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八章 信得 夜航与书(2/3)

检票口,一个人拦住她们,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票据,给她们两张通行证。

此时,她才稍微放松。

在经历漫长的慌乱而无目的的挣扎之后,此刻结果,也是梦结束的时候。

很多年之后,她在欧洲某个城市的火车站里,看到和梦里结构相似的火车站。

相同角度、声响、质地和气氛,当下浑身一凛,感觉如梦初醒的警惕。

她用了无法预计的时间,以重复梦境为当下这个无心抵达做了漫长准备,终究最后抵达宿命指向的地点。

又梦见和贞谅一起,站在清远寺殿前观望古老玉兰树,开出硕大洁白花朵。

栖息野鸟,在光秃树枝上婉转鸣叫。

一朵盛极而衰的白花,从枝头脱落坠于树根泥地,发出扑一声堕落轻响。

突然时间焕然一新,被剥夺参照和对立,显示出独立意味。

除了当下一分一秒,不容彷徨期许。

如同置身大海之中,如何数算水滴,与此一起律动,起伏,真心实意才是归宿。

贞谅俯身捡拾起那朵玉兰,花瓣俱完整,饱含水分和硬度,只是岌岌可危。

她俯首嗅闻它,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说,信得,你可知道,事物就该让它以本来面目抵达最终的路途,不会更多,也不会更少。

这也是你我所拥有和失陷的真实面目,不能更多,也不能更少。

少女内心无比惆怅。

轻声应答,说,我知道。

然后她警醒。

凌晨5点20分,贞谅没有回来。

她打电话给琴药,响了很长时间。

他接起来,声音清醒镇定。

信得。

贞谅一直没有回来。

昨天她是否与你在一起。

没有。

我们没有约会。

那她会去哪里。

你不要担心。

等天亮,我过来与你一起处理。

他与她一起等待了3天。

第4天,她报了案。

警方来家里检查,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家里堆满杂物,但贞谅生前不做文字记录,也没有书信。

