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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就是那要刮上整三天东北风的风暴。
它来得很早,但这种提早交换季节的情况,我已碰上过好多次了。
” “你怎么知道是三天,爸?” “我不能替它写保票,可是通常九月的第一个风暴总是刮整三天的东北风,然后全国的气候也跟着起变化。
我想,全世界的气候也不外乎是这样。
我听奥利佛·赫妥说起过,就是远在中国,也有九月的风暴。
” 巴克斯特妈妈问:“奥利佛这一次为什么不来看我们?赫妥婆婆使我不能忍受,奥利佛我却很喜欢。
” “我想,他大概吃够了福列斯特兄弟的苦头,因此这一次不愿意再从这儿路过了。
” “他不跟他们争吵,他们也要接他吗?小提琴没有了弓,怎么拉得出调子啊!” “恐怕福列斯特兄弟,至少是雷姆,不论什么时候碰上他都会接他的。
非得把那姑娘的纠纷解决了才肯罢休呢。
” “竟有这种事!当我做姑娘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干。
” “当然是不会的,因为当时爱你的只有我一个啊。
” 她举起了扫帚,假装要打他。
“可是我的甜人儿,”贝尼说。
“当时别的男人也都没有我这么漂亮啊。
” 在那凶猛吹刮的风暴中间,忽然出现了短暂的平静。
门外传来一阵可怜的哀吠。
贝尼走过去打开门。
列泼大概已找到了合适的藏身地方,老裘利亚却站在门外湿淋淋地发抖。
也许,虽然它也找到了避难的地方,可是它还渴望比干燥更多的慰藉。
贝尼把它放了进来。
巴克斯特妈妈说:“这会儿索性让屈列克赛和老凯撒也都进来,就会有许多女的向你求爱了。
” 贝尼对裘利亚说:“你妒忌小旗了吗?现在你已是一位比小旗年长的巴克斯特家的成员了。
只好请你自己烘干自己吧。
” 老猎狗摇摇它笨重的尾巴,舐着他的手。
裘弟心中热乎乎的。
因为他爸爸把小旗当做了一家人:“小旗·巴克斯特——” 巴克斯特妈妈说:“我实在不明自,你们男人怎么能这样对待这些不会说话的畜生。
你叫一只狗姓你自己的姓,现在又叫这只小鹿也来归宗,索性让他和裘弟同床睡好了。
” 裘弟说:“我觉得它并不是一只畜生,妈。
它就像是另一个孩子。
” “好吧,这是你的床。
只要它不把跳蚤、虱子、扁虱以及别的东西带到床上去。
” 裘弟不禁发怒了。
“你看,妈。
看看它那身光亮的皮外套吧。
闻闻它,妈。
” “我不要闻它的气味。
” “它的气味可真香啊。
” “想必是像玫瑰花那么香吧。
可是,照我看来,湿皮终究是湿皮。
” “不过我现在也喜欢湿皮的气味了。
”贝尼说。
“记得有一次长途打猎,我没有带外套,天却忽然冷了。
当时就在咸水溪的源头那儿。
我的老天爷,天真冷。
我们打死了一头熊,我把它的皮完好地剥了下来。
当晚我就睡在那张熊皮下面,让皮板朝上。
夜里下了一阵寒冷的细雨,我把鼻子从熊皮下面伸出来,就闻到了上面湿皮的气味。
当时别的伙伴,像南莉·琴蕾脱、贝尔特·哈轴和密尔特·雷尼尔斯,他们都说我臭得要命。
可是我把头缩到熊皮下面,却暖和得象一只空心树里的松鼠。
那湿熊皮的气味,我觉得比黄茉莉花还香呢!” 大雨在屋顶上擂鼓。
狂风在屋檐下打唿哨。
老裘利亚舒展着身子,卧在小鹿旁边。
那暴风雨就像裘弟盼望的那样舒适。
他暗暗决定,希望在一两个礼拜之内,最好再碰上一次。
贝尼不时地向窗外的黑暗里窥视。
“这是连癞蛤蟆都要窒息死去的大雨。
”他说。
晚餐很丰盛,有扁豆、熏鹿肉馅饼和小布丁。
