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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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3/3)

出洪喜怎么了?&rdquo 洪喜腾地跳起来，脸憋得通红，声音都是尖的：&ldquo妈，你跟如心说什么了?&rdquo &ldquo什么也没说，&rdquo洪姨站起来，娘俩频繁使眼色，两人什么时候学会唇语的? &ldquo有什么事是必须要瞒着我才能进行的吗?&rdquo 洪姨干净利落站起身：&ldquo你俩聊，我得走了，三缺一，李叔还等着我呢。

今晚我通宵，晚上就不回来了，不妨碍你们。

如心哪，你今晚就住这儿呗。

&rdquo 我妈都没对我这么热情过。

等等。

妨碍? 住这里? 她该不会是误会了我和洪喜的关系吧? 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ldquo你都跟你妈胡说什么了?为什么今天她这么奇怪?&rdquo &ldquo哎哟!疼疼疼!&rdquo 洪姨突然打开门探出头，目光正落在我扇她儿子的手上。

我：&ldquo&hellip&hellip&rdquo 洪姨：&ldquo忘带钱包了。

&rdquo 她飞快地从鞋柜上捡起钱包，暧昧地笑着：&ldquo你们继续。

&rdquo 我大口喝着饮料，不满地：&ldquo小喜喜，你是不是应该带阿姨去医院看看眼睛?&rdquo 洪喜红着脸，不自在地摆弄手机，头也没抬：&ldquo什么?&rdquo &ldquo她今天对我说话，好像有所指似的。

该不会是眼花，把我看成如意了吧?&rdquo &ldquo没有没有，甭搭理她。

整天神经兮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个女的来找我就觉得是男女关系。

&rdquo 洪姨是有这毛病，高中时就恨不得抱孙子，只差绑个女的跟洪喜直接成亲，任何时候见到女生跟洪喜在一起，就满眼桃心。

我想起以前给他打电话，没聊几句就听到洪姨在电话分机另一端喘气的声音，班里女同学几乎都有过这待遇，也就释然。

我慢慢将湛澈的故事讲给洪喜听，当然省略了&hellip&hellip后面我和他的事情。

不是对洪喜刻意隐瞒，而是&hellip&hellip我也说不清我和湛澈的关系，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夜情?炮友?有待进一步确定的男女关系?他岂不是要笑死我?姑且略过吧。

我并没有无聊到跟洪喜交流自己的风流史。

我问：&ldquo你怎么想?&rdquo 他也有点唏嘘，神情萎靡，看得我十分不忍。

怕是想起了洪叔叔。

这么多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ldquo你想过找洪叔叔吗?&rdquo &ldquo偶尔也想的。

&rdquo他低着头，&ldquo可是又想，如果他不在这个世上，找也没用。

如果还在，总有办法和我们联系，这么多年，我们家的座机都是直接迁过来的，从来没改。

没联系，说明&hellip&hellip也许他并不想找我们?这样的话，我倒宁愿他已经死了。

&rdquo &ldquo不会啦，&rdquo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明显感觉到他不自在地抖动，&ldquo也许，也许&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比他幸运。

至少我妈还在。

算了，不提这个。

&rdquo他说，&ldquo店是你的，租金也是你的，你决定就好，但合作开茶餐厅我表示强烈反对!&rdquo 他故作夸张地做痛心疾首状，还冲我斜飞媚眼：&ldquo我会为你吃醋而死的。

&rdquo 我知他不想让我看到刚才难过的样子，只好配合地说：&ldquo神经病!&rdquo &ldquo转给他的话，你怎么办?&rdquo 这个问题比较关键，我想了一会儿，说：&ldquo不然，我用他给的租金，把你隔壁的那家咖啡厅租下来?&rdquo 洪喜拍手：&ldquo咖啡厅也是我家的，我多赔付他们一个月的租金就好。

咱直接接手，员工呢，乐意的就留下，不乐意的我重新帮你找。

你还记得阿盘吗?&rdquo &ldquo你该不会告诉我说，这里整条街都是你家的吧?&rdquo &ldquo有钱真好&hellip&hellip&rdquo 我又找到了傍大款的感觉。

&ldquo也不是，哪有那么夸张。

&rdquo他谦虚地笑，&ldquo半条街而已啦，到那边冰激凌店为止。

&rdquo &hellip&hellip这个地主暴发户房二代! 造化弄人，同样是当年被那个寡妇吴招娣卷款逃跑的受害者，洪喜和湛澈的命运，却有着天壤之别。

还好，我默默地想，至少从物质条件上来说，他俩都还不错。

想到阿盘，我问：&ldquo阿盘吗，怎么会忘，在星级酒店做大厨的那个?&rdquo &ldquo对，她本来在台湾就是开茶餐厅的，为了男朋友变卖了所有家产追到这里，没想到对方劈腿。

