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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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与君离别后,何日君再来(2/3)

心善的HR委婉地暗示我,&ldquo我们的宣传团队,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1991年的了。

&rdquo 其实我能理解,这个圈子更新换代实在太快,粉丝的口味又一天一个样儿,团队必须年轻化,思维必须紧跟当下的流行趋势。

但同时也觉得委屈: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跟不上潮流呢?做董恩的时候,我也是一枚时代的弄潮儿啊。

所以一下子能找到的,只是一堆初级文案工作。

可我再怎么样,也实在没法儿觍着脸跟刚毕业找实习的小孩抢这岗位。

最终,一个网红找我当经纪人,我做了28天,快到发工资的时候,她把我开掉了,理由嫌我不够细心,没随身带紧急避孕药。

我倒是也不难过,以她的名义在网上发了一些约炮信息。

面对她漫天的花边新闻,我真是心花怒放。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刻,白莲花经纪人打来电话,问我愿不愿意给花姐当宣传。

愿意,让白莲花天天给我扣一脑门子麻酱,我也愿意。

然而白莲花忘记了我,也许因为我瘦了,也许因为我剪短了头发。

但无论如何,再见到她,我感慨万千,一时哽噎,说:&ldquo花姐,你真的改变了我的人生。

&rdquo 是,如果不是对她的采访,我也不会扣她一脑门子麻酱,被踹出时尚杂志;后来也就不能认识郝泽宇,又跑去跟他工作;我也不会瘦成这样,爸也不会死&hellip&hellip行了,打住吧,再这么联想下去,1979年的春天,那位老人也没在南海画上一个圈呢。

所以我把这些话咽进肚子里,只是擦擦眼泪,昧着良心说,花姐是我的人生偶像,能给您工作,是我们家族的荣光。

上了年纪的白莲花十分受用这一套,在某次撞见我加班到深夜后,对我赞不绝口,赐予我一支她用了半管的高级眼霜,让我治治我的黑眼圈。

然而我知道,治疗黑眼圈最好的方式是充足的睡眠,但我睡不着。

一觉到天亮的安稳睡眠,跟减掉的肥肉一样远离了我。

地铁是我唯一能睡得着的地方。

我经常会加班到晚上八点,然后坐上一班地铁,在车上睡一觉,直到末班地铁的列车员叫我下车。

出了地铁站,拦辆出租车回家,然后坐在窗口抽烟,看着夜空从深蓝变成浅蓝,赶在健身房开门时,去健身房跑上一千米,再去上班。

我的生活已经变成了循环的地铁2号线,好在有这份工作,可以冲淡这一切的无聊。

工作了一个月,我渐渐摸清了身边的人事关系。

白莲花像所有功成名就的老牌明星一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弟弟是宣传总监,弟妹是经纪人,他俩都是半路起家,这几年给白莲花捅了不少娄子。

于是趁着弟妹怀孕,白莲花赶紧挖来现在的大经纪人安雯。

安雯来时,也带了自己的团队,所以白莲花这儿分两派,安雯一派,花弟一派,两拨人平时相处起来,毫无疑问是面和心不合。

可怜我是安雯招来的,还要在花弟手下干活儿,两面不讨好。

安雯也是个胖女孩,倒是挺好说话的。

有次闲聊时,我问她:&ldquo你看过《甄嬛传》第一集吗?皇后赏给华妃一个宫女,没几天就被周宁海给扔井里了,那宫女恰好也叫福子,你说跟我现在的状况多像,说不定哪天我就被花弟弄死了。

&rdquo她但笑不语,我又问她:&ldquo在我之前,你应该送了好多&lsquo宫女&rsquo到花弟宫里,目前就剩我一个大福子还苟且偷生呢吧?&rdquo &ldquo苦了你了福子姐,他要不走,你一直得这样,我也没办法帮你。

&rdquo她这话说得赤裸裸,希望我是个二百五,直接跟花弟起刺儿。

其实倒也不是不行,但我很清楚,安雯和花弟最多是二老板三老板,即使拿我当枪使,我也不能随便开火,总得一枪放到关键的地方。

机会终于来了。

花姐当制作人,拍了一部电影,上映在即,需要筹备一场新片发布会。

这是个油水很多的活儿,我的顶头上司花弟当然自己揽着不放,我也乐得清闲,哪想着花弟心粗,把邀请函的日期搞错了。

眼看发布会就要开始了,媒体区愣是没来几个记者,花姐东北老娘们的脾气犯了,眉毛一竖跟花弟大吵一架,花弟觉得没面子,扔下这烂摊子,自己跑了。

大家一片愁云惨淡,臊眉耷眼地收拾东西,准备散了。

我拦住白莲花,&ldquo姐,这不行,钱都花出去了,就是扔水里,咱们也得听个响儿啊。

这样,您和几个主演打麻将吧,咱们网上直播。

&rdquo 花姐一愣,&ldquo这、这太low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Low才好啊,只要有新闻,谁要脸啊!&rdquo 第二天,白莲花新片发布会打麻将的新闻,果然爆了。

