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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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声音不记得(4-6)(2/3)

红晕。

“你真是不会害臊啊。

”新堂看着她在黑暗里熠熠的瞳孔,真的失笑了。

“真的没有?” “没有。

” “真的真的没有?” “没有。

” “真的真的、真的没有?” “没有——” “那,就亲一次吧。

” “……” [二] 你以为约会是什么。

吉泽以前不知道。

但照着电视和漫画中写的。

两人看电影。

唱卡拉OK。

逛街。

吃甜品。

还不忘总结一句“如此幸福”之类的台词。

如此幸福。

每个故事里都会说是“如此幸福”。

出了放映厅,吉泽总算从冻意中脱跑,兴奋地沿楼梯一路向下猛冲。

回头。

新堂早已消失在螺旋上方。

“接下来去哪里好呢。

”吉泽冲着旋转的台阶喊过去。

“无所谓。

”墙上铺的是深红丝绒,灯光下远远的声音跟着变得柔软不清,“随你。

” 看不见的地方,有新堂一步步朝下走。

吉泽停在底层台阶。

想象他漫不经心的样子。

面无表情。

肩总在不经意中打开。

每经过一盏顶灯,头发就变出暧昧的暗色。

会搭着扶手么。

手指修长。

二十级?十九级?十八级?接近着,接近中…… “新堂君。

”无端地开口。

“嗯?”声音近了。

“新堂。

” “什么?”更近了些。

脚步也跟着变清晰。

“新堂——” “……”没有回答。

“新堂圣。

”全名。

“犯什么傻。

”就要出现了。

从这一层旋转台阶的那头出现。

“阿圣。

” 应着声走进眼里的,是终于到达底层的新堂。

以吉泽想象中的样子。

手指点着扶把,头发在灯光下颜色晦暗,肩自然打开。

惟一不同的是,漫不经心的表情换成了凝滞的复杂。

对视着她,几步外站着,随后才走到近前。

“……阿圣!” “傻丫头。

”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吉泽的鼻子。

“你也会害羞啊。

”吉泽冲他乐。

其实,早就想这么喊喊看了。

“圣”是个非常好听的名,“……叫你阿圣,行么。

” 你不都已经喊上口了么。

新堂对吉泽摊开手掌:“乐意之至。

” “而且,你也可以喊我‘玉绪’啊。

”走出影院时,吉泽把憋了良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不要。

”新堂盯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睛。

“为什么?!” “太难听了。

” “……” [三] 一比一。

被他赶上来了。

“连斗嘴你也要比,争强好胜狂。

”新堂摇头。

不拿这些比,比什么。

声音里的能力?还是成绩?人气?身高?比谁矮的话自己或许能胜一筹。

连咖啡店里的织田猫都喜欢新堂多过自己。

那可是只公猫啊。

样样不如他。

吉泽早就忍了一肚子气。

即便成了情侣,也不能松懈将他看成对手的神经。

那么,接下来和这对手去哪儿。

吉泽盘算着。

游乐园么,会不会坐过山车坐到呕吐,太丢脸了。

书店?开玩笑吧。

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新堂。

在一个叉路,他停了下来: “吉泽。

去祈福么。

” 句式是征询的,口气却像恳求。

新堂背光站着。

是天气的关系吗。

那声音听起来凉了不少,一片片,被他的神情薄薄地削进空气里,轻飘飘地往上飞着。

神社建在上坡尽头的林间。

特意选了僻静的地方,但在元旦新年尚未到来时,有些荒凉。

并木道两侧的树笔直高大,已经入秋,叶子却丝毫不见黄。

过了鸟居后风势猛烈。

声音飒飒地传向远方,追潮逐浪般起伏不断。

不真实感于一瞬被放大到强烈,在空旷与拥挤间无限森然。

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新堂像是知道自己的疑问,兀地开口:“早了点。

” “好象有点……” “不过。

我不习惯人多的时候来。

”所以一贯提前。

“是么。

”可也太提前了罢? 净手台的木勺怕是有一阵没人碰过了,吉泽先洗完手后,把它递给新堂。

以前总觉得“说是净手台,可一个人洗完,那水不就脏了吗,下一个人还怎么‘净’?”,现在看新堂低肩搓起手指的样子,水面上映着他模糊的轮廓,又恍惚,水总是干净的。

祈福。

拍掌两下。

合十许愿。

想说什么?吉泽却突然语塞。

愿望太多了。

以往总是“父亲身体健康、自己学业进步”。

两句,清晰明了,想必神明也记得住。

可眼下身边突然多了个人。

关系到他的愿望,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保佑他的,平安幸福够不够。

自己和他呢。

长长久久?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要顺带求个“竞赛中一定把他打败”? 真的太多了。