生活中任何事情,只要稍微有一丁点儿什么理由,都会引起巴克斯特妈妈去烹调特别佳肴的劲头。
仿佛她的想象力只有借助于面粉和脂油才能表现出来。
她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指喂了小旗一些布丁,这使裘弟暗暗感激不尽,因此他特别勤奋地帮助她洗净和抹干了晚餐后的盘碟。
贝尼因为体力不济,很快就上了床,可是他并没有入睡。
卧室里点起一支蜡烛,巴克斯特妈妈拿来了她的针线活。
裘弟横躺在床脚。
雨咝咝地溅着窗子。
他说:“爸,讲一个故事吧。
” 贝尼说:“我知道的故事统统都给你讲过了。
” “不,不会的。
你常常会有一个新故事的。
” “好吧。
我记得唯一没有对你讲过的,呃,这实在不是个故事。
我不是告诉过你,关于我初来这儿岛地时的那只狗吗?那狗不是能很机灵地追寻猎物吗?” 裘弟顿时蠕动着裹紧了被子。
“快讲给我听。
” “好吧,裘弟先生,那狗的血统,部分是狐(犭是),一部分是警犬,还有一部分就是普通的狗、它有一对长得使人发愁的耳朵。
差不多快拖到地上。
它有那么地道的罗圈腿;简直无法在甜薯垄上行走。
它有一对能够望得很远的眼睛,但老是注视着别的什么地方。
这对注意力分散的眼睛,几乎使我想把这只狗换掉。
可是,当我带它打过几次猎以后,就觉得它的行径,和我所看到过的任何其它猎狗不同。
它会把野猫或者狐狸的足迹留在小径中间,而自己却在一边卧下来。
当它第一、二次这么干时,我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没有猎狗的人。
“可是,裘弟先生,我逐渐发觉,原来它非常懂得自己的打猎诀窍。
孩子,去把我的烟斗拿来。
” 这一间断很使人恼火。
但裘弟感到非常兴奋。
他急急忙忙地拿来了烟斗和烟丝。
“这下子可好了,孩子。
你干脆坐在地板上面或者坐在一把椅子上,离开我的床。
每逢我讲到‘足迹’或者‘兽迹’,你就在床上乱动,使我以为床上的狭条铺板要断裂了。
呃,这就好多了——” “好,裘弟先生,我只得和那只狗一起坐下来,看它干些什么玩意儿。
现在你可知道,狐狸或者野猫是怎样作弄大多数猎狗的吗?它会搞那种踏着自己的足迹往回走的花样。
是的,先生,它会重复自己的足迹。
它往往比猎狗先出发,跑在猎狗前面很远的地方,使它和猎狗之间隔开很大的距离。
接着,你想它怎么样?它立刻踏着自己的足迹跑回来。
它一面倾听着猎狗的声音,一面跑回来。
它敢往回跑多少路就跑多少路。
然后,它就离开原来足迹折向另一个方向,使它前后足迹的形状像一个巨大的桠枝,或者像野鸭子飞行时的队形。
好,那些猎狗就跟着它的足迹朝它第一次去的方向往前走,那儿的气味因为重复了两次,当然显得特别浓烈。
然后它们赶到那断了足迹的地方。
在周围嗅过来嗅过去,嗅过去嗅过来,直嗅得怨气冲天。
直到它们觉得再嗅下去没有什么意思了,才只好循着足迹回来。
自然喽,它们重新找到了那个狐狸或者野猫拐到另一个方向去的交叉点。
但是时间都已白费了。
十有八九,野猫或者狐狸就这样摆脱追踪,逃得无踪无影了。
好,可是你想我的长耳朵狗怎么办?” “快告诉我。
” “它识破了这种花样,而且想出了对付它的法子。
它估摸着是那猎物跑回头的时候了,就沿着兽迹溜回来,埋伏在一边守候。
当那位狐狸先生或者野猫先生偷偷溜回来时,我那老丹弟就突然跳出来咬住了它。
“不过有时候,它会过早离开兽迹,当它发觉自己的估计发生错误,就会没精打采地垂下耳朵!现在,大致说来,它的估计总是对的。
它给我捉到的野猫和狐狸,比我以前或以后的任何一只猎狗都多。