不得已做了大厨&hellip&hellip我可以拉她给你做店长啊，没必要跟那个Noah合作，自己就能来。

&rdquo 他坚持认为湛澈是危险人物，离远点对我更安全。

我心一动。

&ldquo哎，我还有个好主意，如果服装店你还想继续开下去，继续开下去，我就把我的游戏厅搬了。

你直接挪过来就行。

&rdquo &ldquo我哪能那么贪心。

再说，你不是做得很开心，游戏厅很赚钱啊，我听禽兽哥说，天天客满，有时还要等位。

&rdquo 他摇头：&ldquo赚钱，总招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我早就想做点别的什么生意。

书店?现在是拇指时代，人人抓着手机玩，谁还看书?包店?鞋店?我又不喜欢&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还是留给你自己，等你想清楚了，再调整。

我算想开了，我不是搞服装的料，倒不如发挥特长做点跟吃的沾边的事情。

&rdquo &ldquo是啊，你这个超级吃货，不开吃货店，太可惜了。

&rdquo 跟着我混，他口福大着呢。

送我回去的路上，依稀发现有辆车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跟洪喜讲，他大大咧咧说我多心：&ldquo侦探小说看多了吧?没准人家开车散心，开得慢怎么了?开得慢就是跟踪你呀? 到了店里，他着急上洗手间，我疑心刚才的车，在门外多站了一会儿。

是的，并不是我多心。

那辆我叫不出牌子的越野车，正停在店外马路对过。

一不做二不休，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我假装弯腰系鞋带，然后突然站起身往外冲。

那辆车的司机被我吓到，犹豫了那么几秒，迅速发动引擎，逃难似的蹿出去，可那个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还是被我认出来了。

居然是那个有着花白头发的老头，《梦想达人秀》的嘉宾。

水横流。

司机戴着宽大的墨镜，对我视若无睹。

从我身边经过时，坐在副驾驶的水横流一只手捂着眼睛，似乎刻意遮住不想被我看到。

我还是从他发抖的手指缝隙里，看到那双湿润的眼睛。

《动物世界》曾播过一期主题为&ldquo狮子王&rdquo的节目，逐渐长大的雄性幼狮被迫离开狮群，迎接它的，要么是独自进行流浪生活，要么是通过战斗推翻其他某个狮群的狮王，成为领头雄狮。

镜头对准站在遥远的一角的母狮子，面对被迫离开自己的孩子，目光里的不舍和决绝曾让我深深震撼。

不知怎的，水横流的目光让我想起那头母狮。

＊5＊ 我下意识的反应是，老头确实和湛澈有过节，估计真以为我是他的恋人，所以过来勘查敌情的? 天啦，该不是要对我下手吧!我脑洞大开，已经想象着自己被他雇用的人绑架，被关在废弃不用的仓库里哀号哭泣的场景&hellip&hellip 总不会奔着洪喜来吧。

我是十分惜命的人。

给湛澈发微信，请他等一个月，等我清理完库存，新店手续办好了，就正式转租给他。

他直接打过来，声音懒洋洋的：&ldquo有没有想我?&rdquo 等了几秒，挑逗地笑：&ldquo呵呵，我就当，你想了，不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只转给我?也不需要，和我一起开店?&rdquo 就知道他邀请我开店，不过是无奈之举，我懒得点破：&ldquo是，只是转给你，具体做什么，你自己定。

&rdquo &ldquo谢谢谢谢!马上要录节目，晚上，我去找你。

&rdquo &ldquo不用&hellip&hellip&rdquo我打断他，&ldquo晚上，我不在的。

&rdquo &ldquo&hellip&hellip你，不会是，害羞了，故意，躲我吧?&rdquo &ldquo哈哈哈，怎么会?&rdquo 我打起哈哈，笑得很夸张：&ldquo为什么要害羞?干吗要躲你?有理由吗?是真的忙。

哦哦哦，还有另外一件事，你和那个什么水横流，是不是有过节?&rdquo 也许是我话题跳跃得太快，电话那一端突然没了声音。

我以为信号不好，走到店外，大着嗓门嚷：&ldquo喂，你听得到吗?&rdquo 良久，他回：&ldquo你怎么知道?&rdquo 果然。

我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冷笑：&ldquo哼，这个，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

&rdquo 露出尾巴? &ldquo你什么意思?喂喂喂，湛澈，我说你俩有什么仇恨，能不能不伤及旁人?&rdquo终于能正常跟他对话了，我的语气变得轻松，&ldquo你看人家孙悟空是吧，给唐僧找吃的，怕有妖怪趁他不在害了师父，用金箍棒画个圈保护。