本福子一战成名。

我这也算帮花弟善后,他找到我,让我跟他统一口径,把日期搞错这事儿推到别人身上,开掉几个小孩算了。

我前脚答应了,后脚直接找到花姐,把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说了一遍,顺便把他弟贪污发布会制作经费的证据双手奉上。

花姐倒是没生多大气,问我想怎么着。

我直截了当地说,&ldquo我想当宣传总监。

&rdquo 一星期后,花姐大义灭亲,我走马上任。

彭松对这事儿一直心有戚戚,&ldquo这也太凶险了,万一白莲花最讨厌告密呢?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把她弟开掉?那可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rdquo 我微笑,&ldquo她早就想找理由把她弟开掉,巴不得我出这个头呢。

何况这种一线明星,利益为先,六亲不认,谁能给她带来利益,谁才是真正的亲人。

&rdquo 我捏捏他的肩膀,&ldquo这些八卦先放放,说正事儿。

现在白莲花造型团队的头儿,跟我不对付,我得想办法把他踢出去,然后让小松子你上。

这么重要的位置,必须得是自己人。

唔,手下的那几个宣传也不太服我,也得顺便换成自己人&hellip&hellip&rdquo 小松子盯着我看,突然笑了,&ldquo你现在特像一个工于心计的上位者。

&rdquo 我开心地接受了这句褒奖,&ldquo做上位者好啊,上位者只让人恨,从来不恨自己。

&rdquo 郝泽宇的脸忽然浮现在我眼前。

我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却下意识握紧了拳。

还要继续加油啊福子,因为现在,你依然在恨自己呢。

〔四〕 有一天,我在书里看到一段话。

&ldquo从现在起,我开始谨慎地选择我的生活,我不再轻易让自己迷失在各种诱惑里。

我心中已经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再不需要回过头去关心身后的种种是非与议论。

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

&rdquo 我把这段话抄下来,贴在了床头,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

从现在起,我什么都不怕,我要向前走。

白莲花越来越依赖我的意见。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我把白莲花有点过时的德艺双馨女劳模形象,成功转型为男女通吃性感大总攻的时候?抑或她参加真人秀时,我把行李箱里金光闪闪的名牌,换成一水儿的家常服,展现她私下里亲民的形象的时候?又或在其他明星恨不得当着镜头翻跟头抢镜时,我让她不声不响地揉面、蒸包子、劈柴火,以勤劳的形象吸粉无数的时候?还是得知她怀念老牛,我巧妙安排他俩见面,让他俩冰释前嫌、抱头痛哭的时刻?我说不清具体是上述哪一条原因,但结果确实是我迅速成了团队里的顶梁柱。

安雯见大权旁落,主动递了辞呈。

当时我正在跟白莲花确定她下一档真人秀的角色定位,白莲花并没表现出特别的留恋,敷衍了事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同意了,转过头继续问我该走耿直率真路线还是索性扮娇憨。

安雯也很镇静,自动退了出去。

谈完了事,我追上安雯,要开口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我告诉她,我真的从来没动过赶她走的心思,这一切只是我&ldquo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rdquo的产物,她会相信吗?犹豫了一下,我只说,&ldquo我请你吃顿饭吧。

&rdquo 下班后,我请安雯去了一家爱打高贵牌的餐厅,酒过三巡,她拍着我的手,突然说起真心话来,&ldquo谁想到,我一个耶鲁毕业的海归,被你一三流民办本科的挤走了,大福子,你有本事,你才不是《甄嬛传》里那个倒霉催的,你的好日子还在后边儿呢。

我还真有点儿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听Rose姐的话,把你招进来&hellip&hellip&rdquo &ldquoRose姐?&rdquo我有些惊讶,但安雯像是有点醉了,没有再说下去,颠三倒四地絮叨着下家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我想了想,便也释然。

