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从丝瓜丛中,看见了家犬珂罗的脸。
这是从楼上书房朝庭园俯视的情景,当然狗不会知道,它从下面仰视秋叶,晃晃脑袋。
丝瓜还没有长大,珂罗夹在丝瓜丛中似乎在做鬼脸,但它不会老是这样闲着无事的。
进入秋季,秋叶忙着赶工作,其原因是应该在去年完成的《才能论》没有如期完成,一直拖延到今年初夏。
这样庞大的工作推迟了半年,其他工作也就挤在一起了。
原定在今夏开始的《东西方文明论》,至今尚未动笔。
从夏天到秋天,秋叶写些短文、书评之类的文章,也占用了不少时间。
这些零零碎碎的工作不收拾好,难以着手大的工作。
写评论非常麻烦,要大量地阅读别人写的文章。
秋叶为了避开这些麻烦事,专心于两年内写一本专著。
一开始打算按部就班地进行,最近往往不能完成预期的目标。
本来秋叶干工作就不是快手。
写书以前,先查阅资料,一有收获,就深入进去,往往会转入岔道:光顾着读资料,越读越有兴趣而忘了写,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后退了。
他那细致、认真的工作作风,得到编辑的好评。
实际上,他兴趣广泛,一发现有意思的资料,就左顾右盼,不能安下心来。
然而,最近工作进展缓慢的原因是出在雾子身上。
照实说,这一年来,秋叶最最关心的是雾子。
他虽然按部就班地工作,可是脑海里常常出现雾子。
当他接受一件任务,哪怕最小的任务,他首先要考虑雾子的日程。
就这样,他不能顺利地进行工作,更不能安下心来,着手大的工作。
有人说,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身边,工作起来感到充实。
秋叶刚认识雾子时也是这样想的。
秋叶想:今年秋天得大干一番。
其实下一步等待着他的是和雾子去欧洲旅行。
他认为这次旅行是为了工作。
在《东西方文明论》动笔前,为了构筑基本的设想,得去欧洲看一看。
这次旅行是堂堂正正的,然而它的内幕是和雾子一起去海外旅行,打算回来以后再踏踏实实地工作。
秋叶被雾子缠住了。
触发这次旅行的是雾子。
以前,虽也想过有机会去欧洲看看,但什么时候去,却难以决定,是雾子明确了旅行的日程。
随着年龄的增长,秋叶懒得去外国,虽然心里想去,如果没有十分必要,很难下决心。
而帮助他下决心的是雾子。
她功不可没。
9月底决定日程后,秋叶对能村说: “10月初出国一星期,这一次以西班牙为中心转一些地方。
” “她也一起去吗?”机灵的能村立刻猜着了。
“她还没出过国。
” “多威风啊!” “不,不,是为了工作,她在身边可以方便些。
”秋叶辩解道。
能村手里拿着酒杯冷笑。
对这个机灵鬼,说话不必转弯抹角,还是直说为妙。
“我给你介绍一位在马德里的导游如何?” “是女的吗?” “是的,在西班牙已住了二十年,是个西班牙通。
对美术和建筑也十分内行,还会开车,以前我做商业广告时,她给了很大的帮助。
” “那就拜托了。
” 出版社给秋叶介绍的是住在马德里的摄影家,年纪三十多岁,从未见过面,不知对方性格如何?秋叶正为此事发愁。
秋叶不愿意让他人见到自己和年轻的女性在一起,万一此人和雾子对了劲,那可糟了。
“明天我打电话给她定一下。
”能村记下秋叶的日程后说道。
“双双去西班牙,多么令人羡慕啊!” “别取笑了。
” “能够永远这样热下去,该多好。
” 随着去外国的日子日益临近,雾子处于浮躁的状态。
一点点小事,她都拼命夸张。
一忽儿哈哈大笑,一忽儿说,我的英语没问题。
待会儿又说,我的英语是速成的,没有把握,立刻失去了自信。
可是她却认真地守着电视学习英语会话。
初次去外国,雾子的情绪突然高涨起来。
三年前,秋叶和史子去过美国,那时史子也有点浮躁,但比此刻的雾子沉着多了。
当然,史子以前去过国外,托她去预订机票和旅馆,也不会出错。
