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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在南江待了整整一个星期。
翻看日历,她才意识到自己脱下那套护士服已经快一年了。
去年生日、被警察带走那一刻,陆晚是怎么想的来着?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玩完了。
现在想想,那些曾不敢去面对的害怕、羞愧与忐忑,好似发黄的噩梦,眼睛合上再睁开,竟然就翻过了。
连带着,陆晚突然想到阮佩的服刑期就在这几天结束。
她不是个记仇的人,起码不会记很久,尤其是面对这种亲近的人,陆晚天生宽厚。
这半年来,陆晚曾让人帮忙带过话,想去探视阮佩,也寄过东西,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她不知道阮佩为什么对自己避而不见,明明在开庭那天她还哭着让她小心某个人,情绪激动得法警拉都拉不住。
陆晚想知道阮佩让自己小心谁,更想亲自接她出来。
知晓她的打算,余奉声非常主动地将事情揽在身上,当天就去拜托司法部门的老友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出乎所有人意料:因为表现良好,阮佩上个月就减刑出狱了。
她出狱后没回家去,行踪不明。
“难道出什么事了……”陆晚的心陡地往下一沉。
“怎么会!”余奉声劝慰她,“阮佩的性子看着绵软,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好强、要面子的。
这一跤摔得狠,你得多给人家一点时间恢复调整。
她家里情况你也知道,与其回去,还不如在外面待着。
等自己想好了阮佩自然会来找你,别担心。
” 陆晚没来得及深究阮佩的异常,与余奉声话里的真假。
她接到了钟晓的电话。
“你不要再来找我逛街了,天天约我,烦不烦啊?咱们俩就这么散了吧,以后不要再见了。
” 钟晓在那头莫名其妙的一套说辞,直接把陆晚给说懵了。
不是她每次主动来约自己出门的吗?就在昨天,钟晓还发了条接近60秒的语音,气闷地问陆晚为什么放了她这么久的鸽子,扫个墓能扫一个星期。
两相对比,未免太蹊跷。
于是陆晚试探着问:“晓晓,你不是还要带着我去吃那家西班牙菜的么?咱们一起订的包包也还没拿到手呢,你还说过,四九城里就和我能聊得来,等孩子出生了我能当排上号的干妈……” 那边立刻回道:“这些都不算数了。
又不是小孩儿,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的,你幼不幼稚。
” 这话说得实在过分,过分得让陆晚愈发觉得不对。
她又问:“要不咱们最后再见一次?你知道我性格的,就算真有误会,也得面对面说开,不然能憋死。
” 钟晓安静了有一会儿,她似乎是在犹豫,又像是组织语言,半天才说:“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我之前跟你说的都不算数了,我那是骗你的。
你愿意相信我,是你傻,现在这世道骗子有多少你知道么?陆晚,你可长点心吧,别被人坑了都不知道,我——”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那头说了句什么,电话被无预料地挂断。
陆晚仔细琢磨了下钟晓这最后一句,脊背一阵发凉。
反悔,骗子,坑,长点心…… 钟晓难道是发现李焘做了什么事,在给自己……不,是想让自己给祁陆阳提个醒? 陆晚当即给祁陆阳的私人号码打电话,那边关了机。
她只好联系祁陆阳留在南江等着差遣的徐助理,对方听完让她稍等,没一会儿就回了消息: “小祁总那边没什么大事,不过您提供的消息我已经通过同事递过去了。
” “他还说什么了?”陆晚问。
徐助理说:“小祁总让您待在南江不要去别处,您看——” 无比确定自己的猜测,陆晚只说:“你来接我,现在。
” 她本就没带什么行李回来,当下一身轻松,换了衣服就往门口去。
姜蓝追过来问:“这是去哪儿?这么急。
” “我得回趟帝都,现在就得走。
” “回去做什么?” 顿了顿,陆晚实话实说:“祁陆阳那边出了点事。
” 姜蓝一听到祁陆阳三个字就头皮发麻,才刚平复几天的焦躁情绪又翻了起来,当即表示反对:“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后别叫我妈了!” “妈。
这趟我必须去。
” 鞋子都穿好了的陆晚,手搭在门把上,和母亲僵持,脸色决绝,“就算我听你们的,想明白了、不跟他好了,我也得去道个别。
凡事都得善始善终对吧?况且,我不把这事了了,在您身边真能待住吗?您拦得了我一时,能拦我一世?” 姜蓝咬唇摇着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骂,不舍得;打,会后悔;留,更是留不住。
她想喊余奉声帮忙,正好人不在家里。
姜蓝一时只觉得悲哀无助,五十来岁的人当场红了眼睛。
“我走了。
” 羞愧至极的陆晚忍住不去看她的神色,一只脚踏出大门,“爸爸和爷爷都走了,妈,我可只有您了,千万保重。
” 三个小时后,陆晚落地在首都国际机场。
她不让徐助理和祁陆阳说自己回来了,一路心事重重,下飞机后带着几个随行人员往停车场赶。
意外地,陆晚看到了祁陆阳的车。
停车场昏暗,陆晚身后就是亮堂的电梯间,光线投射过来,她整个人只剩剪影,对面的景象却被照得一览无余,这得天独厚的条件,让窥听显得理所当然。
祁陆阳站在车边和林雁池说着话,身边还有林家太太顾玉贞,看样子是来接机的。
男人身形仍是挺拔,只是眼下有淡淡的疲倦之色,可表情不算太坏。
事情应该没她预想的那么糟。
陆晚猜得到没错,祁陆阳的麻烦事到如今已经解决了大半,只是这件事有多凶险,她并不知晓。
出国前,祁陆阳在李焘所谓的指点下参与了某个涉外建设项目的竞争,并积极准备,打算最大化利用手头资源拿下这一城,为自己名下的开元国际项目分公司打基础。
——在李焘口中,这个项目哪怕不赚钱,也极具有战略性的开拓意义,其中长远利益只有局内人才知道。
而且几个参与竞标的公司来头都不大,既没有背景也没有足以跟开元竞争的实力,他肯将这个项目拿出来推荐给祁陆阳,就是想给两人的“合作”形式试试水。
做成了,皆大欢喜;做不成,谁也不吃亏。
就在祁陆阳让人着手准备资金、并打算飞去该国与人签约时,林家突然来了消息,让祁陆阳停手。
原来,与开元竞争的那几家对家公司中,有个名字低调的新企业,居然是一家主要负责涉外政策性项目、刚成立的央/企。
也就是说,如果祁陆阳真的在李焘的蛊惑下、靠让利或者别的特殊手段谈下这个项目……就是在跟国/家抢生意。
这个情况,普罗大众、或者说没有相关人士指点的生意人可能不太容易知晓,李焘却不可能不清楚。
林雁池的父亲、林氏的掌舵人林永强第一时间给祁陆阳打了个国际长途。
电话里他话说得极重:“你做事一向谨慎,这回怎么连这点政/治敏锐度都没有?差点断了自己的前程!要不是雁池在你边上待着、我又多问了一嘴,现在拦都来不及拦。
” 确实,如果祁陆阳没有及时刹车,不说开元的国际项目分公司,他自己作为直接参与人,面临的情况严峻到难以想象,兴许后半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暗地里的那只手挖出这么个大坑,显然是奔着整死他来的。
而他一旦在这种性质的事情上栽了跟头,身边人一通调查自然是少不了。
以陆晚和祁陆阳的亲密程度,她兴许也会备受牵连,被人拘着不眠不休问询个几天都是轻的。
陆晚哪受得了这种折腾? 回过味儿来,祁陆阳只觉得后怕。
李焘背后的人——是祁元善吗?还是别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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