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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葛薇来说,今年这个春天比冬天还难熬。
在凯宾斯基那间套房住了没几天,祁陆阳就安排葛薇回开元的合资医院上班。
彼时她攀上富商,自得狂妄,离职手续办得极高调,就差拿大喇叭在科室里喊一圈“姐姐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现如今灰溜溜跑回来,同事们再看向葛薇,脸色是姹紫嫣红各式各样。
她从来不是个夹着尾巴做人的个性,当下却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的,不可谓不难堪。
葛薇不懂祁陆阳在打什么注意,明明要她变成另一个女人,既不教她那个人怎么说话走路,也不透露对方半点讯息,她再多问几句,祁陆阳只说:“我从来没让你完全变成她,你也变不成,当好自己就行。
除了别把我的名字说出来,其他的一概不需要撒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要的只是你这张脸。
” 他? 葛薇除了知道这个“他”是祁陆阳的亲伯父、年纪兴许能赶上自己父亲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她甚至没看到过祁元善的照片。
祁陆阳刻意保留了葛薇身上的市侩、虚荣与色厉内荏,以及她见到祁元善后自然而生的第一反应——这世上,再没有比“真实”更不容易令人怀疑。
他猜对了。
三月底,也就是陆晚和祁陆阳因为葛薇的事争吵之后的那天,祁元善会开一半胃病犯了,助理送他到开元医院挂水。
葛薇轮值在岗,推着车敲开VIP诊室的门。
进来前护士长就交代过了,里边的是总公司大领导,操作上按正常流程走,务必谨言慎行,别多话。
开元医院本来就不是平头老百姓看病的地方,葛薇在这儿压根儿没见过除了领导、大佬以外的人,当下便也没放在心上。
等门开了,她一看到里面的人,没来得及控制表情,霎时脸色全无——从长相到五官,再到细枝末节间流露出的气势,要不是提前知道,她差点以为这个男人跟祁陆阳是亲父子关系。
旁边有秘书模样的年轻男子喊他祁董,葛薇终于确定,对方正是祁元善,她的目标。
葛薇第一反应是跑。
祁陆阳看起来已然不太好惹了,但气质里还留有几分斯文与正派,面对熟人——比如陆晚,葛薇也曾在他眼中瞧出几分温度来。
一句话:祁陆阳还是有人味儿的。
祁元善不一样。
葛薇进屋时他正靠在单人沙发上假寐。
听到声音抬眼,他眉毛往下一压,比寻常人要亮很多的眸子里明暗交错。
惊异,迷惑,审视……万般滋味纠结到一处,落在葛薇这里却像是寒冰做的利剑,多看一眼,都叫人透心凉。
他气场太强,此刻又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葛薇一人身上,谁招架得住? 跑是不切实际的,葛薇只能憋着气给人注射,头不敢抬,一双手更是抖得像筛糠。
消毒、绷皮、进针……她紧张得像个新手护士,连血管都找不准,来回倒了好几次。
等针扎完,她起身调滴速时手不听使唤、猛地一推,药给快了,又手忙脚乱给人调回来。
室温不高,葛薇按流程拿了个手握式加热器给祁元善。
她想轻轻抬起对方手腕,刚碰到皮肤,就被人推了开。
祁元善嗓子发紧:“不用这个。
”然后面色平静地伸手将葛薇衣服上的胸牌给摘了下来,看了眼,别回去,冷冷地对身边的助理说: “下次换个会打针的来。
” 直到出了门,葛薇一颗心还在乱蹦。
这是……失败了?她心底居然很庆幸,可又担心祁陆阳会拿自己的冤家弟弟开刀。
葛薇的父亲好吃懒做懦弱无能,成长过程中她和母亲弟弟一直备受几个叔婶的欺凌。
这样的环境下,葛薇长成了极端慕强、善妒虚荣的个性,挑男人只看条件背景,一心求财,骨气拿秤称、脸面按斤卖,而她的弟弟则变成了翻版的父亲。
姐弟俩互相瞧不上,可关系再差、打断骨头连着筋,葛薇不可能不管他。
几相权衡下,她给祁陆阳打了个电话请示。
“等。
” 祁陆阳就这一个字,末了又说:“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联系我,后头会有专人来找你、保持单线沟通。
记住,你没见过我,也不认识我,来开元医院后也没和我碰过面。
” 三天后,葛薇等来了祁元善。
“你去趟院长办公室,有人找。
”话是护士长来递的,说话时,她没忍住多瞟了几眼葛薇,眼神里有疑惑有佩服有不服气,精彩至极。
院长办公室里就祁元善一个人。
葛薇垂着头站在门边,他招手让她过来,捏着下巴抬起女人的脸,往左掰了掰,又往右掰了掰,瞧得仔细,像是个在验货的暗网买家。
“他给你多少钱?”祁元善坐回沙发,双腿交叠,手搁在膝盖上,神情复杂,话却问得直接。
这三天,葛薇身上能查到的一切他都查了: 南江人,家庭条件极差,少时读书成绩也一般,读了个大专,找关系进了南江市人民医院。
在家乡医院干不好,又打着求发展的幌子来帝都,没做几个月就跟了个福建富商做小,不久因着正室打上门,被迫分开,有过一次流产史。
前半生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硬说葛薇身上还有什么值得祁元善怀疑,那就是她与陆晚曾是同事。
不过南江那边发过来的资料里,她们俩虽在一个科室,关系却不好,更为了同一个男医生差点反目成仇;而来开元医院后,也许是待的时间太短,祁陆阳还没有发现这号人物,起码祁元善调查了一圈,都没见谁提过这两人有什么交集…… 祁元善谨慎惯了,仍让人继续深入查证,心底却以为,这样一个履历奇葩、一无是处的女人,实在不配得到怀疑。
当下,葛薇以为祁元善摸清了自己和祁陆阳的关系,一时惊惶不定,抖着嘴唇解释:“祁董,我、我和他不是……” 不耐烦地抬手打断,祁元善又问了一遍:“那个福建人,一个月给你多少?” 原来是问的这个。
被吓得无暇多想,葛薇条件反射地报了个数字。
“卖都卖了,怎么不卖贵点?”祁元善轻蔑地笑笑,沾了风霜的眼尾显出浅浅沟壑。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神情尴尬的葛薇,带着点厌弃,可等看久了,他的目光又变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
“跟我,我出十倍。
”祁元善站起身,作势要走。
讶异于这人的大方,葛薇张口结舌。
祁元善走出几步回头,再次踱到人面前站定。
略显粗暴地摘下葛薇的护士帽,他扯开她脑后绑得紧紧的发包,用手指将人的头发拨弄松散,挑起一缕绕在指尖: “以后都披着吧。
” 把玩着指尖的发丝,祁元善想起很多。
邱棠年轻时喜欢披发,油亮乌黑的发丝搭在肩上,直垂到腰际,漂亮又神气。
虽然这种不务实且不便于劳作的发型让邱棠在那个年代免不了被指点,她依旧我行我素。
有金钱光环加持,祁元善这种温柔假象让葛薇产生了误解,她发现自己不那么害怕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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