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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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2/3)

曼先生请求我留下来。

那些谈话令我捉摸不透。

事关日期和赫尔曼以最大的坚决坚持的某种东西。

那是什么,可惜我不懂。

我只知道,总是有一个词夹在中间——是cover这个词。

不,两个词:cover和coverage。

” “cover,”我重复道“coverage” “请您等等,我去拿本字典”她跑进客厅,拿着一本英文字典回来了。

她戴上眼镜,将麻布帽子更紧地摁在头上,因为它滑掉了。

她翻开字典,读道:“cover,首先是:盖、盖子、信封、套子、罩子、遮盖。

保护”她抬起头来“这有用吗?” “也许,”我说“我不清楚。

请继续念。

” “大衣,被盖第二:盖、盖上、包进。

裹、藏嗯?” 我只是耸耸肩。

“掩盖,保护这一点用也没有?” “我要知道就好了。

”我说。

她的小帽子又向前滑了。

她将它推回去。

一缕红头发落到她那晒成褐色的、高高的额头上。

“瞄准——用武器——扫射——用武器扫射一个地区——包容,包围,用在报纸上:报告,对待,一件事包纽扣,检察院,护导线coverage:新闻报导covergirl” “不,这大概不会。

” “可那是什么呢?我对您讲,这个词老是出现,老是covercoverage!简直没有别的话。

” “夫人,您相信那爆炸是一场不幸还是一场犯罪?” “一场犯罪。

”昂热拉说,没有犹豫。

“您为什么相信这个?” “拉克洛斯先生对我讲过,那是一次严重的炸弹爆炸。

” “原来如此。

”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也因为赫尔曼先生所处的处境!这是最主要的。

” “那是怎么样的处境呢?只是害怕?” “也害怕。

” “还生气、发火、痛苦?” “全都有。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乐感,很悦耳。

这女人永远不会大声或发怒,一直保持着冷静。

“这会跟电话有关吗?” “我想,一定跟它们有关。

可什么关系,我确实不知道。

也没有证明,赫尔曼先生真的跟这些人”她指著名单说“打过电话。

或只跟他们当中的一位。

” “他走投无路吗?” “对,可以这么讲” “那就可以想象,他想自己结束性命?” “以这种方式?将其他人一同拖进死亡?绝对不会!您不了解赫尔曼先生。

根本不可能!如果他这么做了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他就会这样做:不伤害其他人。

我愿拿我的性命打赌!”她迷惑地望着我“我帮助不大,是不是?” “您非常乐于助人,夫人。

”我说。

她对我笑笑。

我也机械地笑笑。

“cover。

”我说。

“还有coverage。

”她说。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所有这些人这一回差不多是同时来到戛纳,这很奇怪——或者他们老是这么做?” “不,过去他们来的时间完全不同。

只是今年他们要庆祝赫尔曼先生的六十五岁生日。

” “是这样啊。

好了。

” “这是他妹妹在电话上对我讲的。

打这种电话的大概有十一到十二个人。

他们互相打电话。

赫尔曼夫人也常给我打电话。

打电话邀请我。

打电话跟我聊天。

她身体不健康” “我知道。

您是怎么给她画像的?” “我得去她家。

她很少离开家。

她无法走路。

那幅画挂在她家。

” “赫尔曼先生的六十五岁生日是什么时候?” “今天,”昂热拉说“本应是今天。

五月十三号。

” “哎呀。

”我说,从她手里拿过那个名单“我非常感激您。

您真的帮了我很大忙。

” “我担心没有。

” “确实帮了很大忙。

”我说。

当我站起来僵硬地略微鞠躬时,她再次向我莞尔一笑。

我一本正经。

我们走进室内,走回前厅。

我迅速系好领带,套上鞋,穿好上装。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昂热拉在一动不动地打量我。

“那么,再见了”我向她伸出一只手。

她没有抓住它。

“先生”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绵软。

“什么事?”我突然难为情起来。

“卢卡斯先生,我想问您一点事。

但您不要感到是受了伤害,您答应我吗?是出于善意。

” “我答应您。

您想问我什么,夫人?” “您也有笑的时候吗?”昂热拉问“您会笑吗,先生?” “我我不明白” “您笑笑。

”这位奇怪的年轻女子说。

我笑起来,大声,做作。

“这不是笑。

”她说。

“是笑。

” “不是。

” “好吧,我当然很难奉命强笑” “当然不。

这是我的无礼。

” “根本不是。

我给人一种非常严厉的德国人印象,是不是?” “不严厉,不是德国式的。

” “那是什么?” “您听着,卢卡斯先生,”昂热拉说“您当然可以拒绝,认为我是厚颜无耻或者没有教养。

但是我还是想对您讲。

您看,是这样的” “说呀?” “好吧,”她说得又流利了“是这样的,您真的是穿错了服装来这儿,穿错了鞋。

我下午得进城,买新的颜料,去安提伯斯路上的一家服装店取一些为我修改的东西。

您给人好感,先生,确实给人好感。

” “还从没有人对我讲过这种话。

” “是的,我知道。

” “打哪儿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卢卡斯先生,您允许我陪您在这里买点东西吗?看起来您将要在这里呆较长时间,是不是?” “是的。

