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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我们几个男的就在校门口的大排档喝晕了,就因为在局上,也不记得谁说了一句,“这是我们第一顿散伙饭。
”2003年9月1日,我和赵国勇、鲍庆龙、马海波、许宁、魏星吃了我们大学时代的第一顿散伙饭。
彼时彼刻,我身高1米82,体重65公斤,非处男,身体健康,皮肤过敏,爱踢球,爱上网,成绩不好,其他还行,刚失恋两个月余,我的前女友叫柯依伊,北京人,是个很好的姑娘。
三年前,我们从北京,从南京,从兰州,从东北,从各个地方汇到这个屁大的校园,开始了一段随波逐流的旅程。
相比较三年之前,我们似乎经历了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改变;我们成熟了一些,但似乎成熟的只有身体和年纪。
也许是因为刚刚送别了和我们最亲近的一拨学长,让我们对即将要度过的一年将会经历什么都了然于心,离情别绪和迷茫惆怅弥漫在大多数人中间,让这个夏季从一开始就有一些伤感。
除了我们的自怨自艾之外,事实上,叫人沮丧的事也是一件接一件。
首先是老二在从北京返回长沙的火车上认识了一个妹子,湖南师大学中文的,也不知那天老二被哪个话唠鬼附体了,竟然把姑娘聊得愿意跟他到我们学校来。
吃完消夜,姑娘也没回去,老二给她在学校旁的小旅馆开了个房间过夜,然后,自己也没客气,跟着姑娘也住了进去。
夜深人静,俩人假模假式推让了一番,终于在第二天0点之前决定乱搞一气。
姑娘讲文明爱卫生,在乱搞之前,非要去卫生间把自己清洗一下。
也不知是洗得时间太长,还是老二赶车太累,反正姑娘洗完回来,老二已经鼾声如雷了。
第二天老二醒来的时候,姑娘已经回师大去了,再联系时人家已经不愿意再见,老二由此坐实了“湖大最后一个处男”的名号。
再就是我自己,也不知是哪个菩萨眷顾,莫名其妙接到团委通知,让我去竞选社团联的副主席。
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好当官,不然也不至于不去混学生会,但一来这个官实在挺大,马上毕业找工作,写在简历上好看,再就是通知我去竞选的老师说了,竞选也就是走个程序,让我去,就是挑中我了。
于是,我就去了,还准备了一段声情并茂的演讲。
演讲完投票,我得了全票。
就在我美滋滋等着宣布当选的时候,负责竞选的主管老师把我喊进办公室谈话,大概意思是说希望我把这个职位让给另外一位同学,因为那位同学已经大四要毕业了,而我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
我当时就有点儿听不明白了,“老师,我也大四啊?”那位老师愣了一下,“真的?”“是啊!”“这样啊……那要不然……你还是让给他吧。
”最后,我空手而归什么都不是,莫名其妙地去竞选了一次。
再就是许宁,许宁因为准备考研,开学就把学生会副主席的职务辞了。
当然,许宁虽然告老还乡,但对那个岗位还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刚刚退下来的时候,自己的位置还没摆正。
新学期开学,几个大二的宣传部干事正在画欢迎新同学的海报,许宁和我路过,就停下来看了看,许宁指着其中的一幅跟我开玩笑,“方鹏,这海报跟你那床单一个图案。
”旁边那位学妹一点儿没给这位前副主席留面子,挂着张臭脸走到许宁面前,“你懂不懂什么叫抽象啊?”噎得许宁白眼直翻。
当然,最郁闷的当属魏星,他最近赌运不济,打麻将总是输。
人情绪低落的时候,通常会想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撒个娇、耍个赖,而我们最亲近的就是我们的母校,我们把周遭的各种不忿,都归罪于我们所在的这一亩三分地。
那天,我们几个吃完午饭出来,正看见一辆满载着大一新生的校车慢慢悠悠拐进校门,于是便撒开腿跟着校车跑,跑到跟校车一并齐的时候,我们冲着车上的那些半大孩子们喊道:“孩子们,回去吧……” “快回去吧……” “别来呀……” “悲剧啊……” 喊完,我们狂笑着跑开,反正没有跟车的老师,校车司机也笑呵呵地看我们闹,只有车里的大一新生和他们的家长表情惊愕,非常好玩。
有些差,未必不是好事,你也得辩证着看。
比如,就在这所没那么差的学校里,一位恶心至极的老师,竟然使我和小伊破镜重圆了。
自从分手后,小伊就没搭理过我。
开学一个多月,我打她手机她也不接,打宿舍电话也不接,我们这帮人的聚会她也不参加。
当时在许宁和刘萌萌分手的时候,柯依伊问过我:“公啊,他俩分手了,刘萌萌就不能继续跟我们一起玩吗?”我当时在玩贪食蛇,想都没想就说:“当然不能啦,多尴尬。