卧室床上发现一本笔记本,记录工作和店铺相关安排计划,没有任何情绪或感想抒发。

在床垫下找到一份密封的书信,是一页遗书。

(W//RS//HU)日期显示它写在去年,有简约的3个交待:所有遗产归属沈信得。

一旦她有意外,沈信得由许熙年监护成人。

她不要坟墓,把骨灰撒在手机山谷中。

这份遗书,证明贞谅于这世间再无其他深入的交集和纠葛。

她的人生寂寥至极。

许熙年接到告知,抵达临远。

他迅速清理和变卖房子物品,要带信得回北京。

他说,我打算送你去英国寄宿读书。

贞谅的财产处理之后,归于你的新账号。

不必担忧以后读书和生活的费用,我会来做安排。

直到你大学毕业独立生活。

她说,我什么时候去英国。

很快。

学校和住宿联系好就可出发。

她无端生出勇气,说,我不知道贞谅的故事,能不能告诉我,她是谁。

他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20岁。

当时我在卢塞恩工作,她租住在一个古老建筑的小公寓,独自生活。

每天上半天语言课,在露天市场买蔬菜水果,在家里做饭,种花,阅读,缝小衣服,在咖啡店里闲坐,去教堂。

有个男子每个月来看她一次。

他在苏黎世有家庭,但曾去国内工作,认识她,无法娶她。

他的妻子不愿意生育,不限制他自由。

她怀孕之后,他希望她生下孩子。

愿意给她一大笔钱,条件是孩子他需要带走。

我是他的朋友,被委托照顾她生活。

她在怀孕后期经常逃跑,渐渐知道在做的是一件无望的事。

离家出走,又被追回来。

男子受惊吓,气急不可控制,用力掌掴她,说再这样任性伤害了孩子,就将什么都得不到。

他把她锁起来,捆起来。

有时又抱住她,难过愧疚,流泪不可自制。

他痴迷她,但他的现实生活不需要她存在。

她小时家境贫困,出身卑微,执意对抗生活深渊,17岁认识他,一直跟他虚耗。

这个貌似强大有力的男人,带来世间残酷规则。

这规则是,你从哪里来,你就依旧待在哪里。

她不服输。

这代价至为巨大。

冬天,她在医院里生下孩子。

孩子即刻就被抱走。

她几次试图自杀,最终被带回北京,接受医生治疗,尝试重新生活。

我一直照顾她。

她内心黑暗能量激烈,我希望她能用时间去控制、转化、消解。

她开始织布,以此清洁和平静自己。

她做得很好。

在感觉被治愈之后,她领养了你。

她问,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那个男人和孩子。

他说,她在治疗中有部分失忆。

记得其他,唯独不记得这两个她再没有机会见到的人。

也许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本能的保护。

这样做,是为了得到金钱吗。

不。

她希望得到时间。

哪怕只是一段有期限的感情。

她那时候年轻,不知道有些感情即使付出代价也无法侥幸得到。

不知道有些感情即使结束,也依旧会在我们心里留下创痛。

这个一贯冷静体面的男子,倾诉中露出崩塌,说,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刚刚抵达卢塞恩。

那是个幽静洁净的城市,有湖泊,雪山,天鹅,古老木桥。

她已怀孕,身形还未显现,穿着一条粉白色连身裙,式样很老旧。

眼白跟婴儿一样微微发蓝,眼神清澈如同山泉。

我们去看公寓,她走在前面,粗黑辫子在后背晃动,上面绑着细细彩色绒线。

我从未见到过这般恍若隔世般存在的女子。

我知道,我对她的怜悯将使自己成为她的奴仆。

我一直尽力照顾她。

她想要的感情是没有的。

这样的感情成本太高,没有人愿意并且能够支付。

虽然我深爱她,我也只能落荒而逃。

她想起与贞谅一起去北京到过的公寓,一屋子奢华沉重家具水晶吊灯古董物品,空荡荡大屋洞穴般停滞空气。

一对成年男女冷淡客气,静静置置。

她听到的,是春日花海之中贞谅与琴药嬉戏玩耍的清脆笑声,轻盈灵动充满活力。

他们说话总有机锋,不管做饭还是劳作,乐在其中。

点起烛火吃饭,不说什么话,眼睛也能闪闪发亮。

生命交融相聚的生机、喜悦和神秘。

激发,生长,燃烧,满足。

这让彼此沉溺的欢愉,是迟早要被收回去的罪孽吗。

如果人原本不该得到脱离凡俗的生活。

她是一个走在路上的人。

他是一个脱离日常生活范畴的浪子,不想结婚,不适合厮守,只想游戏人生。

贞谅的生活从无选择,往前走,是断崖深渊,往后退,是漫漫夜路。

三个男人,一个给了她经历和物质,一个给予她照顾保护,只有琴药,令她得到快乐,也最终令她幻灭。

他们本该在一起,嬉戏世间,秉烛夜游,打发现世庸常黯淡。

贞谅对无常和虚空早有识别,却试图证实还能获得新生。

对方无力承担她的期望。

他试图脱离常规限制藩篱秩序,拒绝面对事物苟延残喘原形毕露。

他们任由她,她任由自己,逐渐陷落沉没到底。

最终消失。

她先回北京,之后起身前往伦敦。

等待间隙打发时间,在机场书店看到刚刚上柜一本新书。

她平素不读国内作者小说,阅读书目极为冷僻,大多是古书以及专业学科的著作。

人的时间无多,只能读有用或确实喜爱的书。

其他的碰都不用碰,这是她的态度。

这本书,没有作者照片,没有推荐,也没有生平。

作者是那一年备受关注和争议的畅销作家。

她的第一本书,一个由六个小故事组成的短篇小说集,书名是《六段》。

登机还有几分钟。

她随手拿起翻动一页,读到它的题句来自诗人里尔克。

我可能什么都想要:那每回无限旋落的黑暗以及每一个步伐升盈令人战栗的光辉。

快速浏览其中一篇小说,她决定买下它。

这是离开中国之前,她读到的最后一本中文写作的书。

她把书塞入行李箱。

一只黑色箱子打包完整16岁之前的生活。

行囊里不过是衣服、书籍、地图册、素描、照片。

她的手上戴着那枚贞谅的戒指。

这戒指代表过什么,爱而不得的无奈,人世的残酷和冷硬,还是一个人试图对抗世间所付出的代价。

她一直觉得贞谅与世无争,简朴自足,如此形式优雅而完整的骄傲。

她们从未为生计忧虑,或为衣食住行对别人低声下气,不需要小心翼翼应对敷衍这人世。

最终,这忠于自我的美好形式背后,却是以沉痛的降服作为代价。

深夜机场,她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空旷夜色中飞机起落,询问自己,是否还会再回来。