——那,请神明一定记住。

保佑自己的父亲,保佑自己,和阿圣。

就是站在身边的这个男生新堂圣。

黑头发。

长得不错的。

不要认错人哦。

结束后,吉泽问新堂要不要去求个签,新堂摇摇头,女生琢磨着“上上签”毕竟罕见,万一碰到倒霉的大凶可怎么得了,也就作罢。

转身要走时,新堂喊住自己: “吉泽。

” 突然的风,白色的纸灯笼撞成一片。

“我下周要搬走了。

” 和纸在竹骨架间发出的碰擦声清晰鲜明。

空旷的石道和松枝。

阳光在高处径直穿过。

周遭如同逐渐冷却的糖葫芦,凝结出固体的壳。

吉泽仿佛听到无数人走动的声音,他们击掌两声,双手合十。

祈祷着考试顺利、职位晋升、大病得愈、爱情圆满、面试成功……在这无数声音里的,有一个—— “请保佑吉泽玉绪和新堂圣在一起。

务必要记得啊。

” [四] 晚上八点,正在咖啡店当班的小野见新堂来了,有些吃惊:“你今天不是不用打工么?”新堂没有回答,只问道“织田呢”,小野指指后门,新堂就盛了猫食去找。

一路走到屋外,织田就蹲在房顶上,瞅见新堂,三两步跳了下来。

先舔了舔他的手指,再开吃。

也是个黏人的家伙。

“你重了多少斤啊。

”现在单手抓它,还挺吃力。

猫蹲成大大一个球状。

“找到老婆没?”记得是只公猫,“别跟小津安二郎似的。

” 被织田翻到食盆外的鱼块,再捡回去。

“吃这么急,以后……”察觉自己话多了起来,有些反常,新堂站起身回店里,织田却跟着跑过来,还是习惯地蹭着裤腿,一边冲自己满足地叫个不停。

这么花痴的猫,等自己离开后会觉得难受吧。

何况是她呢。

或许应该老实告诉她,她睡着的那一刻,确实很想亲吻她。

或许应该老实告诉她,“玉绪”听来真有些土,但喊喊也无妨。

或许应该老实告诉她,每年都提前去神社,是因为不想紧张。

热闹的人群和他们不尽的愿望,只会令自己太过紧张。

因为没有人会像自己那样,只要出个声,大半心愿都能实现。

声音里可以捏造的事实,几乎没有限制。

限制只在说与不说间。

个性沉默不过是无奈。

“愿望要默许在心里,不能说,因为一说就不灵了啊。

”这是祈神的规矩,谁都知道。

但对自己而言,愿望要默许在心里,什么都要忍在心里,不能说,一说出口,万一动用了声音的力量,肯定有什么无法挽回。

祈的不是神。

祈的是自己。

有诡异力量的无力的自己。

“女朋友没一起来?”小野看新堂抱着猫走进店里后问。

不是需要回答的问题。

新堂放下织田去找到隆景先生。

老板看见新堂突然出现也有些吃惊,等听到他开口辞职时嘴张得更大了些。

“我下周要搬走了。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 “这……搬去哪儿?” “外县。

父母在那里。

” “不回来了吗?” “应该是。

” “这么突然啊。

” “嗯。

”新堂垂下眼帘。

几乎是之前和吉泽对话的翻版。

雷同的问和雷同的答。

只不过隆景先生的表情仅是遗憾,他损失了一个心爱的店员,因此无奈而心痛。

这和吉泽是截然不同的。

她听完那些回答后满脸平静,下了神社两人在车站前分开时,什么也没说。

直到新堂送她踏上车的那一刻,吉泽突然回头直视自己: “你没事吧。

” 他促不及防怔住时,汽车已经发动,逐渐驶远。

攥在手里的答案终究没有说。

新堂在原地站了许久。

临到黄昏,入秋的夕阳有些含混,一层灰一层红地交叠着。

看不分明。

——你没事吧。

——我没事。

只是,昨天父亲来过了而已。

[五] 都说孩子像父母。

几个月前随吉泽赶去探望她病倒的父亲时,虽然没见到吉泽先生,但从他女儿的样子,新堂几乎能模拟出他温和的笑脸,繁复的皱纹里一层层漫着疲倦的热度。

一定也是个老好人。

那么。

同样鲜明的五官,冷淡沉默的表情,过分锐利的眼神,以及处在僵持局面中毫不介意的心态。