”柯依伊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我还补了一句:“刘萌萌算自觉的啦。
”现在想起来,我非常后悔,因为我确信她把我的回答往心里去了。
在校园里,我和小伊打过几次照面,她远远看见我就低着头走开。
我追上去跟她说话,她根本不接下茬,她堵我就用一句话:“方鹏,你自觉点儿行吗?” 可是国庆前的一天中午,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柯依伊打来的。
电话接通,就听见柯依伊在电话那头哭得不成样子,把我紧张坏了,“小伊?小伊你怎么了?”小伊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一直哭,我追问了十多分钟,才搞清楚个大概——原来小伊准备报考本校的研究生,她妈妈托关系送礼,找到了一位据说很靠谱的老师帮忙。
小伊开学刚来就拜访了那位先生,那位先生也答应帮小伊助一把力,还约了小伊今天去他那里,给她划一划重点的复习提纲。
小伊上午去了先生的办公室,先生说工作太忙,让小伊中午12点到他家去。
小伊压根儿没有多想,准时准点去了,结果进门先生就把窗帘拉上,一把攥住小伊的手,边摸边说一定会尽全力帮她考上本校研究生,因为自己非常喜欢小伊,喜欢得要命……小伊课本都没拿就逃出来了,拿着电话不知道该打给妈妈还是该打给110,最后想来想去,她打给了我。
你们可想而知,我听小伊说完这些,已经快疯了,“小伊,那个老师是谁?教什么的?我不弄死他,我就不姓方!” “方鹏,算了……” “算了?不可能!他叫什么?” “算了……” “不可能算了,他叫什么?” 我一再问,小伊都不说,后来我都快对小伊发脾气了,她还是不肯说。
“方鹏,你能不能来接我?我怕。
” “你在哪儿?” “我就在南校区广场这边,我站不起来了。
” “你等着,我就到!” 挂了电话,一直在看着我打电话的老二忙问道:“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今儿我就算被开除也得弄死那孙子!” “好,我跟你去。
”
我和老二打了个黑车赶到南校区,在广场边上,找到了哭得一塌糊涂的柯依伊。
“小伊!” 我冲过去抱住她,只感觉小伊浑身颤抖像打摆子一样,我感觉自己的心都拧成了一团,又酸又痛,“小伊,你告诉我那个浑蛋是谁,我废了他!” “方鹏,别闹了。
” “怎么是我闹呢,那浑蛋我特么要是……” “方鹏!” “嗯?” “求求你,带我回去吧?”柯依伊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我想回去。
”
小伊进门就进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抱着我一刻都不放。
我虽然还惦记着去收拾那个禽兽老师,但也觉得现在还是应该先把小伊安抚好,于是把她抱到床上躺好,自己也陪在旁边。
小伊翻过身搂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耳边哭着说:“公啊,我离不开你……”我只觉得又愧又恨,眼泪几乎就要涌出来,“婆,我错了,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 我和柯依伊复合了。
这件事过去一个多礼拜,小伊才差不多真正平复下来。
我再问她那个禽兽老师是谁,她说她可以告诉我,但前提是我不可以去找那个老师的麻烦。
小伊要我发了个毒誓,如果我去招惹那个老师,她就和我分手,永不复合。
我知道,小伊是为了保护我。
我答应了小伊,其实在心里都想好了,等我拿到毕业证学位证,当天夜里我就打上门去,谅他做了亏心事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我有个其他学校的朋友,他说在他们学校,发毕业证的那天,有些平时作威作福的教师都不敢参加毕业典礼,否则跑慢一步,就会挨顿揍。
于是小伊告诉了我那个欺负她的老师是谁,那个人我不认识,但小伊说,这个人在专业上非常厉害,还是某领域泰斗级的人物,连校长都要让他三分。
对,这么说一点儿都不夸张,因为他已经快70岁了……一只古来稀的色狼! 大四这一年,我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件事,盘算着怎么收拾那个浑蛋。
我真是宁可他只有三四十岁,正是当打之年。
这70岁的年纪,说没就没了,别说打了,就算指着鼻子骂两句,万一丫心脏病发死了,也是件麻烦事。
想来想去,就没有万全之计。
后来真是老天有眼,2004年春天,老先生嫖娼被抓了,据说还是校长去派出所领的人。
这件事过后,老爷子消失了一段时间,直到毕业我也没见过他。