你肯定没这本事，不能把我拉上垫背。

你能不能自己画个圈，在圈内你俩把恩怨解决完了，不要牵连我?&rdquo 沉默半晌，他说：&ldquo你想太多，不是冲你。

&rdquo &ldquo那&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你，那个朋友，什么喜。

&rdquo &ldquo你说洪喜?&rdquo我不屑地笑出声，&ldquo他俩明明八竿子打不着。

&rdquo &ldquo那就看看，后面他要，如何做，这个竿子，才打得着?而且，你也不是，旁人&hellip&hellip&rdquo声音迟疑了下，他轻笑，一字一顿，&ldquo毕竟你我，是，同床共枕过的人啊。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我窘得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幸亏只是通电话，若当着面，这话不亚于机枪扫射。

我咬着牙，口不对心地说：&ldquo你也说了，只是&lsquo过&rsquo吗，说明已经成为曾经。

你知道的呀，国内早不像之前那么保守和落伍的。

现代社会那么开放，你该不会觉得此后我要对你这辈子负责吧? 说这句话时，我嘴上在笑，却恨不得打脸。

我一直没有安全感，小时候夜里睡觉，妈妈总趁我睡着溜到邻家打牌。

我半夜醒来房中空无一人，总要哭上好久。

怕她离开，知道开口挽留也是白搭，索性直接赶她走，然后蒙上被子搂着小齐假装她一直都在。

怕湛澈否认昨晚的关系，担心他只是一时冲动而又不知如何拒绝，猜想着他致电是担心租不到店，分析他也许是怕我尴尬再慢慢疏远我比较好&hellip&hellip 那么，如同小时候赶走妈妈一样，越是想要，越表现冷漠。

自己先退一步，其实是希望对方可以加紧步伐追上来。

我承认我是个懦夫。

爱情里懦夫中的最懦夫。

这些年跟如意学了很多作得不能再作的臭毛病。

嘴上说着拒绝，实则期待对方听到自己内心说&ldquo是&rdquo的声音。

就像绝大多数口是心非的女生跟男友吵架说的气话&mdash&mdash 我们分手吧&mdash&mdash是想说&ldquo过来哄我，我就原谅你&rdquo。

你在做什么&mdash&mdash是想说&ldquo我很想你快来找我&rdquo。

你走吧&mdash&mdash是希望听到&ldquo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赖死赖活都要黏着你&rdquo。

我不会对你负责的&mdash&mdash是希望听到毋庸置疑的&ldquo可是我会对你负责&rdquo这样的话。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长到我几乎以为他挂了电话，贴在耳边的手机变得温热，洪喜已经从卫生间出来，冲我做了回家的手势离开。

&ldquo哦，&rdquo电话那头的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悲喜，&ldquo你说的，没错，是，都什么，时代了。

&rdquo 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ldquo大家都是，成年人，自是，十分开放的。

谢天谢地，昨天的事，你和我，有着同样的默契，和遵守同样的，成人规则。

倒省得我，&rdquo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我紧紧攥着手机，像是有人拿着搅拌器插入心脏里，疯狂旋转着，一波更比一波猛烈地痛。

&ldquo倒省得我，&rdquo声音顿了顿，他说，刻意加重的语气，&ldquo费口舌，向你解释了。

&rdquo 作死啊作死啊作死啊。

我恨不得狂扇自己嘴巴。

心如死灰时，听筒里突然传来几声轻笑，&ldquo濮如心，如果我正年少，听到你这话，一定就此，与你一刀两断。

再喜欢你，也分分分，老死不相往来。

&rdquo 什么? &ldquo还好我是成熟的成年人，否则怎么会理解女人的口是心非?你给我听好了，濮如心，从你救了我的命那天起，就注定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hellip&hellip&rdquo 奇怪，他又能连着说这么多话了，也许情绪过于激动时会恢复如在舞台上的表达能力? 马东创办的辩论节目《奇葩说》，里面有个辩手，颜如晶同学就是这样的。

因为过度自闭，平时根本无法正常与人沟通。

可一旦上了辩论赛场，直接启动另外一个人生模式，论点逻辑严密、观点新颖，连珠炮似咄咄逼人，直接KO&ldquo对方辩友&rdquo。

&mdash&mdash我正出神，听到电话那头的湛澈喊：&ldquo濮如心?濮如心?你在听吗?&rdquo 我的心是不是太大了，如此紧要时刻，居然还在想别的赶紧定了定神，&ldquo哦，在听，你说。

&rdquo &ldquo我，湛澈，袁小飞，Noah，从今天开始，会对你负全责。

而你，敢不对我负责试试看?!&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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