眼前坐着的男人,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再像自己的父亲不过了。

新堂手里的茶水凉到一个漠然的温度,倒了,换上又一杯开水,放在桌上。

转身又为父亲的茶杯续了点水。

两人之间像稍稍有了些转机。

“我这次突然来,是想让你搬来和我们一起。

” “……唔。

”挺突兀的,等着下文的补充。

“你弟弟突然跑去组什么乐队了。

你母亲很孤单。

” “嗯。

”理由应该不止这些。

“确切地说。

她的神志很脆弱。

” “是么。

” “我想起码得有你陪着她。

”在新堂毫不避让的注视下,父亲的神情也没有改变,“你答应么。

” 没什么答应不答应的,关键在于:“她能接纳我了?” 问题的彼端静默了数秒后:“我想还没有。

” “我想也是。

”多年的抗拒,哪是说改就改得过来的。

“但是你弟弟的出走让你母亲非常受打击。

所以我希望你能来。

”没等新堂开口,父亲又迅速地提出了下文,“希望你用声音,给你母亲暗示,让她以为你是你弟弟。

” 原来如此。

身边不是没有传言。

学校里也有人知道“新堂圣很可怕”,哪里可怕却找不出确凿的事例,最后你传我,我传你,成了一句笼统的“他杀死过人哦”。

听着有些搞笑。

都是电视漫画看多了的思维方式。

新堂并不在乎这样的细节——不被接纳是很早以前就习惯的事了。

但是看着教务主任听到转学申请时满脸抽搐的样子,心里又有些无奈了起来。

起码以班主任为首的任课老师,加上学校领导都非常看重自己。

一个个扼腕叹息的样子。

伤心的人很多。

消息传得也快,到了下午想拉住最后的机会来告白的女生已经有好几个。

新堂一一说谢谢。

和自己演过同一场舞台剧的佐藤更是当着他的面就失声大哭起来。

他不知道该安慰什么。

本以为那是个骄傲如公主的女生,其实也很软弱。

那么不骄傲的软弱的女生,会怎么难过呢? 看场电影就睡着了的,有时候会异常胆大的,唠唠叨叨的,纯良的。

那个,自己喜欢的女生。

新堂不愿告诉吉泽,因为他不想鼓动她更加失落。

事实上他是多么多么多么不乐意遭遇这件麻烦事。

然而他想过干脆瞒着吉泽拒不告之。

想过再拖两天拖到底了才告诉她。

想过打电话或是留言,以避免太过直接的方式。

想得异常艰难。

但他惟独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拒绝父亲。

惟独。

放了学后,新堂正在教室收拾东西,无意朝窗外看一眼。

熟悉的外校校服。

等他跑到校门,果然是那张略显紧张而又瞬间放松的脸。

“我带了好多土产给你。

”几天没见了,却是出乎意料的微笑。

“啊?” “你不是要去外县了么,拿去给你父母,他们一定很高兴,分给邻居也好啊。

不过我觉得有些你自己留着也不错,像这个白草干——” “我说吉泽。

”新堂真的忍不住笑了出声,“你的思维就跟欧巴桑一样啊。

” “啊咧——”吉泽窘迫地组不出词。

有个熟悉的手感按到了发间,比往常更温暖地揉了揉:“谢谢。

” [六] 一周内要做的杂事极多。

新堂想幸好自己没什么朋友,不然一个个告别的话肯定又是一通忙活。

等他把学籍和房子都办理完后,货运公司开来车拉走了所有行李。

房间一下空空荡荡,只有窗帘没拆走,风来的时候轻轻扬一扬,白得透明。

傍晚吉泽带来两个便当,两人就坐在地上潦草地吃了。

凉了的菜,吃得都有些食不知味。

“有微波炉就好了。

”吉泽有些遗憾“饯行饭”的不够完满,“你晚上就睡地板?” “你留下么。

”却是有些跑题的答案。

“啊?我,爸爸他在家,不行……但是,撒谎……我——”吉泽看着新堂满脸兴致注视着自己,抡起手里的空饮料瓶就砸了过去,“可恶!” 他没有接手,塑料瓶在地面轻轻弹跳了几下后穿过客厅一路滚进厨房。

