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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堵了多久,陆晚在车上就哭了多久。
车开到庄家附近,等她渐渐平静下来,阿全轻踩油门,这才往前滑了最后一段。
应该是有人提前打好了招呼,安保没上前询问,直接打开铁门让他们驶入。
车停,阿全下来开门,动作利落妥帖。
陆晚眼睛已然肿了,哑着喉咙嘱咐说:“您回去千万别跟他讲我哭过,只说人安全送到家,一切都挺好的。
行吗?” 阿全叹了口气,说好。
等人调头回去了,陆晚这才趿着拖鞋往庄家主楼走。
一如祁陆阳所料,十点来钟天上就飘起了雨。
管家阿姨早侯在台阶前,见到她,拿着伞急匆匆赶过来,说太太赶紧进去泡个澡,水放满了,姜汤也准备好了。
陆晚摆摆手,不开口,也没接伞。
阿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得小心跟在人身后,把伞高高举起来往前递,能遮一点是一点。
又走了几步,陆晚忽地停住,将那双磨脚的细高跟随手扔到了路旁的草坪中,娇贵的进口草皮上硬生生被砸出几个显眼的坑来。
庄恪在主楼门廊处冷眼看着,不作声,羊绒开衫的表面已经攒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估计出来等了有一会儿了。
“我派了人去接你,不过,你好像不需要?”他说。
“嗯,半路碰到我小叔叔了,他让司机送我回来的。
”陆晚站定,“你这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不应该啊,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从手包中拿出手机,在庄恪眼前一晃,陆晚嘲讽地朝男人笑笑,旋即扬手将它抛入身侧的喷泉池中。
做完这些,视庄恪如无物的陆晚信步进入屋内,不发一言。
雨势渐大,庄恪仍坐在原处,看帮佣小心翼翼地用长杆将草坪中的高跟鞋挑起来,又七手八脚地去喷泉池里捞手机,画面混乱,荒唐得好笑。
做完这些,他们战战兢兢地过来问: “先生,鞋子需要留着吗” 瞟了眼那双沾了些许泥渍的CesareCasadei裸色高跟,不期然地,庄恪想到一个不太好的成语: 弃之,如敝履。
——女人真是群势利又绝情的生物,庄恪以为。
她们对爱的人,如珍如宝,不计成本地投入,心甘情愿地奉献,卑微到尘埃里;而面对不爱的,则会无视,轻贱,视若无睹, 随意践踏。
如果有机会,庄恪相信,陆晚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弃自己如敝履。
“扔了。
”男人下令,面沉如水,眼睛比夜色还深暗。
龚叔轻轻叹气:“太太今天吃了些苦头,有点小脾气也正常。
我刚才看她脚都破皮了,要不要让朱医生去看看?” 庄恪嗯了声。
龚叔不经意地扫了眼喷泉池,又问:“新手机里用不用装监听?” 他沉默一会儿,再摇头:“先不了。
” 龚叔得令准备退下,庄恪将人叫住:“你刚才说,阮佩那边有动静?” “嗯,她又换了个‘工作’。
应该是临时起意,工资都没来得及结清就走了,像是在躲什么人。
” 庄恪沉思片刻,道:“你务必控制好,千万别让阮佩有机会和陆晚见面或者通话。
我的意思是,既不能让陆晚知道她的下落,也不能让她知晓陆晚的‘处境’。
懂了吗?” 龚叔欲言又止很久,才说:“……懂。
” 时间拨回一年多以前。
阮佩入狱后,庄恪亲自去了趟监狱。
他开门见山:“听说,你在法庭外让陆晚小心一个人。
谁?我么?” 阮佩不像陆晚那样是被宠大的、性情外露随意,她在外很少发脾气,总是副软和可亲好说话的样子。
但那天,她差点想杀了对面的男人: “果然是你!” 在监狱中大把的空闲时间里,陆晚将调换血样整件事情反反复复在脑子里过了几百遍,发现,唯一一个提前知晓这件事、有时间差可以安排后续的,只有当时在病房里躺着的庄恪。
可庄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想不通。
直到,阮佩在被捕前一天去了趟VIP特需病区。
她本意是来找陆晚的,可惜那天陆晚请了假。
病房里,另一个护士正准备给庄恪换药,护士按流程核对病人姓名,阮佩推门而入,恰好听到那个有些面熟的年轻男人回答说: “庄恪。
” 因为分属不同科室,甚至都不在一栋楼上班,阮佩虽然经常听陆晚提起16床的暴躁病人,却不清楚这个16床真名叫什么。
今天,名字和面庞终于对上,阮佩惊讶地发现陆晚口中的“16床”,竟然是当年的……年纪第一。
想到这里,阮佩垂下头,痛苦地将手指插/进头发中。
好半天,她才重新抬起脸来,问:“你是不是在圣诞节那天受的伤?而且,和晚晚有关系?” 庄恪点头:“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
可惜,你的聪明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来这趟是想告诉你,不管是服刑期间还是出狱后,你必须与陆晚断绝联系,不可以通过任何方式途径将我所做一切告诉她,如果不服从,你家里人的方方面面都将产生‘变化’,你妹妹的高考录取也会受影响,甚至,安危不保。
” 阮佩清楚,庄恪说的这些他绝对做得到,并不是吓吓人而已。
一边是挚友,一边是血亲,陷入两难的阮佩有整整十来分钟没说话。
她一直木然地流着泪,直到龚叔提醒,才回过神、答应了下来。
最后她问庄恪,是不是还打算对陆晚做什么,庄恪冷冷一笑: “我跟陆晚没有直接的仇恨,你放心,我不会害她。
” “你已经害了她!”阮佩怒不可遏。
庄恪神色淡淡:“阮小姐,你比谁都清楚,是陆晚和祁陆阳先把我害成了如今的样子。
如果那天不是她约我出来,如果那天她没有迟到、并且转而去找陆阳,如果我喊她的时候,她回了头……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 “作为受害者,我没有上来就报复他们俩,已经是天大的仁慈。
” 听到这儿,阮佩不停摇头:“不,这些怪不得晚晚,都是我一手促成的,都怪我……” 高三那年圣诞节前夕,为了让陆晚早日摆脱陆阳这浪荡子带来的阴影,阮佩提前买好电影票,两头骗,打算将陆晚和庄恪在同时约出来,创造机会相处。
在此之前,她暗自观察了很久,发现庄恪表面冷淡,私底下却一直在关注着陆晚,他总能十分巧合地出现在她们周围,偶尔还嘴角带笑,显然对陆晚是有意思的。
加上这个男孩成绩好,为人看起来很正派,阮佩以为,自己能促成一桩好事。
谁知,圣诞节后返校,陆晚却说自己和庄恪错过了,最后是跟陆阳一起过的节,两人还在酒店住了一宿,回到家陆阳差点被陆瑞年打死云云。
阮佩当时肯定是恨铁不成钢的,可等时间一久,情绪也就淡了下来。
同时,庄恪在圣诞节后便从学校销声匿迹,渐渐地,这件事彻底翻了篇,无人提起。
接手16床后,陆晚曾在无意中跟阮佩提到,这个病人是高三那年冬天遇到的车祸。
虽说事故发生的确切时间地点及原因都不清楚,阮佩却在被捕后凭直觉判断,庄恪的伤势和陆晚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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