我已经如约跟郝泽宇分手,Rose姐这么做,也许只是单纯地附送给我一个人情,又或许是想监视我有没有偷偷摸摸地搞幺蛾子,但无论如何,她再也抓不到我的命门,我也构不成对她的威胁。

不管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都与我无关了。

我叫了辆车送安雯回家,临走时,她大概还是有一丝不甘心,趴在我耳边说:&ldquo你知道吗,其他人背地里,都说你有两副面孔&hellip&hellip&rdquo 我点头,突然咧嘴笑了,说我知道,关上车门,送她离开。

安雯,你真是个好女孩,连传小话都传得这么温和。

相信我,我听到的,比你听到的难听多了。

有一次,我在公司的卫生间,听到隔间门外有人大骂,&ldquo福子真是个绿茶!在白莲花面前装奴才,在底下人面前装主子。

&rdquo 如果是肥胖时期的福子,她可能会假装没听见;如果是减重时期的福子,她会自省检讨。

只可惜,我已经是我。

现在的我,锱铢必较,斩草除根。

我抬脚踢开门,身子都没起来,坐在马桶上开骂,&ldquo对,我就是绿茶,我就是两面派,有能耐你也来啊! 女孩当即吓傻了。

旁边的一个女孩连忙说:&ldquo福子姐,我可没说什么&hellip&hellip&rdquo &ldquo听也有罪,听也去死,现在都给我滚蛋!滚回老家考公务员吧,你们有的是时间说我坏话!&rdquo 她俩哭着跑了出去,我内心一丝波澜都没有,关上门,继续我未完的事业。

我摆弄着手机,章子怡偶尔也会在我的朋友圈里点赞,我幻想了一会儿为她工作的美妙场景,冲水、洗手、补妆,回办公室当老佛爷。

你以为我会高处不胜寒,孑然独立、形影相吊,一杯红酒配电影,阶前点滴到天明?对不起,没有,我过得很好。

出差乘商务舱,有专门的司机,穿最闪的衣服,用最贵的护肤品,没人敢给我脸色,白莲花都敬我三分。

过生日的时候,我包了整个酒吧,往来无白丁,十几个小鲜肉裸着上身,大跳艳舞为我这寿星献吻。

这才是做人!之前那么多年白活了,做狗都是做的串儿! 过年时,另一位更红的小花旦邀我过档,白莲花听到风声,为了安抚我,送我一辆车。

我前脚高呼谢主隆恩明年我要为娘娘肝脑涂地,后脚却跟那位当红小花旦谈跳槽的条件。

正谈着,碰巧收到了安雯的拜年信息。

我脑袋里一下子浮现出安雯离开时,白莲花那张毫无波动的脸。

这一行里,维系大家关系的无非是人情和利益。

我从没奢望白莲花对我真心实意,我明白,她看重我,也不过是因为我能为她带来更多的利益。

当年她也实实在在倚仗过安雯,安雯走了,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旦我没了这么大的用处,就会被新一代的&ldquo福子&rdquo顶掉位置。

到时候,同样也没有人会为我发出一声叹息。

我突然醒悟过来,签在谁那儿也是当奴才,干吗不自己当主子? 假期结束之后,我开着那辆白莲花赠送的车,坦然地告诉白莲花,&ldquo花姐,我要创业去了,以后您多罩着我。

&rdquo 自立门户不是件简单的事,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好歹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和威望。

虽然不易,三步一坎五步一关,咬咬牙倒也都迈了过去。

公司业务步入正轨之后,我跟老牛商量好,又把董恩签回来了。

我不敢跟Rose姐比,但我大概也明白,如果郝泽宇是Rose姐心里的白月光,我家董恩还是我胸口的朱砂痣呢。

后来在某次酒局上,我遇到了Rose姐。

等到我们身边各自围的一大圈人都散了,我郑重地跟她敬酒。

&ldquo受不起了。

&rdquoRose姐笑着举杯,&ldquo你现在也是大经纪人了。

&rdquo 我也笑:&ldquo您别寒碜我,我还没谢谢您呢。

要不是当时您背地做好人,偷偷把我介绍到白莲花那儿,我也没有今天。

&rdquo Rose姐拉着我的手,相姑娘一样把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ldquo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也心安了。

&rdquo 她说着,叹了口气,语气突然一沉,&ldquo福子,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别怪我。