” 他噗呼噗呼地吸着烟斗,喷着烟。
巴克斯特妈妈将摇椅向烛光挪近一些。
这个故事结束得这么快,真叫人闷闷不乐啊。
“老丹弟还干了些什么,爸?” “哈,有一天它可碰上了对手。
” “一只野猫,还是一只狐狸?” “都不是。
是一头跟那狗一样机灵的高大公鹿。
那是一头弯角公鹿。
它的角每年越长越弯。
一头鹿通常不大会重复它的足迹。
可是这头公鹿却常常这样干。
这刚刚配我那狡猾的老猎狗的胃口。
但这又恰巧是那狗不够机灵的地方。
那公鹿总是与这猎狗的估计相反。
这一次,它重复了足迹,下一次它就径直往前跑。
它总是不断地在变换花样。
这样一年又一年地过去,那公鹿一直和那猎狗比赛着谁更机敏。
” “谁最机敏呢,爸?结果怎么样?” “你一定要得到答案吗?” 裘弟犹豫了。
他希望垂耳朵狗战胜公鹿,但又希望公鹿能逃走。
“是的,我想知道,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 “好吧。
故事是有答案的,但没有结果。
老丹弟永远捉不到它。
” 裘弟释然地舒了口气。
这故事才对哩。
当他重新回想这故事时,他能够想象得出那情景:那狗永远在追踪那些鹿。
他说:“再讲一个这样的故事吧,爸。
一个有答案却没有结果的故事。
” “孩子,像这样的故事,世界上是很少的,你最好还是以这个故事为满足吧。
” 巴克斯特妈妈说:“我不大喜欢狗,可是我有一次也看中了一只狗。
那是一只母狗,毛皮好看极了。
我对这狗的主人说:‘当它生下了小狗,我要一只。
’他说:‘好的,小姐,欢迎之至。
可是你不叫它打猎,那是不行的——’——那时候我还没有跟你爸结婚,——‘一只猎狗不打猎就会死掉。
’‘那末它是只猎狗吗?’我说,于是他说:‘是的,小姐。
’当时我就说:‘是猎狗我就不要了,因为猎狗会偷鸡蛋吃的。
’” 裘弟急切地等着听故事的下文,但随即又明自这已是故事的全部了。
这正跟他妈所有的故事一样。
它们往往像一次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狩猎。
他又回到他刚才的念头上去,那只能够以它的机敏胜过野猫和狐狸的狗,却永远捉不到那头公鹿。
他说:“我敢打赌,小旗长大了,一定是机灵的。
” 贝尼说;“当别人家的猎狗追到它时,你怎么办呢?” 裘弟的喉咙一下子绷紧了。
“不论哪只狗或者哪个人,敢上这儿来猎取它,我要把他们统统杀死!大概没有人会来的吧,他们会来吗?” 贝尼温柔地说:“我们可以到处放出口风,这样人家就会留神了。
它大概不会逛得太远,决不会的。
” 裘弟决定永远把他的枪装上弹药,对付入侵者。
他那夜和小旗一起睡在床上。
风整夜摇撼着窗玻璃。
他睡得很不平静。
他梦见那只机灵的猎狗,在大雨中无情地追逐着他的小鹿。
早晨,他发现贝尼象冬天一般穿上他那件厚外套,头上包着围巾,准备闯到风雨中去给屈列克赛挤奶。
这是眼前唯一的而且必不可少的家务事。
那像急流一般地狂泻的大雨,仍旧未见减低它的猛烈程度。
巴克斯特妈妈说:“你得利索些,快点回来,要不,你会得肺炎死去的。
” 裘弟说:“让我去。
”但是贝尼说:“大风会把你刮跑的,孩子。
” 当裘弟眼看着他爸爸瘦小的身躯,迎着狂暴的风雨迅速冲过去时,他觉得,在暴风雨中,如果要在矮小的身躯与魁伟而又强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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