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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费心苦筹谋(2/3)

有二人仍僵持着不肯罢休,刀剑相抵,目光相刺,那目光映着夜色的暗,火光的红,满是嗜杀流血的魔念,狰狞万分。

商之掠身上前,手里长剑并未出鞘,人们却觉有凌厉万均的寒光劈过眼眸。

如龙游啸的清吟声中,那交缠在一处的刀剑也倏地分离。

拓跋轩与段云展虎口发颤,刀剑脱手,哐啷落地。

两人沉默着,俱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

商之缓缓出声:“谁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何事相斗。

” 段瑢颤巍巍上前,夜风拂过,吹得他摇摇欲倒。

他跪在商之面前,商之弯腰欲扶,他却摇头,固执不起。

“少主要知道何事,段瑢可说。

”他轻轻叹息,“今日其实不但是先主生忌,也是老朽生辰。

云展为讨我欢心,在酒肆为我摆宴祝寿。

宴前轩公子领着族人到来,以玉为礼,说是来为我贺寿,更携来一个伶童,弹唱小曲。

我当时说不出的欢喜,只以为拓跋氏与段氏从此恩怨互泯,能言交归好。

谁知那伶童开口唱的……唱的却是:黥奴流娼,豭彘为段……” “爷爷,别说了!”段云展怒喝,深吸一口气,屈膝跪在雪地中,咬着牙道,“是段云展辜负少主的救命之恩。

不过要让段氏在这样的屈辱下活着,却是忍无可忍。

”他在商之面前叩首,再抬头时,眼角隐约有水光闪烁。

商之看着拓跋轩,冷冷道:“你昨夜答应我什么?” 拓跋轩在夜风中大笑,声音桀骜:“本不关我的事,是他们敏感多疑。

那伶童只是我在清馆里随意挑来的,谁能料他开口唱这些?他们不听我解释,更说起宿仇,数落我先祖。

如此我还避开的话,受屈而死的先祖也会蒙羞。

” 两方严惩不贷各执一词,关键人唯有一个。

商之提高声道:“伶童呢?叫他过来。

” 段瑢道:“宴上混乱时,那伶童就已不见了。

” “伶童自然趁机逃逸。

”段云展冷笑,瞥向拓跋轩,“不然被捉住,岂不正落实了某人的险恶用心。

” 拓跋轩面色一变,正待反讥,段云展又望着商之,再次叩首:“少主,请允许段氏一族离开云中。

纵是我们在野外寒风露宿,纵是被匈奴所灭,也比留在此地被人羞辱的好。

” 商之沉默,半晌,看向段瑢:“段老也是这样想?” 段瑢白发苍苍,身影愈发地孱弱,含泪道:“今日晨间拜忌先主时,老朽心中无比感怀,暗下誓言要忘记恩怨,一切以鲜卑为重。