不过据说没过一年丫又复出了,还是一样的职务,不知道还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首先,我大概交代了一下我和吴姗姗的前世今生,虽然小心翼翼,但送娟姐那晚我和吴姗姗接吻的事毕竟翻不过去,还是囫囵说了。
交代完,柯依伊气得抹起了眼泪。
我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就在边上站着。
“方鹏,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真的喝多了,而且也不是我主动啊!” “她主动你就亲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 “那你什么意思?” “……” “还恨不相逢未娶时,没我就是她,对不?” “不是,我这不是在拒绝她吗,当然挑句好听的了。
” “你倒挺在意她的感受,那我呢?” “……” “方鹏,我跟你说,你如果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们就好好地在一起,如果你看我烦了,或者看着别的女孩子更好,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拦着你,因为我觉得,那是我不够好,或者是我们俩的缘分已经尽了,我不会强留一个不爱我的人。
但是你不要脚踏两只船,哪怕是逢场作戏也不行,这让我觉得脏。
方鹏,张倩他们都劝我,说你既然没做过什么,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我们毕竟在一起两年了,能不分还是别分。
但是,我就不要。
我知道,也许将来我不会这么犟,可能等我们结婚生了孩子以后,我甚至可能可以容忍你出轨,但是我今年只有22岁!我就只想要一份简单的、干净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爱情!方鹏,我这次原谅你,并不是我真的原谅你了,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之前的样子,因为我的心已经被你伤到了。
我还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真的爱你,我离不开你,你懂吗?我爱你,但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方鹏,如果开学这段时间,我看到你和吴姗姗有哪怕站在一起过,我都不可能再接受你,我宁可一个人天天躲在被子里哭,想你、恨你、梦见你,我也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我会躲着你,即使遇见你,我也不会看你,对你笑,跟你说话。
即使你是我心里的一道疤,我也只会做你的一滴汗,没了温度,我只会冰冷地从你身上滑落,你感觉得到也好,感觉不到也好,我都会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你懂吗?”
我们经常让老二他们每人交20块钱,买一堆大虾和丸子,小伊负责把它们煮熟,然后我把它们端到出租屋的天台上,大家啃虾吃丸子喝啤酒说笑话。
那时候我们都特别爱说笑话,说什么大伙儿都能笑得前仰后合的。
我现在经常能回忆起当时阳光灿烂的画面,但是我们说过的笑话,现在竟然一个都记不得了。
柳哥跟我说,节目组之所以选中我,是因为他极力推荐,说我德艺双馨、色技双绝、写得一手好小品、给个麦克风还能唱两句,是个不可多得的电视人才。
后来干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是当时台里要扩版,原有节目组都在超负荷工作,于是纷纷去高校找一批大学生进来,能培养就培养培养,培养不了,干干杂活打打下手总可以,反正不要钱。
但当时我的脑子可没这么清醒,做电视虽然不是做电影,好歹也接近我最初的梦想,何况当时湖南卫视已经有几个颇有影响力的节目,“电视台实习编导”的名头在一个大学生的眼里,远比“中科院院士”要牛得多。
我只觉得满腔干劲儿,一个金融专业的学生心中萌生了远大的电视理想。
在我第一次走进湖南广电中心大门的时候,脑海里回荡着《问天再借五百年》的旋律,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做全中国最牛的电视导演!” 我被柳哥领进了节目组办公室,基本上,看上去,和我们辅导员的办公室也没太大的差别,只不过稍微杂乱一些,墙边拐角堆着花花绿绿的泡沫板和残破道具,最东边是一排铁皮文件柜,柜子顶上有一些奖杯,都落着灰,显然屋里的人也不太在意这些。
柳哥把我领到制片人王萍姐跟前,“王萍姐,这是南湖大学的方鹏。
” “哦,见过,一直帮我们组织观众的嘛。
”王萍姐很和气地说,“你学什么的?” “我学金融。