这一点,雾子就不能和史子相比了。
虽然雾子懂一点英语,实际上和一件行李没有什么两样。
见到雾子得知要去国外所表现出来的喜悦,秋叶心里很舒服。
虽然雾子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过分表露,但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内心的喜悦。
“秋装和夏装,不知道以哪一种为主?” 雾子最关心的是服装。
决定行程后,每天考虑带什么衣服。
“导游手册上写道,西班牙还相当热,但巴黎已经是秋天了。
” 秋叶没去过西班牙,10月初巴黎已相当凉了。
“主要带夏装,多少带一点秋装就行了。
” 雾子下身穿着西服裤,上身穿淡蓝色衬衣,请秋叶品评。
“这打扮在那边不会叫人笑话吧?” 西服裤是今年夏天偷偷地买的,因为秋叶讨厌穿裤子的女人,雾子至今没有穿过。
“在西班牙不知道怎样,但在巴黎很少有这样的打扮。
” 日本时装过分模仿美国纽约和洛杉矶的款式,色彩鲜明。
时尚归时尚,真正模仿的只有在城市中的一小部分摩登女郎。
但是日本普通的女职员也争相模仿。
在欧洲或美国,真正层次高的人,穿着和时尚无关,一般都强调个性,各有各的爱好。
秋叶想让雾子去欧洲观赏一下当地的时尚与个性的关系。
托旅行社办的手续,在出发前一星期总算办妥了。
首先走北路径直到马德里,在那里逗留三天,然后去巴塞罗那,那儿有古建筑群,是秋叶必须看的项目。
再南下格拉纳达、塞维利亚,最后去马略卡岛。
离开西班牙后去法国巴黎逗留三天。
秋叶多次到过巴黎,本来没有必要去,但是为了换乘飞机,再说雾子也想去看看巴黎,于是决定转一转。
“终于快要动身了。
” 雾子看着日程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又诧异地问道: “没有参加旅行团?” “是的,始终是我们两人在一起。
” 秋叶起初考虑参加旅行团,但按照旅行社安排的日程,想看的地方看不够。
再说和漂亮的女性在一起,会引起其他旅客的兴趣。
“不参加旅行团,那很贵的吧?” “多少贵一点。
” 幸亏秋叶的旅费由出版社负担,他只要支付雾子的那一份。
往返欧洲,一个人约需90万日元。
起先,秋叶为了这笔巨额费用,踌躇不前,但越想越觉得无所谓,结果还是选择了头等舱。
虽然花了一大笔钱,但秋叶把这次旅行当作和雾子的新婚旅行。
秋叶认为,今后恐怕不会遇到雾子这样年轻漂亮的女性,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情绪激动。
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后的恋爱。
他越想越觉得应该排场一番。
随着年龄的增长,留着钱干什么用?这说法有点儿夸张,但最后终于下了决心。
“对我来说,参加旅行团也无妨。
” “可是跟着一大帮人转悠,没有情调。
” “可是……” 雾子的表情显露出:这样是否太浪费了? “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排场过。
” “我也一样。
” “那么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一笔钱呢?” 其理由说给雾子听,她不会理解,说出来就显得寒碜了。
去外国旅行,秋叶放心不下的是母亲。
母亲已七十七岁高龄,从今年梅雨季节起,老毛病风湿又犯了,不能随便外出。
去国外半个月,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可是,母亲自己却很乐观,说她的一个朋友活到九十岁,还十分硬朗,自己才七十七岁,没事儿。
如果告诉老人家说要去国外,老人一定会冷清的。
