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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身看向窗外,这会儿五更快过了。
外面传来的几声鸡鸣犬叫,提醒她时间确实不早了。
这个时节还在农历二月,北方的寒冬没有正式过去,冷不丁就是一场雨雪。
桂荣坐起来,把昨晚脱下盖在被子上的棉袄披在肩上,她没有离开被窝。
房间还是冷的,空调挂在墙上,也没有开。
桂荣抬头看了眼这台微微泛黄的空调,记得还是3年前,她男人李建成花了3000元钱,从镇上扛回来的。
当初买这空调也是迫于无奈。
大女儿自从嫁到外地,逢年过节才能带着女婿和外孙女回来一趟。
每回走进屋内,夏天热得直冒汗,冬天冷得打哆嗦。
不出三日,外孙女脸上不是痱子就是冻疮,小孩子觉得来乡下好玩,乐呵呵也不在意。
但沉闷的女婿还是看在眼里、热在身上、记在心里了。
桂荣跟李建成一商量,还是去搬一台回来吧。
这空调也就过年那几天吹上几日,夏天三十八九摄氏度的高温,桂荣和建成也舍不得开。
“真是的,这空调真费电!”建成热得直骂娘。
跟以前一样,每年夏天,两人还是吹着电风扇过来的。
热风呼呼送到身上,吹得人头昏脑涨。
一晚上要热醒几回。
早上醒来发现头发湿了,黏稠的汗液已变成碎盐块。
桂荣把棉袄穿了起来,还是没有下床,她摸黑打开床边的灯开关,房间立马亮起来。
看到桌子上是她昨天准备的行李,不禁陷入了沉思。
从前的几十年,都是她送别亲人离家,今天这些包裹,却是给自己准备的。
她想到孩子们过完年陆续离开,走时她还挨个塞了几大包东西。
是她熬了几个晚上做的藕饼、肉包、豆沙包、米糕,还有咸菜干、油炸秋刀鱼,就连大米、麦子她都想往孩子那里送。
小女儿最调皮,每回桂荣在她临走时塞给她,她都一脸不耐烦,连连称:“阿妈!这些都有的!不用带!买得到!太麻烦了!”桂荣担心孩子在外面吃不饱,吃不到家里的特产,或是外面的物价太高了,买东西贵,她恨不得把家里能吃的都给孩子带走。
几个孩子也是半推半就,勉强带走一些。
只有小女儿会把这些东西偷偷塞到被窝里。
以前小女儿读书时住校,临走时都会来这么一出。
今年初五那天,小女儿回去上班,提着行李要走时,桂荣掀开床上的被子,果然看到刚刚装的东西全部在这里。
当场被抓到,小女儿哭笑不得,只好带上。
“阿妈,你太狡猾咧!”女儿故意怪嗔道。
“带着咯,外面贵。
”桂荣一边笑着一边把袋子装进女儿的行李箱。
想到这里,桂荣在心里乐呵着。
有孩子在身边,终归是有着落的。
她打算起床收拾下,把昨天整理好的食物,等会儿一起带上车。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可以说是她活了58年来最特别的一天,因为她要去外地了,去找她的孩子们,去过另一种生活。
她鼓足了勇气,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桂荣做这个决定并不是仓促的,可以说她这一生都在准备着。
她摸准了所有人的口味,所里十七八个干事,从所长、书记到大队长、联防队长,甚至连记账的会计,谁爱吃辣,谁喜欢吃鸭肉,谁不爱吃香菜,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每个人专属的盛饭的碗,她洗完后,都能摆在正确的位置上。
她做这份工作时,才48岁,所里会计每天给她100元菜金钱,随便她买什么,保证三餐有肉、每餐不少于5个菜即可。
她每天5点起床,骑着车去派出所旁边的集市上买菜,天还没大亮,她就把粥煮上了。
因为她踏实肯干,终于说服了局长,让她男人李建成进局里做门卫,辅助做后勤,每天洗洗厕所。
两人拿着一样的工资,10年内,从500元涨到800元,中秋、春节还能收到月饼和粮油,也算过得下去。
平时村里谁家办户口、换身份证,找到建成插个队。
“没问题,小事,明天就让你家办。
”一向没什么本事和追求的建成,接过对方送来的烟,许诺道。
因为这层关系,建成自然是喜欢这份工作的。
在所里轻松,在村里有面子,偶尔还能捞一把肥水,他干得比桂荣更起劲。
只是去年年底,镇上派出所搬到隔壁镇去了,两镇合并。
所长让建成继续过去帮忙,偏偏没提桂荣。
桂荣急了,赶紧把去年春节二女儿送给她的好烟好酒拿出来。
她一上班就举着烟酒对所长说:“所长,你就要走了,这么多年多亏你照顾了。
