赫尔曼夫人完全崩溃了。
您知道,她和她的哥哥感情深挚。
现在,在一位杰出的医生帮助下,她刚刚度过最糟糕期。
因此,您不可以跟她谈得太久,赫尔曼夫人无论如何不能激动。
” “这不取决于我。
” “噢,不对,”他温柔地说“当然取决于您。
不错,您是尽义务。
但请您尽义务时小心谨慎,别撕开旧伤,我请求您。
” 我耸耸肩,这是一个充满气味的房间。
泽贝格也散发出某种香水味。
“您使用什么香水?” 令我意外的是这个问题让他特别高兴。
“粗陶人,”他骄傲地说“只有这里买得到。
好极了,是不是?我使用它多年了。
” “您有圆珠笔吗?麻烦您替我将那名字写下来,还有生产公司。
” “粗陶,巴黎。
” “我也想买它。
”我说。
“那太好了。
”他从袋子里取出一张名片,用一支金圆珠笔将我请求他的事写在背面。
“谢谢,”我说“您太乐于助人了。
” “哪里!” 门又开了。
一位健壮的但显得像母亲的护士穿着白衣出现了。
“夫人准备接待您了。
” “您是意大利人。
”我对她讲。
“是的,先生。
来自米兰。
我摆脱不掉我的口音。
虽然我已在这儿为尊敬的夫人工作六年,在法国生活六年了。
”她为我开门。
我走进钻石伊尔德的暗淡的卧室。
护士为我作了介绍。
“好吧。
”伊尔德舌头笨拙地说,好像她服用了很多镇静剂一样“您现在让我们单独谈吧,安娜。
别放任何人进来,明白吗?” “是,夫人。
”门关上了。
“请您走近我,卢卡斯先生。
请您拿张椅子。
对,那张,好的。
请坐近我,让我能看见您,不必这么大声讲话。
”她那白化病人的玫瑰红色眼睛仔细打量着我。
手指在被单上不停地来回摩挲。
“保险。
当然。
我理解,我完全理解。
只是得请您原谅,如果我”她伸手拿一块花布手帕,将头微侧,啜泣了一会儿。
我等候,吸着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的甜蜜的花香。
忽然,伊尔德向我转过身来。
她的脸平滑洁白,语调低声急切。
“谋杀。
当然是谋杀!卑鄙的狡猾的谋杀!”她咽了口唾沫,重复一遍“多么卑鄙的谋杀啊!”“什么叫‘多么卑鄙的谋杀啊’?”我问。
我的左脚疼起来,我的左胸侧也是,不过不算重。
“据可靠的资料介绍,在这根项链和这个戒指的十颗翡翠中,有八颗来自一根曾经属于亚历山大二世的项链。
” “尊敬的夫人,您关于谋杀的那句议论是什么意思?” “这您是知道的。
”伊尔德说,半闭上她的玫瑰红色的眼睛,像疯子似的微笑着。
我吓了一跳。
我还将受到更多的惊吓。
“您知道的!您一定知道!” “我不知道。
您对拉克洛斯先生讲过,按照您的观点,您的哥哥是被一位走投无路的生意上的朋友谋杀了。
” “哎呀,拉克洛斯先生!”她又那么吓人地低低窃笑起来“那个可怜的小拉克洛斯先生。
那么矮小,那么害怕,那么多的责任!我当场就看出来,我跟他什么也办不成。
因此,我就讲了点必定会让他觉得可信的东西。
” “那是谎言吗?” “这个翡翠雨滴是后来由一颗大得多的雨滴重新切割成的。
它有五点七克拉” 我说:“那是个谎言吗?尊敬的夫人!” “八只翡翠共重八十三克拉。
漂亮,对不对?是的,这当然是个谎言。
”现在伊尔德又低语了“这位拉克洛斯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他害怕被卷进什么事件里去。
被卷进去,您理解,对不对?” “对。
”我说。
“您认为,您哥哥为什么被谋杀了?” “这个吗,人家想干掉他,当然了。
” “谁?” 她现在的微笑完全像神经错乱了似的。
“卢卡斯先生啊卢卡斯先生!所有人!” “所有人?” “当然是所有人!您来自德国。
咱们是同胞。
您了解德国的状况。
我哥哥是个伟大的人物。
其他人觉得他太伟大了。
”她窃窃一笑“您别摆出这么一张脸!您知道,众人一起谋杀了他。
” 我回想起,当我说我要去拜访钻石伊尔德时拉克洛斯嘲讽的祝愿,想这个女人是否真的精神失常。
“所有他的朋友们,”伊尔德低笑着说“大家一起。
好让他消失,不再有他。
” 我下定决心。
“您指的是那些来到这里为他庆祝生日的朋友吗?” “他的生日?”她突然泪流满面,又抽泣起来“他今天本来”她讲不下去了。
我跳起来,因为她全身都在颤抖。
我得采取点行动。
我急步赶向门口。
“您要去哪儿?” “叫护士” “不要!”她的声音突然果决起来。
我转过身。
她在床上坐正,不再哭了,虽然脸上还满是泪水。
“护士留在外面。
您谁也别叫。
请您马上回来。