“外国很危险,得多加注意。
” “去西班牙,没事儿。
” “可只有你一个人去啊!” 这次旅行只说因工作去采访,当然没有告诉老人家和雾子一起去。
“尽可能和大伙儿在一起。
” “那边我有许多熟人,您不用担心。
” 其实,说和雾子一起去,母亲反而放心,但秋叶还没有勇气说。
第二天,小女儿真理子或许听祖母说的,打了电话来。
“爸爸,带我去吧!”真理子突然提出了要求。
“你不是还要上学吗?” “您肯带我去,我可以请假嘛,做爸爸的秘书,怎么样?” 女儿们自然不知道爸爸和雾子一起去。
“爸爸,小心点。
” 最后,真理子神秘地说: “星期天,我去看您,出事了就见不着了。
” “喂,别说不吉利的话!” 秋叶想起今年正月,能村去国外时还写下遗嘱。
平时看来豪爽、豁达的能村,在某种地方十分细心。
“出了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过了五十岁,还是写一份遗嘱为好。
” 秋叶想,要是在这次旅行中死了怎么办? 因为已和妻子离婚,留下的遗产当然由两个女儿平分,至于法律上的细节,他并不十分清楚,说不定离了婚的妻子也有一部分权利。
这且不说,多少也得给雾子一点,至少和女儿一样。
想到这里,秋叶不禁苦笑了一声。
自己和雾子同行,要死的话,就死在一块了。
和往常一样,随着出国日子临近,秋叶却又不起劲了。
一开始还屈指算着日子,从10天到5天、2天,日子一天比一天近,秋叶开始后悔了,跑那么远干什么? 秋叶生来就不勤快,出远门,得忙这忙那,但为了工作,也只得打起精神来。
这么辛苦地准备,有什么价值呢?他一边做计划,一边暗暗期盼有什么事发生,临时取消才好哩。
这些想法只是在出发前,一旦上了路,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10月初的一个夜晚,秋叶和雾子从成田机场起飞。
上了飞机,秋叶和雾子刚坐下,空姐就来打招呼。
“是秋叶先生和八岛女士吗?二位的目的地是马德里,对不?” 空姐对照着名单,看了秋叶和雾子一眼。
“我一直照顾二位到安克雷奇[1],请多关照。
” 秋叶点点头。
空姐很有眼色,见雾子不会使用座椅,就给雾子做示范。
“这座椅很舒服,可以放下来仰卧,也有脚踏板。
” “我们坐的是头等舱,这点儿服务是应该的。
” “我从来也没想过能坐上这么舒服的头等舱。
” 雾子总是坦率地表示自己的喜悦,第一次带她去高级餐厅、给她做衣服、租公寓,她都用全身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她就沉住气了,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了。
雾子的适应能力令人惊异,甚至连秋叶也惊呆了。
是年轻之故,还是她有很高的适应能力? 女人的适应能力原比男人强,而雾子则更加突出。
就这样排场下去,将来会产生什么结果? 目前虽然还没有什么问题,但考虑到将来,秋叶也有点忧虑。
夜航机一飞离成田机场,立刻开饭。
喝过饮料,上了拼盘,是一顿相当丰盛的晚餐。
“头等舱就是不一样,饮料和正餐全不同。
” 雾子小心翼翼拿起刀叉,一边欣赏,一边吃。
秋叶不敢多吃,要了一杯白兰地,有利于睡眠。
经济舱全部客满,头等舱还空着三分之一。
除了两对外国人之外,其余都是日本人,好像因公出差去欧洲。
秋叶认为只有自己和年轻女人配对,感到更加拘束。
或许有人会想,带着一个女人坐头等舱,此人是什么来头?其实没有人露骨地看他,不过是秋叶多虑而已。
用过餐后黑了下来,开始放电影,秋叶才慢慢地趋于平静。
影片是一部较老的滑稽片。
秋叶和雾子仰卧在座位上,盖上毛毯,注视着电影的画面。
片名以前听说过,但秋叶却是第一次看。
戴上耳机后,见雾子转过身来,脸朝着他。
“你睡了吗?” “这么难得的机会,睡觉太可惜了。