哦……那边所里有人做饭吗?” 所长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没当场给答复,收下礼物,只是说:“哎呀,你有心了,我帮你问问。
” 最后的结果是:那边镇上已经有人做饭,不需要桂荣了。
她听到后,也没有太过失落。
管十几个人三餐的活儿确实让她厌倦了。
她早就想过停下来不做了,为了这个活儿,她起早贪黑,身体上的毛病也越来越多。
几个孩子也早就劝她:别忙了,该休息了。
休息倒不至于,她觉得自己还年轻,几个孩子还没成家,她不能停下。
她打算再去找工作,最好去外面找。
不知道为什么,忙着忙着就一辈子了。
早些年希望几个孩子能吃饱饭、能读上书,她什么活儿都做过。
除了家里几亩地,她还去过别的县镇给庄稼主拾花生。
农忙时忙完家里的,她立马跑去别人家地里栽稻子。
一天插秧一亩,赚个百八十元钱。
她也做过轻便的绣花活儿,但不怎么赚钱,一天最多绣10个,一个2毛钱,还是挑着灯干的。
后来她年纪大了,视力下降,连穿根针都困难;腰也不行了,插秧这种活也做不了两小时。
所里做饭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每个月的菜金预算里,她总能省下百八十元,勉强每月也能到手过千,现在去哪里找这活儿呢? 桂荣觉得自己是闲不住的,虽然现在几个孩子都成人了,不用她操心,偶尔年底还能收到几个孩子给的三五千元。
但除了大女儿,二女儿和小女儿两个都还没结婚,最下面还有个大学毕业刚半年的儿子。
女儿的嫁妆钱,儿子在外面买房子的首付钱,怎么说也要拿出几十万元。
她心里明白,她跟建成苦了一辈子,也就这几年才攒下点钱。
就这样闲在家里休息,怎么可以呢!一年少赚两万元呢!不行的,要继续出去找活儿做。
她打电话给昨天联系好的大巴车司机。
这手机还是二女儿前年买给她的老年机。
女儿为了方便她拨电话,把家里几个人的手机号编成代码,她想打大女儿,就长按“1”键,打给三女儿就按“3”键,打给李建成就按“0”键。
此时她已经穿好衣服。
怕路上冷,她里面专门多穿了一件保暖内衣,下身穿了两条裤子。
她被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像个臃肿的肉粽,行动缓慢。
她轻轻推开门,一阵寒气袭来,赶紧又关上。
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外面,这会儿天已经微微泛着光。
往常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站在这个院子里。
到人生的最后,她发现自己的使命就是热切准备着每个孩子的归来,然后再隆重地送她们一个个离开。
每次孩子的车一走,热热闹闹的家里空余两个老人,寂寞极了。
往院子里一走,只有影子跟着自己,偶尔狗会在她腿边跑来跑去。
桂荣回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五点半,可以出发了。
她把两扇门全部打开,然后把昨晚打好的包放到外面电瓶车上。
风有点大,头上的围巾被吹开,她也管不了。
电瓶车后面放了吃的,前面放着她的衣物。
她想好了,这次出去,一年回来一次。
东西准备妥当,她把房间里的灯关掉,门也锁上。
家里的狗又围着她转悠,她突生厌恶。
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告别这个地方,她想跟所有的一切划清界限。
李建成,这辈子做不了大事,这是她嫁给他以后就明白的事儿。
既不能吃苦赚大钱,也不能温柔待她。
每回李建成跟村里的人组队出去打工,干不到3个月准自己一个人回来。
把被子往家里地上一扔,不骂个三天三夜不消停。
骂工头、骂老婆、骂孩子,骂到最后没东西骂了就自己闭嘴。
后来桂荣让李建成出去收收废品,赚的钱都被他打牌输光了。
他在离家30千米的地方收破烂,一个月回来一次,偶尔给家里孩子带上收来的破旧玩具,牌运好的时候他回来能给家里二三十元钱。
每次他一回来,家里跟过年似的。
几个孩子高兴地满院子跑,桂荣拿着他给的钱,去小店买上两斤肉,炒几个菜,一家人欢欢喜喜吃着聊着笑着。
她看孩子和丈夫都高兴,虽然没赚到什么大钱,但全家都和和气气的,也不说什么。
可李建成终究是无用之人,喝酒打牌,输了钱,等第二天醒来,发现收破烂的三轮车也被偷了。
交不起房租,他只能回家来,继续骂人,骂房东、骂小偷、骂老婆、骂孩子。