” “别这样。
”我说。
“什么‘别这样’?” “请您别这样对我讲话,尊敬的夫人。
我不喜欢这样。
” “请您原谅。
”这下她又像疯子似的微笑了“我的神经我神经如此糟有时候我甚至相信,我失去理智了。
您请坐下。
” 我坐下。
“那好吧,您是指责他的那些朋友和生意伙伴吗?” 她显得想纵声大笑似的。
“这是个什么念头啊!我的天,这是个什么念头啊!他的好朋友们,我的亲爱的朋友们卢卡斯先生,这种玩笑开得不是地方。
” “这不是玩笑。
”我说“您讲‘所有人’。
谁是‘所有人’?” “这您跟我一样清楚。
”她恶意地说。
然后她伸手抓住我的手。
她的手冰凉,我的手汗淋淋。
“卢卡斯先生,我付给您钱!随您要多少,我都付给您!” “我所在的保险公司有可能必须付给您钱。
”我说。
伊尔德专横地一挥手。
“保险公司,呸!我付您钱,让您将所有这些人送交法庭,让他们不再为非作歹,将他们五马分尸。
”她真是这么说的“必须根除掉这些人。
要不然我自己的生命也难保。
” “为什么?” “我是继承人,惟一的继承人。
现在一切都属于我。
我是我可怜的哥哥的惟一在世的亲人。
” “这就是说,银行现在也属于您?” “当然。
” “可是以您这种状况请您原谅” “您说吧。
我的状况,我不能去德国。
我对钱也一窍不通。
幸好泽贝格在。
” “谁?” “我们的全权总代表。
您见过他了。
” “噢,对了。
” “我可以信任他。
可他在您的领域里又没有经验。
说吧,怎么样?您要求多少?您要是帮我除掉这些祸害,您要多少就会得到多少。
请您别再讲您不知道我讲的是谁。
” 这女人疯了。
再跟她谈下去没有意义。
我说:“我什么也不要,澄清这个案子属于我的工作。
一旦我了解到什么或需要问什么,我再来找您,赫尔曼夫人。
可以吗?” “随时,”她说“随时,当然,我的亲爱的。
” 我站起身。
“您先看看。
”伊尔德说。
她摁亮床旁边的一个开关。
我身后的灯亮了。
我转过身。
在两张玛丽娅-泰莱西橱柜之间,挂着伊尔德的一幅画像,它展示着她的真实形象,灯光从底下照着它。
那是一幅幽灵似的画,在强烈的管形灯照耀下,它显得更加神秘。
昂热拉将这个女人拥有的全部疯狂都放到了脸上的眼睛里。
这幅画是以纯粹的浅色调画的:白色、黄色、浅棕色和橙色。
“真好,是不是?您当然认识昂热拉-黛尔菲娅。
” “听说过名宇。
”我撒谎道。
“不认识本人?” “不认识。
” “您一定得认识她。
” “是的。
”我说,掏出笔记本和圆珠笔。
“您能不能给我写下姓名和地址?我远视,没戴眼镜。
” 奇怪的是她拿起本子和笔,记下了昂热拉的名字和地址,还有电话号码。
本子放在她的膝盖上。
也许笔迹因此而略有变化,我想,但不会变得太多。
但愿如此。
现在,我已经有了第二个笔迹好检查了。
“一位杰出的艺术家。
您知道吗,我有时候让那边的灯整夜地开着?我总是睡得很少。
我一醒来就看着这幅画。
它带给我无限的安宁” 门打开来。
泽贝格站在门框里。
“对不起,卢卡斯先生,但我感到我对尊敬的夫人负有责任。
您呆在她这儿时间已经太长了。
” “我就走。
”我说,伊尔德再次伸给我一只冰凉的手。
当我向她俯下身去时,她耳语道:“如果您愿意,一百万!两百万!您打电话,好吗?您现在知道该干什么了吧?” 我点头。
当我走到门口时,伊尔德又叫住我:“所有首饰都是我们在苏黎世的索斯比拍卖行弄到的。
” 泽贝格带我下楼梯,又带我到室外。
那位开着像吉普一样的车子的仆人又等在那里了。
“大门外有一辆出租车。
”泽贝格说。
“谢谢,”我说“赫尔曼夫人真有个好医生吗?” “最好的。
最好的医生。
一位内科医生和一位精神病科大夫。
” “一位” “您已经看到了,自打那次灾难之后她处于怎样的状态之中,不是吗?” 我只是点点头。
“我祝愿您在侦查中一切顺利。
”泽贝格说“咱们肯定很快就会再见。
” “肯定的,泽贝格先生。
” 我钻进那辆华盖吉普。
我们开动了。
车子刚绕过入口时,我转过身去,泽贝格不见了。
我看到二楼有两张脸孔贴在一面窗玻璃上——是伊尔德-赫尔曼和护士安娜。
她们盯着我,她们的脸上有着赤裸裸的恐惧表情。
我还从没有在两张人脸上看到过这么多的恐惧。
她们发觉我在抬头看她们,窗帘霎时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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