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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恨楼 第一章·三春客栈(1/3)

住个店也能连坐，这他娘的招谁惹谁了？ 小客栈颇有些年头了，木阶走起来&ldquo嘎吱嘎吱&rdquo直响，一面临街，一面种着一排百十来年的古树。

二楼的小木窗一支，就有一大片浓郁的树荫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每日早上，云雾尚未收入露水中，远山近水氤氲缭绕，长街上人烟稀少，石板披霜，一眼能看见尽头。

衡山脚下，方圆好几十里，只有这么一处能让人落脚的客栈，虽说如今世道萧条，但也颇为热闹。

据说此地早年间也是个热闹地界，大小店铺纷纷杂杂，后来都倒了，只剩这家名唤&ldquo三春&rdquo的客栈一枝独秀。

南来北往的过路客，都得在这儿歇脚打尖，来的自然是什么人都有，逞凶斗狠的、不讲道理的、特别难伺候的、怪癖一箩筐的&hellip&hellip掌柜的全都给答对得顺顺当当，叫客人们平安来平安走，靠的就是一身&ldquo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rdquo的真功夫。

圆滚滚的掌柜扯了一条抹布，抬手在打哈欠的小伙计后背上拍了一下，骂道：&ldquo懒骨头，眼睛里没活，还在这儿磨蹭！&rdquo 他一边嘴里唠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二楼临街的窗边瞄了一眼。

那里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衣裳穿得很素净，头上却系了一条红绸子，少女自有一番眉目如画，不必穿红挂绿，也不必珠光宝气，有这一点红就够画龙点睛。

她在店里已经住了三天，天刚一亮，她便会起身到窗边坐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年月，出门在外的大多灰头土脸，鲜少能见着这样水灵的姑娘，掌柜的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训斥小伙计已经压低了声音，不料那姑娘耳音极灵，还是听见了，偏过头来看了一眼。

掌柜的忙亲自上前，满脸堆笑道：&ldquo周姑娘今日也早，早点想吃点什么呢？我看昨天那盘小菜您没怎么动，是咸了淡了，还是东西不爱吃啊？&rdquo 窗边坐着的正是周翡，衡山这一片是南北交界之处，打起来的时候，是两边都要争，眼下暂时太平了，又成了两边都不管的地方，鱼龙混杂，着实是乱。

她跟谢允一路从华容奔南，不敢在北朝境内逗留，一口气跑出了北朝管辖之外，才在这三不管的地方等段九娘。

可是而今，三天期限已过，段九娘却一点音信也没有。

周翡没什么胃口，但是见人家热情，又不好意思拉着脸，便勉强笑了一下，说道：&ldquo没什么，有点吃不惯，随便上吧。

&rdquo 掌柜的觑了一眼她的神色，一团和气地笑道：&ldquo姑娘啊，天塌下来，可也得吃饱了不是？大清早的，别的客人都没起，您容小老儿我多两句嘴，蹉跎到小人我这把年纪，您就知道了。

再过不去的事，都有过去那一天，想家的，迟早您能回家，想人的，迟早您能再见着人。

别着急，只要多活一天，就指不定能遇上什么奇事呢，天天都有盼头，不挺好吗？&rdquo 掌柜的长着一张又白又胖的脸，一笑起来就见牙不见眼，倘若将这人抻开压平了放在纸面上，就是个正楷写就的&ldquo恭喜发财&rdquo，看着就心宽。

周翡见他实在讨人喜欢，便忍不住跟着他笑了一笑。

掌柜的说道：&ldquo这不就行了吗？姑娘等着啊，小人叫那偷懒的猢狲给您端热的去。

肚里有食，心里不慌嘞&mdash&mdash&rdquo 这胖子说话底气十足，两鬓斑白了，依然很有劲似的，将那抹布往肩头一甩，哼着小曲就下楼去了。

周翡听见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声如洪钟似的叫道：&ldquo哟，谢公子，您一大早出去啦？真早真早！&rdquo 周翡侧头看去，只见谢允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来，对她说道：&ldquo白先生护送着吴小姐一路过去，大概会走些偏路。

吴小姐不耐劳顿，路上可能还得多歇几天，肯定比咱们慢一些。

我大概算算，这两天大概能有信捎来。

&rdquo 周翡总算有了点精神，问道：&ldquo会有信吗？怎么送？&rdquo &ldquo白先生以前出身&lsquo行脚帮&rsquo，手底下有些杂七杂八的门路&hellip&hellip&rdquo谢允一句话没说完，小二就端了早饭上来，谢允一跃而起，自己跑过去接过摇摇欲坠的水壶，&ldquo慢点慢点，我来。

