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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孤衾寒(3/3)

我，找到借口让我搬回来&hellip&hellip呵，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想到我这里，&rdquo她按住自己小腹，眼泪忍不住又流下来，&ldquo曾经怀过你的孩子，我就恨不得&hellip&hellip恨不得把整个子宫都切掉，只有这样，我才觉得，可以抹掉你在我身体里的痕迹，才能安安心心地睡一觉。

&rdquo &ldquo我，&rdquo符清泉伸手搂住她的双臂，&ldquo小溪，我&hellip&hellip我不知道&hellip&hellip&rdquo 他咬了咬牙，想叫自己镇定下来，却终归失败，只听到南溪轻声道：&ldquo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搬出来住吗？因为家里，家里到处都是你的味道，你的痕迹，你的影子，我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你的控制。

结果，你现在突然跟我说，你喜欢我，一直&hellip&hellip只喜欢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rdquo 符清泉再不说话，只是收紧双臂，圈她在怀里。

&ldquo谢谢你，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值得让你用这么长的时间来怨恨我。

现在你跟我说，你喜欢我，一直，只喜欢我&hellip&hellip这也勉强能算一个原因吧，如果这就是你爱的方式，至少，你让我落了个明白安心。

&rdquo 南溪深吸口气，试图拨开他的双臂：&ldquo夜了，我要洗澡睡觉，你也回吧。

&rdquo 符清泉不肯松手，仍牢牢地箍住她，许久后猛抬起头来，眼里绽着异样的神采：&ldquo你那天和晨阳说，你愿意的&hellip&hellip你也喜欢我的，不是吗？&rdquo &ldquo那天你果然也在超市里。

&rdquo &ldquo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也喜欢我的。

&rdquo &ldquo呵，你不知道，所以你就介绍纪晨阳给我；听说我堕过胎，就怀疑我和别的男人上过床；&rdquo南溪忽笑起来，不可遏止的，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ldquo现在你知道了，你知道我原来我一直都傻子一样的喜欢你，你就忘了你刚刚和我妈妈吵过架，忘了纪晨阳是你的好兄弟好哥们是你亲自介绍给我的！你就能这么笃定地跑来跟我说，我忘了跟你说我喜欢你一直只喜欢你？你当我是什么，符清泉，一样你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rdquo 符清泉不知怎样辩解，当然，也无可辩解，过去的那些，纯是他错得离谱。

他还不敢把事情向肖弦和盘托出，单说他无意中知晓南溪原来也喜欢他的，已经被肖弦骂了个狗血淋头：&ldquo你丫脑残！换小爷上场，如今孩子都满地爬了，怎么还会搞成你这副囧样？&rdquo 他在心里偷偷地说，孩子要还在，岂止是满地爬？酱油都会打了！ 知道自己恨错难返，所以打定主意，无论南溪是拿扫帚把他往外赶也好，还是拿拖把把他往外拖也好，他都要祭出一张不锈钢造的脸皮来，没办法，谁让小南溪说喜欢他呢？ 然而未料到，他曾给南溪造成这样深重的阴影。

南溪站起身往回走，符清泉下意识地伸手拉她，她轻轻拨开他的手，继续往卧室走去。

临到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ldquo你那天为什么会在华润？&rdquo 符清泉抬首望着她，有所犹豫，南溪猜道：&ldquo谁告诉你的，纪晨阳？&rdquo &ldquo不，&rdquo符清泉连忙否认，随后他又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犹豫着要做什么决定，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ldquo我自己知道的。

&rdquo &ldquo你怎么会知道？&rdquo 符清泉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也不说话，只掏出自己的手机，滑开程序界面，找出一款地图程序，打开来点了几下，然后递给南溪。

南溪接过来一看，那地图上有两个小人，一蓝一红，交叠在同一个地方，而地图上的标识，正是他们所在的小区。

&ldquo蓝色的是我，红色的是你。

&rdquo符清泉解释道。

南溪滑动地图，旋即明白过来，不敢相信地瞪住符清泉：&ldquo你监视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rdquo 符清泉舔舔唇，伸手道：&ldquo把你手机给我。

&rdquo 南溪狐疑地掏出手机，那是她两年前回杭州后符清泉送给她的，顺便帮她办好了卡，装好各种程序。

符清泉接过手机，滑了两下也调出一个程序递给她：&ldquo其实你的手机上面也有，只要我手机开着，你就可以看到我在什么地方。

&rdquo南溪仍忿忿地瞪着他：&ldquo我干嘛要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还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rdquo &ldquo一个地图服务程序，每个人都可以登记自己在什么地方，还可以选择对好友开放，手机给你的时候我已经把两款手机设置好了互相开放。