”虽然我不太喜欢自己的专业,但说起它的时候,还是很自豪的。
“学金融,专业很好啊,为什么想做电视呢?” “我喜欢这行。
”我很认真地把我怎么想考北电,又怎么被我爸黑掉的故事给王萍姐讲述了一遍,“我在学校也一直做话剧团,我写过很多原创小品,我还是音乐协会的,我还写过歌,我还泡BBS,我在寒潮论坛连载小说,点击量已经好几千了。
” “嗯,不错,小才子嘛。
” “Wherewhere。
” “嗯?” “哪里哪里。
”我在当年,给点儿阳光就嘚瑟。
徐柯,上海籍,来长沙多年,说得一口流利的上海话和长沙话,两种方言说快了我都听不太懂,我给这个节目组织观众的时候经常看他打电话,没一次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所以在所有编导里,他是给我距离感最大的一位。
但有一点我知道,他是一位非常牛的编导,有能力,有想法,做过许多很有影响力的大节目,领导把我分给他,是我的福气。
但对徐柯来说,分给他一个毫无经验的实习生,和福气完全不沾边。
徐柯有些洁癖,办公桌向来是自己收拾干净,不像别的编导,可以打发实习生去倒倒垃圾、擦擦桌子。
徐柯抓耳挠腮半天,终于琢磨出一个给我打发时间的活儿——看观众来信。
2003年说来也不算太早,电脑和网络已经比较普及了,但那时候中国的电视观众有很多还是很愿意给电视台栏目组写信的。
徐柯给了我一个纸箱子,里面满满当当有好几百封观众来信,这只是半个月的量而已。
观众来信基本没人看,一方面是因为节目组人手不够,另一方面,是这些信绝大多数都没有看的价值。
我在看了1000多封观众来信之后,把这些信基本分为三类: 第一类反映社会问题的,谁贪污了,谁腐败了,把这种检举信寄给娱乐节目栏目组,要么是病急乱投医,要么是压根儿没搞清楚状况。
这种信,你看个开头就可以直接扔掉,反正没人会管。
第二类是对节目组表达喜爱,或者憎恶的。
这种信,看个开头也可以扔掉,因为无论是喜爱或者憎恶,不是“脑残粉”,就是“脑残黑”,从不会提任何实质性的意见。
第三类信,是要转交给徐柯并且在节目组传阅的,这一类信叫作“奇葩”。
100封里能出个一两封,属于百里挑一的奇趣文章。
比如曾经有位湘西的大叔,写了满满20页的情书给我们的女主持,在信里,他亲切地称那位女主持为“二姨太”,而我台另一位女星,则是他的“正房”。
这位湘西大伯用神一般的想象力,描述了这两房老婆之间争风吃醋的细节,并且向“二姨太”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虽然把正房的名分给了别人,但最爱的却仍然是她,希望我们的女主持把心放宽一些,以大局为重……这封信在节目组被争相传阅,那20张劣质信纸都快被揉烂了。
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从一堆信件之中翻出一些可笑的玩意儿,供办公室里的老人儿们乐呵乐呵。
这工作毫无意义,但我当时却并不以为然,甚至颇为骄傲,那是一种身份和智力上的优越感,以及因这份职业带来的虚荣感觉。
我为了这件一文不值的事情,每天早早起床,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从大学城赶到广电中心,在那张吱嘎作响的木头椅子上一坐就是八小时。
每天回到出租屋,我都是风尘仆仆、身心疲惫,小伊会很贴心地帮我捏捏肩膀,然后听我说今天读到的极品观众来信。
我觉得我们就像社会上的小夫妻一样,朝九晚五,过着日子。
那是在秋老虎快要过去,天已经差不多凉了的时候。
一天晚上,我正独自一个人在“学友”网吧上网,玩着一个叫泡泡堂的无聊游戏,操纵着叫“喜丢丢”的蘑菇小人满世界乱窜。
突然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柯依伊同学带着哭腔的撒娇声:“公啊……我……我有了……” 当时,我正叼着烟卷玩得开心呢,一局没结束,我的心思还不太在电话上,“有什么了?” “有了……就是有了啊……公啊……” “怎么了?” “我怀孕了……” “啊?”我一张嘴,嘴里叼的半根烟掉在腿上,我赶紧掸掉烟灰,放下鼠标捧着电话,“什么?” “公啊,我怀孕了……” “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
”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我挂掉电话,强行退出游戏,埋单出门,喜滋滋地往回赶,心头浮现出三个大字——“喜!当!爹!” 搁在现在,但凡是个心智正常的大学生,估计都不能怀着喜悦的心情去迎接自己女友意外怀孕。
可我告诉你,当时我脑子没有进水,干燥得很,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意外怀孕意味着什么。