空间太大,丁点声音也变得刺耳。

吉泽这才刚刚发现:“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 新堂边收拾着残留边说:“你想象中的家该是什么样子?我为你布置出来。

用声音。

”就当是临别礼物。

吉泽两眼发光:“要——樱花图案的沙发!樱花图案的床单!樱花图案的墙纸!” “花痴啊。

”新堂没有意识到口气的宠溺,“没见过这么乱来的。

” 新堂做得很仔细。

循着手指的方向为房里添加入虚无的椅子,虚无的桌子,虚无的拖鞋歪歪地放在角落,大大小小。

吉泽说要有四双,新堂就拟出四双。

男士穿白色,女士穿粉色。

壁柜的尽头是花草。

他转而问吉泽要不要鱼,吉泽笑着说不用了,才继续。

他口气淡定,既认真,好象又没有真的当真。

声音走过墙和地,空旷的房间里逐渐填得满满当当。

吉泽想,假的又怎样。

假的又能怎么样? 全世界最美好的屋子。

莹光的花瓣。

循着夜的轨迹溶解在四荒八合间。

临到末了,吉泽觉得还差些什么,想起来后又连忙补充:“还要有父亲!姐姐!和母亲!”这样,家人团聚在一起。

如同电视广告上的特写。

好象有些呆兮兮的。

管他呢。

她说一个,新堂重复一个:“父亲——姐姐——和母——” 母亲。

停在空中的声音,是已经放出去的风筝。

想收,线却断了,再也收不回。

硬生生被卡断的句子还留着尾音,就这样单单地漂浮。

吉泽有些茫然地看着新堂变冷的面色。

说不出口。

只有这个词,说不出口。

无法显现的一家四人的场面。

无法想象母亲。

温柔着微笑着慈爱着美丽着的母亲。

声音里是一片空白。

[七] 十四岁时,开始察觉到每次和母亲说话她都会忙乱地抚摩着她自己的脸,姿势紧张。

以往新堂没有在意,直到那天闯了大祸被母亲愤怒地训斥,他忍不住提高嗓子顶撞时,却看见母亲飞快地堵住了耳朵。

原来那不是习惯动作,那是无时无刻的堤防。

她是害怕自己会用声音说出什么不利的话。

可是,孩子能对母亲说出什么不利的话? 新堂不愿意去弄明白。

随后新堂就独自住了出去。

父母要去外县工作时他也要求留在原处。

没有人阻拦。

除了弟弟哭闹了两天。

直到十七岁。

这几年来新堂经常会想起家、和母亲。

他从不阻止自己去想他们。

这个念头在脑中自顾自地生成,向四体延伸,到了最细小的末梢,反应出一阵真实的疼,但等它迢迢千里返回中枢时,已经弱小得微不足道。

终于成长为漠然的少年。

成绩的优异,待人的适度,原本全是母亲的要求,自己却依然延续了下来。

甚至更小更小的时候,每每获得嘉许,都会被父母伸手揉擦他头发的习惯,也得到了继承。

头发里的温度暖热得多。

发丝浓密绕住手指。

每次下意识地如此对待吉泽时,他都会想,这应该是个很祥和的动作。

祥和的日子祥和的人祥和的事祥和的父亲祥和的母亲,飞快地堵住了她的耳朵。

怎样的恐惧能使人忘记亲情。

“吉泽,你一点也不怕我?”蹲下身把垃圾分类打包的同时,新堂开口问。

“啊?”吉泽滚在地板上像条小狗,把头扭转回来,看见新堂近处的脸,想了一下,“怕啊。

” “……怕么?” “怕你用声音暗示我竞赛时睡着什么的,然后你又拿了第一。

呼呼。

” 还“呼呼”呢,新堂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

”吉泽挺身坐起来,“那只是我想,并不是你会做。

” 她微笑恬然:“阿圣你是绝对不会的。

”跟着又飞快地接到下句:“因为我一定能拿第一!超过你!超过你!!”咬牙切齿的样子。

以为新堂会如之前般不以为然或者面带嘲笑,然而他站起身,三步后走近,撂过胳膊。

拥抱了她。

力量的大。

两人倒在地上。

“怎怎怎怎怎么了?!”吉泽满脑子游窜着不相干的爆炸场面,甚至有人类登月的特写。

极端的惊骇。

“没什么。

”扣着她的手没松开。

“……你,你没事吗?!”少女漫画!吉泽想,这简直就是疯狂的少女漫画! “嗯。

”其实只是想亲近。

然而举动却似乎夸张了。