” 雾子的脸在画面的照耀下眯缝着眼睛笑道。
“谢谢你带我来旅行。
” 座椅很宽敞,靠背也很大,仰卧下后,不用担心被别人偷看。
雾子的手从毛毯底下悄悄地伸过来,秋叶紧紧地握住,用手指夹住她的手指。
周围黑隆隆的,乘客们的视线对着画面,昏昏入睡。
空中小姐不再走动,两人的周围像是密室。
画面上,一个肥胖的女主人公刚回到家里,小偷慌忙地从阳台上逃走。
秋叶回过头来看,发现后面没有人,便把雾子的手指拉近自己的身子。
霎时间,手指不再动了,原来碰到了正在燃烧的秋叶的最敏感的部位。
画面上出现发现小偷的女主人公注视着阳台的特写镜头。
这时雾子的手指恶作剧地拨弄秋叶最敏感的部位。
秋叶凝视着画面,任她摆弄。
达到安克雷奇是当地时间上午10点。
雾子站在机场的阳台上,让微风吹拂着头发,对着阿拉斯加的群山,大口大口地呼吸。
秋叶瞅着她那开朗、美丽的侧脸,再也想不起刚才恶作剧时的影子。
休息一小时半后,飞机飞越北极直赴欧洲。
还是老规矩,一起飞开饭。
“这么个吃法,会发胖的。
” “那么,你喝点饮料就睡觉。
” “可是,难得两人凑在一起,不吃太可惜了。
” 用过餐,又开始放电影,放完电影,乘客几乎都开始睡觉了。
“马上就要通过北极了。
” “在这样地方掉下去,会怎样?” “反正粉身碎骨,什么也不知道了。
” 秋叶想象着自己的名字和雾子的名字登在报纸上。
秋叶和雾子出国旅行,别说分了手的妻子,就是女儿们和史子也未必知道。
只有能村和母亲晓得。
“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哩。
” “是啊,我还不想死。
” 秋叶不指望雾子说一块儿死,但过分坦率的回答,多少感到失落。
“尸体落在北极的冰上,永远也不会腐烂。
” “别说不吉利的话。
” 雾子还年轻,把死想得太浪漫了,到了秋叶的年龄,就沉郁多了。
“什么也看不见。
”雾子说。
雾子撩开遮光板朝窗外看,空中小姐走近来说道: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那是Aurora。
” 雾子听了她的指点,凝神往前看,前方确是一片淡淡的朝霞。
雾子问道: “Aurora是什么?” “北极附近的大气在某种情况下发出的光。
” 详细情况不清楚。
Aurora是拉丁语,意思是“黎明”。
“去了又回来,在Aurora底下通过,俄罗斯的北国,一望无际……” 秋叶忽然想起《流浪汉之歌》中的一节。
雾子自然不会知道它的出处。
雾子问道: “这是一首什么歌?” “那是大正时代的歌,由松井须磨子在舞台上唱的,流行一时。
” 从前的歌旋律和节奏都很慢,非常罗曼蒂克。
“那歌词是诗人北原白秋[2]作的,从前诗人常常作词,诗意浓厚,现在的歌词不能与之相比。
” “歌词是随着时代改变的。
” “那是啊,可是现在的歌词太粗俗了。
竟然也能配上曲子,没有几首可以听的。
” 由于常常写评论,秋叶特别注意歌词。
现在的歌词只是语句的排列,没有诗意,甚至也不加推敲,不注意接续词的巧妙运用。
整个歌词没有高潮,平平淡淡,索然无味。
“可是,现在流行用平常的话语做歌词。
” 近来,雾子也不是样样都听秋叶的,偶尔也代表年轻的一代反驳他。
“再流行,作为歌词必须有诗意。
目前根本不会写诗的人也会写歌词。
” “其中也有好的。
” “是的,偶尔也有。
不过有人既作曲又作词,以为自己什么都会。
” 一时想不起名字来,通俗歌曲系统中确有其人。
“偶尔一曲获得成功,就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也能写诗。
” 秋叶哼了几句,歌词在飞机内的菜谱中刊载着,他随手递给雾子。
去了又回来, 在北极光底下通过。
俄罗斯的北国,一望无际, 西边是夕阳,东边是黎明, 钟声在半空中回荡。