只要少主开口,不论生死荣辱,段瑢欣然而受。

少主不叫段氏离城,段氏就绝不弃鲜卑众族人而去。

” “段老宽宏,尚先行谢过。

”商之将他扶起,目光自拓跋轩脸上掠过,声音冰凉,“我再说一遍,如今大敌当前,诸族私仇暂且不计。

若有违者,严惩不怠,按叛族逐出云中。

” “谨遵少主命。

” 街上诸人跪地,齐声应呼。

唯拓跋轩笔直而立,火光模糊了他的面容,更让他的目光在这一瞬狡异不可辨。

呼声过后,满街静籁。

横刮耳畔的寒烈风声中,拓跋轩终于撩起衣袍,缓缓屈膝,垂首下跪。

即便是夜晚,未出一个时辰,托在场为数不少的妇人之功,商之的严令遍传城中每一个角落。

与严令一起传遍的,自然也有当街事件的风云盛况。

郗彦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听偃风叙说着街上两族私斗的事。

王府西侧的寒园翠竹清幽,清溪缓流,宛若世外之境。

郗彦倚坐在栏杆上,静静望着远山寒峰,并没有认真听偃风说事。

偃风见他心不在焉,遂闭了嘴,持剑站去一旁。

他打量郗彦手里握着的信帛,心道:郡主的信少主不知已看了多少遍,到现在还是五指紧扣,松不开半分。

他暗暗猜测,莫非是郡主出了事?但瞧郗彦平静的神色,却又不像。

远远瞥见钟晔自园外走来,偃风迎上前,将街上的事归纳成三言两语,对他复述一遍。

“知道了。

”钟晔点点头,将手里一件夹袄递给偃风,“将这个送去拓跋府给轩公子,行事小心,切莫让人发现行踪。

” 那夹袄以金丝玉片织成,偃风吃惊:“金玉甲?这是少主的随身之物,为什么要给轩公子?” 钟晔没有多说,只挥挥手:“速去速回。

” 偃风领命,点足跃上树枝,灵活的蓝影如飞鸟般,刹那消失在夜色中。

钟晔走到郗彦身旁,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

钟晔抬目看去,冷月星空下高峰积雪,分明与当年在雪山的夜色相似。

钟晔心中了然,叹了口气,劝慰道:“少主不必过于忧虑,郡主机敏聪慧,武艺不弱,身边又有沐三和离歌陪着,不会出大事。

何况方才我已传信给云阁在柔然的商旅,他们会一路照应。

” 郗彦淡淡颔首,将目光收回。

残月如割,洒落满庭清光。

钟晔在月光下努力分辨着他的神色,轻声道:“不过,少主有没有想过,若郡主这次真的寻到了雪魂花,那竺法大师当年所说的十年期限也就不会成真。

少主如能平安活着,是不是该与郡主说明婚约之事?” 平安活着?郗彦微怔,而后失笑。

一天月色淡凉似水,在他的眉眼间凝封成冰。

他是担心夭绍,万分担心。

雪山寒域,冰封极地,她去那里几乎是舍了自己的双腿。

那雪魂花千年难遇,早让传闻变成了传说。

他不是不期盼能平安活着,相反,他已期盼了整整八年,然而对于身中剧毒、命不长远的人而言,存着那样期冀去面临绝望,实在太折磨人,还不如放下一切,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

夜色寂寂,月光照入竹林,万缕素凉。

郗彦站起身,寒风吹过,青袍纷飞。

竹叶清气拂上面庞,他只需微微阖目,便能看到命运的枯爪正紧桎自己的咽喉,一刻也不曾松懈的森冷无情。

郗彦慢慢扬唇,钟晔目光紧灼,他却只能无奈摇头。

“少主,”钟晔声音沉痛,“如若少主不再想着那场婚约,为了郗氏子嗣的延承……你也断不该再刻寡自己。

”他自知此话逾越,说完,双膝跪地,手遮住了脸,浑身颤抖。

郗彦只觉是在一瞬间,自己的身子被夜风吹僵。

碎冰涌入心中,割破鲜血淋漓。

天上风卷云残,九年的仇恨与隐忍飘忽掠过眼前,当年漫洒邺都满城的血光仍在眼眸里燃烧。

他庆幸,此刻的自己还不至于万念俱灰。

他低头,伸手扶起钟晔,唇微微一动,转身走入内室。

他说:“好。

” 没有任何声音传入耳中,钟晔却听得分清。

一时心肠摧裂,老泪纵横。

月光幽幽,风烛晃动,那在地上无力飘摇的阴影,是凭空而生、残年悲暮的无望。

(四)

时已过亥时,月隐云霄。

寒园一地白雪,梁檐上冰棱倒悬,铜铃低垂。

风过虚空,铃铛声便悠悠飘起。

竹林之畔,偃风练完剑,出了一身大汗。

拂开掉落肩头的竹叶,他回头看了眼烛火荧微的书房,心知郗彦还未歇息,正待入室催促他去安寝,墙外却忽起一阵急促的马鸣声。

偃风心中微动,纵身跃上墙头,看向马鸣传来的方向。

王府前,商之面容铁青,狼跋一脸焦急,两人快马离去,其后跟着十几名侍卫,直奔向北面城门。

偃风正觉奇怪,又闻远处传来嘹亮的号角声,纵腾的马蹄声,抬头望去,西北方火光烈烈,映亮了半天夜空。

无数飞鹰在火光上空展翅厉啸,偃风辨明方向,遽然一惊——那里正是鲜卑驻扎在城外的军营。

满城百姓闻声而动,一夜的寂静倏然而破,四面骤起无数的喧闹嘈杂。

“难道是匈奴人攻来了?”有老者披衣上街,声色惊骇。

“不像……战鼓未敲……若是匈奴人攻来,不该听不到厮杀声。

”一妇人惶惑接口,说得迟疑。

“是拓跋族叛逃敌营!”城墙上的士兵看清那在夜色下向北逃逸的旗帜,忍不住失声大呼。

一声既出,满城死寂。

街道上人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是不是为了与段氏的恩怨?轩公子……可是怨恨今夜少主庇护段氏?”不知哪里飘出一缕细微的声音。

