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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感,在死寂的庙堂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针: “礼——成——” “礼成”二字如同丧钟,在破庙死寂的空气里撞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就在这声音落下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或者只是恰好一阵穿堂的阴风拂过,那静立在轿旁、盖着厚重红盖头的“新娘”,头上的盖头一角,毫无征兆地、轻飘飘地滑落了下来。
盖头滑落的幅度并不大,仅仅露出了下颌至脖颈的一小片肌肤,以及……那微微抿起的、唇线清晰的嘴唇。
然而,就是这惊鸿一瞥露出的下颌线条,那唇角的弧度,甚至那微微绷紧的颈侧弧度……都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乱恐惧的意识! 太熟悉了! 那轮廓,那弧度……那分明就是我!是我每日清晨在铜盆清水中看到的倒影,是我在灯下苦读时偶尔瞥见窗影的侧脸!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这极致的荒谬和恐怖彻底冻结。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寒。
我死死地盯着那盖头下露出的、属于“我自己”的下半张脸,身体如同被冰封,连呼吸都停滞了。
然后,那两片属于“我”的嘴唇,动了。
唇角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牵扯出一个极其清晰、极其诡异的弧度。
那是一个笑容,一个带着难以言喻的满足、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又混合着无边怨毒和冰冷的笑容。
一个属于“柳文渊”的笑容,却出现在那张被红盖头遮掩的脸上。
一个声音,轻柔地、带着某种湿漉漉的甜腻气息,如同毒蛇吐信般响起,清晰地穿透庙堂的死寂,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你终于……来接我啦?” 声音不高,却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来接我啦?” “来接我啦?” 那湿冷甜蜜的尾音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破庙腐朽阴冷的空气里游走、回荡,钻进我的耳朵,刺入我的骨髓。
每一个字都带着非人的、粘腻的寒意,死死缠绕住我的心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从那种被冰封的僵硬中挣脱出来,踉跄着向后退去。
后背“咚”地一声撞在庙内一根冰冷潮湿的柱子上,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
寒意像无数冰冷的蠕虫,顺着脊椎疯狂地向上爬。
不是幻觉!那声音……那声音分明也与我自己的声音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更柔,更冷,浸透了无法言说的怨毒和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扭曲满足! “不……不可能!你是谁?!”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在空旷的庙堂里显得微弱而绝望。
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没有回答。
只是那微微勾起的、属于“我”的唇角,那诡异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用我自己的形象精心雕琢的、浸透了死亡气息的傀儡。
猩红的嫁衣在门口微弱的红灯笼光下,像一团凝固的血。
破庙内,那两盏摇曳的猩红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光影在她(或者说,是“它”?)身上拉扯出扭曲晃动的暗影。
那具穿着新郎黑袍、青灰僵硬的尸体,依旧直挺挺地立在原地,嘴角凝固着那个死前的嘲讽,黑洞洞的眼窝“望”着我们,像一个沉默而恶毒的见证者。
就在这时,一种异样的感觉猛地从我怀中传来! 不是寒冷,不是恐惧带来的颤抖,而是一种……灼烫! 一种极其突兀、极其尖锐的灼热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透了我湿透的中衣和外面那层冰冷滑腻的沉重嫁衣,狠狠地烙在我的心口皮肤上! “呃啊!”剧痛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我下意识地、几乎是痉挛般地将手猛地探入怀中——那身被强行套上的繁复嫁衣之内。
指尖触碰到一张纸。
一张质地奇特、既厚且韧的纸。
入手处,那灼烫的感觉更加清晰、更加尖锐!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刚从炉膛里取出的火炭! 是那张庚帖! 临行前,母亲忧心忡忡,硬是塞进我怀里的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庚帖!她说要找高人合婚用……此刻,这张原本折叠整齐的纸,正隔着薄薄的中衣,紧贴着我的心口,散发着惊人的、几乎要将皮肉灼穿的热量! 仿佛有某种沉睡的、禁忌的东西,被眼前这场与尸体和“自己”的荒诞冥婚彻底激活了! 指尖的灼痛感尖锐无比,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舔舐,却无法阻止我近乎本能的动作。
我猛地攥紧了那张紧贴心口、滚烫得惊人的庚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绝望中试图抓住唯一的线索。
指尖触碰到纸面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顺着神经窜入脑海。
那纸……在动? 不,不是纸张本身在动。
是纸上的字!那些用浓墨写就的、代表着我柳文渊生辰八字的工整字迹,此刻竟像是活了过来!它们在纸面下细微地、扭曲地蠕动着,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虫,疯狂地挣扎、扭曲!墨迹的边缘,在灼烫的高温下,正丝丝缕缕地洇开、蔓延,颜色变得更深、更暗,如同……正在吸吮着什么!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铁锈般腥甜的气息,混合着纸张焦糊的味道,透过滚烫的纸面隐隐传来。
“嗬……” 一声极轻微、极短促的吸气声,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近乎愉悦的颤抖,从庙门口的方向传来。
是那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她依旧静立在那里,大半张脸隐在猩红的盖头之下。
然而,就在我攥紧庚帖、感受到那诡异蠕动的刹那,她一直微微勾起的、属于“我”的唇角,那抹诡异的笑容,骤然加深了!弧度拉得更开,更鲜明,几乎要咧到耳根!那不是一个人类能做出的表情,充满了贪婪、满足和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的渴望。
那笑容,死死地锁定了我——或者说,锁定了我紧紧攥在胸口的、那张滚烫蠕动的庚帖! 破庙内,那两盏猩红的烛火猛地爆出一簇刺目的火花,随即又诡异地黯淡下去,只剩下豆大的一点幽光,在无风的死寂中苟延残喘。
摇曳的光影将她的身影、我的身影、还有那具僵立的新郎尸体,在布满蛛网的残破墙壁上投射出巨大、扭曲、相互纠缠的狰狞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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