老板娘调的酱还有吗，今天给我盛了吗？我看我临走怎么也得顺一罐走，不然以后半年吃饭都没味。

&rdquo 风尘仆仆赶路的，大多心情不会太好，店小二难得碰见这么会说话的客人，乐出了一口里出外进的龅牙：&ldquo给您盛了一大碗。

&rdquo 谢允坐回来，先用热水烫了筷子，把两碗面放好，从周翡的碗里挑走了小半碗面条，又把自己碗里的几片肉拨给她。

周翡忙道：&ldquo哎，不用&hellip&hellip&rdquo &ldquo快替我吃了吧，&rdquo谢允抬起头来冲她一笑，露出一个不仔细看瞧不出来的酒窝，像煞有介事地说道，&ldquo这种好酱滋味太足，不能抹在肉片上，不然又糟蹋酱，又糟蹋肉，跟唐突美人一样罪大恶极。

&rdquo 周翡这几天连逃命带赶路，大概明白了此人的脾气&mdash&mdash谢公子这一身上下，除了腿，也就只剩下一肚子歪理邪说了。

他就是想跟你争辩&ldquo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的&rdquo，也能往那儿一坐，滔滔不绝地白话一天，非得说得众人心悦诚服，发自肺腑地认为太阳就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周翡不跟他多费口舌，只是问道：&ldquo行脚帮是什么？&rdquo 谢允将老板娘酿的黄酱往面里一拌，说道：&ldquo知道丐帮吗？&rdquo 周翡点点头。

谢允道：&ldquo丐帮网罗天下乞丐，里头有帮主有长老，按着地头划片，各行其是，很讲道义，里面规矩也严，几袋的长老几袋的弟子一看便知，因此他们算是&lsquo白道&rsquo。

行脚帮差不多，也是一帮落魄潦倒跑江湖的，不过有道是&lsquo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rsquo，他们走的是&lsquo黑道&rsquo。

&rdquo 周翡没十分明白，问道：&ldquo什么&hellip&hellip什么牙？&rdquo &ldquo快吃饭，一会儿别凉了，听人说话不占你的嘴。

&rdquo谢允屈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见她低头扒了几口面，才不慌不忙地接着道，&ldquo&lsquo车船店脚牙&rsquo说的大致是五种行当，驾车的、撑船的、开店的、行脚的、倒买倒卖的，这些人走南闯北，倒不一定坏，只是里头人多水深规矩大，不懂事的肥羊倘若撞进来，被人杀人越货也只有自认倒霉。

&rdquo 周翡心里&ldquo咯噔&rdquo一下，一想到吴楚楚那千金大小姐在一个&ldquo杀人越货&rdquo的人手里，吃到嘴里的东西就有点咽不下去。

谢允接着说道：&ldquo这五种人统称&lsquo行脚帮&rsquo，虽然不归一个老大管，但是互相之间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条线路有一条线路的兄弟，做的买卖叫&lsquo一手黑一手白&rsquo。

你要是懂行，是自己人，手里有线，那么放心，行脚帮的规矩大过天，无论你是送东西、送信，还是打听事，都能办得妥妥帖帖，很靠得住，这叫&lsquo做白生意&rsquo。

&lsquo黑生意&rsquo我就不多说，你也想象得出来&mdash&mdash白先生那个人你不用担心，他是我一个堂弟的人，靠得住，手上有七八条行脚帮的线路，跟着他走，只要不兜头遇上北朝鹰犬，去水匪寨子里都有人给你烧鱼吃。

&rdquo 周翡&ldquo哦&rdquo了一声，她原先还以为自己就算出身&ldquo黑道&rdquo，下山一趟才明白，四十八寨扯匪旗完全是为了恶心北朝皇帝的，出来逛一圈，人人都觉得她是名门正派中出身的小白花，还是在世外桃源长大的。

周翡想了想，又问道：&ldquo那我能请他们帮忙找人送信吗？&rdquo 谢允一挑眉：&ldquo嗯？&rdquo 周翡挨个儿数：&ldquo我得先找王老夫人，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先是我哥不告而别，现在我又找不着了，她回家没法跟我娘交代，这会儿指不定得怎么上火。

再有晨飞师兄的事我也得告诉她&hellip&hellip那边叛变的暗桩，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也得知会长辈一声&hellip&hellip&rdquo 谢允惊奇地打量着她：&ldquo你脑袋不大，可还真能装事。

&rdquo 周翡被他打断思路，半死不活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一时间愁眉不展，越发地想回家&mdash&mdash在四十八寨的时候，她连跟李晟都懒得较劲，每天除了练功就是偶尔应付应付李妍，心里什么事都不装，哪怕是刚下山那会儿，她也只想老老实实地给王老夫人当一个本分的跟班，连寨中的暗桩在什么地方都不曾留意过。