“这歌词颇有些诗意,是不是?” 雾子听秋叶如此强调,便不再反驳他了,但也不想善罢甘休。
“您是见了北极光,突然想起来的吧?”——这话带点儿挖苦。
秋叶说道: “你们这一代人不理解它妙在哪里。
” 史子会这首歌,也一起哼过,但以此来要求雾子是不现实的。
秋叶不免有几分惆怅。
在法兰克福换乘另一个航班,正午到达马德里。
从成田机场起飞,坐了二十小时的飞机,也许坐的是头等舱,并不感到十分疲劳。
能村介绍的导游中桥小姐在机场迎接他们。
“欢迎您,累了吧!” 中桥四十岁左右,留学西班牙后就在当地定居,是一位精明强干、机灵的女人。
秋叶自我介绍后,看了一下雾子,简单地说:“这一位是八岛雾子。
” 或许能村事先联络过了,中桥只说了句请多关照。
作过简短的寒暄后,便去停车场开车过来。
正像预料的那样,西班牙的天空万里无云,和风煦煦,10月初的马德里,好像东京9月初,穿短袖衬衫就可以了。
中桥开车到美术馆附近的饭店,办好登记手续。
今天的日程:在饭店休息到傍晚,先去看斗牛,然后去吃西班牙大菜。
秋叶在总服务台旁边和中桥约定,5时半来接他们。
进了房间,雾子张开双手,感叹道: “终于来到了欧洲。
” 他们拥抱、接吻。
窗口唧唧喳喳叫个不停,秋叶的嘴唇收回来,忽见百叶窗外,停着几只鸽子。
“被它们偷看了。
” 雾子用手指轻轻地擦了擦嘴唇,朝窗户走去,打开玻璃窗。
“亲爱的,您来看,多美丽的庭园啊!” 窗户面向庭园,眼下鲜花盛开,草地中间用马赛克切割成各种花样。
“这庭园像一块块点心……” “这都是人工雕琢出来,按照各人的意志……” 秋叶想说这是西欧式的,雾子手托着下巴看得出神。
“洗个淋浴,休息一会儿吧!” “我还不想睡觉。
” “不睡也没关系。
” 秋叶苦笑了一声,脱掉了衣服。
雾子把秋叶脱下来的衣服用衣架挂起,内衣和袜子叠起来放进小橱的抽屉里。
秋叶先洗了个淋浴,躺在床上,待雾子从浴室中出来,也让她上了床。
“飞机上你恶作剧,现在报复你。
” “那不算恶作剧,是您把我的手拉过去的。
” 或许是来到欧洲,心情获得了解放,雾子说话随便多了。
西班牙斗牛一般只在星期天或节假日举行。
秋叶安排在星期天到达,目的是一到就能看斗牛。
过去,海明威热衷于斗牛,曾经赞助过几位年轻的斗牛士。
他在西班牙从军后,越来越喜欢西班牙这个国家,其中原因之一,他被斗牛的魅力迷住了。
读了海明威的小说,秋叶想无论如何要看一看斗牛。
把活生生的牛杀掉,有点儿残酷,或许它的魅力就在于此。
中桥5时准时来到。
“休息好了吗?” 秋叶含糊其词地哼了一声。
其实,洗过淋浴后,和雾子上了床,雾子真上了劲,秋叶只是逗她玩玩而已。
近来,秋叶总是让雾子感到满足。
随后休息了一会儿,并不很累。
中桥当然不会知道。
“这身打扮冷不冷?” 雾子穿着短袖衬衫和背心,手里还拿着与之相配的对襟毛衣。
“没事儿,夜里不会太冷的。
” 马德里的5点半,没有傍晚的样子,户外很明亮。
“今天很遗憾,斗牛不算精彩,只有第二流的斗牛士上场。
” “没关系,先看看斗牛是怎么回事。
” “不知道八岛小姐怎样,一般女士看了以后会感到不舒服。
” “真的把牛杀掉吗?” “用刀刺中牛的脖颈,血一滴滴地滴下来。
” “那太可怕了,看这么残酷的场面?” “没事儿,觉得不舒服时,闭起眼睛不看就是了。
” 到了这节骨眼上,总不能说不看斗牛了。
汽车行驶了约20分钟,到达了斗牛场。
就像日本看棒球比赛那样,圆形的斗牛场上人山人海,扩音器播送着雄壮的斗牛士之歌。
正门的入口处,叫卖汉堡包和点心糖果,陈列着斗牛场面的彩色照片及利剑刺到牛身上的模型。
中桥预先买好票,一到就入场,座位在第三排。
“隔得这么近吗?” 雾子惴惴不安地朝四周扫了一眼,西班牙的男男女女都高声欢歌,等待斗牛开始。
不多时,随着嘹亮喇叭声,斗牛士开始上场了。
傍晚的阳光把斗牛场的东半边照得通明,西半边已暗了下来。
斗牛经常是在光和影的交叉下进行,因此斗牛开始的时间,随着季节而变化,夏秋季节稍稍提早些。