前途苍茫不明,只能对它顺服。

接受在13个小时之后,抵达1万公里之外的欧洲城市。

在地球的另一边,另一端,在肤色语言不同的人群中生活。

在全然陌生的历史中存在。

她的过往将被粉碎,如同一次新生。

这是她人生中注定的无数出发当中的再一次。

凌晨1点半,夹杂在神情疲惫哈欠连天的人潮中,登上即将穿越漆黑夜空飞往欧洲的大型客机。

她说,我在飞机上读完《六段》。

一盏小小阅读灯照亮航程,有时读得睡过去,醒过来之后继续翻页。

有时思绪翻涌,不能自制。

有时则心平如镜,无心无想。

我看到不同的人生充满细碎线头般的对照和连接,一直以为自己特别,但并非孤立。

人与人如同分叉小径的交汇,就内心结构而言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属性和模式变换无穷。

读完之后她决定把它搁置,塞入行李箱隔袋,不会再读它,也不认为可以把它处理。

她选择把它收藏起来。

有些书,读完就可即刻丢弃。

有些书会放在枕边一读再读。

有些书,适合青天白日亮相在书架。

有些书,读完之后把它收藏于黑暗之中。

如同收藏青春,收藏记忆和历史,收藏一份信物,收藏另一个隐蔽而真实的自我。

事实上,13年之后,她重新又把它取出来。

再次读完一遍,并决定写出第一封信给不曾谋面的作者。

她说,如果有一种结局是命定,人无法借助任何假定逃离。

哪怕貌似逃离,也不过是兜转自我欺骗的小圈子。

命运总是静静守候于拐角处,等待你我迎头撞上。

即使我们获得一段叛逃路途,建设自我欺骗和生活幻象,积极争取斗志昂扬,获得时间。

人生照旧铜墙铁壁。

她说,我和历史失去联络,也不流连往事。

到了伦敦之后,和一同,琴药,所有故人故事,彻底截断关系。

我本能地把心设置成一个机警的平台,观察和过滤随时闯入的思维和情绪,把漂浮不定的幻象如同击打透明气泡一样,生发时即刻自动破碎。

一切只当它是浮光掠影,这样才能控制自我。

我见过太多身不由己,情难自禁。

这是一种软弱和羞耻。

有时我想,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与我有关系。

人与人的关系,究其本质,也许是彼此满足需求和幻象的关系。

如果无法成立,它就将面临孤立、隔绝、断裂、分离、摧毁。

人,所有的人,只能静默无声小心翼翼,生活在属于自己的深渊边缘。

因为对人的世界的无法信任,她放纵于肉体和药物。

也谈过数次伤筋动骨的恋爱,都是和年龄大15岁之上的男子。

有的是她的教授,有的是商人、艺术家、模特、律师或医生,身份国籍形态截然不同,相同的是,她都曾试图刻意在他们身上寻找少女时代留下烙印的痕迹。

她信仰过一个男子的美和光能,信仰过他的自生自灭,无所作为,他的不驯和无情。

她幻想自己还能够得到,每次故作投入,竭力燃烧自我,但每次都挫败而终。

这些男子,不管是已婚还是单身,最终呈现的都是束缚于大地的庸常之心,拖沓冗长毫无作为。

胆小,自私,懦弱,虚伪。

属于人世的恋情,被重力拖累,果然都不具备超越性。

自我重新回归的时候,总是让人破碎。

22岁,即将毕业。

某个起雾冬日清晨,在浴室穿上蕾丝内衣,丝袜,机车皮衣,丝绒短裙,高跟鞋。

带着酒精和药物退却之后的头晕及虚空,走出一夜欢爱的男子公寓。

楼梯上足音响彻,她感觉灵魂如同从冰冷的海洋深处慢慢浮出。

在街边打出租车。

玻璃窗中女子脸色青白长发潦草。

她能报出的唯一地点是租住房间,除此之外再无去处。

街道上掠过坚固颓美的建筑,忘记自己身置何地。

该如何和这个世界建立一种联系,和别人建立一种关系。

她不知道。

她的青春形同一场无人观看的舞台戏剧,出演唯她一个。

观望自己的独角戏,生命力旺盛,演出茫然卖力。

