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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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册 第二十章 十年一梦(3/3)

下，好不容易说清了四儿和无邪的长相，但驿站里的人却说从来没见过这两个人。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驿站，刚刚回来的力气一下子又被抽干了。

张孟谈拉住我，轻声道：&ldquo也许驿站里人多，他们一时住不进来。

待会儿，我派人过来守着，如果有他们的消息就立马告诉你，可好？&rdquo 我点了点头，在他手上写了&ldquo公子府&rdquo三个字。

&ldquo你是想让我去公子府打探一下？&rdquo &ldquo嗯&mdash&mdash&rdquo我接着又写了几个字。

&ldquo问问看，昨天有没有抓到什么刺客？&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今晚就派人过去。

&rdquo 我退了一步给张孟谈行了一礼，他冷哼了一声，摆出一副臭脸把我抱上了马：&ldquo刚才在巷道里还想抢我的马，现在倒懂起礼来了。

&rdquo 我脸一红、头一低，用长袍把自己整个人都遮了起来。

&ldquo你倒好，把嘴巴咬烂了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生死之事全然不用解释。

&rdquo张孟谈遛着马儿慢慢地往馆驿走，走了半天又问，&ldquo你刚才都到了将军府为什么不进去？伍将军知道你还活着吗？他上次说要请我喝酒，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rdquo 我一听张孟谈的话，忙转头冲他拼命地摆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那个人。

&ldquo他还不知道？之前瞧你们的样子还以为你与他有情呢！&rdquo张孟谈笑着将我搂紧了些，我默默转过头不再理他。

等我们到了馆驿门口，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春末夏初，雍城的风最是狂躁，路上的行人个个都低着头、顶着风，神色匆匆地赶路。

张孟谈去马厩拴马，我赤着脚站在长街上。

夜风将长袍高高地吹起，吹得我睁不开眼睛，吹得我一头长发在空中乱舞。

可我喜爱雍城这时的风，它充满了力量，我虔诚地乞求它能够吹散我此刻满心的悲愁。

在我被狂风吹走之前，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我肩上，我回过头，先看到了站在五步开外的张孟谈，而后才看清站在我身后的人。

那人脸上群情交织，有喜悦，有哀伤，有惊讶，有痛苦，而落在我眼里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我双手一松，手上的长袍瞬间被风卷走。

伍封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在我最脆弱不堪的时刻。

&ldquo阿拾&hellip&hellip&rdquo 眼前的人是我刻进骨血的人，耳中的声音是我过往岁月中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可我手足无措，整个人抖得几乎站不住。

&ldquo阿拾，是你吗？&rdquo伍封扳着我的肩膀把我猛拉向他。

我艰难地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

这一瞬，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的眼中只有两个幽暗的、深不见底的黑洞。

那黑洞震颤着、呼啸着，越变越大。

猛烈的旋风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从那黑洞深处冲了出来。

我的腿突然冷得发木，牙齿开始咯咯作响，一种难以言喻的寒冷侵入骨髓。

我抓住胸口开始拼命地喘气，但每一口气吸到一半就再也吸不进去了。

我快要窒息了。

&ldquo你怎么了？&rdquo张孟谈推开伍封，在我倒地的一瞬接住了我。

我拽着他的衣领，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ldquo这样呢，这样会不会好一点？&rdquo张孟谈扶着我的脑袋，扯开我的领口，转头朝馆驿里急声大呼：&ldquo明夷&mdash&mdash明夷&mdash&mdash&rdquo &ldquo阿拾&hellip&hellip&rdquo伍封蹲下身子，用手来摸我的额头，看着他越来越近的手，我喘得更加厉害。

&ldquo伍将军！&rdquo张孟谈抱在我背上的手猛地一紧，将我整个揽进怀里，&ldquo巫童突发恶疾，恐对将军不利，还请速速避离！&rdquo &ldquo巫童？不，她是阿拾！&rdquo伍封突然疯了一般伸手来抢我。

&ldquo将军，请自重！&rdquo张孟谈抱起我，旋身避开。

&ldquo你&mdash&mdash&rdquo伍封还来不及说话，明夷已经从馆驿里奔了出来，厉声喝道：&ldquo你们在做什么！是要害死她吗？快放下来！&rdquo 张孟谈闻言把我放了下来。

此时的我已经神志不清，依稀只听到明夷恶狠狠地说了一句：&ldquo打晕她！&rdquo 然后，我便如愿晕了过去。

是夜，我醒来时安然地躺在床上，嘴上的纱布已经被解开了。

床头，张孟谈抱着一个小陶罐靠墙睡着。

我稍微翻了一下身子，他即刻醒了过来：&ldquo你醒了？快，先把药喝了。

&rdquo 我坐起身子接过陶罐，轻声道：&ldquo我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rdquo &ldquo先喝药吧，明夷熬了一个多时辰。