有趣的是,西半边阴影处的票价较高,一直到最后都有阳光照射的东半边的上层,票价最低。
换句话说,西班牙的夕阳的光仍很强烈。
幸好秋叶他们的座位在阴影下,不会受到耀眼的夕阳照射。
一开场,首先入场的是骑马的斗牛士。
他们是所谓跑龙套的反派角色,一上来就给牛一击,握着带利刃的长矛,一举插入牛的脖子根。
狂奔乱跳的牛挨了一刀,老实了一些,如果连续多刺几下,牛便迅速溃败,失去了斗牛的劲头,对牛也是一种不公正的行为,会遭到观众的谴责。
总之,这是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接着上场的斗牛士用叉子去刺已经被刀刺伤的牛。
面对着受伤的牛,穿着紧身衣服的斗牛士,讲究身段和动作,使观众得到美的享受。
最后上场的是主角斗牛士,所谓斗牛明星,穿着紧身的服装,拿着置牛于死地的剑。
他们每个人结果两头牛,三人一晚上要杀掉六头牛。
主角斗牛士上场,观众一齐鼓掌、欢呼,也有人吹口哨,喊他们的名字。
主角斗牛士是明星,在他以前上场的斗牛士都是跑龙套的。
参加今夜斗牛的全体人员,向西边中央的头等座位的观众行礼,退出斗牛场。
接着第二场斗牛开始。
中桥指着左首的栅栏门说道: “牛从那个出口飞奔出来。
” 圆形的斗牛场在光与影的双重映照下。
观众们静静地等待着血的洗礼。
乐队奏起了音乐,左首的栅栏门打开了,一条黑牛冲了出来。
第一流的斗牛士要面对500公斤体重的牛。
今天的牛是460公斤,写在出口处的告示板上。
观众们害怕牛会直冲过来,一时不知所措。
但牛到了斗牛场中间就停下了,朝着斗牛士手中挥动着的红布冲去。
斗牛正式开始了。
“危险!”雾子嘟囔了一声。
斗牛士把牛吸引过来,牛奔到他跟前,他舞动着红布,巧妙地闪开来。
牛失去了红色的目标,跑了30米左右,又回过头来,调整一下姿势,再冲着红布飞奔过来。
“红色是面子,黄色是里子,这块布相当重。
” 别看中桥是女人,对斗牛的事儿很内行。
斗牛士把牛引过来,再次闪开,如此重复了好几次,下了场。
等待在栅栏门后的第二位斗牛士拿着红布上场了。
乍一看,斗牛士似乎在戏弄牛,其实他们在观察牛的性格和脾气。
五六分钟后,骑着马的斗牛士上场。
马的眼睛用布遮住了,马身上披着防护用的厚布。
斗牛士巧妙地挥舞着红布,把牛吸引到马跟前,然后将投枪刺进牛背脊隆起的部位。
牛这才醒悟过来,用牛角去撞马的肚皮,马受到冲击,踉跄了一下。
牛脖子根淌着鲜血,但还不肯罢休,斗牛士又投出几根标枪后退场了。
手持两根长矛的斗牛士上场了,眼疾手快地将长矛刺进牛的脖子。
“啊!” 雾子喊了一声,捂住了脸。
准确地说,长矛刺进了牛的背脊,牛的前胸和前肢沾满了鲜血。
秋叶忽然感到内疚,自己怎么会如此无动于衷地观看这凄惨的场面?会不会受到神的惩罚? 他不安地朝身旁看,只见雾子手捂着面颊,却睁大着眼睛注视鲜血直流的牛。
吹过简短的喇叭后,主角斗牛士又上场了。
第一场用投枪刺牛,算是开了个头,第二场是转折点,第三场才是正戏。
上场的斗牛士挥动帽子向主持人和观众致意,宣布他将作最精彩的表演。
他右手执利剑,左手拿着红布,西班牙语叫Muleta[3]。
分配给他的时间只有12分钟,他必须在这期间把牛杀死。
斗牛士看来只有二十多岁,瘦削的身子,目光锐利,他用Muleta把牛弄得团团转。
“Allright!” 观众席上对他报以鼓掌和欢呼,等待着他最后结果牛的性命。
一人刺了两根长矛,二三得六,牛身上已中了6根长矛,满身创伤,流血不止。
Muleta还在左右舞动,牛一再扑空,嘴里淌着口水,肚子一张一弛,吃力地喘着气。
不多时,简短的喇叭号又吹响了,这是即将结束战斗的信号。
斗牛士吸了一口气,调整呼吸,让自己沉住气,将Muleta向前一抖,执剑的右手向牛背隆起的部位瞄准。
这是斗牛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最最危险的关头。