谁知世事无常，转眼她就孤立无援，一身心事。

谢允想了想，突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ldquo这个给你。

&rdquo 周翡莫名其妙地接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包糖块，不知是从哪里买来的，恐怕是农家自制，切得粗枝大叶，一块能噎死个把小孩子。

她狐疑地看了看谢允：&ldquo我以为你一大早出去是有正事，闹了半天是买糖去了？&rdquo 谢允摇头晃脑地说道：&ldquo什么是正事？凡人眉下一双眼，有人看宏图霸业是正事，我看哄小美人高兴才是正事，有什么高下之分？我觉得我更风雅一点。

&rdquo 周翡皮笑肉不笑地道：&ldquo谢大哥，我看你那轻功还得练，起码得跟嘴贱差不多勤快，不然容易有血光之灾。

&rdquo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重重的拍门声。

客栈开门迎客，只要不打烊，大门都是敞开，来人却非得敲门彰显自己驾到。

周翡被那动静惊动，探头一看，只见来人身材干瘦，嘬腮尖下巴，一张雷公嘴，贴上毛就能出去耍猴，还穿了一身白衣裳，身后跟着一大帮披麻戴孝的人，活像刚哭完灵。

那为首的瘦猴一脚里一脚外地跨在门槛上，将这小小的三春客栈上下打量一番，微微一笑，冲掌柜的抱拳拱手道：&ldquo大爷，兄弟们&lsquo升棺发材&rsquo，方才抬着三长两短入阴宅，号了一路，卖了不少力气，您讨个吉利，赏两杯茶水与我们吃吃吧。

&rdquo 这会儿住店的客人已经纷纷起身了，正要三三两两地出来吃早点，一大清早碰见一帮披麻戴孝的堵门，脸色都不大好看。

掌柜的也真是个人物，碰见这事，居然还能挤出笑容来，团团拜了一圈，口中和和气气地说道：&ldquo这个没问题，小路子，拿些茶钱过来给&lsquo白孔方&rsquo的大哥们解渴！&rdquo 那跨在门槛上的瘦猴听闻他一语道破自己来历，便抬眼盯了掌柜的片刻，僵尸似的笑了一下，比画了一个大拇指道：&ldquo掌柜的不愧是生意人，招子亮，有眼力见儿，懂事。

&rdquo 周翡小声问道：&ldquo&lsquo白孔方&rsquo又是什么玩意儿？&rdquo 谢允道：&ldquo就是纸钱&mdash&mdash原来有大户人家出殡发丧讲排场，怕家里孝子贤孙不够，请一帮人专门跟着哭灵操办。

现在兵荒马乱的，怕是没那么多生意，倒做起吃拿卡要的买卖了。

没事，开店迎客的，应付地痞流氓是常事。

&rdquo 他话音没落，便只见店小二捧着个小钱袋上前，战战兢兢地递给那几个哭丧的。

掌柜的点头哈腰地说道：&ldquo区区茶钱，不成敬意，诸位兄弟进来歇个脚，垫一垫肚子好不好？&rdquo 大约是钱给够了，那瘦猴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神色也缓和了不少，点头笑道：&ldquo不必，不早了，不耽误你生意，走&mdash&mdash&rdquo 他一声令下，一大帮&ldquo孝子贤孙&rdquo拿起送出殡的唢呐铜锣，一个个唱念做打俱佳地走了，落下一地纸钱。

店小二见他们转身，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叫掌柜的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骂道：&ldquo看什么看，还不扫地去！&rdquo 骂完自己人，掌柜的很快又堆出一脸笑容，挨个儿给店里的客人赔不是。

倘有那好说话的，抱怨一声就算了，也有不好说话的，须得掌柜再三作揖，吉利话说尽，嘴皮磨破一层才行。

周翡从楼上往下看，觉得他那胖胖的背影很像集市上卖的&ldquo磕头不倒翁&rdquo，忍不住恻然，感觉开店这行当，她这辈子是做不了的。

她曾经感觉迈过了洗墨江就是天高地阔，没什么能难住她，如今才知道，以她这一点微末的资质，大约也就够给人看门护院的，不要说大事业，&ldquo小事业&rdquo也是一团乱。

周翡捏了一块谢允买的糖，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好大一块，半天才能尝出一点发苦的甜味。

她心想：这次回去，不好好闭关练个三五年，我就不随便出来丢人现眼了。

就在这时，客栈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惨叫，唢呐和铜锣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客栈一静，门口扫地的店小二睁大眼睛。