&rdquo 我举起陶罐凑到嘴边，药汁碰到嘴唇上的伤口，痛得我一阵阵地发颤。

&ldquo要是痛，就哭出来吧。

&rdquo张孟谈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我一口气把药喝完，将陶罐递给他：&ldquo我没事，你不用守着我，去睡吧。

&rdquo &ldquo这就是我的房间，你让我上哪儿去睡？&rdquo &ldquo那我回自己的房间。

&rdquo我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被他一手按住。

&ldquo你就消停一会儿吧，今天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好好的，怎么会惊恐过度到窒息呢？&rdquo &ldquo是明夷说的？&rdquo &ldquo嗯。

你为什么那么怕伍将军？&rdquo &ldquo你告诉他我是谁了？&rdquo我拉住张孟谈的手，急问道。

&ldquo我什么都没说。

明夷说你是他从小养在身边的巫童，因患有痼疾才会失态。

&rdquo &ldquo那他信了？&rdquo &ldquo他自然是不信的。

虽然你被蒙住了嘴巴，但他从小看着你长大，如何能瞒得过去？&rdquo &ldquo他现在人呢？&rdquo我心中一痛，低声问道。

&ldquo伍将军原本是来见赵世子的，如今见了你便不肯走了，现在人还在大堂里坐着，非要你亲口告诉他，他才相信你不是阿拾。

&rdquo我 默默掀开被子，披衣下床。

张孟谈一把拉住我的手：&ldquo你又要去哪里？&rdquo &ldquo我要看看他。

&rdquo我推开门，就着走道上昏暗的灯火摸到了转角。

可站在转角，我的脚却不自觉地停住了。

我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昨晚看得还不够多吗？难道伤得还不够深吗？ 不，我只看一眼，再看一眼&hellip&hellip 我缓缓吐了一口气，又往前走了两步，用手扒着墙壁探头去寻他。

白日里喧闹的馆驿此时空荡荡的，昏暗的大堂里只点了一盏暗黄色的油灯，伍封独坐在斑驳的光影里，散乱的长发遮去了大半张脸。

半年前一别，再见已恍如隔世。

他静静地坐着，我远远地望着，午夜的风呜咽着穿过门缝，挑动着忽暗忽明的灯火。

阿拾，我来带你回家&hellip&hellip 阿拾，你是我求之不得的奢望&hellip&hellip 阿拾，卸下你的防备好吗？如果你害怕，便让我来护着你&hellip&hellip 阿拾，阿拾&hellip&hellip 往日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朝我奔涌而来。

&ldquo阿拾！&rdquo 我慢慢地抬起头来，原本端坐在案几前的人不知何时已近在咫尺，一呼一吸之间全是他的味道。

&ldquo小儿，你还活着，还活着&hellip&hellip&rdquo伍封一把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我抬头呆呆地望着头顶脱漆破败的木梁，突然很想开口问问他，你在我脑中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hellip&hellip &ldquo阿拾，你说话啊！你可是在怨我？&rdquo他抱了我许久才发现我的异样。

&ldquo伍将军，巫童既济是不会说话的。

&rdquo明夷出现在我身后，他轻轻地把我从伍封怀里拉了出来，&ldquo不管将军此刻眼中看到的是谁，这都只是一场幻境。

巫童的这张脸不过是将军心中的思虑所化。

&rdquo &ldquo阿拾，你告诉他，你是阿拾，你不是我的幻觉。

&rdquo伍封捧着我的脸，急切地向我求一个答案。

我看着他，木然地摇了摇头，他的脸瞬间颓败，原本闪烁着点点星光的眼眸遽然隐入了黑暗。

&ldquo伍将军，逝者已逝，强求也是无用，不如放手吧&hellip&hellip&rdquo明夷空灵的声音衬着摇曳的灯火，让此刻的一切犹如一场朦胧虚幻的梦境。

伍封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我的眉眼，他轻笑着，一如记忆中的温润。

我们就这样对望着，仿佛过了一世。

最后，他终于又变成了那个波澜不惊的秦将军伍封，他默默地朝明夷施了一礼，然后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我干涸了许久的眼泪在他关上门的一刹那，像不受控制的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夜尽，梦醒，人散。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昏暗、空荡的馆驿时，我才惊觉脸颊上的泪早已冰冷一片。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hellip&hellip （第一册秦国卷&bull完） 注释： 1.豆，古代盛肉酱、调味品或黍稷之类的盛食器，高脚，上有圆底浅盘。