声音虽细微,却偏偏极清晰地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哗然,想起方才纠纷中拓跋轩的桀骜不驯,都觉得这个理由可信。

“拓跋公子叛逃?”偃风头皮发麻,赶紧飘下墙头,急跑向书房。

廊下一人幽立,钟晔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儿。

屋檐笼罩出厚重的阴影,使他的面容看起来分外模糊。

“钟叔,你听见没?”偃风毕竟年少,素日里再沉稳,此刻却是克制不住的惊讶和紧张,“他们说拓跋族叛逃敌营!可钟叔刚刚才让我将金玉甲给了轩公子……”他越说越急,不待钟晔回答,转身便要推开书房门。

岂料手指伸过去,还未触及门扇,门已自里面打开。

郗彦从房里走出,一身白狐裘,青玉冠束发,仍是如常的从容温雅。

“少主……”偃风微怔,口齿一下不清。

见郗彦这般平静淡定,他的疑惑更加深浓。

或许……事情并非如眼见的简单。

他在心里暗忖。

等回过神来,才见郗彦与钟晔一前一后,早已飘身出了园外。

偃风忙收了胡思乱想,疾步跟上。

三人出府,骑马到了北城门。

危急关头,守城的将士一刻也不敢懈怠。

方才商之一行刚从此处出城,他们一出,城门又落,铁栓紧锁,无隙可寻。

守城将军见到郗彦,迎上前道:“公子也要出城?” 郗彦摇头,下马走上城楼。

楼里早有一人站在大开的窗旁,听闻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对着郗彦淡淡一笑。

“郗公子。

”贺兰柬开口便是叹息,呼吸轻细如一缕飘荡不定的游丝,虚弱得仿佛随时可断。

钟晔掩门,与偃风留在了楼外。

郗彦与贺兰柬并肩站在窗旁,望着北方。

夜色漆黑,一队人马正急急奔向柯伦河。

他们身后,数十黑甲武士策骑如电,朝他们火速追赶。

束束火把间,冲在前方的一人着黑绫长袍,胯下赤色骏马炎如火焰,在深夜的雪地里划出明亮灼目的影线。

郗彦望着他,不禁皱眉。

虽相距遥远,他却仍能看到那人无奈而又心痛的双眸。

然而正当他忧虑着商之的不忍时,却见金弓弩箭破出苍夜,在火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华。

满弦利箭,并没有过多的犹疑,直直射往将要逃逸出柯伦河的将军。

一支长箭在弯刀下劈斩,另一支长箭尾随而到,射入了将军的后背。

草原上的风一霎停滞,贺兰柬轻轻吸了口凉气,闭上眼眸。

郗彦按着窗棂,目光沉静,紧紧注视着长箭刺身、身体不断摇晃的将军。

待那将军终究支撑着驾马淌水,去了河对岸时,郗彦才微微松开了紧抓窗棂的手,透出口气。

匈奴营哨早就吹响,栏栅大开,鼓角鸣奏,爆发出的嘲弄呼喝声似鬼哭狼嚎,一路将拓跋氏族人迎入白阙关。

柯伦河南岸,火焰马驻足。

那袭黑袍仍飘扬在风中,风姿凌盛。

只是黑袍下的身躯却已僵凝,如同石筑冰封。

当号角鸣收,天地重又归于安静时,他才转马掉头,慢慢行了一段路后,忽而孤身离队。

火焰马四蹄奔腾如风,冲向西北。

那支跟随其后的队伍没有丝毫停滞,如常驰回,安归营帐。

耳边清静下来,唯余风声长啸。

贺兰柬缓缓睁开双眸,正看到火焰马奔至赤岩山脉西侧隐秘的角落。

藏于那里的几百人忽而如乌云升起,在火焰马的率领下奔赴向草原深如黑渊的夜色,几乎是在顷刻间离逝不见。

贺兰柬展眉,也终究松了口气。

“拓跋氏部曲千人,轩公子全带走了。

”贺兰柬低低开口,语气端稳没有丝毫波澜,似在陈述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琐事,“为免匈奴那边有所察觉,少主只带了三百人北上狙击右贤王的粮草。

一人深陷虎穴,一人独对狼群,如今却皆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转眸看了看郗彦,似是迷惑地,“你们怎么就想到诈降这样的险招呢?” 还有更好的方法吗?郗彦无言垂首,苦涩一笑。