” “一个女人更清楚什么适合一个男人。

在这方面她的眼光老练。

” 我说:“您想跟我一起去买东西?为我买新东西?我看上去穿得令人不可思议,是不是?” “不是不可思议,您总是爱夸张。

不实际,先生。

怎么样?” “我为您的建议高兴。

”我说,感到我的心突然跳起来“很高兴,夫人,真的。

但您得允许我事先请您去吃饭。

” “很乐意。

我警告您,我胃口好得很。

” “我什么时候来接您好呢?” “咱们就说好一点钟怎么样?” “行。

一点钟。

我在‘庄严’酒店里订张桌子。

” “您让我订座吧。

别的地方。

” “行。

那就一点见。

我我很高兴。

非常高兴。

” “我也高兴。

”昂热拉说“我叫辆出租车。

站点就在这附近。

等您坐电梯下去,车子马上也就到了。

”她伸给我一只结实的手,重重地一握。

我回头望客厅,望那里的橱架。

我傻乎乎地说:“您知道,我也收集象。

您的我非常喜欢。

尤其是那只乌檀木的小象,很滑稽。

” “您迷信,是不?” “非常迷信。

” “我也是。

”她打开屋门。

我走向电梯,摁按钮,等电梯上来,同时转过身。

昂热拉站在半敞开的门里,又露出笑脸。

我想笑一笑,但没笑出来。

我心情突然难受起来,我说不出是为什么。

电梯到了。

当我走进去时,我看到昂热拉仍然站在那里笑。

这时她扬起一只手。

我也扬起一只手。

然后,电梯门在我身后关上了。

我摁底楼的按钮。

电梯悄无声息地滑下去。

电梯里面很热。

齐头高的部位有一面镜子。

我从镜子里看到我自己,想笑一笑。

那只是一个鬼脸,别的什么也不是。

我身上昨夜被打的地方一下子又痛起来了。

我已经把它忘光了。

突然,那疼的地方不是我挨打的地方,而是体内其它有什么在疼,我说不出来是什么。

而这件事最荒唐的是:那是一种奇特的甜蜜的疼痛,它流过我全身,舒适惬意,以前从未体验过。

19 “谋杀。

”伊尔德-赫尔曼的声音听上去沙哑,如耳语一般,像发誓似的。

“当然是谋杀。

卑鄙的狡猾的谋杀!”一间昏暗的大卧室,她直挺挺地坐在一张洛可可式大床上。

这回我也看出她为什么以“钻石伊尔德”闻名于我的上司勃兰登伯格和整个国际社会了。

她坐在床上,戴的戒指肯定有二十克拉重,一根条形翡翠,镶满了钻石。

她左手腕上戴着一只宽宽的翡翠手镯,它的每一块宝石上同样都镶着钻石,脖子上相应地戴着项链。

这种事我可真是平生头一回见。

项链由八段组成。

每段中间有一根长形大翡翠,旁边满是打磨成圆形的树叶图案的钻石。

前面挂着两根大得不得了的水滴状翡翠和两颗半圆形钻石,用一块打磨得圆圆的宝石连接着。

当然,伊尔德-赫尔曼还戴着镶钻石的、水滴状的翡翠耳饰。

全加在一起一定值几百万。

伊尔德在床上戴这个,她未修边幅,未涂脂抹粉,皮肤白皙,患白化病的眼睛呈玫瑰红色,头戴黑色假发套。

它有些滑脱了,让人认出她头上差不多没头发了。

她穿着花边睡服和一件洗得发白的、床上穿的浅绿色小夹袄。

她显然怕冷。

我头一回能较自由地呼吸了。

这房间里跟整幢房子一样开着空调,散发出花儿的甜味。

“多卑鄙的一场谋杀啊。

”这位钻石伊尔德说。

我坐出租车离开住在加利福尼亚区的昂热拉-黛尔菲娅后,先去了老码头的办公室找路易-拉克洛斯,后来回了“庄严”酒店,最后才来到这里。

我远远地坐车西行,来到了高贵的瓦莱格区。

赫尔曼家庭在这里拥有一幢别墅。

司机熟悉这个名字。

我根本不必报街名。

司机告诉我,这幢别墅曾经是一位俄罗斯大公的财产。

它坐落在一个大公园里,四周高墙耸立,墙顶有钢尖和刺铁丝,依我看是通了电的警报线。

一个身穿白制服的看门人从一间小屋里跑出来。

司机打手势让他开门。

门依然关着。

那仆人打开大门里的一扇小门,来到街上,向我们走来,解释说出租车不可以驶进公园,我得下车。

现在是十一点差十分,我从路易-拉克洛斯的办公室跟伊尔德-赫尔曼约好了十一点。