2.五羖大夫百里奚，即百里奚，是秦穆公时期著名的政治家。

羖，音同&ldquo谷&rdquo，意为黑色的公羊，在这里指黑色的公羊皮。

秦穆公为了不让楚成王发现百里奚的才华，就拿五张羊皮，以奴隶的价格从楚国赎买了百里奚。

百里奚也因此得名五羖大夫。

3.菰，音同&ldquo孤&rdquo，指今天的茭白。

秦汉以前，茭白都是谷类作物，会开花结籽，人们取籽煮饭。

南北朝以后，因为一种菰黑粉菌的侵入，茭白无法正常开花，继而茎部变粗，成为&ldquo茭白笋&rdquo。

4.姆师，古时以妇道教女子的女师。

清梁章钜《称谓录&bull姆师》有记：&ldquo吕温文姆师教之，如琢美玉之易成。

&rdquo 5.吊釜，没有底足的锅。

6.筍，即笋。

竹胎、竹萌都是古时候对竹笋的称谓。

7.甲戌，战于艾陵，展如败高子，国子败胥门巢。

王卒助之，大败齐师。

获国书、公孙夏、闾丘明、陈书、东郭书，革车八百乘，甲首三千，以献于公。

&mdash&mdash《左传&bull哀公&bull哀公十一年》 8.春秋时期，男子称氏、女子称姓，称姓方式有二十几种，最常见的便是氏+姓、谥号+姓。

春秋末年，姓氏逐渐合一，便又出现了新姓+名的称呼方式。

9.瑚琏，古代祭祀时盛放黍稷的尊贵器皿，夏朝叫&ldquo瑚&rdquo，商朝叫&ldquo琏&rdquo，用于比喻人特别有才能，可以担当大任。

10.《东方之日》，出自《诗经&bull齐风》，男女相悦之诗。

歌于此处，是为了致敬陈陶《陇西行》里的那句&ldquo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rdquo。

11.国人，先秦时期住在内城的平民，地位相对较高，通常是手工业者或是小奴隶主。

有的地方，国人甚至有参政的权利。

12.野人，与后世表达的含义不同，春秋战国时期的野人是指生活在外城里的农民、奴隶。

他们负责耕种、服劳役、向国家提供赋税，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地位极低。

13.箭服，亦称&ldquo箭室&rdquo或&ldquo箭箙&rdquo，古时用以盛放弓箭之具。

14.《子衿》，选自《诗经&bull郑风》。

15.六舞，古代歌颂帝王功绩的六支乐舞，分别是黄帝的《云门》、尧的《咸池》、舜的《大韶》、禹的《大夏》、汤的《大濩》和武王的《大武》。

这六支舞蹈，是贵族男子必须学会的舞蹈，而女子和庶民是没有资格学习和表演的。

16.殽之战，发生在公元前627年，这一战使得秦晋两国彻底决裂。

晋国胜、秦国败，秦国东进中原的道路被晋国阻断。

秦国转而向西用兵，结果&ldquo并国十二，遂霸西戎&rdquo，为秦国日后统一天下奠定了基础。

17.筑，中国古代的一种击弦乐器，形似筝，有十三条弦，弦下有柱。

相传，高渐离在易水边送别荆轲的时候，演奏的就是筑。

但此乐器现已失传。

18.鬲，音同&ldquo立&rdquo，形状有些像三足鼎，但是它的三足是中空的，利于加热，是春秋时期的一种炊器。

19.《桃夭》，出自诗经《国风&bull周南》。

20.《礼记》有记：天子之妃曰&ldquo后&rdquo，诸侯之妻曰&ldquo夫人&rdquo，大夫之妻曰&ldquo孺人&rdquo，士之妻曰&ldquo妇人&rdquo，庶人之妻曰&ldquo妻&rdquo。

21.莞，蒲草。

诸侯祭祀席，黼筵、缋纯，加莞席、纷纯，右雕几。

&mdash&mdash《周礼》 22.雷水解，《周易》第四十卦，&ldquo解&rdquo是卦名。

该卦下坎上震，异卦相叠，其中&ldquo坎&rdquo为&ldquo水&rdquo，&ldquo震&rdquo为&ldquo雷&rdquo，所以叫&ldquo雷水解&rdquo。

23.缘边，衣裳之侧。

广各寸半，则表里共三寸矣。

&mdash&mdash《仪礼注疏&bull卷四十&bull既夕礼第十三》 24.虎魄，古时对琥珀的称谓。

25.公元前656年，晋献公宠姬骊姬为改立儿子奚齐为储君，陷害太子申生令其自杀，后驱逐包括重耳（晋文公）在内的晋国诸公子，惑乱晋国朝政数年。

《国语&bull晋语二》载:&ldquo骊姬既杀太子申生&hellip&hellip尽逐群公子，乃立奚齐焉。

始为令，国无公族焉。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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