让我从头说起……对于我们这些20世纪80年代初出生的人来说,男女之间圈圈叉叉那些事,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教过我们。
在我们心智初开的时候,我们问我们的父母“我是从哪儿来的”,回答多半都是“捡来的”,这个回答和父母们的文化层次没有任何关系,比如我二叔是一位曾经的文化青年,写过三四十万字的小说,所以他在回答我堂弟方小可这个提问的时候,描述得非常详尽,把他是在哪座桥的哪个桥墩子下面捡的,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虚构了一个穿粗布老棉袄拾荒大嫂的角色,说她可能才是方小可的亲生母亲。
结果方小可对自己的来历确信无疑,在幼儿园大班的时候,自己溜出学校离家出走,要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我们一家人找了一夜,才在路边把我那已经饥寒交迫的弟弟给捡了回来。
为这件事,我那慈祥的二婶当着我爷爷奶奶的面,抽了二叔一个大嘴巴。
父母不教,老师也不教。
在我们身体差不多长熟的年纪,教育部觉得应该让我们适当地了解一些关于生儿育女的问题了,于是安排了一章相关课程,放进了《生物》课本里。
在我的概念里,生物课是教我们解剖青蛙、解剖河蚌、解剖小蛇、解剖兔子的课,为什么要在这门课上让我们了解自己的下半身?不过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对这章课程怀着无比的期待,从学期初开始眼巴巴地等啊盼啊。
好不容易盼到那天,老师把我们按性别一分为二,女生全部被领到另外一个教室,然后,教室里只剩下三十几个无比失望的男生,面对着一张硕大的阴茎睾丸解剖图大眼瞪小眼。
那节课我基本上什么都没学到,因为老师只教男生了解男生、只教女生了解女生,我用得着老师告诉我,男生两腿间的那一条不叫“鸡鸡”,而叫“阴茎”吗?这对我有什么意义呢?以至于我在大学第一次看毛片的时候,我竟然都没看懂!我的生物老师,您不觉得您对我的教育有问题吗? 我的所有性经历都是靠“动物本能”加“AV观摩”自学成才的,我相信和我有相同教育背景的人并不在少数,不然苍井空凭什么在中国能有百万粉丝?但是苍老师纵有百样好,毕竟还是有个缺点,她从来没有教过我们如何避孕。
我一直觉得,如果有天我发财了,一定要投资拍部《苍井空老师教避孕》,这绝对是件无量的功德。
因为在当时,我们对于避孕这件事的认识比原始人高明不到哪儿去,基本都是口耳相传的一些类似老中医的方法,比如嘿咻完了撒尿洗澡打肥皂,再比如嘿咻完了蹲15分钟,当然,更多不爱戴避孕套的人都选择体外或者安全期避孕。
我以现在30岁的高龄,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各位读者,这两项都是不靠谱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彩票刮多了,想不中奖都不行。
说到避孕套,我特别想说两句,现在街头巷口甚至大学校园里都有自动售套机。
不知道你们有几个人买过,反正我和老二打赌输了,就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去自动售套机投硬币买过一只避孕套。
走到跟前,我才发现,售套机竟然还分档次,有三块钱一只、两块钱一只和一块钱一只的区别。
我当时反正是打赌输了,并不是要给自己用,就买了个最便宜的。
结果鬼使神差,当天晚上家里的套套正好用完,我就把那只避孕套翻了出来。
猜猜怎么着?且不说它厚得都赶上包课本的塑料封皮了,就说它的长度,连我的大拇指都包不住!这叫避孕套?丫还不如保鲜膜呢! 学校门口药店卖的避孕套品牌叫“大官人”,这个牌子虽然看上去不是给正经人用的,但的确物美价廉,适合学生。
杰士邦、杜蕾斯虽然质量更好,还有不同的颜色口味,但价格实在太贵,即使家庭装,也要好几块钱一只,我之前说过,我们在学校外的快餐店,三块钱吃饱,四块钱吃好,五块钱就算改善伙食了。
考虑一下大学生的财力和体力就会知道,如果用那些名牌避孕套,许多人很快就会吃不起饭的。
饱暖才能思淫欲,因为某些生理需要,影响自己的温饱问题,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我和小伊其实一直都有做安保措施,只是作为一只感性双鱼男,时不时会有突如其来的浪漫冲动,丢了辎重,徒手上阵。
遇到这种情况,小伊会说这样不好,但是也就是说说而已,海绵体充血的男生都像疯狗一样,扑出去谁还介意自己没戴嚼子啊。
我拧开锁进门,小伊脸上挂着泪,但表情说不出是哭还是笑,一见到我,就扑过来钻进我的怀里,拿出“两道杠”的验孕试纸给我看,“公啊,怎么办啊?” 我把小伊紧紧地抱在怀里,笑着说:“哎呀,你说我竟然要当爸爸了,是吧,柯妈妈?” “哼呀,讨厌!……还不是时候啦。