新堂知道做得过火,却没有改悔的意思。

稍稍动了动手臂,切合出一个舒适的角度。

他弓过肩,自下而上看着吉泽咫尺内涨红的脸,笑了笑。

垂上眼帘,“只要一会就好。

” 只要一会,蹭住她的下颌,闭眼的世界是墨黑的外海。

起伏着恒一的热度。

犹如回到最初。

“可,可是,害羞,这样很害羞啊。

”舌头绕了麻花结。

“没事。

”埋在她颈窝里的声音比往常更暧昧了些,“樱花——落得多了——,什么都会——被它——掩盖。

” 樱花落得多了。

把什么都掩盖。

十月里虚无的夜樱,纷纷扬扬地折落在两人的手、肩、和身边。

流过高点,聚在低处,堆累成柔软的秋夜。

声音是风,吹皱逐渐成形的花海。

而你我如同尚未啼哭的生命,时光切不断绵长的睡眠。

其实妈妈,我永远那么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

生命在全世界的樱花里。

没有惊扰。

沉沉眠眠。

如果声音不记得(第六回) [一] 并非每件事都要分得那么清楚的。

冬天没有下雪,可依然是冬天。

新开的洋果子店兼售自制的明信片,也没有人置疑是否应该。

名为“独角兽”的马戏团开始了广受欢迎的演出,事实上却并不曾拥有哪怕一头独角兽。

可这一切都是存在即合理的,不需要斤斤计较着它们的分界线。

感觉左耳有些鼓涨,吉泽把话筒换到另一侧。

于是新堂的声音就被切换到右边。

从右边听起来的声音,和左边有微妙的不同。

多心了吧。

哪来的文艺腔。

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最初谈他的新学校,新同学,那个城市里不同的一切,后来谈到学业。

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在电话里一句句推算起公式题。

现在想来挺逗的。

吉泽看着手边密密麻麻写下的数字,正乐着,听见新堂在那头清清楚楚一个喷嚏。

“你感冒了?” “没有。

就是刚下雪,没准备。

” “啊,那儿下雪了?” “昨天开始的。

” “真好啊……” “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

很美。

”新堂微笑着。

很美。

是多美。

吉泽无法想象。

自己的城市几年也难得下次雪,谈不上一点规模。

从来只通过电视或书刊上了解所谓的雪景该是怎么回事。

亲身感受之类的,谈不上。

远处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新堂对吉泽道别:“那我先挂了。

” “啊,好。

拜拜。

”吉泽忙把手指从电话线里绕出来,感到他把话筒往下搁去时,突然地喊,“那个——” “什么?”新堂听见了,重又提起手。

“那个,”吉泽漫漫地看着日历,距离分别后的第68天,“我挺好的……” 话筒里安静下来,有轻微的杂音。

吉泽想,落雪声。

随后新堂的声音在这中间响起:“我知道……吉泽……我再电话你。

” 你看,未必每件事都要分得那么清楚的。

新堂搬走的两个月里,电话,偶尔划拉几张明信片,总是联络依旧。

频率也不可谓不高。

新堂曾说过他攒下了多少电话卡,远远地比划着那个厚度。

吉泽遥想着他食指和拇指间量出的距离。

距离。

几厘米,几千里。

还是连在一块儿。

声音衔着,笔迹接着地把他们连在一块。

所以不能说这就算分开。

分开不分开的,不是“遥远”就能说了算的事。

[二] 第71天时。

隔天就是圣诞夜。

新堂很仔细地没有提这个话题,两人就在电话里继续聊些无关紧要的事。

其实吉泽想自己并不介意被提及这个日子,以往她不是在家看书就是去父亲店里帮个忙,圣诞节什么的,没有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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