周翡自二楼木窗往外张望，只见两匹快马气势汹汹地跑过长街，马上的人头戴斗笠，看不清脸孔，直接从&ldquo白孔方&rdquo那帮人中间闯了过去。

骑马的人手拿长鞭，两下掀翻了一大帮吹拉弹唱的&ldquo孝子贤孙&rdquo，只见那鞭子上生着倒刺，沾上血肉就能撕下一层人皮。

那两人转眼冲到了三春客栈门前，见那店小二傻乎乎地拎着扫帚不知躲闪，沾着碎肉末的鞭子劈头便向他抽了过去。

眼看店小二一颗脑袋要变成个烂西瓜，二楼突然落下两根木筷，一根打偏了鞭梢，一根正戳在那持鞭人手腕上。

那骑马的人长鞭登时脱手，险恶的倒刺跟倒霉的店小二擦肩而过，差点头面不保的店小二&ldquo扑通&rdquo一声坐在地上，哆嗦成一片树叶。

骑马的人一把摘下头上斗笠，恶狠狠地瞪向二楼木窗&mdash&mdash原来这抬手便打杀人的恶徒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周翡不躲不闪地回视着那青年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把糖块嚼了。

马上那青年的面貌可谓是眉清目秀，只是眉目过分修长了些，眉梢收成细细的一线，几乎扫入鬓角，看着十分阴柔。

他下巴微尖，薄嘴唇，加上一双好似带了毒的眼，看谁都像是跟人家有杀父夺妻之恨，是典型的&ldquo天庭不饱满，地阁不方圆&rdquo，仿佛是照着民间相书上&ldquo刻薄寡恩&rdquo的那一页长的。

那青年人一眼对上周翡的目光，见不过是个小姑娘，也没太将她放在眼里，气焰嚣张地喝骂道：&ldquo哪里来的狗拿耗子？&rdquo 周翡本想回一句&ldquo我当是何方妖孽，原来耗子也能成精&rdquo，结果话到嘴边，没说出来&mdash&mdash谢允那厮不知道买的什么破糖，把她的牙粘住了。

周大侠刚刚路见不平，拔了筷子，实在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抠牙，只好颇为隐晦地瞪了谢允一眼，高深莫测地端起旁边的茶杯漱口。

谢允不明所以，还当她是经历了一番生死劫难后稳重了不少，心里叹道：多少人七老八十了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她小小年纪，口舌之快都能忍住不逞，着实不容易。

深切地误会了周翡的谢允笑眯眯地冲楼下拱手道：&ldquo这位兄台气度不凡，一手&lsquo四冥鞭&rsquo使得出神入化，何必跟他一个眼瞎挡路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呢？&rdquo 此言一出，客栈中不少人脸色都不对了，顾不上瞧热闹，纷纷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撤。

周翡一头雾水，便见谢允眼睛看着楼下，手指蘸着水，在桌上写了&ldquo青龙&rdquo二字。

她愣了愣&mdash&mdash在山谷中，周翡偶遇沈天枢的时候，从对方嘴里听说过，活人死人山上有四个头头，分别以&ldquo四象&rdquo给自己脸上贴金，木小乔就是&ldquo朱雀&rdquo。

既然有&ldquo朱雀&rdquo，想来也应当有&ldquo青龙&rdquo&ldquo白虎&rdquo&ldquo玄武&rdquo之流。

楼下这青年人应该不是&ldquo青龙主&rdquo，否则不会让她一根筷子打掉长鞭，但瞧他那神气的样子，想必在青龙座下也是个人物。

马上的青年眉头一皱，刚要开口，旁边他的同伴却缓缓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

那人缓缓摘下头上斗笠，露出一张老态龙钟的面孔，混浊的目光在周翡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到谢允身上，声音沙哑地说道：&ldquo我家少爷脾气不好，赶路又急，多有得罪，给诸位赔不是了。

&rdquo 那杀人的青年听了，似乎颇不满意，拉着脸，觑着老者只是冷笑。

三春客栈的掌柜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客栈中跑出来，双手将店小二从地上拎了起来，一揖到地道：&ldquo不敢不敢，挡了尊驾的路，真是对不住。

&rdquo 一个老随从，一个胖掌柜，各自客气各自的，一个在马上，一个在地上，互相&ldquo对不住&rdquo了半晌，直到旁边青年人的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那青年才冷冷地说道：&ldquo二位这堂还拜得完吗？&rdquo 掌柜的忙拎着自家小伙计让路，说道：&ldquo您请。

&rdquo 那青年却看也不看他，翻身下了马，将马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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