” “那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吧。
” “嗯。
” 虽然我们都没有说出口,但“去医院”对于我和柯依伊来说,是默认为“堕胎”的意思。
我和她显然都没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意思,一点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
“意外怀孕”对于我们,可以缩写成“意外”,而不是“怀孕”,我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也做了许多离经背道的事情,但是我们都没想过会在大四的时候就有个孩子。
所以当这个“意外”发生的时候,我们下意识就做好了决定,要把这个孩子打掉……当然,我们心里并不觉得那是个孩子,那只是我们需要纠正的一个错误,一个需要制止的可能会影响我俩未来的坏事。
晚上,我们早早就爬上床,小伊靠着床头坐着,我伸手把盖在她肚子上的毛巾被挪开,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把脑袋侧着贴在她的肚皮上,认认真真地听里面的动静。
“有动静吗?” “有。
” “什么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婆,你饿了吧?” “讨厌!”小伊拍着我的脑袋,“公啊,以后可不许不戴套套了。
” “知道了,等咱们结婚了再不戴!” “嗯!”小伊无比幸福地微笑着,很快就睡着了,我就这么枕着小伊的肚子,也睡着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嘴里有血,原来昨天做梦的时候,有颗后槽牙裂开了,掉了一块下来。
这一幕如今想来,无比恐怖。
我和小伊已经决定要打掉这个孩子,而在去医院的前一夜,我们竟然像一对甜蜜的期待着宝宝的夫妻一样,努力感受着这个小生命。
我们先在“为君”快餐一人吃了碗牛肉粉,然后手拉着手,打了辆车,开开心心地去武警医院做检查。
之所以带小伊去武警医院,和信不过校医院的医术真没什么关系,我们对意外怀孕全部的顾忌,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必须绝对保密!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抽血化验。
化验的结果证明小伊买的试纸不是伪劣产品,她真的怀上了。
拿到确定的结果,我们就兵分两路,小伊被一位穿粉色制服的护士领着,进了妇产科的门诊室。
我反正也进不去,走到门口,给家里打电话要钱。
我现在虽然在电视台实习,但那是没有劳务费的,我以前组织观众剩的一些积蓄,以及我和小伊拿到的生活费多半都用来付这个学期的房租了,我俩身上的所有钱加在一起还不到500块。
小伊的手术费,只能指望远在淮安的我爸我妈了。
虽说我爸妈已经把柯依伊认作了儿媳妇,可毕竟是“未婚先孕”,又是在大学期间,他们能不能接受,我心里也没底。
但事已至此,就算挨骂也得伸手。
我战战兢兢拨通了家里电话。
倒霉催的,接电话的竟然是我爸,要是我妈我还能撒个娇,而我爸完全不吃这套,能不能过关只能听天由命了,“喂,爸爸,有件事跟你说……” “什么事?” “柯依伊……生病了。
” 我真是个人才,把“意外怀孕”说得这么委婉,难能可贵的是,我爸竟然听懂了,而且听上去,他并没有什么怒气,态度还很温和,“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们现在正在医院呢,准备……做手术。
” “需要钱是吧?” “嗯……” “我让你妈今天下午打2000块钱去,你照顾好小伊!” “好,谢谢爸爸!”挂了电话,我的手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这是我生平对我爸爸最大的一次挑衅,他的反应竟然如此愉快,让我实在无法理解。
回到候诊区,没多久,小伊从门诊室出来了,我赶紧迎了上去,“怎么样?” 小伊咬着嘴唇,面色很难看,“公啊,我怎么觉得好害怕……” “怕什么?你怎么了?”我把手搭在小伊的背上,弯下腰看她的脸,“怎么突然害怕了?” 小伊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盯着我,“公啊,刚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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