你爸去世那年,那时候你给郝泽宇发信息,说你爸出事儿了,当时他正在接受采访,手机在我手里,我怕他看见这条信息会失态,就把信息删了。

&ldquo后来你们闹得那么僵,我总觉得是我的罪过。

我对不起你,要是我没删那条信息,说不定你们俩现在还在一起。

&rdquo 我好像有点儿醉了,我感觉脑子里天旋地转,手心里的汗一阵一阵地往外冒。

但我还是笑,&ldquo您说什么呢?我们俩分手分得不对吗?分手之后,他蒸蒸日上,我呢,现在走到哪儿,也有人叫我一声&lsquo姐&rsquo了,这还多亏了您。

比起不小心被曝光,两个人一起下地狱,现在这样不知道好出多少倍,我想得清楚。

&rdquo Rose露出点儿欣慰的表情,语重心长,&ldquo福子,Rose姐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心狠手辣。

&rdquo &ldquo当然,当然。

&rdquo我点着头,&ldquo姐,我得先走了,我醉了,真得走了。

&rdquo 我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Rose追上来,抓住我的手,说:&ldquo小宇从我那儿离开,自立门户了。

他这两年一直是一个人&hellip&hellip现在的你,也许能配得上他,跟现在的他好好在一起了。

&rdquo 我大笑着把她的手拂开,&ldquo姐,您演过了哈。

&rdquo 露天停车场,我靠在车上,等着代驾司机来接我,视线落在旁边一辆车上,怎么看怎么眼熟。

看一眼车牌,哦,是Rose姐的。

为什么我记得这么清楚呢?我想了半天,想起来了,因为她车牌号后四位是我爸的生日。

风一吹,我清醒了一点儿,身上仿佛有了点儿力气。

我从后备厢拿出一根高尔夫球杆,狠狠地砸向这个老女人的车。

我!现在!能!配得!上他! 爸,她为什么要删那条短信?!如果不删!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保安匆匆忙忙赶过来,只看到一个崩溃的女人抱着高尔夫球杆哇哇大哭。

我眼花,看错车号,砸错车了。

没有什么如果。

删没删那条短信已经不重要了,结局已定,我们回不到从前,一切都来不及,回不去了。

〔五〕 几天后,我陪着董恩赶通告,路上堵车堵得那叫一个海枯石烂。

这小子偷偷观察了我一路,到了这会儿,终于憋不住了,&ldquo你那天为什么砸车啊?&rdquo &ldquo报仇。

&rdquo &ldquo跟谁有仇啊?&rdquo &ldquo跟我自己。

&rdquo &ldquo现在还跟自己有仇吗?&rdquo 大姨妈驾到的我格外暴躁,翻着他的日程表,&ldquo今儿要是迟到,我仇更大,连你都砸。

&rdquo 董恩立刻打开车门,&ldquo为了我的人身安全,咱们还是去挤地铁吧。

&rdquo 一号线没变,依然有尿味儿,卖票的竟然是我的旧同事,还是丧着一张脸,然而她没认出我,撕票根的动作依旧是麻利中带着事儿妈的气息。

过了安检,我转头跟董恩说:&ldquo几年之前,我就在这个地铁口卖票。

&rdquo 我们下了电梯,我看着眼前排队等地铁的茫茫人海,喃喃自语,&ldquo你看,五点钟的地铁,有这么多人。

我突然好庆幸我的人生,不用天天挤地铁。

&rdquo 董恩有点忍不了了,&ldquo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欠揍?&rdquo 我点头:&ldquo谁给了我这样欠揍的人生呢?&rdquo &ldquo你自己啊,以前是卖地铁票的,现在当上金牌经纪人,牛得都忘本了。

&rdquo &ldquo是我自己吗?好像不是。

&rdquo &ldquo那是谁呢,鬼吗?福妈你最近真的很有病!&rdquo 直到上车,我都沉默着,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有个影子在我脑海里影影绰绰。

那个一年上十本大刊封面的他好吗?那个提名金马奖、金像奖的他好吗?他睡觉还会被梦魇吗?一下雨他的腿还疼吗?我突然特别想他。

&ldquo小宇哥。

&rdquo董恩叫道。

我陡然一惊,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怎么也来坐地铁了?大明星体察民情吗?这也太偶像剧了,街头邂逅啊?我该怎么演才不丢人?打不打招呼?我先开口还是等他先开口?我今天妆化得是不是太浓了?一路挤过来,衣服上会不会有褶儿啊? 我转过头,却发现董恩盯着地铁里的电视,娱乐新闻正在播放郝泽宇暂停拍戏,去美国读书的消息。