斗牛士面对着垂死挣扎的牛,巧妙地用剑刺向牛的心脏,牛立即停止行走,痛苦地摇摇脑袋。
假如这一剑没有刺中心脏,还得刺第二剑。
斗牛士又一次挥舞Muleta,试试牛还有多大力气,牛左右晃动它那庞大的身躯,低下了头,前腿向前一跪,倒下了。
霎时卷起了砂尘,牛的两只前腿剧烈地抖动,抬起了头,这是它对生命的最后留恋,接着怎么也不动了,倒在斗牛场的一角。
从猛烈的冲击、反抗,直到死去,这场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一次斗牛时间约20分钟,期间有两位斗牛士上场,拉开序幕,最后由主角斗牛士收场。
这场杀死狂牛的戏,其实也有一定的节奏,并不是斗牛士一手包办的,是牛和斗牛士、观众三者融为一体,才能使整场戏获得成功。
第二位斗牛士过多地投枪,观众席上“Fella!Fella!”地发出了谴责的喊声。
第四位斗牛士勇敢地面对狂牛,只一剑,结果了牛的性命,观众席上一齐挥动手帕,欢声雷动。
斗牛士割下牛的一只耳朵,作为一种荣誉,向观众炫耀。
斗牛士高举牛的耳朵,绕场一周,狂热的观众向他投掷花束、手帕,甚至手提包。
更优秀的斗牛士割下两只牛耳,有时还割下牛尾巴、牛蹄,以表彰他的成绩。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斗牛士都能得到这种荣誉。
第五位斗牛士,慢了一步,差一点被牛角撞倒。
第六位斗牛士一剑下去,没有刺中牛的要害,延长了牛的痛苦,做出了种种丑态,也受到观众们的谴责。
在兴奋和激动的气氛中,一次20分钟,看完六次斗牛,时间已过8点了。
刚开场时,场内光和影十分明显,此刻只剩下了阴影,夜晚已来临。
马德里为盆地,这时天空晴朗,东边观众席上的高处仍在夕阳的照耀下。
“出去吧!” 中桥喊了一声,秋叶和雾子站了起来。
“怎么样?” “呃?” 第一次观看斗牛的雾子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地喘气。
“太可怕了……” 一场接一场血的祭礼,使雾子有点累了。
“可是,小姐能从头看到底就不错了。
” “这……” 雾子摇摇头,开初的确有点不安,不过总算坚持到最后散场。
出了斗牛场,在中桥引导下,去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餐馆。
这家餐厅在一条幽静的胡同里。
餐厅虽然不大,却很狭长,他们一直走到尽头,这儿较为僻静、雅致,更能体会到西班牙的氛围。
据老板说,这儿的桌子和周围的墙壁和海明威在世时丝毫没有改变。
在这颇有来历的餐馆,只有他们一组客人,生意也太清淡了。
有午休制度的西班牙,还要再等些时间,客人才会陆续来到。
中桥看了菜谱后,点了汤菜和蒸虾以及西班牙的名菜烤牛肉。
“量很大,点两份就足够了。
” 秋叶一切都交给中桥做主。
中桥拿起一瓶该餐厅特制的葡萄酒,给秋叶和雾子斟上。
中桥说: “你们辛苦了。
” 她的意思是:一是远道从东京来,二是到马德里后立刻就看斗牛,向他们表示慰问。
“这酒真棒!” 看了6头牛被杀掉,此刻又喝了鲜血似的红葡萄酒,这才沉住了气。
“怎么样?斗牛好看吗?” “想象中的斗牛和现实是两回事。
” 原来以为在众目睽睽下把牛杀掉,未免太残酷了。
“这似乎是将狂牛从生引向死的一种仪式。
” “斗牛开始于公元900年,至今已一千多年了,逐渐形成了现在这种形式。
” “斗牛,当然需要勇气,但它的最大魅力在于窥见生与死这一瞬间的转变。
” 秋叶印象最深的是,如此凶猛的牛20分钟后便血流满身,倒在斗牛场的角落里。
一动不动的死牛似乎在诉说,死就是那么回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当秋叶看到横躺在广场角落的死牛,不禁想起志贺直哉的小说《在城崎》中的一节。