记忆并非胶片式的展出而呈现血肉鲜明的质感。

这血肉逐渐拆除溶解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热门小说推荐

快穿之种田老太太

文案一: 穿越了,变年轻变漂亮? 林雨薇:呵呵,想得挺美。 穿成有钱有权的世家贵女或公主? 林雨薇:呵呵,大白天做什么梦。 有个富二代或者富一代男朋友或老公? 林雨薇:呵呵,还没睡醒吧。 文案二: 应届毕业生林雨薇某天搬了块砖回家, 然而她发现这块砖竟然另有乾坤! 有个小空间也就罢了, 居然还隔段时间就带着她穿越。 可是为什么每次都穿成老太太? 而且都是苦逼的开始? 六零饥荒、抄家流放、末/

七零离婚过小日子

姜芸穿成一本虐恋小说中双男主的亲妈,哥哥是黑化男主,弟弟是白衣天使,最后一死一疯。 姜芸:?????还好,他们现在只是缺爱的萌萌小包子。 至于抛妻弃子的渣男,想逼她转嫁小叔子的婆家? 姜芸:离婚!踹渣男!保儿保命远离女主! 文案二: 离婚后渣前夫大言不惭:姜芸离了我就不能活! 结果眼睁睁看着姜芸带着崽崽们种田致富,日子越过越幸福~~~ 更可气的是,优质男们络绎不绝地想给他儿子当爹,开大卡车/

黑化男配是我同桌

蓝小鹊发现自己是一本书里的炮灰女配,同桌是会黑化的深情男配。 总有一天,同桌会因为失去女主而投放病毒,毁灭地球,导致蓝小鹊全家死无全尸。 这可不太妙! 为了拯救地球和自己,蓝小鹊天天热情洋溢活力四射,给同桌传递正能量思想,为他树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甚至帮他疯狂追求女主,助他实现各种愿望。 但不知道为什么,同桌还是黑化了! 蓝小鹊欲哭无泪:我再也不对着你念八荣八耻了,你先松手好不好。 晏改/

打工狗勾只想吃咒灵

九津珀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只萨摩耶,他有着雪白柔软的长毛以及天使一样的微笑。 虽然食量大了点,食谱奇怪了点但也没有人规定,萨摩耶不可以吃咒灵和妖怪嘛! 在寻找好友的路上,身边奇怪的人逐渐增多。 会搓黑球有着奇怪刘海的饲主+1、讨厌的白毛六眼+1,友善的同班同学+2,图谋不轨的长发除妖师+1 刚找到好友没几天,便和只花狐狸滚作一团进了扭曲的时空,身边增加了n个奇怪的刀剑付丧神。 九津珀被散发不详/

豪门养女只想学习[穿书]

柏泠生病早逝,却穿进了一本豪门宠文中,成为豪门苏家的养女。 大哥是女主的忠情舔狗,二哥是女主的蓝颜知己,妹妹是女主的狗腿小跟班,小弟也每天追在女主身后喊着仙女姐姐。 而原主却画风突兀,作为炮灰反派,一路高开低走,下场凄惨。 看着面前的一滩浑水,柏泠转身就走 是学习系统发布的任务不够多, 还是奖励不够香? 请诸位继续自娱自乐,本演恕不奉陪~ --- 学习系统要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柏泠为了/

穿书后,我成了反派大佬的狐狸精师尊

因心脏病去世的颜修玉,穿到了自己死前看过的一本书,成为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反派大BOSS。 当他看着床边将来会置自己于死地,让自己五马分尸的反派大徒弟跪倒在他的床下颜修玉瑟瑟发抖。 秉承着生命至上的他只想要远离慕容墨,不想要卷入到剧情当中, 只是看着被其他人欺负得伤痕累累的那个人,心里面的隐秘的善念终究不忍心。 他收慕容墨入门中,教他所学,救他于水火之中,哪料徒弟对他竟然起了那种心思! 关键/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