&rdquo眼看南溪越来越愤怒的眼神，符清泉又补充道，&ldquo有误差，500米！&rdquo &ldquo你经常用这个？&rdquo 符清泉摇摇头。

&ldquo那你为什么装这种东西！&rdquo 符清泉仍摇摇头不说话。

南溪冲回沙发拣起抱枕就往符清泉身上砸去。

她一个接一个地扔，符清泉也就一个接一个地接住，等四个抱枕都扔完，南溪指着他怒骂：&ldquo你这样算什么？监视？我请问你，我还有人身自由吗？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用尽一切手段，逼着我回杭州，让我进你选定的研习社，连我这次公演能被选上唱三折的主角，也是你花了钱的，对不对？你以为做得密不透风，我就永远不会知道？你以为这样，就叫做喜欢？&rdquo 符清泉张张嘴，欲言又止。

南溪顿顿后又自嘲地笑笑：&ldquo我怎么觉得，你只是想养一只金丝鸟呢？或者&hellip&hellip就像你养糖糖一样，杨嫂跟我说，糖糖失踪的那个月，你在家附近所有的路上撒上猫粮，一个路口一个路口地去检查，最后终于把糖糖找回来。

&rdquo说到这里她稍稍停住，想起她和符清泉几乎势成水火的日子，更觉内心酸涩，&ldquo杨嫂跟我讲这些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因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为一只你讨厌的猫那么费心。

&rdquo &ldquo我没有讨厌糖糖，&rdquo符清泉轻声说。

&ldquo我现在相信，&rdquo南溪笑得很讥刺，&ldquo你为它费了许多心思，可是你同时又对它不满意，逼着杨嫂给它定期剪指甲，因为它经常咬伤你。

可是，糖糖它就只是一只猫而已，它不是你可以豢养的宠物。

也许你期望它乖巧懂事，像只兔子一样，可它不是啊？它只是我从集市上买的一只猫，连什么名贵品种都不是，我养它，就是因为我喜欢它而已。

可是符清泉，你的喜欢，像到底是什么呢？&rdquo 停顿很久后，南溪又轻声说：&ldquo我是一个人。

&rdquo &ldquo那天你去了超市，你听到我和纪晨阳说&hellip&hellip说当初我愿意，知道我那时候喜欢你，所以你忽然就觉得，我们有挽回的机会，对不对？&rdquo眼前的男人，深陷的眸子里跃动着点点星光，却随着她之后的话，慢慢黯淡下去：&ldquo但是&hellip&hellip符清泉，你没有听到我之前对他说的话，也没有听到之后他对我说的话。

我告诉他这些，是因为我不想隐瞒一个对我很真诚的人；我对他唯一的隐瞒，是没有告诉他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你，为什么只隐瞒这一点，我想你心里明白。

而在你走了之后，纪晨阳他跟我说，如果他早几年遇到我，听说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天崩地裂无法接受，但是现在&hellip&hellip&rdquo &ldquo现在怎样？&rdquo 南溪沉默片刻，没有把纪晨阳那句原话复述给符清泉听，只挑简略的几句微笑道：&ldquo至少现在我和纪晨阳都知道，爱是不会以伤害的形式出现的。

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觉得很感动，因为这么多年，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用咄咄逼人的态度来面对我的人。

以前他对我而言，只是你的一个朋友，你为了向爸爸妈妈交代所以介绍过来的朋友，而在那之后，我觉得&hellip&hellip&rdquo南溪一时不知如何表达，深吸几口气后才继续道，&ldquo我要的只是一种坦然相对。

&rdquo 静谧的夜里只有挂钟秒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许久后符清泉问：&ldquo不能补救吗？&rdquo 南溪扬扬手中的手机冲他一笑，那笑容里很有些讽刺的意味：&ldquo我已经忘记了，我们上一次对彼此毫无保留是什么时候&hellip&hellip太遥远了。

&rdquo 阖上门之前她最后一句话是：&ldquo无论如何，谢谢你让我知道，你喜欢过我，&rdquo她在&ldquo过&rdquo字上咬得格外重，&ldquo我想我们还是保持在六年前亲情以内的状态就好了。

&rdquo 门轻轻地阖上，一如她轻轻的一句话，悄无声息地拂过过去的六年，那段包含住青春的懵懂、伤痛、期盼和最终落幕的时光。

符清泉抱着四个抱枕轻轻退回沙发，一一把抱枕摆好。

他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者说其实什么滋味也没有，就好似人被突然劈过一刀的感觉，剧痛之后，是短暂的麻木，然后是缓慢的失血过程，那段过程其实已经觉不出痛了。

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在慢慢走向死亡。

如同符清泉现在这样，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调出那个地图服务程序，上面一红一蓝的小人，仍交错重叠，相依相偎。