在城崎温泉疗养的主人公,无意地从旅馆的房间朝外看,一群蜂在屋顶的一端狂舞,其中有一只蜂死了。
已经成了尸骸的蜂,双肢紧贴在肚皮上,一动不动。
主人公本来是排解烦闷,看了之后反而觉得寂寥。
牛的死和那只蜂完全一样,如此凶猛的牛,死了之后同样寂寥、孤单。
蜂很渺小,而四百多公斤重的牛不同了,但死后和那只蜂一样,无足轻重。
“我这才了解海明威之所以爱看斗牛的原因。
” 秋叶喝着葡萄酒,颇为感慨地说道。
“海明威肯定是看到血流满身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小医医人,大医医国,从游方郎中到帝师太傅,洪文成了活着走进功臣阁的唯一一名太医! 文案二:又名《太医署升职日记》 皇帝抠门,贵妃跋扈,皇子体弱,太医署上下如履薄冰。 皇上偶感风寒,已有三日不思饮食治好了没赏,治不好有罪啊! 众太医纷纷使出浑身解数逃避, 刚来没多久的洪文被推出去。 众太医:完了完了,这孩子完了 然而:陛下胃口大开,赏! 贵妃又在撒娇卖痴,欲借太医之口骗皇上来,众太医纷纷秃头/
通天教主:玉虚弟子歹看面,不过那条小龙萌萌哒! 女娲娘娘:通天教主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玉鼎真人:徒孙每天都萌萌哒! 西海龙王:+1外孙女萌萌哒! 但事实是 太上老君:我勒个去!杨戬,你女儿拿我的炼丹炉煮汤! 月老:杨戬,你女儿抢了我的红线! 嫦娥:杨戬,你女儿把我的玉兔丢人间去了。 杨戬:果然出来混是要还的! Ps:小龙女苏到没朋友,总之就是苏出天际了! 小剧场: 杨戬:这小东西小小年纪,/
苏伊是一心想要退休的佛系大魔王,一朝穿成书中的小炮灰,后来,主角和反派们都叫她大佬。 炮灰一:霸总记忆中早逝的继妹 哥哥今天妹控了吗?(0-30章) 炮灰二:反派那又作又美的亲妈 白月光的小叔叔爱上她。(31-60章) 炮灰三:女主那容貌倾城的嫡母 残暴王爷霸上臣子之妻!(61-80章) 炮灰四:男配的小仙女未婚妻 不是说退婚,怎么还不退?(81-105章) 大魔王穿成小炮灰后的养老生活 /
那天,黑发蓝眼的少年听到了世界的声音── 〔一切重新开始,你是否还会选择拯救这个世界?〕 ─ 藤丸立夏这一生只玩过一个游戏。 其名为,命运冠位指定(fate grand order)。 指定人藤丸立夏,冠位御主。 法兰西圣少女的旗帜,誓约胜利之王的宝剑,尼罗河流域热砂金黄的国度,七宗罪的降临。 昔日年少之梦的亡者,在海水和尘埃里归来。 相传横滨有一本奇妙的〔书〕,据说被写在上面的一切都会成/
小白啾父母双亡,被凰君收养,于是就有了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凤凰义兄。 关于这位凤凰兄长,小白啾妹妹这样评价 小白啾:哥哥他华美、高傲,对我很严厉,给人的感觉有点凶,老实说我有点怕他不过即使如此,这样的哥哥,偶尔也会露出好说话的一面。这种时候总觉得他看起来好温柔。 而翼国的其他鸟则这样评价 不愿透露姓名的鸟族A:宠妹狂魔! 不愿透露姓名的鸟族B:嘴硬的宠妹狂魔! 不愿透露姓名的鸟族C:一个爱妹/
程序员陶知越穿成了一篇狗血总裁文里的炮灰,他是书中导致主角攻霍燃残疾又心碎的初恋,最后被主角夫夫报复致死,格外凄惨。 陶知越毫不犹豫,当场跑路。 作为一个死宅,他坚定地蹲在家中与电脑为伴,沉迷于精彩沙雕的网络世界,好不快乐。 开玩笑,剧情就算想让他和姓霍的相遇,也没有机会好吗? 某天刷论坛时,他看到这样一个妄想型钓鱼帖: 【标题】被四个同性一起追求,但我是直男,应该怎么委婉又礼貌地拒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