贺兰柬再沉沉叹了一声,转而却微笑,拍了拍他的肩:“宏远深切之谋,固不能合庸人之意。

险而求胜,如今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但愿轩公子智勇双绝,不负你和少主的期望。

只是他们两人都走了,城中和军中此刻都赖你安抚了。

军中兄弟好办,帅令如山,不会起乱。

至于城中……” 他话音未落,钟晔已敲门进来,道:“王府有人来报,诸族老齐聚府前,纷纷询问今夜的事。

” “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贺兰柬笑若黠狐,拢拢衣襟,踱步出了城楼。

这岂能算是麻烦?尚和轩如今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麻烦。

郗彦轻轻抿唇,抬目再望了眼白阙关的方向,随后下了城楼。

(五)

白阙关,此刻匈奴营寨的中军行辕,正是杂闹纷呈之时。

三更半夜被部下吵醒,匈奴王崴师自是恼怒异常。

又闻是鲜卑拓跋轩投诚,崴师惊疑不定,命人将其召入中帐面谈。

不想一刻后,士兵们抬来的却是一位身受重伤的年轻人,羽箭入背,已经昏迷不醒。

“这就是草原上人人称颂的英雄拓跋轩?只中了一箭,便成了这副窝囊的模样?”崴师俯首,端详着软榻上没有知觉的人,不禁冷笑。

“单于此言差矣。

”坐在榻侧按着拓跋轩脉搏的白衣男子摇了摇头,话语如空谷静水,带着无尽的清雅风流。

他拔下拓跋轩后肩所中的黑羽箭镞,缓缓道:“射拓跋轩的弓箭不同寻常,那弓是独孤氏祖传的金弓,箭更是由昆仑奇石炼铸的圣鹰灵箭。

鲜卑少主的弯弓下,但凡中箭者,必无人可逃出生天。

拓跋轩如今还能存了一口气逃到单于的营帐来,倒确实可称是位罕见的英雄了。

” 白衣男子嘴角含笑,手指按住拓跋轩肩头的伤口,施药包裹之际,看到衣袍下的金丝玉甲,目光一怔,随即微微叹了声:“原来如此。

” 崴师道:“什么如此?” “拓跋轩身上的这件软玉甲,为他挡去灵箭的许多力道。

难怪不死……”白衣男子包裹好伤口,施施然起身,侧首间容颜极俊秀,“我方才说他是英雄,言之过早了。

”他语调感慨,颇有自嘲。

崴师冷冷盯着拓跋轩青白的面容,一言不发。

他初登单于之位,此番举部族重兵南下,本想积威立功,却不料至今一事无成。

先与柔然交缠在方寸之地不分胜负,继而欲取云中,几十万大军压下,原以为可以一战轻松得城,岂料鲜卑人虽少,作战却一如既往地骁勇难敌。

前几战的连连挫败影响了士气不说,更被大雪困于白阙关,粮草短缺,后方中空。

接连的不利已让年轻的匈奴王心如焚烧,速战速决之念愈发迫切。

今夜乍见敌军投诚,说没有惊喜那是自欺,然而惊喜之外,他想的更多的,却是无法不顾虑的重重怀疑。

白衣男子洗净了手,转身见崴师一脸凝重地站在榻侧,悠然一笑:“单于想要如何处置他?” 崴师踱回帅案后坐定,问道:“军师以为呢?” “若为匈奴万全,该杀了他。

”白衣男子风轻云淡道。

崴师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言。

眼前这人白衣翩翩,举止超凡脱俗,分明是江左名士才有的神采,然而长久相处下来,崴师早已知道那如玉温润的笑颜之后,却是杀伐不动心的狠辣和无情。

白衣军师低头抿茶,似毫不察觉崴师的目光,仍淡淡笑道:“单于不语,看来是心存不舍?” “右贤王粮草将至。

”崴师游离话题,若有所思,“粮草一到,便是整军夺取云中之时,匈奴和鲜卑,十日之内必有决战。

而且,几个时辰前我收到密报,拓跋轩与段氏交恶,大闹于市。

独孤尚出面调停,拓跋轩有气难忍,十分不甘。

若是……”他目光闪动,话语一顿,言有保留。

军师微微一笑,旋转着指间杯盏,接着他的话道:“若是拓跋轩真的是来投诚,那我们此战全胜便有了把握。

我军号称三十万,实则不过二十万。