南溪刚回杭州时，公司内恰有一对高管夫妇的幼子被绑架。

丈夫是工业设计部门的骨干，妻子是销售部门的王牌，绑匪的目的也很简单，开价一百万整，对那对夫妇来说并不算很难为的数目。

他们筹好钱后通知绑匪，顺利地交了赎款，然而等到约定的交回孩子的时间，得到的却是幼子的尸身。

报警后的检查结果说，肉票早在一日前便已被撕票，原因不详，也许孩子不小心见到绑匪的面目，也许听到过他们的声音，抑或什么原因都没有，只是丧心病狂地谋财后又害命而已。

符清泉亲眼目睹那对夫妇从往日的意气风发，变得好像老了十岁一般，正事业家庭顺风顺水的壮年人，陡然间生出小半白头。

案子当时没有告破，接连又有其他省内称得上龙头企业的公司高管子女被绑票，其结果大致相同，不论报警与否，赎款交付后，得到的都是肉票的尸身。

一时间圈内人人自危，符清泉自不例外，虽说绑匪目标多为十岁以下的孩童，谁又保得住他们不会升格绑票规格？ 惊恐之下，符清泉给符爸南妈还有南溪都加派了私人保镖，但凡出门，甭管锻炼开会散步上班，一律由司机接送保镖全程陪同。

此事当时是开过家庭会议通过的，符爸南妈出门少，符清泉稍稍放心，独独南溪，不止上班的地方远，还一门心思和他对着干，白天黑夜地琢磨怎么摆脱他的&ldquo魔爪&rdquo。

恰巧那年苹果公司新出iPhone，肖弦乃□裸苹果教徒，乔布斯门下忠实走狗，成天跟托似的跟他得瑟新手机。

肖弦这种拜IT教徒，向来最热衷歪门邪道，跟他说这手机破解后可以装一款程序，让登记过服务的人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向他登记过的好友所在位置。

之所以要破解，自然是因为涉及到隐私授权，所以未获官方软件店授权批准。

符清泉登时就留上了心，托肖弦速速给他带回来两台，装好程序设置完毕后他就&ldquo不小心&rdquo摔坏南溪的手机，以补偿为由把新手机送到南溪手上。

数月后连环绑票案告破，各种保护措施自然纷纷退场，只剩下这款地图服务，还留在南溪的手机里。

因为，符清泉为它找到了新用途。

那年冬天南方罕见的大雪，无端的，想起很多年前，电视台在重播《新白娘子传奇》。

南溪刚开始扎小麻花辫，穿素白素白蕾丝花边的裙子，扯着他去西湖边，还非要买一把小花伞，踮着小碎步走苏堤。

她踩得雪花嘎吱嘎吱的，边唱两句&ldquo春雨如酒，柳如烟嘞&rdquo，然后学电视里白娘子叫许仙的模样，尖着嗓子喊他两句&ldquo官人，走慢点啦！&rdquo 符清泉也只好退回来两步，握着她的手，捏着嗓子说：&ldquo娘子，天寒地冻，小心着凉。

&rdquo 后来，杭州的冬天，渐渐无雪。

再到苏堤看一遭春晓，再到断桥踏一回残雪，却只余他一人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然而在地图的比例尺下，再遥远的距离，都会变成咫尺之遥。

符清泉心里只觉得难过，因为他总以为，站在这些风景里的，应该是两个人。

看见手机上那个红色的小人，仿佛便有某种安慰，以为她也走到这风景里来了。

如同此时此刻，他们之间不过一门之隔，却仿若天涯之远。

手机屏幕上一红一蓝两个小人微微闪动，在100M:1cm的比例尺下，他们紧紧地挨在一起。

许多月色撩人的夜里，毗邻的灯光，就那么熄灭下去，再看看手机上依偎在一处的小人，独立风露中宵里，心里也能慢慢升起一股暖意。

那天亦是如此，符清泉本是到这边来给南溪送书，她不在家，他本来是想电话问问的，无意中调出地图程序，发现南溪去了超市&mdash&mdash不自觉地就想到原来常玩的捉迷藏的游戏，又照着路径搜索找了那么一回，没料到就听见南溪与纪晨阳的对话。

他心里欢喜得要飞起来，她说她愿意的，她说她愿意的！ 满心的欣悦无法言说，他想要立时告诉她，今生，来世，每分，每秒，他对她都甘之如饴。

谁知道闹出个乌龙，南溪居然以为他喜欢肖弦，真是哭笑不得。

好在这并非太离谱的误会，他和肖弦关系确比常人好些，以为解清这一误会，他与她之间，便能水溶冰释，花好月圆。

又怎知会到这般景象？ 坦然相对&hellip&hellip符清泉苦笑，莫非要天天将我爱你你爱我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才算够赤诚？ 女人的心理，实在过于复杂。

南溪说，她为纪晨阳所感动。

还要他退回亲情以内的距离。

六年以前的距离。

符清泉对着那扇紧闭的门问：难道你不知道，六年以前，我们就已不在亲情以内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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