后来他去镇上小学当门卫,干着干着被桂荣找到了派出所里。
所里的工作是稳定,可他好赌的毛病并没有减轻。
镇上几家打牌的小屋,他经常光顾。
多数时候他会站在边上“相相眼”,因为碎嘴,他非要透露信息给别人。
他站在谁的旁边,谁就倒霉。
长此以往,三家棋牌室,都被他得罪光了。
大家看到他来了,就把牌藏得严严实实的。
偶尔他帮桂荣买菜,身上落下一些零钱,就往牌桌上送,“押小宝”。
他的牌品是很差的,输钱乃家常便饭。
每次桂荣发现他又去赌钱了,就骂他。
李建成自是不让,硬说没有。
后来只要李建成身上带着钱,不管多少,桂荣总会盯着他。
给他打几十个电话,问他在哪儿,如果电话那头是嗡嗡吵闹声,她就明白李建成又跑去送钱了。
这条走了几十年的通往镇上的路,她是看一次少一次了。
这时候的村庄还是寂静的,路两边能听到河里的虫叫,树上的枝叶在风中摇动着,桂荣的心情突然愉悦起来。
她感谢李建成除夕那次的赌博,是那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彻底决定离开了。
年前的除夕,她跟小女儿去镇上洗澡。
家里没有热水器,只能一个月来澡堂一回。
洗好以后,她跟女儿的头发都湿漉漉的,脸蛋也红红的,澡堂里面太闷了。
她们出来后,桂荣打了个电话给李建成,让他带两斤韭菜回家,晚上包饺子初一吃。
打了两次,没人接,第三次拨通后,电话那头又传来轻微的吵闹声。
她二话不说,开着电瓶车赶紧冲到派出所旁边的棋牌室。
车子停在了派出所门口,她立马跑起来。
桂荣自从上了50岁,很少跑步。
常年身体不适,泡在药罐子里的老年人的动作都是迟缓的。
因为做事慢,李建成没少骂她。
而她突然加快的脚步,一时间让人忘了她是个病人。
小女儿跟在后面,追不上她。
等小女儿到了棋牌室,桂荣和建成扭打在一起。
两人极力要冲上去捶打对方,但都被边上的人拉着。
建成脸上的抓痕流着血。
“你个没良心的,又来赌钱!” “你眼瞎了,我没赌!” “我看见你往上面扔的,3张100元!” “瞎说八道,你神经吧!” “你做了还不让说啊,我苦了一辈子省了一辈子,十几元钱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买,你倒好,几分钟几百元就没了!” “你嚼蛆!冤枉我一辈子了!” “我冤枉你,你让大家做证,刚才我在门后看了你几分钟,你那手里塞的钱我看得清清楚楚!” “二娘啊,你也是的,大过年的,让二爷玩几把又怎样了,真是的。
”旁边年轻的男人劝着。
“你懂个屁,是你跟他过日子吗?我这辈子都毁在这个人手上了。
你们这些人吃喝嫖赌,我不知道啊?你给我过来,我打死你,一起过不到明天!” 桂荣说到最后声音都哑了,她从来没这样气过。
她想把耽误她一辈子的李建成打醒,可打醒了又有什么用呢?一辈子都快结束了。
桂荣一次次说过自己瞎了眼嫁给他,跟着他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流着血的小老头,气汹汹地瞪着自己。
曾经他也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的年老与落魄使得桂荣看到了自己。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悲伤,开始流眼泪。
小女儿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抱住要挣脱的桂荣。
桂荣的力气太大了,小女儿从来没遇到过她这样有力气的时刻,她一方面觉得除夕本该是大家热热闹闹等待新年的时候,来看看小牌也无可厚非,但父亲要往上面扔几张百元大钞,确实有点过分。
她母亲现在发了疯似的要去打父亲,她一边用力抱紧母亲,一边催促着父亲赶紧离开这里。
父亲骂骂咧咧逃开了,桂荣嘴里不停,边骂边哭。
小女儿抱得越紧,桂荣骂得越狠。
“这辈子全毁在这狗×的身上了!”桂荣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她大声叫着、哭着,不管不顾。
是啊,这辈子确实太委屈了。
以前年轻时,到家里来提亲的几个男人,都比李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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