在这个沮丧的小个子男人的办公室里,三台电风扇呼呼劲吹,但我还是险些窒息。

我一大早打电话向拉克洛斯汇报了对我的袭击,以及我跟倪科尔-莫尼埃和阿兰-达侬的经历,他答应想办法查出点头绪来 “怎么查?” 除了拉克洛斯,房间里还有一个穿麻布裤子和麻布衬衫的男人,黑头发,被太阳晒得黧黑。

这是海军少尉劳伦特-维阿拉,是海上警察请来的炸药专家。

维阿拉三十五岁左右。

他向我作了简短的汇报。

根据他的检查结果看,显而易见是犯罪。

从水里捞出了一台定时爆炸器的空壳。

维阿拉相信能由此得出线索,查明用的是哪种炸药。

这当然让我们大进了一步。

维阿拉住在尼斯,他在等待检验指令。

他的光谱分析仪摔碎了,先得从巴黎空运一台新的来。

维阿拉和我乍一见面相互间就油然而生好感,我想,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一旦我知道了那是什么炸药,我也就能说出它来自何处。

”维阿拉解释说“我在这里已工作十六年,渐渐地熟悉这个环境了。

”他去灾难地点取回的样品和残骸放在隔壁,在“海事部门”的实验室里。

他指给我看堆满大大小小碎片的货架。

“怎么样?”从实验室里回来后,我问拉克洛斯。

我看到实验室的窗户装着防盗窃。

“什么也没有。

”他说,一如既往地怏怏不乐“达侬逃走了。

” “什么叫逃走了?” “就这个意思。

我从中心分局派了几名警察去‘巴黎宫’。

他们摁铃,没人应答,房东不清楚达侬藏在哪儿,警官们破门而入。

他们事先领取了搜查令。

” “结果呢?” “达侬走了,房子空了。

少了换洗衣服、西服和箱子。

达侬的汽车不在车库里。

没有人看到他开走。

他一定是连夜逃走了。

我们当然把他的形象通知了所有的值勤点和巡逻车,也通知了宪兵哨所,可如果他还有点理智的话,他会先潜伏一段时间。

” 拉克洛斯接着旧烟蒂点燃了一支新的。

“那他为什么逃走呢?” “他为什么讲,倪科尔-莫尼埃不住在那房子里?”维阿拉问。

“她住那儿吗?”我问。

“橱里满是女人服装、女人内衣和女人鞋之类。

” “那这房子还是属于她?” “反正房主这么说。

她是租户,支付一切。

您知道,那不是私房。

” “那达侬呢?” “估计是靠她养活的。

”拉克洛斯抚摸着他的小胡子。

“什么叫估计?” “他也有可能是个顾客。

” “一个顾客,在上面有换洗衣服、西服、箱子和一辆汽车?” “有什么不可以的?”那个海军少尉维阿拉问“他可以想在那儿住多久就住多久。

旁边还有其它房子,或许是用了假名,我们怎么知道?或许他也还让另一个姑娘接客。

” “另外,您说的那朵玫瑰也不见了。

”拉克洛斯说,又伸手取另一支烟。

“倪科尔-莫尼埃也带走了衣服和内衣吗?” “没有。

反正橱柜里是满满的,什么也没少。

说不定她在别的住房里也有这些东西,也许在其他的许多房子里。

这两位要是机灵的话,我们不会很快就找到他们的。

” “他们中有谁受过惩罚、登记在档或在警方挂过号吗?” “什么也没有过。

”拉克洛斯说“您在黛尔菲娅那儿有什么成果吗?” 我讲了昂热拉-黛尔菲娅告诉我的一切。

“没什么新鲜的。

我只是想您能不怀偏见地去。

”拉克洛斯说。

“这个cover和coverage会是什么意思?”我问。

“不清楚。

”拉克洛斯说。

“支付。

嗯。

可以支付。

您认为支票或汇票怎么样?人们可是讲‘可以支付’和‘不可以支付’的,怎么样?”维阿拉说。

“对,”我印象深刻地说“您说得对。

从戛纳能直拨杜塞尔多夫吗?” “不行,”拉克洛斯说“只能从杜塞尔多夫直拨戛纳。

德国有自拨设备,反过来还不行。

您得等上几个小时。

我们的电话网络有点儿不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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