鲜卑骑兵仅两万余,然而独孤尚作战奇诡莫辩,鲜卑族人更是置之死地的无畏,他们两万骑兵壮有十倍之威,若无熟悉鲜卑内情的人相助,想拿下云中,其实难如登天。

不过——”他托长音调,注视着崴师,“单于可曾想过,此刻留下他,可是双刃之剑。

搞不好,这柄剑锋的利刃,正抵着我们的咽喉。

今夜这场叛逃,我怎么看,都像是场戏。

” “军师执意要杀他?”崴师瞳仁被庭火照得明亮,含笑问道,“若是如此,方才你又何必救他?” 军师微愣,既而笑道:“看来单于已有了决策。

” “还不算,”崴师瞥了眼拓跋轩,笑意敛收,“等他醒来再说。

” 少顷,左贤王与左右谷蠡王于帐外求见,崴师皱眉:“想必也是为了拓跋轩而来。

”他抬了抬头,吩咐左右,“将拓跋轩抬去侧帐,今夜劳烦军师照顾他了。

” “是。

”军师起身,跟在抬着绷架的士兵之后,出了王帐。

帐外立着两位老者和一位长身玉立的少年,左右谷蠡王自持位尊,倨傲地看了眼绷架上半死不活的拓跋轩,转身入了王帐。

左贤王却立在原地,眸光如月,流转不定。

“贤王。

”军师经过他身前,行了一礼。

“先生,”左贤王开口相询,“此人情况如何?” “死不了,”军师笑得和煦,“不过暂时也活不了。

” “他何时能醒?” 军师掐指仔细盘算了一番:“最起码,要在三日后。

” 右贤王点了点头,又问:“依先生所见,此番投诚是真是假?” 军师望着眼前少年,静静启唇:“假的。

” “先生不欺我?” 军师神色认真,一字一字道:“当日所赖左贤王,鄙人才从沙漠里捡回一条命,自不会对你虚言搪塞。

”他压低声音,附在左贤王耳畔轻轻笑道,“贤王何时也有了这般多疑的心?自别人口中说的,就一定要置疑不信?” 左贤王年纪虽幼,却极聪慧,一下听出言外之意,抿唇微笑:“我心中有数了。

” “那就好。

”军师也微笑。

两人目光相对,俱闪出了一丝诡异的光芒。

翌日傍晚,拓跋轩自昏迷中醒来,眼眸刚睁开,便感觉到左侧肩背上的刺痛,不由倒吸凉气。

耳边哗啦啦一阵木子撞击声,有人在旁轻笑,声音极低:“醒了?放心,独孤尚那一箭射得很有分寸,你的左臂废不了。

” 这话听入耳中,拓跋轩惊出一额冷汗,转目望去,但见一白衣文士坐在帐侧桌案前,修长的五指摆弄着案上散落的五颗木骰,甚是自得其乐的悠哉。

“白。

”他微笑,对案上五骰掷出的结果相当满意。

抬头见拓跋轩疑惑地望着自己,白衣男子笑了笑:“此乃摴蒱之戏,流行于东朝。

将军若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 拓跋轩置若罔闻,环望四周,隐约听到帐外士兵操练的声响,脸色白了白:“这里是——” 白衣男子轻飘飘地回答:“匈奴中军行辕。

” 拓跋轩重又瞪向他:“那你……” 男子温和道:“鄙人是崴师单于的军师。

” 拓跋轩一下无语。

男子也不再说话,静静看着拓跋轩,心安理得地欣赏着对方因惊恐犹疑而不断变化的脸色,兴趣饶饶。

末了,他瞥眼一望拓跋轩背部裂破的外袍下露出的金丝玉甲,淡淡道:“金丝玉衣乃是东朝高平郗氏的传家之宝,将军穿着它来投奔匈奴,岂非告诉所有人,你是诈降?” 拓跋轩初醒便被他言语激吓,一时失措。

此刻听了他的这几句话,反倒平静下来,趴在榻上,喘气大笑。

白衣男子撩袍起身,坐到榻侧,和颜悦色道:“笑什么?” “你既知道一切,我此刻竟还活着未死,怎能不庆幸?”拓跋轩重伤之下没有力气,话语不复往日的中气,然而豪迈不减,睨眼看着对方,笑道,“而且,你连金丝玉衣的来历也知道,该是故人。

我能平安活到现在,是不是要谢你?” 白衣男子目光轻闪:“阿彦挑人总没错。

将军置生死于外,孤身入虎穴,义胆英雄,阮某佩服。

” “阮?”拓跋轩皱了皱眉。

白衣男子唇弧轻弯,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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