董恩若有所思地问我:&ldquo福妈,我怎么觉得最近大家都爱去游学呢?等过几年,你是不是也会这么给我安排啊?&rdquo 我答:&ldquo你走青春荷尔蒙路线,用不着,多泡泡健身房才是正道。

&rdquo &ldquo非得为了拗人设吗?那要是我自己真心想去呢?&rdquo他不依不饶。

&ldquo那我就亲自带你上名校、拜名师,再穷不能穷教育嘛。

&rdquo 董恩咧嘴笑了。

我叹口气,把他滑下来的墨镜推上去一点儿,&ldquo闭上嘴低调点儿吧你,生怕别人认不出你是怎么着。

&rdquo 董恩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小声添上一句,&ldquo其实我觉得小宇哥也是真心想去,不过他一年那么多戏约呢,真想得开。

&rdquo 地铁电视上的主持人还在快乐地念着稿子,水逆又来了,你被逆到了吗?嗯,一定是水逆加大姨妈,才让我突然这么失落。

隔天依然有点痛经的我去房产中介那里办手续。

我随口说了一句,这小区房价涨得太快了。

&ldquo您以前看过这房子?&rdquo中介问。

我点头:&ldquo两年前吧,差点儿住进去。

&rdquo &ldquo哎哟,可惜了,那时候房价正便宜,您怎么没买呢?&rdquo &ldquo因为爱情啊。

&rdquo 中介小哥赞我幽默:&ldquo您这爱情够亏钱的。

&rdquo 呵呵,何止亏钱,亏命呢,把一个与世无争的胖子,变成一个天天起刺儿的瘦刺猬。

小区里推着孩子晒太阳的,依然是说着英语的菲佣,真好,这小区就像个世外桃源,别管世事如何变换,世人如何改头换面,它依旧在这里,不疾不徐,仿佛一切都跟它无关。

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你不在我身边。

这回水逆来得够凶的,我又抒上情了。

合同都签完了,办资格审核的时候,中介小哥一头雾水,说,&ldquo姐,你这是第二套房啊。

&rdquo 去区房产局查,发现在我名下的确有一套房子。

我按照房屋地址杀过去,一到地方却只觉得天旋地转,五雷轰顶。

那是一套四合院。

我心里突然浮现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动,我努力回想起这种感动来源于哪儿,天煞的痛经此时来凑热闹,我疼得坐在了地上。

终于想起来了,有个人,曾经在哈尔滨给我买了个貂,我也是如此感动来着。

当年,是谁说,要给我买一套四合院的?我开玩笑的一句话,你怎么就当真了? 路边一个好心的大妈问我怎么了,我突然哭了起来。

痛经真疼啊。

〔六〕 &ldquo现在掰弯郝泽宇,还来得及吗?&rdquo小松子正在看房地产网站,估算了一下那四合院的市值,略有悔恨。

&ldquo我找你过来,不是让你算这房子有多少零的!&rdquo我把电脑扔过去,&ldquo快给我查郝泽宇的一切采访。

&rdquo &ldquo你要干吗?&rdquo &ldquo我要知道他怎么想的。

&rdquo &ldquo还能怎么想?四合院都买了,说明他肯定还爱你呢&hellip&hellip&rdquo 我尖叫,要撕了小松子的嘴,&ldquo不要说了!再说我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rdquo 我的疯癫让小松子很听话,然而他在搜索引擎上打出郝泽宇的名字,却搜不了。

我以胸口碎大石的力度,猛拍我脑袋,&ldquo我忘了,我把他的名字设为屏蔽了!&rdquo 这两年,我拼命回避着他的信息,我生怕他展露出一点柔情,打碎我所有的故作坚强。

我又生怕他一直无情,让我在自作多情的毒瘾之中欲罢不能。

我只好在微博上屏蔽&ldquo郝泽宇&rdquo、&ldquo小宇哥&rdquo、&ldquo下一站影帝&rdquo等所有他的关键词,公司的小孩都知道不能提郝泽宇,有时一些不明白状况的电影公司发来他主演的电影的主题礼物,这些公司都被我列入黑名单,再也不会合作。

然而此刻,铺天盖地的他,在电视上、在照片上、在文字中不断闪现,他梳背头真好看,他练出腹肌了,他的那条残腿有两颗钢钉,他一直不买任何房产,他对感情只字不提&hellip&hellip我看着那一篇一篇的新闻,脑子锈得很厉害,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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